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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不期而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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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后,陈振麟听着田武老周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磕磕绊绊的描述,已作废了几张画纸。
在书画上,他自幼得父亲与洪老启蒙传授,虽说不及当世大家,但也惟妙惟肖。但二人形容的模糊不清,只能画了一张又一张让他们两个对比是否相像。
日出晨雾照余露,苍葱翠柏渡光影。陈延卿看着窗外天际渐白,朝霞映云忽然感觉时光停驻在这一刻,过往一切都变得平淡无味。
“子淮,辰时了!”
“对,就是这样,我们公子就长这样。这画有八分像。”
洪老与田武的声音同时发出。陈延卿深吸一口气,将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从怀中取出锦囊打开。洪老怔怔地看着,喉咙想再发出声响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陈延卿觉得刚刚在胸膛中搅得自己无法安生的东西正发酸发苦,于是飞奔到屏风后,不顾田武几人的诧异,直愣愣的拿起书桌上的画像,魔怔一般的盯着。嘴里不断喃喃自语,那发酸发苦的东西充斥了整个胸膛。
紧随其后的洪老,不再发问直接夺过陈延卿手中锦囊的字条,字迹行云流水,洒脱大气,正是李道长亲提:
天时,地利,人和,机遇至。
洪老神色古怪,脑中一片空白,瞥见陈延卿紧握手中的画像,竟大笑出声:“太像了,太像了!等着了!终于...等着了!”
田武老周二人心生疑惑,不敢轻举妄动,只觉得这二人都发了癔症,小心观察包厢中几人的举动。
陈振麟也是一头雾水,走进父亲身边听其低喃:“等着了,太像了!太像了!”与洪老之言不谋而合。
陈振麟用力拍了拍陈延卿的后背:“爹,你怎么了?爹?”
眼中不断浮现出故去双亲的音容,年迈外祖的可悲无奈,京都的软红十丈,岭南的空旷荒凉,直到听见儿子的问询,陈延卿才回神归心,眸中清明刚强:“我没事!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事呢!”
“对,对。我们是高兴,”洪老止住笑声,语气中隐隐透露出少年时的心高气傲,凌云壮志。
田武老周二人对眼前的情景着实摸不着头脑,看陈延卿的样子似是认得自家小主子,可他们是初至岭南之前从未见过,是好是坏一时无法判定。
老周悄悄扯了下田武的袖子,让他警惕些,若一会有不测发生就联手抗敌。
陈延卿平复心绪后将二人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中暗想要试探两人身份一番,俨乎其然道:“二位恐怕不是什么镖师,而是来自云洲军营吧!拿着商队当幌子来岭南是来寻什么?”
田武老周两人听陈延卿说的郑重其事,对他们的底细了如指掌,不由认定陈延卿不怀好意,眼中浮现戾色:“你是什么人?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昨日之事是不是与你有关?把我们小主子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说着便紧握双拳向前袭去。
陈延卿身形一闪,右手绕过老周的臂膀重重在膻中穴上一击。看着老周捂胸瘫坐在地,面色苍白疼出冷汗,才缓缓道:“我们对你们没有图谋,军中的功夫我也了解一二。说来我们还有旧,十几年前我还与韩都督见过几面。当时我还是武安侯。”
听见陈延卿自报家门,田武的拳头还没打出去就僵在原地,老周也是神情诧异呆愣在旁,心想:第一代武安侯以军功起家,后来几代子孙虽不在领兵,但在军中仍有威名,老主子也曾夸赞过武安侯陈家忠勇正直,应当不是坏人。半响才道:“您..您真是武安侯?”
“八年前是,现在不是了!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先找到你们公子,还有查清楚昨日的黑衣人到底是谁派来的?”陈延卿神色凝重道。
田武忙道:“我们也不知道,一路上都平安无事,直到昨天晚上他们半夜来袭,个个身手不凡,训练有素。而我们却头晕无力,想是他们在晚饭中下了药。后来我们只能拼死抵抗,老周他们出城想引开那群贼子,让我好好照看公子可随后又来了三个黑衣人,等我打退了他们小主子就不见了。”
陈延卿摆摆手道:“你说的这些什么线索都没有,我问你,你家公子可曾露面,可曾呼救?你怎么确定他们是在你们的晚饭中下药,而不是在水中?还有那群黑衣人既然身手不凡为何你被下了药还能打退他们?”
这些问题田武从不曾想到:“那些人..难道不想要我们的性命?小主子昨天没什么异常一直在房间里,不过晚饭的时候他只吃了两口便不再用了,说晚膳不宜过多,让我们也少吃点。随后就一直在房中,等那些黑衣人来了我便叫小主子锁好门窗,后来我再进屋找小主子的时候已经没人了。”
陈延卿思虑一番后沉吟道:“那些黑衣人不是要致你们于死地,你们公子应该也明白,所以只是逃了出去。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人!振麟你和田武他们带着人在城内找,我和赵伯去城外,不能大张旗鼓,一定要小心行事。必须要找到这位小公子,不惜一切代价。”
陈振麟立马应下便带着田武老周二人下楼而去,田武心想:这侯爷怎么比我们还要着急?
陈延卿与洪老坐在包厢内又呆上了半个时辰,密谈了许久,才去寻人。
只剩洪老一人坐在书桌前呆呆的看着那幅画像,深深叹了口气。纸中人约十一二岁剑眉入鬓,风眼如炬,清俊贵气。但洪老拿起蜡烛点燃一角,顷刻间化为乌有,喃喃道:“太像廉王!太像了!”
长望村中
“小麻雀,小春花,大长虫,大嘴鸟,嘎嘎嘎嘎.....”阿菓走在山间,一直哼唱着自己瞎编的小曲,抛却昨日规矩教导,一路唱跳喜气洋洋。
今日初一,每逢月初和月中都是阿菓去水月庵的日子。而杨氏因为陈延卿天还未亮就急急出门心生担忧,无暇顾及阿菓。
出门的日子得之不易,所以阿菓便早早出门,想走山间小道多玩耍一会,还换上了陈振麟小时候的短打蓝衫梳了少年的发髻打算路上去摘些野果子。
水月庵在长望村后面的矮山上,这座矮山没有名字,距离玉林城也并不远。绿树翠竹,怪石嶙峋,山边遍野。
阿菓哼着小曲心中喜乐:一大早就出来,有的是时间。先在山上玩够了,水月庵里的师傅们差不多也该上早课了,两不耽误,正正好好。
不远处有三四颗野枣树,才刚刚开出黄绿色的花苞,阿菓垫着脚看了看,太高了,撇撇嘴又继续深入山中,走了一刻钟终于又看见几颗矮脖子树上结了红彤彤的野果。
三两下利落的爬上去坐在树干上,摘起一个果子在衣衫上蹭了蹭张口就吃,入口酸甜,饱满多汁,阿菓满足的眯了眯眼,又摘了几个。
直到“嗝~”一声,阿菓捂住嘴巴,不好意思的往四周看了看,一个人影也没有才放心的移开手,又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靠在树干上眯了一会儿,看着时辰差不多了,阿菓才跳下树打算抄条小路去水月庵。这条小路蜿蜒曲折,野花野草蔓延疯长,是阿菓这几年来往水月庵无意发现的。
又哼起了小曲的阿菓一步三跳,望见一块怪异的大石头,跳上去就往下蹦,却踩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面朝黄土摔倒在地,灰头土脸的阿菓摸了摸鲜血直流的鼻子。
无明火直冲心房,怒道:“什么鬼来挡我的道儿!”便看见有个衣着褴褛的人躺在石头旁草丛中。
阿菓心下一惊,害怕是不是有盗贼在这荒野抛尸,捡起地上的树枝缓缓上前几步戳了戳,没有声响。又用力戳了戳,阿菓道:“喂!你死了没有...?我..你没死我就帮帮你,死了..前面有尼姑庵...我请师傅们给你念经超度。”
“唔...唔....”草丛中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传来点声音,可阿菓心里害怕,根本听不懂,只能再狠狠的拿树枝使劲戳了戳,故意恨声给自己壮胆道:“说...给我说人话!”
齐璨昨夜斗智斗勇,精疲力尽,又滑落山坡至此。忍痛缓了缓力气道:“救...命!救命!”
阿菓听见救命两字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头,慢慢走上前去拨开高及小腿的野草,看清面前的人,身上破破烂烂还有不少伤口,发髻散乱灰头土脸,狼狈不堪。阿菓心生怜意道:“喂,你没事吧!”
齐璨缓缓睁开双眼,在日光强照下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阿菓直愣愣的盯着,只觉得这双眼睛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清澈透亮,有点像山泉,有点像琉璃,有点像日头下的冰块,阿菓想不出来这双眼睛还像什么,但她就是觉得好看极了。
适应了周围的光线,齐璨终于看清面前的阿菓,想到如今的这番光景便诚恳的说:“小兄弟..如得你今日相救...日后我定奉上金银珠宝报答..救命之恩。”本就力竭负伤,说完后齐璨大口喘气,十分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