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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


  •   漆黑的夜里,南瓜灯散发着莹弱的微光。

      油画教室吊顶上是仿米开朗基罗的壁画《创造夏娃》。
      油彩的颜色在黑暗里很难清晰,只能看到隐晦的、赤.裸的人形轮廓。

      一开始只是吻,但随着唇舌交缠得越发激烈,那人动作渐渐失控。
      他冰冷的手掌贴在了许鸢纱裙内侧的腰肢上,以一种试探的力度轻柔地摩挲。

      在这绵长的、掠夺般的吻中,许鸢全部的力气都被剥夺,她背抵着冰冷的桌面,连喘息都无法自由地掌握。

      门外响起花盆碰撞倒地的声音。
      接着,仓促逃跑的脚步声传来。
      应该是有人无意中撞破了这一幕,不知出于尴尬还是什么别的心里,落荒而逃。

      压在她身上的人被那声音分走了一部分注意力,许鸢趁机推开了他。

      寂静的房间里,那人穿着死神的斗篷,背抵墙壁,大半张脸隐匿在面具和兜帽之下,只露出一个形状精致的下巴。
      他的下唇被许鸢咬破了,伸出手指点了点上面的血渍,抬眼凝视着她。

      他眼眸很亮,视线沿着她脸颊到嘴唇,一路滑下,又落在纱裙下的肌肤上,那里还有他刚刚揉捏后,留下的红痕。

      那目光并不是轻飘的,而是黏着的,被它盯上,许鸢没来由一阵发冷。

      被人强吻后应该一记耳光扇过去才是正常的反应,可是许鸢没有那么做。
      她的自我保护意识虽然很强,但也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形下该做什么样的事。

      这样私密的、无人踏足的地方,唯一的匿名见证者还逃走了。
      此刻她孤立无援,这人要是真想对她做点什么,她根本无法反抗。

      所以,她不能激怒他。

      “你既然能参加万圣夜的游戏,一定是学院的人。”
      “伤害了我,你也逃不掉的。”
      “放我离开,我可以把找到的药水送给你。”

      那人低头看着指尖揩下来的血渍,微不可见弯动唇角。

      在他眼中,少女就像一只软糯的兔子。
      ——面对黑暗时害怕极了,连眼神里的光都摇曳了,可却强装淡定,讨价还价般地求饶。

      他没有再做出过激的举动,也没有拿她的药水。
      他笑笑,拉低帽檐,转身离开了。

      许鸢松了口气。

      人声的喧哗渐渐打破了夜晚的静谧,有学生朝这里来了。

      许鸢平复了一下心情。
      她整理好裙子和凌乱的头发,离开油画教室。
      她没有去找校工求助,今晚的事她谁都不会说,一旦说出去,谢盈朝就会知道。

      她不能确定当谢盈朝知道别的男人触碰过她后,会是怎样的态度。
      他是一个精神洁癖很强的男人,当手中的水晶被抹脏了一块,谁也不知道他是会若无其事地擦干净,还是会随手丢弃,又或是将它的价值大打折扣,当成一块不值钱的玻璃对待。

      许鸢不敢冒那样的风险。

      她提着南瓜灯,走在万圣夜布满鬼怪的小路上。
      巨大的幽灵玩偶立在路边草丛中,手上抓着被它掳来的人类娃娃,它低头啃噬,风吹起它的白色袍子,阴森极了。

      学生们的交谈声回响在深夜:
      “你找到了些什么?”
      “只是一些糖果。”
      “我在图书馆的报刊室找到一些金币,大概可以换几万块的奖金。”
      “那有什么好的,我刚才看到有人找到了绿色药水,可以在考核里加七分呢!”
      “他在哪里找到的药水?”
      “都被搜过一遍了,你就算现在过去也找不到了啊笨蛋!”

      尽管已经决定把刚才发生的事当做秘密压在心底,但被人那样对待之后,任谁的心情也不会太好。

      许鸢平时温和,但并不是没有脾气。
      她抿着唇,随脚踹了下路中央的石子,把它踢到花坛边。

      温柔的人,就连发脾气也是悄悄的,不吵不闹。

      她伸指摸了摸嘴唇,那里被吻得红肿,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的气味,淡淡的苦,又带点薄荷的清香。

      “请问……”身后有声音传来。
      许鸢回头,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盯着她的手:“你手里的东西是红色药水吗?”

      男生脸色蜡白,他扮演的是骷髅,身形和这种死灵生物很像,干干瘦瘦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他朝许鸢伸出手:“把药水给我吧。”

      “我的葡萄牙语一直无法通过考核,再不毕业就要被强制退学,如果退学,那我这些年来的努力就白费了。”男生神情呆滞,他根本没看许鸢,目光只在她手中的药水上,“我爸爸是做生意的,我叫他给你钱,多少都行。”

      今晚扮演黑猫,许鸢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礼帽。
      礼帽垂下来的黑纱遮住了她的脸,因此男生并没有认出她是谁。
      如果认出来她是谢盈朝的女人,他或许不敢前来搭话。

      他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就要动手去抢。

      许鸢拿这药水也没用,不是不能给他。
      只是男生抓着她手臂时,指甲嵌在了皮肉里,让她很疼。

      她在疼痛带来的刺激中本能后退:“请放开我……”

      “药水给我!”

      男生听不进她的话,几乎贴在她的身上去夺,过近的距离让许鸢感到很不适。

      但下一刻,他就被人揪着后领拽开了。

      谢盈朝很高,常年健身,他的肌肉很完美,站在瘦弱的男生背后,轻松就将他丢到了一旁。

      保镖冲上来按住男生,在他小腹狠狠捣了一拳。
      男生试图挣扎,他细弱的手腕被保镖一按,发出咔嚓一声清脆的、断裂的声响。

      “费迪南德,我以为学院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费迪南德院长正站在谢盈朝背后:“我很抱歉,让许小姐受惊了,不过抢夺药水是万圣夜的游戏体验之一,您从前就读于弗拉克斯曼时,规则就是如此,不是吗?请您让保镖放开他,我会让他和许小姐道歉。”

      “我不认为只是受惊。”谢盈朝声音冰冷。

      他抬起许鸢的手臂,她的肌肤被指甲抓破,留下一排清晰的血印。

      作为弗拉克斯曼学院的赞助人,早早就被邀请参加万圣夜的晚会。
      放在往年,谢盈朝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但今年不同,他特意请设计师做了两套衣服,美丽的黑纱恰好能将少女完美的曲线包裹在内,他早计划好了,今晚要和她度过一个怎样的夜晚。

      月色如水,到处浮荡幽灵与鬼魅,死神与他的黑猫在月下抵死缠绵。
      十指交缠,一起进入绝美的天堂又或是欲望的深渊,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妙的体验?

      原本,一切该照他的设想进行,可他的衣服不见了,只能由院长陪着散步,这已经够糟了。
      没想到,还有更糟的。

      看着许鸢身上的伤痕,谢盈朝眉宇间挂上一丝压抑不住的戾气。

      保镖按住男生骨折的手臂,他发出惨烈的痛叫声。

      “那您想要怎样呢?”院长花白的眉梢旋着,似乎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在学院就读的学生家庭都有背景,您总不能杀了他。”

      谢盈朝穿着一身纯黑的西装,在月光的笼罩下,身上寒意越发浓了。

      “我很认同您的话,院长先生。”他眸底的阴深一点一点压了下来,“没有人杀他,是他自己迟迟拿不到毕业证书,一时想不开,在万圣夜从学院的钟楼上跳了下来,您会向他的家人证明,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学业压力,对吗?”

      院长脸色瞬间变了,他知道谢盈朝做得出来这种事。

      “真的不必这样,谢先生,他今晚的行为是游戏规则默许的,学院也有责任。您放过他,我保证他会诚心地和许小姐道歉,如果您需要,我甚至可以为他办理退学手续,让他从此不再出现。”

      谢盈朝不为所动,保镖们拖着男生朝钟楼的方向走。

      许鸢脸色苍白,并不是因为受到了男生的惊吓,而是因为谢盈朝。

      ——扼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样随便。
      这样的冷漠和残忍,让她觉得胃里有酸水在涌动,再看向他时,就好像在看着地狱走来的恶魔。

      她忍着恐惧,拉住谢盈朝:“拜托你不要这样。”

      谢盈朝垂下眼,沉默地望着女孩煞白的面容。

      “我没有受多重的伤,也没有受到惊吓,你已经给了他惩罚,不要因为我做这样的事,放过他吧。”女孩声音低低的,如春夜树梢婉转的莺啼,“求你了,谢盈朝。”

      男人眸光游移到她手臂的指甲印上。
      那目光带着阴寒的能量,像在看一块染了脏污的东西。

      许鸢能感知到他的情绪,甚至能知悉他内心的想法。

      费迪南德院长提着一个装着水的保温杯。

      许鸢从谢盈朝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条薄薄的丝帕,又拿过院长的保温杯,倒水上去沾湿了帕子。
      她将帕子抵在手臂的指甲印上,用力地擦拭。

      谢盈朝静静地看着。
      直到她手臂的皮肤被擦得通红,皮肤都快被擦破掉,他才伸手握住了她,从她手中抽出湿漉漉的帕子丢到一边。

      他拉着许鸢离开万圣夜的游戏场,临走前轻飘飘留下一句:“放了他。”

      男生从桎梏中脱离,如一条搁浅的鱼,大口大口、惊恐地喘息。

      回程路上,谢盈朝没有说话。
      许鸢尝试和他交谈,得到的只有寂静的回应。

      城市夜景在车窗外一一闪过,璀璨的灯火看似近在迟尺,却又那么遥远。

      许鸢掌心贴在冰冷的玻璃上,于是,一点橘黄的暖光就落在了她指尖。
      尽管很远很远,但在某一刻,她却恍惚觉得,那些平凡的温暖,似乎真的降临在了她的身上。

      ……

      庄园的深夜。

      谢斯止随手把死神的斗篷扔掉。
      他打开尘封一年的房门,没叫佣人,自己换上了新的床单被套。

      晚风呜咽,阳台门大开着,白色纱帘被风卷到空中。

      他倚靠在床头,手里的飞镖对准床对面墙上挂的镖靶,有一下没一下地丢着。
      凡是进他手掷出的飞镖,无一例外,都稳稳扎在了镖靶的正中央,谢斯止掷出了最后一根,忽然觉得乏味。

      他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取过平板电脑,点开一个软件。

      在N国的日子,他梦里总充斥着潮热阴暗的疼痛和各种形状的残肢。
      每当一身冷汗从噩梦中醒来,他总会一夜难眠。
      他的睡眠障碍了持续很久,终于忍不住在某天深夜,拜托谢铎为他做了一件事。

      并不光彩,可他不在乎。

      谢斯止打开软件,屏幕短暂黑了一下。
      接着,上面出现了许鸢房间里的画面。

      谢铎在她屋里的天花板上安装了监控,微小的摄像头没有死角。

      此刻,谢斯止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个角落。

      在N国失眠的夜晚,他总通过这种方式来窥视她。
      看她借着床头小灯在夜里读书,看她安静地进入梦乡,能让他被噩梦侵袭的烦躁沉静下来。

      可今晚,房间里不止许鸢一个人。

      谢斯止盯着屏幕的画面,眼眸渐渐阴冷。

      黑色纱裙凌乱在谢盈朝的掌心。
      许鸢被他抵在墙上,他手掌扼住了她的后颈,强迫她仰起头来与他接吻。

      男人像一只猎豹。
      女孩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如一朵被雨打蔫的桐花,发出破碎的声音。

      谢盈朝神情沉如死水,他低下头,一口咬在了她洁白的小臂上。

      ……

      谢斯止握着平板电脑的指骨泛白。

      他用上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将电脑丢出去摔碎掉。

      他关上软件,放到一边,靠着床板,无声地坐在深邃的黑夜里。
      白日温暖还未完全褪去的庄园里,橡树林里传来知更鸟的叫声,让这黑夜听起来没那么死寂。

      谢斯止脑海中浮起了无限的昏妄。

      今夜少女的唇舌,少女的体温,少女肌肤细腻的触感,仿佛还留在他冰冷的指尖,一股电流沿着指尖慢慢朝下,如虫蚁,酥酥麻麻地爬行着,最后停在了某个令他难以忽略的地方。

      仅仅是想着她在油画教室的模样,仅仅是因为瞥见了视频里的一抹影子,就让他难以自抑。

      就像他离开的这一年里,在N国的许多夜晚一样。

      谢斯止眸底满是烦躁,静坐了整宿,那冲动还是没有消散。
      仿佛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的心底究竟藏着多少龌龊而卑劣的念头。

      远处的天际浮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

      他深垂着眼,眸底带着浓浓的、自厌的情绪。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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