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chapter 044（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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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嘉余的一夜好梦不同，这个夜晚，有一个人过得备受煎熬。
他叫许遂，是光华小区1栋401室的住户，但与其他住户不同，他虽然独自住在401室里，可他的活动空间却只有一个小小的箱子。
不，不能说是箱子，从外表来看，那东西或许被称为棺材更合适。
许遂蜷缩在一片黑暗之中，棺材里密不透光，仅够一人勉强容身的狭小空间牢牢禁锢着他的身体，但他毫不在意，或许应该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禁锢。
因为，同死亡相比，失去自由也并非不能接受。
没错，对许遂而言，除了这个棺材，任何地方都不安全。
只要许遂一离开那口棺材，就会有一个中年男人鬼魅般出现在他的身边。那个中年男人长相平平，是那种丢在人海里瞬间就会被淹没的类型，可对许遂来说，中年男人那张憨厚的脸，充斥在他所有的噩梦之中。
中年男人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每次见到许遂，都会不由分说地将匕首狠狠刺向他。
无论许遂怎么逃，那个中年男人始终紧紧追在他身后，匕首挥舞，似乎同他不死不休，直至许遂再一次将自己关进那狭小的箱子里，这才偃旗息鼓。
这也导致许遂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中年男人那张憨厚的脸，以及他手里的那把匕首。许遂亲眼见过中年男人用那把锋利异常的匕首划破血肉，剥离骨骼，残忍地终结一个人的一生……
而他现在显然也成了中年男人的目标之一，一旦被抓到，下一个被剥皮抽骨的就是他。一想到这，许遂不由得心里发怵。
于是，他干脆一直躲在棺材里，只要不离开棺材，那个中年男人就找不到他。
可时间久了，连许遂自己都想不明白，他究竟是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若说活着，那他待在棺材里不吃不喝，竟也没事。可要说死了，那他为什么还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许遂就那么日复一日地蜷缩在棺材里，不生不死，不人不鬼地熬着。
棺材是密闭的，隔绝了所有的光源。绝大多数时候，许遂都身处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但他并不喜欢黑暗，对待黑暗的态度甚至称得上厌恶——因为黑暗总能唤起他埋藏在心底的恐惧和不安。
当他身处黑暗之中，逐渐丧失了时间的概念，他便不可抑制地产生恐惧，那一层又一层的恐惧和不安如同黏腻的淤泥，与黑暗一同紧紧缠绕包裹着他。
直到这时，许遂才发现，原来他是那样地向往光明。
当然，他也是有机会能够再次见到光的，甚至还能短暂地离开那口棺材，出来透透气。
也不知在黑暗里待了多久，突然有一天，许遂的面前出现了一道缝隙，缝隙的另一边，是一个被光明笼罩的地方，光透过缝隙落在许遂的脸上，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但通过这条缝隙，许遂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窥探外面的世界，当然，他从缝隙里看到的并不是一成不变的401室内场景，而是光华小区里某个出现了缝隙的地方。
很快，许遂就发现，无论是没有完全闭合的衣柜、镜柜、床头柜，还是没有关严实的门缝、窗缝……可以说光华小区里所有的缝隙，都连通了许遂的棺材。
许遂不仅可以透过缝隙窥见缝隙外的一切，甚至还可以通过缝隙把看到的人拉进棺材里，与许遂不同，被拉进棺材里的人几乎顷刻间就会死去，但许遂不在乎，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从棺材里出去，获得一时半会儿的喘息——在尸体被人发现之前，那个尸体可以代替他待在棺材里，只有棺材里有尸体的时候，那个中年男人才不会出现在许遂身边。
有时候，真的很难说清楚，这口棺材究竟是他的庇护所，还是他的坟墓。
虽说发现了尸体可以短暂地替代自己，可留下缝隙的人不是时时有，更多的时候，还是许遂自己被封在那漆黑的棺木里。
许遂愤愤不平地想，他只不过是透过门缝目睹了一场凶杀，也不是故意要见死不救的，犯得着遭这样的报应吗？
凶手手里有刀，刚刚捅死了一个人，他要是上前去阻止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儿？可别见义勇为不成，赔上一条小命，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况且，许遂那会儿是真的太害怕了。
是的，对许遂来说，一切不幸的开始，是因为他目睹了一场凶杀。
回忆起那天晚上，许遂清楚地记得，他先是听到了惊呼和求救声，紧接着是奔跑和追逐声，他意识到外面可能发生了什么，但他胆子小，没敢去开门，而是蹲下身子，透过两扇门之间的缝隙往外看去。
很快，两个身影出现在了许遂的视野里，那会儿，许遂还不住1栋401室，而是住在光华小区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小巷里的住户不多，巷子尽头的那一户就是许遂家。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跑到了许遂家门口，被死胡同挡住了去路。
就在这时，许遂竟然看到其中一人摸出一把刀，朝另一个人狠狠捅去，另一个避无可避，被捅了个正着。
拿刀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正对着许遂，被许遂看清了样貌，只见他控制住另一个人，凶狠地连捅好几刀，被捅的应该是个年轻男人，那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小巷里的灯光又有些昏黄，被捅的人背对着许遂，看不清模样，但通过他发出的惨叫声，可以判断那个人年纪应该不大。
很快，被捅的受害者便倒在了地上，凶手在他身边站着，低垂在身侧的刀尖上沾了血，寒光一闪，晃得人眼睛疼。
而受害者倒到地上，血液喷溅而出，他的身下很快就聚出一摊血。
许遂不是没有意识到那个人需要帮助，可那是他第一次直面这样的凶杀现场，他害怕得双脚发软，根本就动不了，更别说出去查看受害者的情况了。
他出来查看情况的时候也没带手机，就算想帮忙报警，也有心无力。
况且，虽然凶手很快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但许遂一直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他猜想那个凶手应该没有走远，而是站在他视野之外的某个地方，静静地注视着受害者。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的话，他一出去不就暴露了吗？凶手怎么可能会放过一个目击者？
这么想着，许遂的双脚就跟灌了铅一样，怎么都动不了。
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许遂面前死去，他也做不到完全无动于衷。
鬼使神差的，许遂也跟着一块儿看向了受害者，那个人躺在地上，因为伤口又多又深，血流不止，很快就进气多出气少了。
那个人似乎在喃喃着什么，可许遂距离他有一段距离，听不大真切。
许遂索性坐到了地上，透过门缝，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门外的受害者。那个人穿了一件白衬衫，他躺在血泊里，白衬衫也沾了血，像极了雪地里绽开的朵朵红莲……
那个人死去的样子是那样地好看，起初，许遂是被迫待在原地看着他逝去，到了后来，许遂却仿佛着了魔一般，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人，根本挪不开眼。他近乎痴迷地看着那个人的生命一点一点衰败，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个人死得很安静，或许是因为求救无门，除了被捅时发出的痛呼，他再也没有发出过其他的声音，安静地躺在血泊里，如同绽放在血泊里的花。
那是许遂第一次领略到死亡的美。
男人咽气之后，许遂听到一个脚步声缓缓离去，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庆幸——我预想的没错，那个凶手果然在旁边，我没出去是对的，如果我出去了，也不知道我会遇到什么事儿。
直到脚步声走远，几乎微不可闻，许遂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用手撑着地，打算站起身来。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盘腿坐地的姿势保持得太久了，站起来的瞬间，两条腿又酥又麻，完全失去了知觉，仿佛没长在他身上一样。
站起来的瞬间，许遂便因为腿麻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狠狠砸在了门板上，门板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许遂顿时慌了。
他不清楚那个远去的凶手有没有听这边的响动，会不会由此意识到这里还有他这条漏网之鱼……
许遂赶忙趴到门上，透过门缝往外看。
门外是一片血红。
这片血红占据了许遂所有的视野，他看不到血红之外的任何东西。
他一愣，稍稍退后了一步，这才发现，那片血红竟是一个人的眼眸。
在他朝外窥探时，也有一个红眸人，透过缝隙，窥探着他的一举一动。
“啊——”
许遂只记得自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后来的事儿，他就完全记不清楚了。
再醒过来时，他就已经到了这间401室，躺在了这口棺材里。一旦他试图离开这口棺材，那个凶手就会出现在屋子里，刀刃挥舞，若不是他缩得快，那把刀顷刻间就能收割他的项上人头。
就像杀死那个人时一样，凶手手里的那把匕首锋利无比，能够轻而易举地穿透身体。
许遂还记得，他第一次将缝隙外的人拖进棺材里，除了给自己换来了一些自由活动的时间外，还招来了那个中年男人。
那会儿许遂慌乱极了，中年男人出现得很突然，他根本没时间把尸体搬出棺材，那口棺材不大，躺了一具尸体，就没了他躲藏的位置。就在许遂慌乱不已，准备逃窜时，那个中年男人却仿佛没看见他似的，径直朝着棺材走过去。
紧接着，许遂看到中年男人用他那把锋利的刀，一根根剔出了尸体的骨头，然后状似愉悦地带着那些骨头离开了……
之后，许遂发现，每一次他将人拖进棺材里，中年男人都会来收获一波人骨——他出现在屋子里，径直朝着棺材走来，顺着那条缝隙推开棺材盖板，伸手朝棺材里探去……
直到现在，许遂才意识，中年男人出现或许并不是因为棺材里出现了尸体，而是因为棺材开合了——只要棺材打开，中年男人就会出现。
意识到这一点，许遂眼疾手快地扣紧了盖板，将棺材再度变成一个密不透光的空间。
以往，中年男人找不到他就会放弃，可这一次，中年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折返。
许遂屏住呼吸，整个人蜷缩在棺材里，心脏正疯狂地跳动着——棺材外面竟不时传来撬动的声响，中年男人似乎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正试图用手里的匕首，撬开面前的棺木。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chapter 044（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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