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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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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喜欢林警官吗?”
周宁宁紧接着乘胜追击。
只是语气不同于前者,这次明显多了些小心翼翼的期待。
随叶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回答的有些郑重其事。
“也不喜欢。”
“宁宁,我不喜欢林警官。”
似是怕自己说出口的话不具备说服力,随叶又再次重复了一遍。
与此同时,她握了握身旁女孩温热的手,冲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笑容。
周宁宁转眸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的意思。
她冲随叶弯了弯唇角,脸上的神情重新变得清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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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听到了。”
林至蹲坐在警局门口的石阶上,冲着身旁面色如常的男人娓娓开口。
他粗粝的手掌紧握着刚刚结束通话的手机,指尖泛着凛冽的红色。
奈何男人根本没有看他,而是嗤笑了一声。
肖景觉得实在荒唐。
在来之前,他还把林至摆在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的位置上,觉得自己和他相比,根本没有时间上的优势,必须要加倍努力才行。
可如今看来,眼前的男人根本就不够资格。
“他不喜欢任何人。”林至对他的冷漠置之不顾,而是独自陷入了记忆的漩涡里。
“她来这两年了,永远都是一幅温和淡然的模样。对谁都很友好,可偏偏,对谁都没有例外。”
随叶,人如其名,她是一片独自生长又独自凋零的树叶。
是他抓不住也留不下的幻境。
……
或许是氛围所致,也或许是眼前男人让他无形中开启了自我防御机制。
林至索性坦荡的承认了。
他喜欢随叶。
喜欢到一切行为都小心翼翼,也喜欢到……有些接近失态。
甚至在今天有了超乎自己认知的动作,他失控的利用了另一个女孩对他的喜欢。
“你别让她知道。”
肖景在漫长的沉默之后,骤然出了声。
声音沙哑,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毅。
林至抬头看他,不知是对他讲出口的话听进去了,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他冷笑了一声,回到最开始的话题:“你明明听到了。”
她说不喜欢你。
“她为什么不喜欢见人受伤?”
肖景答非所问,他漆黑如墨的眼神搁置在林至身上,提起了来找他的最初话题。
他把随叶送回去,又独自下山,就是想问清楚昨晚他说的话,什么叫“她向来不喜欢人受伤”。
林至也跟着回忆起昨晚的场景。
片刻过去,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包皱巴的烟,又从中随意地抽出两根,递了一根给不远处的男人。
肖景顿了顿,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接着顺势走到石阶旁,坐了下来。
两人难得的在这个深秋的午后,勾勒出一幅极其和谐的画面。
“她身体不太好。”
林至已经调整好了自己刚刚越轨般的心态,理智已然回笼,说出口的话便也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刚来那一年,她经常会一个人往镇上的医院跑。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医生只说是抵抗力差,小时候落下的病根。”
肖景听得十分认真,闻之,他轻轻捏了捏指尖的香烟,思考了一下,没有点燃,也没有接话。
“有一次,宵夜来了个旅客,为情所困,就有了不太理智的行为。”林至顿了顿,接着告诉他,等随叶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女孩已经在手腕上划出一个细长的刀口了。
她先是帮人包扎伤口,然后又十分理智地报了警。等他们之后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女孩当时正坐在沙发上跟随叶哭诉,看起来也十分后悔自己的行为。
“但我能看出来,她其实不太对劲。”
林至回想了一下当时随叶脸上的神情,看起来面色无常。
但对于修了心理学的警察来讲,一眼就能识破。
她在故作淡然。
随叶当时的整个状态用词语形容起来就是,恍惚而呆滞。
她安静的坐在那,唇角还带着笑意。
可林至分明觉得,她整个人都陷入在一片昏暗里。
……
那也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众人口中的“美艳老板”。
名副其实。
“那天,我派林遂阳去安慰她。她便只说因为从小身体不太好,于是就格外惜命。所以最不喜欢见人伤害自己身体,也不喜欢见人受伤。”
后来,因为林遂阳的缘故,他偶尔也会往“宵夜”跑,时间久了,两个人就熟络起来了。她和旁人一样叫他“至哥”,两个人看起来关系有了进展。
实则,他和出现在她民宿的任何一个陌生旅客都没有差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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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的天南山温度骤降。
肖景随意扯了把自己的灰色外套,把衣领提到脖颈上方。他蹲坐在第一次遇见随叶的山腰石阶上,漫无目的俯瞰山下的风景。
他没有看错。
当时他在凉亭里,看到的出现在半山腰一袭红裙的女孩,就是随叶。
她拿着手机随意地在往下面扫视,姿态娉婷,目光迥然。
看起来就像他海市蜃楼的一时幻境。
直到后来和她对上视线,他生平第一次慌乱地率先目光逃离。
……
肖景伸手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银色盒子上面印着一行英文字母,还有一片不起眼的树叶,这样看起来倒是有趣。
他手指熟练的弹开盒盖,从中抽了一支含进嘴里,又摸了打火机出来,微微侧头点燃。
他还好,没有烟瘾,特别是最近几天,怕她讨厌烟味,几乎没有拿出来过。
倒也没有觉得难以抑制。
只是今晚,有些忍不住,他需要提神。
等通红的烟灰几乎燃到根部,肖景回过神来。
他微微垂眸,将剩余的香烟按进身侧的石阶上,接着又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把所有灰烬清理干净。
很快做完这一切,他把手机从侧兜里拿出来,打开了通讯录。
电话那端接的很快。
“阿景?”
清冽的男声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些浓重的疑惑。
“我想带人去你那看个病。”肖景直奔主题,没有多余的寒暄。
倒是惹得电话那段的男人轻笑起来:“我这是骨科,你确定这人得的是我能看的病?”
肖景没有应声,他思考了一下,也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病急乱投医。
“你什么时候回来,提前告诉我,我帮你约好医生。”
电话那端的男人不再逗弄他,开始十分专业的给他提建议。让他把病人的症状发过去,其余的他来安排。
肖景恍惚的“嗯”了一声,之后便听到听筒里传来敲门的声音,接着有人叫了一声“沈医生”,语气略微着急,听起来像是在医院值夜班。
男人很快印证了他的猜想,和他快速告别,说下次再聊。
电话被匆忙挂断,男人的最后一句话还在肖景耳边不断的回荡。
他说:“阿景,等你回来,记得到医院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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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叶被轻柔的敲门声叫醒时,她正侧躺在卧室的沙发上跟自家爸爸视频。
因为周宁宁回来了的缘故,她难得有一次能早早上楼,不在前厅值班。便有了闲暇时间去安抚她玻璃心的爸爸。
“岁岁,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英俊的脸庞出现在随叶冰冷的屏幕上,俨乎其然。
随叶觉得随至贤故作严厉的样子实在有些可爱。
便礼尚往来,演戏似的笑着随口敷衍他。
“我马上回去。”
随至贤瞪了她一眼,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离家两年了,一次不曾回去,他一向乖巧的女儿眼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爸爸。
况且这两天,他被层出不穷的新闻报道吓得整夜睡不着。
随至贤准备继续再说些什么,这时,屏幕里断断续续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刚到嘴边的话。
于是他不得不转了话题。
“岁岁,这么晚了,谁找你。”
随叶想了一下,说应该是周宁宁来送东西。她上楼前特意交代周宁宁11点的时候,帮忙送杯牛奶上来。
现在,大概是时间到了。
随叶一边在心里估算着,一边快速地起了身,赤脚去给人开门。
“我能进来吗?”
男人慵懒的声音随着清脆的开门声传到随叶耳朵里。
也惹得屏幕那段的随至贤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接着视频被挂断,随叶透过廊顶的昏黄灯光去看男人的脸。
他神情似墨,难以分辨。
修长的身影正板直地站在阁楼门口,灰色的冲锋衣上沾着些冷意。
他垂眸看过来,视线在随叶皙白的脸上一晃而过,接着看向她赤着的双脚。
随叶不自在的蜷缩了一下脚趾。
面色无常。
接着她轻轻扯了一下唇角,把手里端着杯温热牛奶的男人迎进来。
肖景还是第一次走进一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的房间,不禁有些新奇。
他随意的打量了两眼。
这房间方方正正的,面积不算大,却难得的温馨。
米色的细纱窗帘,杏白色的木制沙发,洁白的墙壁上还零落的挂着几幅简约油画。
……
沙发旁侧的木色方桌上搁置着一盏小巧的夜灯,昏黄的灯光成了整个房间唯一的光亮来源。
肖景借着这柔软的黯淡氛围去看她。
目光所及之处,女孩眉如柳叶,长发乌黑。
一室别样温柔。
随叶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牛奶,又招手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
两人之间有着短暂的沉默,却丝毫不显尴尬。
“还帮我换药吗?”
过了一会儿,肖景率先出声,却没有看她。
自顾自的把自己的衣袖折叠到最上方,露出一小截白色的纱布在她面前。
随叶跟随着他的动作往他修长的手臂上看去。
应该是伤口逐渐愈合了,纱布上并没有昨日里初见时触目惊心般的红色印记。
“疼吗?”她说。
肖景正拆着纱布的手指顿了顿,又很快恢复如常。
“不疼。”
他把纱布揭下来,细长的刀口已经初初有了愈合的迹象,上面开始长着密密麻麻的红色细小颗粒,预示着有的地方已经结痂了。
随叶大致的扫视了一眼,又从旁侧的抽屉里翻出一盒白色的创可贴。
通红的手指在上面作用着,很快,肖景就感受到了伤口重新被包裹起来的暖意。
女孩说没有必要再缠着纱布了,会影响他平日里的活动,伤口不算严重,多用两张创可贴保护就可以。
肖景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又听得随叶的话继续传进他耳朵里。
“但是骑摩托车不行,你一兴奋会容易碰到它。”
肖景:“……”
他还以为自己上午足够收敛了。
“这个给你。”
肖景终于想起了他上阁楼找人的正事。
于是,开口的同时把一直在口袋里存放着的银色物件递给她。
“其实我也觉得它原本的色度最好看。”
随叶帮他把衣袖重新放下来,又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那把带有温度的银色小刀。
她上午一直没有看仔细,这样倒是能里里外外看个清晰。
刀具果然没有染色,表面带着些属于它本身的磨砂感。
和林遂阳拿给她的那把比,这把明显更精致一些,也更容易携带。
随叶借着灯光继续打量它,发现银色刀具的最表面有镌刻过的痕迹。
她垂眸望去。
是一片极小,但却绝对不会被忽略的叶子。
是被这屋内男人冠上了她姓名的护身工具。
是她这寒冷深夜里,收到的特殊礼物。
……
“肖景。”
她听见自己开口,叫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