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东水逆流

46、地仙吾余

　　飞机外景色逐渐渺小，只能看到群山绵延，万里青绿。
　　扶摇直上的秋风将她们送到了云江市，一个繁盛的临海城市。

　　过了阳临地界，齐舒云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身体最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躁动，他俊朗的眉眼皱成一团，手掌按在自己的心脏上，许久没有说话。
　　叶弦歌察觉到他的异常后，悄悄往他身体里面输入自己的力量。

　　半晌，等距离阳临有两三个城市那般远了，他苍白的脸色才恢复了红润，嘴角扬起难以抑制的开心，“叶叶，我出来了！”
　　被困在笼子的鸟儿终于有一天发出了笼子，飞向了更遥远的天空。

　　叶弦歌也为他感到高兴，轻笑着转头，欣赏外面的柔软白云。
　　这架飞机是渡业门派专门包下来的，飞机上除了飞行员外只有玄门的道士。

　　曾拾和几个元阳的道士坐得离他们很远，张童笙将门派内最厉害的几个年轻弟子派来帮助曾拾探案，以期一举夺得飞山掌门之位。
　　张悦悦和许安年则坐在叶弦歌附近。

　　张悦悦以前听闻齐舒云不能出阳临，如今见他能出去了，便缠着叶弦歌问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中间的曲折又不能告诉旁人，叶弦歌被晃得脑仁疼，还是齐舒云帮助她敷衍了一番张悦悦。

　　在插科打诨的两个小时后，他们成功抵达了云江。
　　随着飞机越来越低，叶弦歌看到下面一条宽阔恢弘的江奔流东去，涌到入海口，冲刷出一片巨大的滩涂。

　　滩涂上有许多海鸟叽叽喳喳盘旋飞着，远处的海洋波光粼粼的，蓝得刺眼。
　　下了飞机，咸咸的海风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鼻腔，她深深吸了一口，感受到大海与潮汐的味道。

　　林秀舟脸色苍白地看着这一片和平的海域，牙齿开始打颤。
　　就是因为心底有了害怕，她才不远千里要从婆家回到娘家来养胎。
　　这次为了肚中的孩子，她必须要直面自己的恐惧，让这群愿意帮助她的好人查清楚到底是什么妖怪缠上了她。

　　“几位道友，掌门他先回去准备出海事宜了，今天下午两点会准时出海，请在两点之前在这片海域前集合。”一位小道小跑着过来告知，“对了，许师兄，掌门说让你带几位道友逛一逛。”
　　对于云江，许安年是比其他人要熟悉一些，他点点头。

　　曾拾在旁边撇嘴，他才不愿意和齐舒云一块儿逛呢，他还元阳的几个道士一起去了渡业门派。
　　林秀舟长途跋涉身体很劳累，也跟着他们一起离去。

　　“许安年，这里的地仙庙在哪里啊？带我们去看看。”叶弦歌随意道。
　　地仙庙在海边，面朝着汪洋大海，香火茂盛，不输飞山观。
　　因为距离这里很近，许安年看了眼时间，确定时间还够，就带着他们前往地仙庙。

　　*

　　古色古香的寺庙里烟火缭绕，远远的，叶弦歌就看见寺庙上挂着的三个烫金大字——地仙庙。
　　她啧了一声，嘴角勾起笑，字如其人，骚包到极点。

　　她肆无忌惮地踏进了地仙的地盘，左看看右摸摸。
　　最前面的露天大院中左右两旁摆放着长龙一般的香火台，幽幽烛火将院中红色的枫叶印染成氤氲的红色。

　　中央摆着一个青铜做的古瓶，浑身是洞还带双耳，往里面一瞅，好家伙里面密密麻麻塞的都是红票子。
　　这是许愿瓶吧。
　　是真的会赚钱！

　　穿着深色袈裟的主持迎面而来，气度平和稳重，面带慈祥笑意，“请问诸位施主此行是想要求什么呢？”
　　“求见地仙！”张悦悦冲上前，两眼亮晶晶的。她还没有见过石像会说话呢，今天她一定要亲眼见识一下。

　　“心诚，则地仙在。贫僧建议施主进去磕几个头。”
　　对，林秀舟也是说自己磕头很久后地仙才出现的，张悦悦特别兴奋跑进去，像一个磕头机器人一般疯狂磕，嘴里还念念有词：“地仙地仙快出来~”

　　“你们几位呢？”主持继续问。
　　许安年摇摇头，“别无所求。”

　　齐舒云则笑着问：“地仙一般白天出现的几率大还是晚上出现的几率大？他有多厉害啊，该不会是人类假扮的吧？”
　　他问题太多，很多主持都回答不了，只能神秘莫测说句：“天机不可泄露！”
　　齐舒云：……

　　“哦，别看我，我才不会向他求东西呢。”叶弦歌见主持目光看向她，嫌弃摆摆手。
　　她和地仙好歹也算是同一个级别的人物，就算她现在修为不及鼎盛时期，那咖位在那儿，也不可能会求地仙帮她完成什么愿望的。
　　况且地仙一向瞧不起她！

　　进了庙中，叶弦歌一眼看到歪歪扭扭坐在石座上的石像，一位俊美无瑕身姿慵懒的男人，他的眼睛懒洋洋闭着，石像细致地勾勒出他的每一根睫毛与头发。
　　他栩栩如生地轻笑着，柔和的脸对着下面的蒲团。

　　无论是哪一个信仰他的民众进来给他磕头，都会看到他这般圣洁且温柔的模样。
　　拥有一张好皮囊更容易吸引信众，而地仙是一个十足的颜值自恋狂。

　　叶弦歌瞧着张悦悦认真跪拜的模样，心中嗤笑一声，她不紧不慢道：“吾余，人家小姑娘都在这里磕头磕这么久了，你还不出来见见？是不是有些高傲了呢？”
　　另外三人奇奇怪怪看了眼叶弦歌，“你在和谁说话啊？”他们俱是迷茫神色。

　　叶弦歌弯起桃花黑眸淡笑，并不多说。
　　下一秒，庙内明晃晃的灯火全部熄灭，几百只被点燃的蜡烛一下子陷入漆黑。

　　借着午后的天光，叶弦歌瞧见阴影的角落中走出一个身形斜斜立着的男子，他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被金色的发冠给束缚住，一身衣衫全部由丝绸制成，随着走动闪着细碎的光泽，华丽至极。
　　他眯起狭长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快，“我们从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来我庙中作甚？”

　　他出声后另外的三人才震惊地发现庙宇里居然凭空多出一个人来，而他们没有听到一丝细微的声响。
　　这人一定修为极其高深……等等，他怎么和石像一模一样？

　　这简直就是石像上色后变成的活人啊！
　　不，他比石像更要吸引人的目光，他的周深气度有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雍容懒散，像是夏日里的晚霞，温暖却容易消散。
　　这是——地仙！三人脑海中不约而同闪过这句话。

　　地仙居然和叶弦歌聊了起来，齐舒云不感到奇怪，但是张悦悦和许安年一个嘴巴都快要落到了地上，一个瞳孔地震不敢置信。
　　什么时候飞山的小师妹可以和地仙这样的人物说上话了？
　　他们的掌门怕是都没有这样的本事吧。

　　“来找你，自然是这些年想你想得紧了。想着你怎么还没死，变成鬼，让我好好折磨你。”叶弦歌嘴角露出恶劣的微笑。
　　“就你现在这副模样，你也敢在我的庙中放肆？”吾余眼中闪过不快。

　　“这里的你又不是本体，我为何不敢？”叶弦歌慢悠悠抽出琉璃月，将剑架在吾余的脖子上，笑眯眯威胁道：“有点事情想问你，关于三个月前的水手遇难案子。”

　　吾余在人间有大大小小几百处庙宇，几百个分.身分散了他的大部分力量。
　　他没有料到她居然敢这么直接与他刀刃相交，虽然叶弦歌看起来只有七成修为，但也不是他一个分.身能打得过的。

　　沉默片刻，他冷声：“你不怕我的本体去找你麻烦吗？”
　　“等你找上门来再说吧，现在是我在找你麻烦哦。我要知道三个月前，关于林秀舟丈夫李欢死亡的所有细节，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把你石像上漂亮的脸蛋给你刮花。”叶弦歌张扬又高傲地抬起了下巴，俨然土匪做派。

　　“你！你可知这些石像可都是我特意重金请雕塑大师费时三年雕刻出来的？你居然敢——”
　　“所以，海难的真相是什么？”叶弦歌抓到了他的痛楚，笑眯眯爬到石座上用指尖刮那石像清晰的下颌线。

　　吾余沉沉看着她，好一会儿，叹口气，“你知道了又能如何？那东西邪门的很，反正只在海上作怪，干什么要自己去找麻烦？”
　　“我一向不怕麻烦，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地仙和她慢慢讲起那东西的由来。
　　“原先，我并不在人间设立地仙庙，也不愿意去汲取人类的愿望之力。我只在自己的海外仙山中慢慢修炼，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海洋中聚集了一股邪恶的力量，经过我多次探查，我发现那是——人类供养出来的邪神。”

　　“上千年以来，沿海之滨，人们信仰海神，每次出海时都会给海神上供以乞求平安归乡。可是世间本就无海神，谁又能真的控制住海洋的变化呢？”

　　“所以有邪魔伪装成了海神，去汲取人们的奉养之力，它日益变得庞大，实力强盛，却一直滥杀无辜。眼见着没人能收拾它，我只能从仙山归来，与他争夺这岸边之人的信奉。”

　　叶弦歌让他暂停，“你的意思是，你这些年来一直忽悠别人信仰你，目的是毁灭邪神？”

　　“是，可是人们依然愿意信任他们祖祖辈辈信任的海神，邪神的力量源源不断，现在很难杀死它了。但是好在它不会上岸来。林秀舟的丈夫也是被它杀死的。你问这些，难道是想要杀死它？你不行的。”吾余十分确定以及肯定。

　　他眼中又开始流露出那种不屑了，叶弦歌默默翻了个白眼，只问：“它现在的位置在何处？”
　　“离云岛往东三十公里处。”他话才刚说完，叶弦歌就一剑斩灭他。

　　她嫣然一笑，对着空气道：“早点找到本体来云江，如果你也想杀死邪神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