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与恶魔签契约[无限]》二两糖茶

11、一条一千万

　　朗姆舒芙蕾，焦糖香草酥，草莓奶油千层饼……
　　床和亚当的长桌相比还是小了一点，不过也足足摆上了二三十道甜品。但每一道却仍然只被吃了一口，有的甚至只少了一个草莓尖，就再没有被动过第二次。

　　亚当靠在天鹅绒椅上，含着一小口奶油，神情漠然地看着窗外。

　　天很黑，外面很静，一个球形路灯正好亮在窗户下面，眼花了，会觉得那个就是月亮。

　　亚当静静看着窗外的夜色，脑子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想，就只是这样发着呆。身边再没有别人，只有雕像一样不言不语的NPC管家，亚当便也不再去演谁，此刻在天鹅绒椅上的，似乎还是那个坐在彩色玻璃窗大厅中，身着华服的沉默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亚当终于动了一动，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去了床边。

　　“这些收了吧，我要睡了，明天我还得继续演好路小塘。”亚当说道。

　　“是，主人。”

　　管家应了声，很快，天鹅绒椅和那些甜品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也走吧，叫你的时候你再来。”

　　“是，主人。”

　　随着尾音的消散，管家的身影也消失在房间里。亚当躺在床上，久久，才浅浅睡了过去。

　　***

　　第二天的早饭依然是在棒棒糖餐吧解决的，每人又是将近一万的花费。吃完饭撤了餐具，洛毅拿出一张纸质的地图，铺在了餐桌上。

　　“糖果镇地图最新版……”
　　阿道念着地图上的标题。
　　“我们这个地方就是糖果镇？”

　　“应该是。”
　　洛毅将地图摆正了点。

　　这张地图是从甜甜圈旅店柜台边拿的，一张大纸上花花绿绿地标着各种街道和地点，图画和字体的风格十分复古。

　　“我看过了，我们现在在这里，游戏会场的广场在这里。”
　　洛毅在地图上将这两个地方圈了出来。这两个点从地图上看距离很近，而在他们已知的这两点之外，还有大片陌生区域他们没有涉足过。

　　“昨天看广场上的情况，集中在那里的新玩家大概是五十人左右。五十人不需要这么大一个城镇来承载，除了我们之外，应该有相当多的玩家在糖果镇中活动。类似糖果广场这样的游戏会场，应该也会有很多个。”
　　卡弗分析道。

　　“而且这张地图写的是糖果镇地图，而不是亿万之城地图，说明在糖果镇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城镇。不过……”
　　阿道说着，又有点迟疑。

　　“怎么？”
　　洛毅抬眼问。

　　“不过……这可能会分两种情况。”
　　阿道解释道。
　　“按一般游戏的规律来说，‘糖果镇’可能是亿万之城地图的一个部分，也可能是众多服务器中的其中一个。”
　　“如果是总地图的一个部分，那满足一定条件，我们就可以去下一个地图了。但如果指的是服务器，那么我们和其他玩家的世界就是平行关系，除非重新建号，否则和大部分玩家都无法产生联系，更别提解救了。”

　　“嗯……这件事我们确实需要弄清楚。”
　　洛毅思考了一下说道。
　　“如果可以去下一个地图，那么我们需要知道前往的条件；如果我们无法去到这张地图以外的世界，那就只能先解决了糖果镇的问题，再考虑其他了。”

　　“那我来问问NPC，看看能不能知道点什么。”
　　说着，阿道站起身，走到柜台前，手肘往台面上一撑。

　　“老板，你知道亿万之城里有几个城镇吗？”

　　棒棒糖餐吧的老板是个烫着羊毛卷的中年女人，她手里拿着一把花生，眼睛看着柜台下的小电视，一边吃，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阿道愣了下，又换了个问法：“那……我们如果离开糖果镇，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那我们该去问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NPC油盐不进，问什么只会回答一句话，阿道无奈，只能又返回了餐桌旁。

　　“从NPC那什么也问不出来。”阿道说。

　　“看来不是随便一个NPC就可以让我们收集信息的。”
　　洛毅略略思考了一下。
　　“那，我们今天就去四处看一看，了解一下糖果镇的其他地方，也试着找其他NPC或是老玩家交流交流。不仅限于区域的问题，只要是关于游戏的信息，多多益善。”
　　洛毅说着，手在地图上示意了一下。
　　“卡弗往东，阿道往南，我往北，我们分头行动，晚饭前回到这里集合。”

　　卡弗和阿道都表示明白。卡弗在左手腕的空间卡上按了一下，响起一声轻微的滴声，一个领夹一样的小装置出现在卡弗手中。
　　“安防部的通话器不知道在这能不能用。”卡弗说。

　　阿道也将通话器取了出来，试着和卡弗建立连接，不过鼓捣了半也没能成功连上。

　　“不行，游戏里面果然还是连不上。”
　　两个人只得又将通话器放回空间卡里。

　　“没关系，这不是需要配合的任务，有什么事晚上回来再讨论。”
　　说着，洛毅收起地图，站起身。
　　“好了，出发吧。”

　　“是！”

　　两个部下执行起任务来都很干脆，尽管脑中可以查询电子地图，不过两个人还是一人带了一份纸质的地图，离开了棒棒糖餐吧。

　　洛毅收起地图，也起身要走。走了两步忽然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漏了什么。

　　早饭他们仍然是四个人一起吃的——洛毅三人，加上白卫衣男孩路小塘。只不过从他们开始讨论调查任务，男孩就再没说一句话，存在感低得近乎于无。

　　光顾着讨论亿万之城的事，竟然把人家一大活人给忘了……

　　洛毅连忙回过头，只见白卫衣男孩就坐在刚刚的桌旁，低着头，默默地发呆。

　　“路小塘……是么？”
　　洛毅开口问了一句。

　　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男孩一个激灵抬起头，额发稍稍滑开了些，那双清透的眼睛便从发丝后露了出来。眼神中带着点意外，又带着点胆怯，不经意间落在洛毅的眼中，竟让他的心跳微微顿了一秒。

　　“咳，你……先回旅店吧。”
　　洛毅清了下嗓，表情不太自然。
　　“我去办事，晚上等我们回来，会叫你一起吃饭。”

　　说着，洛毅便转身离开了餐吧，可刚离开没半分钟，就又返了回来。
　　亚当还坐在餐桌旁没走，眼看着洛毅回到餐吧，在柜台处买了一个热狗和一杯饮料，放进纸袋包好，又朝自己这边走来。

　　“说好了不让你再多负债，午饭也提前给你买了吧。”
　　洛毅说着，将刚买的食物放在亚当面前。
　　“我走了，你那个……好好休息。”
　　洛毅说完，便匆匆离开了餐吧。

　　亚当坐在原位没动，直到确定洛毅走远了，才放心卸下了那副路小塘的面具。他垂下眼，看着洛毅放下的纸袋，伸手将袋口打开。
　　热狗包着橙色的花纸，上面写着芝士番茄味，饮料看样子应该是红茶。

　　不好吃。

　　亚当撇了下嘴角，将纸袋合上拿在手里，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向餐吧门口走去。临出门前，他抬起手臂，手指一松，将纸袋连同里面的热狗和饮料，一齐丢进了门边的垃圾处理机里。

　　***

　　百无聊赖地闲了一天，傍晚的时候，任务归来的洛长官果然来敲了自己的门。

　　“在么？一起去吃饭吧。”
　　醇厚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亚当正歪在天鹅绒椅上懒懒地翻全景玩，听到洛毅的声音，他忙站起身来，挥了下手，管家、全景和天鹅绒椅下一秒便迅速消失无踪。
　　亚当眨了眨眼，瞬间又变成了那个胆小柔弱的路小塘。

　　“洛长官……”
　　亚当将门打开一条缝。站在门外的，正是一身深灰制服、风尘仆仆的洛毅。

　　“……吃饭去么？”
　　洛毅平时说话的风格沉稳又干练，可一跟亚当说话，语气不由自主地就温柔了许多。

　　“……嗯。”
　　亚当轻轻点了点头，打开门。

　　洛毅垂眼看着面前总是低着头的路小塘，不知怎么，总觉得有那么一丝没来由的怜惜。

　　“午饭还合口味么？”
　　洛毅带着亚当往棒棒糖餐吧走着，一边走，一边和他找话聊。
　　“买完了才想起来，应该先问问你喜欢吃什么的。”

　　“……很、很好吃，谢谢洛长官……”
　　亚当跟在洛毅身后半步的位置，轻声回答道。

　　“嗯……那就好。”
　　洛毅点点头。
　　“吃的和住的有哪里不合适就跟我说，不用不好意思。”

　　“……嗯。”
　　亚当停了一会儿，又小小声地说。
　　“我会……我会还钱的。”

　　“没事，不用。”
　　洛毅笑了笑，不太在意。
　　“这游戏里的钱本来就是不真实的，我们也不是为了赚钱才来的。”
　　洛毅说着，笑容又稍稍收敛了一些。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破局的办法，让你能还上系统的一千万，尽快离开游戏。”

　　“……嗯。”
　　亚当抿抿嘴唇，好像鼓了半天勇气，才提起点声音说了一句。
　　“我、我相信洛长官！”

　　洛毅微微惊讶，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男孩。男孩紧张地望着他，但眼神却是意外的坚定。

　　“嗯。”
　　洛毅点了下头，温然一笑。

　　***

　　棒棒糖餐吧里，卡弗和阿道已经等在那里了，过了一会儿，洛毅带着亚当也进入了餐吧。随便吃了点晚饭，洛毅三人开始讨论今天收集到的信息，亚当仍是默默坐在旁边，不言不语地听着。

　　“确实像我们推测的那样，糖果镇有很多游戏会场，不过并不都是糖果广场的模样，基本上如果看到比较高大宽敞的建筑，七八座建在一起，那基本就是游戏会场没错了。”
　　卡弗推推眼镜说道。
　　“在会场外也见到了一些玩家，有穿奇装异服的，也有穿正常服装的。不过……”
　　卡弗顿了顿。
　　“虽然他们聚集在游戏会场外，可以确定他们就是玩家，但是从他们口中……什么信息也没有得到。”

　　“你也是？”洛毅抬眼看向卡弗。

　　“总长也是？”
　　卡弗愣了下，又继续说道。
　　“我今天在不同地方问了大概十几二十个人，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的情况。普通说话还是有回应的，但是一旦问到有关游戏信息的问题，就都闭嘴不说了，不清楚是为什么。”
　　卡弗说着，脸上难得露出一些不解的神色。

　　“嗯……”
　　洛毅眉心微沉。
　　“我接触的玩家，也没有提供给我任何有用的信息，不知道他们是不愿回答，或者还是……不能回答？”

　　“应该是不愿回答吧。”
　　阿道连忙插话道。
　　“我今天去的地方是一个居民区，那里住的很多人明显就是玩家，看起来也已经住了不短的时间了。”
　　“我和几个人搭了话，其中一个是个挺年轻一男的，我问他，糖果镇外边还有什么别的镇吗？”
　　“他不回答，就看着我很诡异的笑。笑了一会儿，他才说，要想知道亿万之城的信息，得付钱。”
　　“一条信息……一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