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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喜欢么 ...

  •   几丈高的嶙峋石壁边缘,有道橘色的光线渐渐变亮。应该又是旭日初升的时刻了。
      凭心而论,圭并没怎么虐待我。一日三餐,汤药照旧苦得让我想杀人。只不过,送来的羹食也仅够喂饱一只兔子。
      人家出嫁时,男方都是大手笔地送兽皮方玉黄金贝币猪牛马匹奴隶。我可倒好,连顿饭都吃不饱。
      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我这种放着王后不当,铁了心去当贱民的奇人。
      小武到底好在哪里呢?我想了很久,后来悟了。
      首先,他把我当成女人,而且还真心实意地求过两次婚。
      其次,我喜欢他那种自由奔放的生活,远胜过锦衣玉食夜夜笙歌。人生不过百年,若不能随了心意活,当贵族还是贱民重要么?
      真便宜他了,这小子恁地命好……如果,我还能如约嫁给他的话。
      头顶传来铁器的撞击声,锁开了。一名高大强壮的女奴弓着腰行了礼,示意我坐在她的肩上。
      “去哪?”
      她把头低得不能再低,驯服得像只麋鹿,“大王在等您。”
      我走的时候,最后瞥了隔壁一眼。他兴致盎然地捉了条虫子戏耍,神情满足,仿佛刚活捉了敌酋首领正拿来祭刀似的。
      成王败寇,转头成空,他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可怜。如果……我足够强大,是不是就不必像你一样,我的父王?
      缓缓到了门口,又有两名等候的侍女。一人撑起块玄色麻布,挡在了我的上方,原来是怕猛烈的日光射坏了眼睛。另一个轻手轻脚地将一件锦绣披风担在我的肩头,盖住了全身的狼狈。
      我在心里叹气,圭总是这样,打完了揉,揉完了打。揉的时候万般疼惜,打的时候毫不手软,真不知道他这套喜好随谁。
      然而还没有完。门外竟停着一辆独辀两轮的大车。车身上不是常见的铜饰,缀满了各式玉片玉璜,显得富丽而华贵。
      我踩着车奴的背,从后面登上宽大的车厢,自有人服侍着梳洗。片刻后听闻脚步声,圭已坐在皮垫上,向我淡淡颔首,指了案上的陶罐道,“把药喝了。”
      气氛真好,好得我都以为咱们尽释前嫌了。
      我边苦笑边拿起药汁闻,和前些天是一样的,应该没加别的料,“如果我不喝,你会把我丢出去?”
      圭一晒,“不是要留着力气和寡人拼命么,寻死可不是你的风格。”
      我微笑着做了个敬酒的姿势,一饮而尽,“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想作你妻子的女人只怕比莫岚河底的石头还要多,你随便指指哪个,她们都会热泪盈眶地扑到你脚边。你怎么就好死不死地非要我不可?”
      “很简单,她们要的人是罔卫的大王,”圭深味意长地说,“而你是不同的。”
      “我就比她们多拿了两把斧子而已,你想多了。”我下了结论。
      清爽怡人的初秋熏风,徐徐吹开了圭的笑容。他明亮的目光专注而深邃,看得我有点发呆。到底有多久,没见他如此简单地笑过了?
      但是他说的话,却自大依旧,“凡是寡人要的,从来都逃不掉。”
      阿好啊阿好,你果然不该心存奢望的。我继续叹气,“我跟你相反,凡是我不要的,从来都没人能强迫我。”
      “就为了那个强盗?不过是个曾打着商太子幌子的贱民。你让寡人说什么好?”圭微愠。
      马车兀地被阴影遮住,我不禁伸出头向车窗外望去。
      宗庙前的广场上人山人海,族中有头有脸的家族、士卿皆数到场。人人敛声静气,将全身匍匐在毡毯上,向天神虔诚地祈祷。正中央赫然是座高数十丈的硕大白玉祭台。雕刻了图腾的黑色石柱伫立在四周,族中的巫师们,吟唱着上古流传的巫咒围绕其间,仿佛在守卫神的光辉。
      它的前面,是个三丈见方的殉葬坑。因为圭是第一次举行大规模的祭天活动,恐怕生殉的奴隶不会少于百人。
      我不禁赞道,“很雄伟。”
      “正午时,寡人的每个子民,亦会匍匐在你的脚下。它也是属于你的。对了……”圭打开手边的漆盒,“这是专程为你做的。”
      一对青铜战斧:方銎、束腰,銎口处饰云雷弦纹。我试着抡了几圈,锐不可挡,简直能听到风被割破的呜咽。
      “喜欢么?”他问,那一点期盼的光芒清清楚楚地浮在脸上。
      喜欢么?我也这样问自己。
      吐出娇蕊,芬芳美丽的迎春花、新蒸熟的稻谷米饭、刚孵出几日的黄嘴稚鸟、亲手打磨的箭头,甚至清晨放在门口的猎物以及年年生辰不间断的礼物。
      他曾经送了我这么多,但从未问过我喜欢么。甫出口,便是最后一次机会。
      那个“不”字,让我怎么说得出来?双斧越来越重,重得我拿得起,放不下。

      “咔哒”一声脆响……原来是漆盒盖被一只手轻描淡写地关上了。
      我被吓了一跳,却听圭道,“你记不记得鹰涧峡谷?”
      当然啊,罔卫族的天堑之地,进出的必经之路。
      “如若寡人在那里埋伏三百弓箭手,外带百名亲卫呢?”
      我心中骤沉,“可以抵挡千人以上……”
      圭勾起嘴角,“相佃昨夜已经领人去了。也不知道那些乌合之众,能顽抗多久。”
      我全身上下的血液,瞬间成了亘古不化的冰川。
      耳边传来阵阵绝望的哀鸣。在灿烂的日光下,祭台上正进行着一场毫无悬念的杀戮。无数衣不蔽体被捆住手的奴隶,被长鞭驱赶着,一队一队跌入深深的殉葬坑。
      他们交叠在一块,仿佛拉起渔网时纠结的活鱼。不,鱼儿尚且能跳跃,而奴隶们甚至连死前的呼喊都不敢大声。只消持鞭的主人们严厉的一瞪,便只默默流着泪,麻木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我不知道,在峡谷的那一边,同样无情的杀戮是否也正在进行。当利箭划破空气,璀璨的刀光又能够矗立多久?小武他们所穿的麻布衣衫,能否抵挡箭簇的狂风暴雨?
      喉口一甜,猩红的血痕在我的长袍上飞溅开来。
      “降火!”诵读咒文的黑衣巫师高擎了手。
      涂了油脂的火把被点燃后投入殉葬大坑。火焰热烈地吞噬着鲜活的生命,空气被炼狱扭曲。而我在火光中下定了决心,步履蹒跚地站起向外走。
      背后传来圭平静的声音,“阿好,你觉得寡人会让你见他?”
      肋间的伤口痛得我冷汗淋漓,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我大笑着回答,“你把我在乎的人一个个地杀掉,还妄想我留在这里?我告诉你,爱杀便杀吧,哪怕旭日西升,莫岚河倒流,我也不会嫁给你!”
      圭抬起脸的那一刻,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黯然。从今之后,我们只能互相收割对方的仇恨,至死方休。
      圭和我不无凄凉地对视着。
      “刷!”他双目微红,拔剑的手却稳如磐石。
      看,这么快,就轮到我。我缓缓抽出腰后的双钺,轻声道,“来吧。”
      真可惜,再不能喊他圭哥了。
      剑气袭近,双斧旋转如风,我奋力相格。这一击我使出了所有剩余的力气,势若奔雷。
      然而,他的腕间,是什么在日光下熠熠发光,还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
      子安贝。
      希望某个人现世安稳的子安贝。
      我鼻子发酸,被促不及防、铺天盖地而来的难过击溃了。呼啸的双斧转了方向,直接切入车壁里去。
      一条蜿蜒的口子裂了丈许长,在马儿受惊地嘶叫声中,车厢内玉片和珠子雨点似的落下,砸得地板噼啪作响。
      车门被强行打开,黑衣黑甲的近卫们早将马车团团围住。只消圭动动手指,上百只长矛瞬间就会把我戳成烂泥。
      “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吧?还要和寡人继续斗下去?”圭面无表情地飞起一脚,将我的斧子踢开。
      “你不要再杀人了!”我脱口而喊,“这本来就是你我之间的事。”
      他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原来你的命门是他。阿好,寡人记住了。”
      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眼眶里空荡荡地难受。原来,就算是可以托付生命的厚重亲情,一夕间也会莫名其妙地冰消雪融。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是不朽的?
      忽然,在那遥远的天际,传来阵阵雄奇粗犷的歌声。仿佛大群腰裹兽皮,手拿武器追捕猎物的汉子们在吼。
      我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谁知这歌声甚至盖过了祭台上巫师高亢尖锐的诵读,简直就象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他们唱:
      悬崖陡,刺丛深;水湍急,路难行。
      尊敬的大神们啊,没有好路,让你行啊。
      泥滑路烂,岩步子都没有一墩。一路野刺挂人啊,一路荒山荒岭。
      啊呀呀,看见了水路,沿水路行啊,过大水,快得很,遇树树断啊,遇土土崩。
      赶得急啊,赶得紧,美丽的姑娘啊,要坐稳啊。赶啊,赶啊,看得清啊,我被勾走的魂魄呀,在水上浮沉。*
      从东边一起传来的,还有轰轰的滚地雷鸣和漫天飞舞的沙尘。
      圭眉间刚一挑,就听得车下有人急切地回道,“禀大王,有人硬闯鹰涧峡谷!”
      “是什么人?相佃他们是死人么?”圭皱眉。
      那名军侯露出了恐惧的目光,结巴了,“来人好象……好象是夸父族……”
      “胡说!”圭愠怒,“夸父遗族百年没有在世间出现,早已灭亡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喜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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