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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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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有一郎觉得像自己这样的小气鬼,是完全想象不来要何等的心胸,才能做出那般宽容之举的。
虽说想象不来,也并不妨碍有一郎衷心佩服当年小产屋敷的做法就是了。
但在那份佩服里头,又实在夹杂了太多。
只要想一想,无论被如何恶劣对待、都始终温柔坚持、持续造访邀请他们加入鬼杀队的产屋敷天音,这就实在有点,嗯——
怎么说呢,几百年的时间,放到普通人家,确实足够以往很多东西了,譬如时透家,早不知道多少年就连祖上能和曾经的第一剑士攀亲的过往,连同最能和曾经的第一剑士攀亲的那个直系先祖居然自甘堕落成鬼的耻辱,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了。
若非种种机缘巧合,有一郎多半是和他爹一样,到死都对过往一无所知。
但同样的几百年时间,对那些世家,譬如产屋敷那种从平安京时期流传至今、即使人丁不旺也始终嫡脉不绝、而且始终牢记家族使命专注怼鬼一千多年的古老世家而言,区区几百年,还真算不得什么。
或许多少也泯灭了一些痕迹,但其中绝对不会包括那么一个堪称产屋敷专注怼鬼一千多年之中最大转折的节点。
要知道,继国缘一,那可是那一千多年之中,最有可能也是唯一一个有可能斩杀鬼王的男人啊!而他传授给鬼杀队的呼吸法,虽说初始呼吸·日之呼吸早已失传,其他衍生呼吸法却也极大增强鬼杀队剑士的战斗力。
哪怕继国缘一之后,即使是鬼杀队最强战力的柱们,也鲜少出现能单挑上弦的强者,但相对拥有呼吸法之前,大几百年被鬼们碾压着,只能靠人命去堆、而且还常常N都换不到一的可悲战果,继国缘一对鬼杀队、对产屋敷家的意义,绝对毋庸置疑。
同样的,黑死牟,曾经战斗力仅次于继国缘一的强大剑士,虽然不是第一个从鬼杀队中叛变的剑士,却绝对是鬼杀队剑士们学会呼吸法、可堪与鬼一战之后仍然主动叛逃的第一人,也是产屋敷家与鬼互怼的这一千多年里头,在叛逃的时候还能捎带上时任家主脑袋给鬼王做伴手礼的唯一一个……
无论是他作为人类时,身为继国缘一的双胞胎兄长、当时唯一仅存至亲的身份,还是那样一千多年只他“独美”的辉煌战绩,有一郎都完全有信心,那家伙绝对也是产屋敷家再过一千年都不会被遗忘的一道印痕。
几百年过去,或许平时不会总被想起。
但在产屋敷天音找上门来,口口声声“最早使用呼吸法剑士的后代”时,有一郎绝对相信,产屋敷已经掌握了时透家的确切来历。
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将继国严胜的后裔,给误会成继国缘一直系的那种。
……亏得天音夫人屡屡遭遇无力对待之后,仍能口口声声只提“最早使用呼吸法剑士的后代”。
……尤其是被泼了那一身水……
啊,虽说即便小心眼如有一郎,也未必一定就会因此而在事情都过去好几百年之后,对两个刚满十岁的、什么也不知道的倒霉遗孤提他们先祖堕落背叛的事吧,但事情就是如此嘛!比起屡屡上门苦口婆心还屡遭冷待,难道不是实话实说、要求背叛者的后裔偿还他们先祖的罪孽,更能快速有效达成目的吗?
有一郎抹了一把脸,只觉得心里头乱糟糟的,脑子里也是闹哄哄的,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话都到嘴边了,忽的又只剩下一片空白。
嘴巴张张合合好半晌,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配着那薄荷绿眼瞳中的惊惶茫然,这孩子就和忽然之间被人捞出来、随手扔在烈日下暴晒的小鱼儿似的,可怜极了。
佐助倒了一杯温水给他。有一郎立刻接过去,用双手紧紧捧住。才刚连续喝了好几碗粥汤的小少年,其实并不渴,但他那样珍重捧住水杯的模样,就仿佛掌心的这点暖意,已经是他现下唯一能够安心握住的东西一般。
就连好不容易生气勃发起来的精神海,也羸弱飘摇了起来。
秋仲伊宫就忍不住了:
“行啦!别一脸‘生为这家后裔我很抱歉’的傻样了!不知道的还当你有什么自主投胎的特殊技巧呢!”
“谁都无法选择自个儿投的胎好吧!”
“要是那种一起生活过的父辈祖辈也就算了,或许还能有那么点儿是否尽到劝阻之责的考量。就这种都在好几百年前就离家出走、离家出走之后就没再露过面的混账玩意儿,有什么资格让早在它堕落成鬼之前,就先一步被抛弃了的妻儿好不容易才繁衍下来的后代子孙们,去为它罪孽买单啊?”
“父债子偿?不好意思,纵然不纠结诉讼有效期之类的,那也仅限于子孙从欠债的父祖那里所能继承到的遗产范围内呢!”
“——你家从那家伙处继承到啥玩意了吗?”
秋仲伊宫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时透家那家徒四壁的模样,撇了撇嘴。
有一郎:“……”
没能从先祖那里继承到任何东西可真是……太好了!
有一郎眼神一亮。
然而一想到无一郞的天赋又立刻黯淡了下来。
去他祖宗的,好像还真从先祖那里继承到点儿什么了呢?
秋仲伊宫:“……看不出来你这孩子还有点儿割肉还母、剔骨还父的骨气呢?但这比例可要算清楚,不能让这几百年里的其他先祖吃亏啊!”
这世界的人结婚都挺早的,例如有一郎的父母就是十几岁生的他们兄弟,有一郎的祖父母也是不到二十岁就把他父亲生出来的,据说在他曾祖父那一辈,更是十四岁就生得他祖父了……
老实说,二十周岁都过了还好意思抱斑斑大腿撒娇自称是个宝宝的秋仲伊宫,还真有点儿想象不来十四岁当爹是怎样一种滋味。
但此间行情如此嘛!秋仲伊宫也只好就着十五六七岁当爹的频率算,那有一郎兄弟俩差不多就是那渣鬼的二十四五六七代孙吧!
话说一除上二十四五六次二,得数是啥来着?
数学一贯不怎么好,连小学数学都基本没考过满分的秋仲伊宫同学,一时倒把自己算得都有点儿懵了。最终索性不求准确数值,只粗粗估算了一下……
顶多也就一千万分之一吧,总之不可能更多了!
然后目测有一郎这孩子差不多是四十五千克重了,一千万分之一的话,混账渣鬼差不多能讨还0.0027克吧!就这还得是建立斑秋一行不出来主张这孩子跟在他们身边这些日子,吃好喝好长高个儿的五六千克体重主权的前提上。
0.0027克,约莫十分之一粒米的重量,还得是没泡水的干米才行。
嗯……就,好像无论是从有一郎的身体那部分切割,都算不上什么致命伤的样子?纵然是心脏大脑之类的地方,也完全只需要含一滴药剂就能瞬间恢复的那种了呢!
秋仲伊宫算完这笔相当粗略的账,再看向仍然没啥精神的有一郎时,就觉得这孩子傻透了:
“和你拢共就剩下不超过十分之一粒米骨血关系的渣渣,也值得你费心哪?大不了找到苟王之后,先不急着吃,叫它把渣渣喊过来,让你还了那十分之一粒米骨血先……嗯,你要是不舍得弟弟受伤,把他的份一并还了也行,反正五分之一粒米骨血的伤势,无论放在哪里,也都费不了第二滴药了。”
有一郎:“……”
怎么说呢,在一个母亲卧病多年,父亲为了柴米油盐医药费已经耗尽了全部心神的家庭中长大,身为长子的有一郎,是绝对当得起“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的。
尤其是在弟弟虽说年岁上只小了那么一两个小时,心性却天真善良得委实叫人操心的时候。
身为长子的有一郎打小儿就承担了很多。
也正是打小儿开始的磨砺,让有一郎在骤然父母双亡之后,还能磕磕绊绊着拉扯弟弟,又能够厚得起脸皮,在遇上斑秋一行之后,从最开始的厚颜求药求治手,到后来经过“恐怖娃娃食人记”那一遭之后,依然腆着脸蹭吃蹭和蹭训练。
有一郎一直觉得自己脸厚心黑会打算。
但即使是自信脸厚心黑会打算的有一郎,也从未想过他们兄弟和那位鬼先祖之间的关系,还能用这么个算法啊!
有一郎看着秋仲伊宫,简直惊呆。
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位大人。
秋仲伊宫在那样的目光之下,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我的数学确实不太好,算的时候都是大致估算,然后估算的时候总是把数往你吃亏的那面儿估的,譬如或许你可能是那渣渣的第二十八九代孙,然后其实二的二十六次方就已经超过一千六百万了什么的……所以你们兄弟俩很可能加起来都只需要还它百分之一粒米重量的骨血……但那不是因为你很不愿意和那渣渣扯上关系的样子么?我就尽量往你吃亏的方向算,反正不管是百分之一粒米还是十分之一粒米,都是不超过一滴药剂的小事嘛!”
有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