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逐流水》伴夏

16、第十六章

　　接下来的几日，李辰都会在深夜敲开晏融的房门，天亮之前又悄然离去。

　　转眼就到了李辰大婚的日子了。

　　那天李府真是热闹非常，宾客非富即贵，连皇上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脸，晏融也不例外，他依旧淡淡的微笑着，眼神没有从李辰身上移动分毫，只有这一天他才能正大光明的这样注视他。

　　晏融听不见震耳的鼓乐声，听不见人们恭贺新禧的声音，他的世界在这一天是寂静的。

　　太阳很大，照在人的身上很温暖，晏融就站在阳光下，这样才能让冰冷的身体保持温度，渐渐的他不止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连一直追随的身影也模糊了，晏融有些害怕，他怕看不清李辰的脸，可是终究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快来人，晏先生晕倒了。”晏融只听见耳边有人这样喊叫，他晕倒了，怎么会，不是和自己说好的，要坚持的么，原来身体比他的心比他的脸诚实多了。

　　也好，就这样睡过去也好，那刺眼的红色他其实真的已经看不下去了，他的心理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

　　晏融只觉得刚刚听不见的声音好像一下子都充斥了他的耳朵，好嘈杂，但却分不清什么，直到再一次回归寂静。

　　“辰儿，会有人照顾晏融，你快回去。”李父沉声说道。

　　李辰没有理会所有人的目光，他穿着大红喜服抱起地上的晏融。看着晏融毫无血色的脸，他心疼的无法言喻，他们的选择是对的么，为了这热闹的场面，就该让晏融独自承受一切么，这太残忍，太残忍。

　　“还不快把晏融少爷送回房，都傻站着看什么？”李父吩咐着下人。

　　几个家丁赶紧上前，从李辰怀里抬走了晏融，李辰此时毫无表情，神色木然。

　　晏融一直昏睡着，直到深夜才转醒。

　　“晏融少爷，您可醒了，急坏大祸了。”

　　“我没事，让大家担心了。”晏融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他浑身都没有力气。

　　“我去禀告老爷夫人少爷少夫人，说您醒了，太医，您先给我们少爷看看，我去去就回来。”

　　“您是太医？”晏融有些惊讶。

　　“是的。”

　　“太医，我没事，只是身体虚弱。”

　　“恩，刚刚老夫给少爷诊断过了，并无大碍，吃些补元气的药，调养些时日，身子自然就健壮起来了。”

　　“谢谢您。”晏融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典礼上晕倒，深深叹了口气。

　　“晏融，你怎么样，太医，他没什么吧？”李辰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身上还是那身火红的喜服。

　　“我没事，新婚之夜，你怎么能跑出来，快回去。”晏融看见李辰，心又是一紧。

　　“辰儿，你听见晏融的话了，快回去，你这样跑出来新娘子怎么办，这里有娘照顾，你还不放心么？”这时李父李母也都走了进来。

　　“那好吧。”李辰只得先行离去。

　　“晏融，想吃点东西么？我叫人给你熬了粥。”李母坐在床边。

　　“好。”晏融尽量保持正常的表情，刚刚李辰的到来，在他心里激起了太大的涟漪。

　　“老爷，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来照顾晏融。”

　　“也好，晏融，好生调养。”

　　“是。”晏融目送李父出门。

　　“您有话对我说？”晏融看得出李母是刻意遣走了所有人。

　　“不知道从何说起。”李母面露难色。

　　“您不是说当我是亲儿，对儿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啊，到了我这个年纪，突然多了一个儿子，我十分高兴，可是，晏融，我是有两个儿子，不是一儿一女，要是你是个女儿身，我就索性让你成为我的儿媳妇，这样，就更亲了不是么。”

　　“您……”晏融说不出话，难道她知晓了什么？

　　“孩子，我是真心的喜欢你，儿子的心事做母亲的怎会毫无察觉，可是，晏融，我不能让我的两个儿子身败名裂啊。”李母说着流下了眼泪。

　　“您果真是知晓了。”晏融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

　　“晏融，我找人给你说门好的亲事吧，好么？”李母抓着晏融的手。

　　“娘，不要，儿不要亲事，儿想走了，回军中行医。”晏融再也笑不出来，在他有生之年，还能有个慈母，已经是上天台眷顾他了。

　　“不，我不想你再回军中了，你九死一生活了过来，我不能让你再去那么凶险的地方。”李母泪如雨下，摇头。

　　“从前我是无根的草，到处飘荡，现在我去从军，知道还有慈母挂念，我再不求其他，娘，儿子能为您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一老一少紧握着手，相对再无言，只有泪水不停的滑落。

　　当李母也离去，晏融独自躺在床上，双手紧紧的抓住床板，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自己是幸运的，碰见了这样慈祥的双亲，明明知晓了一切，却没有半句责骂，他的选择是对的，为了这二老，他即使孤独一生，也是值得的。

　　“谁？”突然从窗子跳进来一个人。

　　“是我。”

　　“辰，你怎么……”

　　“嘘，什么都别说。”李辰躺在晏融身旁。

　　“辰，这又何必？”

　　“我忍不住，想你就来了。”

　　“我要回军中，明日就动身。”晏融不想不告而别。

　　“不行。”

　　“辰，我必须走，这样，你才能有正常的生活。”

　　“什么是正常的生活？有你才正常，晏融，求你，我已经快要发疯了。”李辰的声音里满是挫败。

　　“时间能抚平一切的，辰，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

　　“晏融，为什么你能这样淡然，为什么你能轻易放开我。”李辰用力捶打床板。

　　晏融不作声，他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没人知道他有多不舍，他的心已经四分五裂，再不能复原，可这是他必须做出的选择，这是他必须要走的路。

　　李辰也不再说话，此时说什么都是无力的。

　　第二天清晨晏融是悄悄的离开的李府，他受不了当面的离别。

　　当人们发现时晏融早就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