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东水逆流

36、阳临废墟

　　相处了几日，叶弦歌发现木妖居然是一个斩渣男高手。
　　“你吸阳气的那些人，都是渣男啊？”齐舒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得不感叹一声活该。

　　木妖坐在沙发上，摇晃着自己的腿，“替天行道，在所不辞！”
　　“不和你们聊了，我先走了，去看看我小情人去。”木妖笑眯眯离去。

　　叶弦歌他们已经得知了木妖的小情人就是她需要帮忙补魂都那个男人。
　　叶弦歌去看过一次，那个男人失去了一魂一魄，现在只能作为一个昏迷的植物人躺在疗养院的病床上。

　　她曾问过这个男人是怎么丢失魂魄的，木妖沉默着没有说，却一直定定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男人。

　　男人脸色苍白，因为常年睡在病房里，没怎么晒过太阳，皮肤有一种病态的白皙，像是极寒之地的寒霜。
　　木妖望着男人的目光实在是过于悲伤。

　　齐舒云拉了拉叶弦歌的袖子，叶弦歌了然，不多问，只是说以后有能力，会来帮助她补齐这个男人的魂魄。

　　眼见着就到了九月底，继任典礼即将开启。
　　许安年的师父玉真道人明日就做高铁抵达阳临，齐舒云说先去找玉真道人借法宝命理，然后再回山准备。

　　只是在第二日，出了一件大事儿。
　　阳临被炸了。

　　一颗导弹，从B国的方向飞过来，直接炸毁了阳临大半的建筑群。
　　最严重的当属市中心。

　　当几千度的热浪袭来的时候，齐舒云整个人是懵逼的。
　　好在叶弦歌刚好就在他身边，用鬼力护住了他。

　　大楼，在高温中，融化成铁水，更何况在大楼里面的人，瞬间尸骨无存，连一声惊恐的喊叫声都发不出来。
　　市中心的高耸建筑被夷为平地，硝烟与野火烧遍了四野，没有一丝人的气息。

　　只有脚下瞬间蒸发干遗留下来的血迹，黑红色的，证明这里，曾经还站着一个行色匆忙的路人。
　　曾经干净整洁的街道，变成了难以下脚的废墟。

　　郊区受到炸弹的波及，尸横遍野，所有还完好的建筑玻璃都被震碎，不完好的建筑则是半坍塌状态，压死了不少的人。
　　其实，在这样的灾难中，不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苦难呢。

　　叶弦歌淡淡看着下方已经成为废墟的城市，曾经它的夜景是多么的美丽，如今只剩下一片荒芜。
　　“叶叶……”齐舒云目含水光，想要给小师叔打个电话问问飞山有没有出事儿，但是因为基站被毁掉了，手机也没有信号。

　　他心底慌张，面上悲切，但还算是理智，打通了卫星电话，询问自己认识的新闻行业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A国表面上吸引我国的视线，背地里已经和B国狼狈为奸达成了合作，B国朝着我国发射导弹，我国疏于防备B国，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原来……是这样啊。
　　几百万的生命，消失在一个按钮之下，是那么地轻而易举。

　　半个小时不到，就有几百架救援机从别的城市飞过来支援阳临。
　　阳临剩下的活人中四肢健全还能活动的，自发组织成志愿者，目色中是极尽的悲伤和坚毅，他们一栋建筑一栋建筑地去寻找，势必要找出每一个还有生命的人。

　　人们没有工具，就用十指去扒拉锋利的石块，几个小时的救援工作，让他们的双手变得血肉模糊，爆炸后带来的暴雨，让他们流泪的双眼视线模糊。
　　一切都是凄惨的幻象，断肢在脚下也变得那么无足轻重。

　　他们面无表情地继续行走，前往下一个救援点。
　　齐舒云看得双目酸涩，叶弦歌却毫无感觉。

　　她只是觉得，死了好多的人，心里沉沉的。但是这些人又变成了鬼，要么前往冥界，要么前往鬼界。
　　变成了她的同类，无非是以另一种形式活着。

　　在三千年前她亲眼目睹燕国覆灭就已经领悟到，生又如何，死又如何，天道要你死，你就是再挣扎，也是做无用功。
　　可是看到齐舒云眼角落下了泪水，她心有些抽搐的疼痛。

　　她太明白看着自己的家乡变成一片废墟是何种感受了，齐舒云现在感受的是她16岁那年的痛苦。
　　所以当齐舒云说自己想要下去救人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同意了。

　　路边，他们捡了一辆还可以开动的轿车，后车厢打开来，他们一路慢慢开，看到有尸体，就去将尸体拖拉出来。
　　当石头过于巨大，齐舒云一个人难以搬动时，叶弦歌会悄悄用鬼力帮助他。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叶弦歌撑着伞在旁边看着他工作。

　　黑色的暴雨将齐舒云的全身都打湿，细碎的刘海已经变得肮脏，可是隐藏着刘海下面的眼睛却疯狂得吓人。
　　两人现在是在阳临大学里，他的母校。

　　在无穷无尽的废墟中，叶弦歌看到了一块灰蒙蒙的告示牌。
　　【阳临大学2202界优秀学子】
　　【第一名：风水专业0221班齐舒云】
　　【第二名：雕塑专业0211班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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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有一些小字，她看不清楚，目光却一直放到齐舒云的照片上。
　　他面容清俊，阳光开朗大笑着，戴着学士帽，站在学校广阔的操场上，双目弯弯抱着一束开得鲜艳的向日葵。

　　可向日葵还没有他看起来耀眼。
　　多么美好的照片。
　　可惜，再也没有机会看到那个美丽的校园。

　　“齐舒云，你，还在哭吗？”她呢喃一声，却恍然发现，自己声音居然有些颤抖。
　　“我不哭，我要找到苏健，他在研究生宿舍，我要去救他。”齐舒云踉踉跄跄往里面走，却被一块不起眼的石头绊倒。

　　他脑袋直直磕向大地，好在叶弦歌瞬移到他身边，接住了他。
　　“你累了，休息会儿吧。”她没忍心告诉他自己刚刚探查一番后，发现学校里没有任何的活人气息。

　　一片死气沉沉，没有任何人需要他救。
　　叶弦歌给他施了个昏睡咒，丢了雨伞，抱着他慢慢往飞山方向走。

　　*

　　飞山观，远处群雁排成一条直线，日薄西山。
　　齐舒云缓缓醒了过来，头疼欲裂。

　　他扶着脑袋，抬眼往外面看去，叶弦歌正躺在院中的躺椅上，静静小憩。
　　岁月静好，可下面的那座城市已经被毁灭了。
　　刚刚那人间炼狱的景象又在他脑海中浮现，他双手握紧，唇发白。

　　“你醒了？”叶弦歌悠然转醒，坐起来看着他。
　　“嗯。”齐舒云走到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看垂垂欲落的夕阳。

　　相顾无言，这种沉重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那些人都死了，不过张悦悦和许安年他们在各自门派的庇护下，暂且是安全的。”叶弦歌将小师叔说的话转告给他。

　　齐舒云点点头，失神地看着远方。
　　可能因为今天死亡的人数过多，天边的云霞都是鲜红的色彩。
　　他忍不住手抖了起来。

　　“想哭就哭吧，没有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家乡被毁灭了，为它哭一哭也没什么。”叶弦歌安慰。
　　齐舒云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不哭，我先去洗个澡，晚点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脆弱的少年，在一瞬间好似突然长大了。
　　他试图用自己瘦削的肩膀扛起这片天来。

　　叶弦歌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抽搐的疼痛一直没有消散。
　　如果，她能替他拦住那颗导弹就好了。
　　很快齐舒云将自己打理干净，拉着她坐下。

　　“叶叶，我有个法子，能回到过去，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但是，有可能回不来了，你……”他似乎是不忍心，可停顿一下还是继续道。
　　“你回到古墓里，继续沉眠吧。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去接你回家，如果我死了，你恢复实力后，找到你所有的族民，要乖乖回你自己的世界，知道吗？”

　　回家……
　　她什么时候有家了？

　　叶弦歌看着紧紧握着自己手都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看着齐舒云认真诚挚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冒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恼怒。

　　凭什么他安排什么，她就要照做？
　　凭什么他要说把她接回家？

　　凭什么他要自己一个人去冒险，连死也不惧怕。
　　他不是说过喜欢自己吗？

　　他的命，难道不是属于她的吗？
　　难道她是那种会抛弃他性命的人吗？

　　“我不同意，你到底想做什么，和我说清楚。”
　　叶弦歌直截了当拒绝，反手紧紧抓住他温热的手，目色犀利凌厉，里面藏着难以察觉的惧色。

　　“我在大学的时候参加过一个国家级别的发明比赛，当时我和带队老师一起研究的方向是时光机穿越。最后交上去的成果已经可以进行时光穿越旅行，我会抵达一天前的阳临，找到官方拦截导弹，这样就可以扭转现在的局面了。”

　　他微微笑着，清隽的面容上浮现柔和的光芒。
　　叶弦歌见他只说了好的结果，打破砂锅问：“真的可以这么容易吗？那为何不带我一起去？”

　　“如果，失败的话，我会迷失别的时空，找不到时光隧道，就永远回不来了。”他大拇指摩挲着叶弦歌的手背，轻声道：“如果我回不来，我就自杀，放出体内你的力量。你不会沉睡很久的，你知道的……”
　　我喜欢你，我不会让你永坠黑暗的。

　　叶弦歌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上下打量他许久，突然笑出声来，“你觉得我们两人之间，无论是关系还是做什么事情，是你可以决定的吗？”
　　她似笑非笑勾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又重新一字一句重申了一遍。

　　“我不喜欢你，但是我不会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