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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91 ...


  •   谢盈朝的轮椅靠近。

      许鸢清透的脸颊变得苍白:“待在您的身边,从来都不是我本意。”

      这句话,令谢盈朝记起多年前那晚,她对他说过的话。

      ——她想掌控自己的人生,哪怕一事无成。
      ——而不是在一个不爱的男人身边,做他养在笼子里的鸟。

      谢盈朝的眼眸一丝丝沉了下去,但很快,视线又落到她的肩膀。

      那个“谢”字暗红、刺眼,却与他无关。
      就像眼前这个女孩,明明倔强、坚韧,从前却只在他面前流露出乖顺的一面。

      谢盈朝不会去问为什么背叛。
      原因如何,对他而言一点都不重要。

      他只知道,那只想要飞回天空的鸟,此刻又重新落回了他的手掌。

      他可以将她折断翅翼,肆意地、以他喜欢的形状揉捏在掌心。
      从前,因为怜惜,床事上他压抑了很多癖好,现在看来,根本没有必要。

      “报复是很低级的事。”
      他声音很淡,“对于背叛,需要的是惩戒。”

      “这一点,在你与谢斯止苟且时,就该想到。”

      他拿起床头柜的小瓶子,递给许鸢:“把身上的字洗掉,今晚我放过你。”

      许鸢并没有因为他的“放过”而轻松,反而愈发寒冷了。

      她抬头,凝视谢盈朝。

      他眼眸漆邃,深不见底。

      ……

      浴室里。

      蒸汽朦胧。

      透过水雾蒙蒙的镜子,许鸢看着镜中的自己。

      女孩的身体犹如造物主精心雕琢的工艺品,完美无瑕,只在腰线处有道陈年的伤疤,上面烙着一个凹凸不平的“止”字。

      肩上的颜料洗去了。

      与谢斯止开车穿越沙漠时,她曾问过:为什么这颜料洗不掉?
      谢斯止坐在副驾驶,看着沙漠的景色,散漫道:“就是要永远留在你身上,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我的人。”

      许鸢没有说话。

      谢斯止察觉出她不开心了:“就非要纠结那点字眼吗?”

      “‘你是我的人’——总在心里过分赋予这些话其他含义,总认为这是不尊重,可我只是在表达爱意。”他淡淡地说,“我从没有把你当成什么物件,你是我的人,我也可以是你的人,不是吗?”

      “才不要你。”许鸢盯着路的前方,不看他。

      “真无情。”谢斯止眼眸一黯,但随即又扬起一抹雀跃。
      他盯着她肩胛骨处的痕迹:“就算你不喜欢,它也照样存在,并且会一直存在下去。”

      许鸢也曾担忧,谢斯止或许真的给她用了一些无法洗去的颜料,以他的性格,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但今晚,当那道字迹缓缓消失,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谢斯止留下的痕迹消失了。
      ——说不定,他这个人也会消失在世界上。

      无论好的、坏的、天真的、残忍的、阴郁的、疯癫的,会像小狗一样温柔抱住她的、又或发疯将她锁在屋子里不许她逃离的……一想到,她所认识的谢斯止,会永远地消失,不再回来,她的灵魂就像空了一块。

      ——麻木,沉钝,失去了全部的知觉。

      平静只是暂时的,水面之下早晚会掀起狂涛。

      许鸢清楚——谢盈朝,不会放过他们。

      ……

      第一天夜里,谢盈朝让她洗去了肩上的颜料。

      第二天夜里,他在床前的轮椅上,静坐了一夜。

      在他的凝视下,许鸢有种被黑夜里的怪物纳入了私域的窒息感。

      她一宿没睡。
      谢盈朝卧房的墙上挂了一张她的相片。
      寂静的夜里,她盯着那张相片,翻来覆去地思索,他究竟要把她怎样。

      第三天夜里,谢盈朝照例来到房间,他问:“想见谢斯止吗?”

      沙漠的夜晚,冷意裹在每一粒风沙中。

      许鸢被谢盈朝带到黑牢。

      听过这座囚牢,也在脑海中设想过很多,当真的踏足之后,许鸢只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过于薄弱。

      在距离门口十几米外,血腥气就飘进了鼻子,鞋子踏在地砖上,触感滑腻。
      许鸢低头看,石铺的地面已经被血染红,血浆一层叠着一层,叠出了厚重而粘稠的脚感。

      囚犯痛苦的嘶吼从四方传来,潮湿的墙上挂满许鸢从未见过的刑具。

      一个男人被倒吊在半空,绳子只系住了他脚趾。
      在体重的拉扯下,他的脚趾已经变成了深紫色,旁边的人随手将抽完的烟蒂按在他赤.裸的躯体上。

      在他不远处,一个女人被几个男人堵在角落,衣服破碎不堪。
      她满脸是泪,不停求饶,可在这种地方,只有凶狠的野兽,没有人性。

      一路走下去,类似的景象越来越多。

      一个人质的家属正通过电话苦苦哀求,想要降低一点赎金的价格。
      结果,人质直接被砍断了一只手,发出野兽濒死般痛苦的声音。而站在一旁金斯莱家族的人,将他那只断手丢在地上,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像是看了什么有趣的戏剧,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那人的血溅在了许鸢的衣摆,她停下脚步。

      谢盈朝的轮椅也随之停下。
      他仰头,女孩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您不该是这样的人。”

      谢盈朝是很残酷没错。
      但许鸢所认识的谢盈朝,不会低劣到以折磨人为乐。
      她此刻眼前所见的一切,不像人间,倒像一场地狱里,劣质群鬼的盛宴。

      “人在高处,俯视脚下,对蝼蚁自然会悲悯。但实际上那不是心软,只是不屑。当跌落尘埃里,需要仰头才能看清世界,这种时候,谁又会在乎尘埃里的别人?”
      他嗓音淡淡的:“许鸢,你并不了解我。”

      许鸢平静地说:“只有一无是处的懦夫,才会看重世俗加诸在人身上的负累。”

      谢盈朝眉梢一挑——他说过的话,许鸢竟记得。

      她站得挺拔,只是似乎被周围的景象刺痛了,睫毛轻垂,不愿意再看。换成别人,谢盈朝或许会厌恶——他蔑视一切懦弱的东西,心软的人、善良的情绪、还有低泣的哀求。
      但许鸢——她安静地站着,安静地开口,有种天然的、让人心里宁静的慈悲。

      黑牢最下方有一间独立的囚室,在那里,许鸢看见了谢斯止。

      他被拷在一张铁椅上。
      囚室内温度很低,他双唇惨白,脸颊失去血色,蓝白色的病服单薄地贴在身上。
      听见声音,谢斯止抬头,当看见许鸢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漆黑碎发遮住的眼眸里,一抹情绪飞快地闪过,但稍纵即逝后,就换上了漫不经心的笑容。

      “哥今天来晚了。”

      谢盈朝牵起许鸢的手:“你的颜料很牢固,抹去它,花费了我很多精力。”

      许鸢肩上的那个“谢”字已经消失了。
      谢盈朝只说“抹去”,没有细节的言语,留下了太多不可言说的想象空间。

      谢斯止眼底浮起了几道血丝:“是吗?”
      他声音平静:“哥没有在嫂子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嫂子?”谢盈朝呢喃着这个词,眼神一瞬间意味深长了。

      许鸢想挣脱他的手,却在下一秒,听见谢斯止说道:“说起来,哥还要感谢我,把她送到你身边的。”

      “我要谢的,远不止这一件。”

      兄弟之间对峙的氛围,外人无法插足。
      只察觉到到一阵异样的凛冽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

      谢盈朝的保镖拿着一柄医用的拆线剪刀,走到谢斯止的面前,解开了他病服的纽扣。
      那天,赛诺集市上的子弹穿过他的腹部,留下一个孔洞,病服之下的胸膛,全是刑具造成的伤口。

      医生随时在旁待命,为他治疗,就像那年庄园的地牢里,他对谢盈朝做过的一样。
      这对兄弟在折磨人的手段上极其类似——长久的绝望才是他们喜欢看到的,如果人一下死掉,就没趣了。

      保镖剪开他胸口的一道缝合线,将那根线从皮肉中生生抽出。

      许鸢手脚冰凉。

      谢斯止头仰在椅背,呼吸因疼痛而沉钝:“这似乎,不是谢人的方式。”

      谢盈朝感受到许鸢的颤抖。
      他凝视她-而她目光落在谢斯止的伤口上。

      这一细微的动作激起了他心底的隐怒,水面下涌动起暗涛,水面上仍然是温和的表象。

      “有件事,我要知道。”他垂下眼,遮住了眼底深处那一团乌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们苟且过几回?”

      他话音落下,保镖将许鸢按在墙上。
      她背后是满墙形状奇特的刑具,光看着,森冷与恐惧就足以把人吞噬。

      “你或她,有一个人,要给我答案。”

      谢斯止看见保镖的动作,眼神阴郁。
      但下一秒,他唇角弯起:“哥想知道的,我知无不言,只是这件事,要好好想想。”

      “卧室、书房、学院的休息室、福利院的楼梯间、还有沧城中心的酒店……太多了,一时记不起来。”

      他笑容里带着几分天真的邪气,每个字眼都在刺激谢盈朝:“我只记得,她甜美的声音和颤栗的身体,会一边哭得厉害,一边求我不要……”

      “谢斯止!”听到他越发离谱的话,许鸢拧起眉头。

      谢盈朝:“如果你激怒我的倚仗是谢铎,那他现在自身都难保。”

      “怎么会?只不过强迫你的女人,对我而言是件很愉悦的事。”谢斯止掀起苍白的眼皮,“我至今记得。”

      谢盈朝凝视着他。
      他嘴里每一个字都值得咀嚼。

      强迫吗?

      墙壁潮气渗入许鸢的衣裙,她目光紧盯着谢斯止。
      随着身上的线被一根根抽离,鲜血横流,他胸口起伏得越发厉害了。

      ——如一条离水的鱼,每一个呼吸间,都在忍耐疼痛。

      白炽灯光芒微弱,映着谢斯止满身血,令他看起来有种黯淡的破碎感,可他仍是笑的。

      谢盈朝没有恼怒:“既然是强迫,你一定很恨他。”

      他递给她一只尖锐的冰锥,残酷地说:“许鸢,我和你玩一场游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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