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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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实际上是一件极为繁琐的事情，要携带什么东西都要写个单子递给宫正司。
杜奶奶先前已经准备好要带进宫中当作谢礼的东西，只是单子她递给了祝明丹过目，问她是否还有要添减的东西。
祝明丹还要想想。
她背着手在房间中踱步。何止然本是坐在床边擦拭着自己的刀，也让祝明丹走得心烦意乱。
“不就是要不要送这几件衣服么？至于烦恼成这个模样？”
他将刀收入刀鞘，走在桌边，翻弄了一下祝明丹先前准备好的东西。
桌上是几件精致的小衣服，用来送小孩子的，虽然绣纹简单，但针脚细密，一看便知是用了心的。
“这是你绣的？”何止然捏起一个虎头帽，揪了揪圆耳朵，“还挺好看的。”
“恩。”祝明丹也坐了下来，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到底要不要送啊？”
何止然问：“我倒是好奇，你怎会想着送皇后这些东西？”
祝明丹轻轻看他一眼，说：“陛下这个新皇后，曾与我是至交好友。”
“…… ”何止然愣了一下，“她多大年纪了？”
“与我同岁。”祝明丹说：“自三年前，我爹爹死后，我们就很少有交往了。”
或者说，是再也没有交往过。
一朝马死黄金尽，亲者如同陌路人。她并非不能理解，只是有时依然会梦到幼时的纯真快乐。
“她如今已有五个月的身孕。”祝明丹垂眼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小衣裳，睫毛微颤，嘴唇嗫嚅了一下，才缓缓说：“…… 无论如何，当年我们也是极好的交情，便想着给她的孩儿做了几件衣服。”
她当初与宣威将军之女宴凌杰、远宁公主关系是真的好，是交付过一颗真心的。
“那便送呀。”何止然放下手中的虎头帽，“让她知晓你的心意，你心中也能放下一桩事。”
祝明丹摇头，手指曲起，有节奏的敲着桌子，“哪有那么简单，如今朝中局势混乱，后宫也非是一片安宁。”
“自太子身死后，几乎人人都在盯着储君之位，偏偏陛下力排众议直接娶了凌杰当皇后，空置了十几年的后位忽然坐了人，她现在还有了身孕…… ”
“你是怕你送的东西惹了事端？”
祝明丹点头说：“后宫人多手杂，并非我能顾及的。若我如今孤身一人，我想送便送了，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一人担着便是，现在…… ”
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身后可还有一个太尉府。
从三年前太子死后，平京便成了一滩浑水，若一直避世的太尉府也牵着到其中，那局势就会更加混乱。
她承认。有时候那点真心也不得不参杂着更多东西。
祝明丹有时也会为此而难过，可是时间不会倒流，她曾经那么诚挚的感情还是不得不被更多更复杂的东西所稀释。
忽然，她的手被一只温暖还带着厚茧的大手包住了，祝明丹被惊了一下。何止然说：“那也没关系，你去同她说清楚，你的心意、你的难处，若她真将你当作真正的朋友，她会理解呢？”
“若她不理解呢？”
何止然表现得很无所谓：“她既然不是真心视你为友，那你便不要把她当作朋友便成了。”
祝明丹扯了扯嘴角，心想哪有那么简单。
何止然悄声说：“顶多表面往来一下便好。”
祝明丹戳了戳他肩膀，恨恨道：“说得倒是简单。”
何止然缩着肩膀后退，“那不简单你还能怎么办？今晚你还睡不睡了？”
“你就是想太多了。”
何止然的话堪称简单直白，祝明丹缓缓吐出一口气，“你说的是，是我有时候想太多了。”
她起身去寻杜奶奶，那套亲手缝的小衣服到底没有送出去，不过她又往其中加了一把小小的长命锁。
只愿那个孩子能够平平安安长大吧。
她回去的时候，何止然正试图把虎头帽往自己头上戴，见她进来，才尴尬地放下，说道：”我就帮…… 帮忙试试。“
祝明丹嗔怪地看他一眼，“你不看看帽子多大，你头有多大。”
何止然依依不舍地放下这个小帽子，说道：“以前我也有一个，不过花纹不太像，我的那个头顶上的王颜色要更浅一点，是蓝色的，眼睛也要更上翘一点。”
“那你的那个呢？”祝明丹随口问道。
“…… 我娘过世的时候，一道烧了。”何止然理了理虎头帽的小尾巴，朝祝明丹笑了一下，“不说这个了。”
看着平日里有点乐颠颠的小傻子忽然流露出来的悲伤，祝明丹手指微微动了动，最后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何止然才若无其事地说：“话说回来，你同皇后娘娘当年的交情到底有多好啊？”
他有时候也很好奇女孩子之间是如何交往的。
这回轮到祝明丹沉默了，半响才开口说：“一起套了海望公庶孙的麻袋揍了他一顿？”
“…… ”
这回轮到何止然沉默了。
祝明丹刚刚说出口，心中便有些后悔。
套人麻袋这种事情，是“祝明丹”应该做的么？
只是话已说出口，好像已经没有办法收回来了。
她只好给找补一点：“海望公德高望重，言为士则，行为世范，也不知他这个庶孙是怎么了，嘴上没门没把得跟个地痞流氓似的，当时我们没忍住，就…… 咳，找机会打了他一顿。”
何止然依然不说话，
祝明丹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原来这事情是你们干的？”
这个反应不对劲。
祝明丹抬头，就对上何止然震惊又参杂着委屈的眼，他又委屈个什么劲？
“当时我就说，我再讨厌那个张贵平，也不可能去套麻袋打他啊！结果都没人信我！”
祝明丹：“…… ”
“为了这事，我爹拿着那么粗的棍子，那么粗的！”何止然双手比划了碗口大的形状，控诉道：“揍了我一顿！我三天都没下得来床。”
祝明丹沉默。
当年其实她与还不是皇后的宴凌杰、尚有盛宠的远宁公主一起动的手。
她做计划，套麻袋，宴凌杰乃武将之女，平日就有练武的习惯，打人疼，便是她动的手，远宁公主胆子小，只敢放风。
不过真正揍起来的时候，还是悄悄地补了两脚。
后面他们偷偷溜了，张家那边没反应，她还暗自庆幸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没人发现，哪成想竟然是她这小夫君替她们背了锅。
“你们都不知道么？”何止然忽然得知当年无缘无故被揍的真相，心中一时有些崩溃。
何太尉之子当年偷偷揍了海望公庶孙一事，当年传得沸沸扬扬的，成了人饭后杂谈，现在都还有人悄悄同何止然说干得漂亮，甚至问他什么时候去打下一次。
但此事真的不是他干的啊！
祝明丹摇摇头，尴尬地轻咳一声，“那会子心里也害怕，好几天都没敢出家门，就躲在屋子里看书。”
未曾想过，原来很多年前，祝明丹与何止然就有了牵扯，哪怕此时他们尚不相识。
何止然偷偷看着祝明丹。
佳人娇体似酥，若真事情败露，真让打一顿还不得碎成一块一块的，心下又暗自庆幸，这幸好被揍的是他。
“不过，为何他一被揍，被怀疑的对象竟然是你？”祝明丹有些不明。那张贵平没学得家中一点风气，平日里甚爱招猫逗狗，还与平京街头的一个寡妇有些牵连，日日去寻她，身边必不会带人。
祝明丹就是寻着那时机，找了个无人看到的地方去套他的麻袋，甚至张贵平都不知晓自己是被谁打的。
她已经料定此事就算要查，也查不出什么来。但不曾想何止然竟然会被怀疑。
何止然低着头，哼笑一声，“他嘴巴不干净，我没少和他吵。”
“张贵平那怂货瘦得跟小白鸡…… ”祝明丹一边眉头高高挑起，上下打量着何止然，少年剑眉星眸，英俊风武，又自幼习武，一身腱子肉身强力壮，看着便不好招惹，“他还敢在你面前吠？”
何止然嗤笑一声，“我不理他，这狗不就敢乱叫了？”
祝明丹说：“你爹若是揍你，恐怕不是因为你打了张贵平吧？”
何止然说：“是，他说要打便光明正大的打，何须偷偷摸摸，丢他的脸。”
祝明丹掩袖闷闷地笑着。
何止然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这明明是你打的人，怎么又变成我打的了？”
祝明丹摇头晃脑地跟那偷了稻米的小山雀似的，语气还有些小得瑟，“我不管，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是你，这事你背不背？”
何止然看着她，半响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无奈道：“背！我这揍都已经被揍过了，不背还能怎么办？”
小夫妻躺在被窝里嘀嘀咕咕说了半晚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今晚是面对面睡的，倒是没有出现抢被子之事，难得睡了个好觉。
只是鸡鸣之时，他们的房间被人悄悄推开了，一个身影轻手轻脚地靠近了他们。
就在来人手要触到熟睡的祝明丹时，却被旁边伸过的一只大手迅速抓住，死死扣住。
“你是谁？要做什么？”何止然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将祝明丹护在怀中。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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