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太难追1.0》温昔

7、第 7 章

　　“肖先生，你还跟我回家吗？”

　　肖景本来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闻之，他的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
　　狭长的眼睛轻轻眨了眨，其中流露出浓郁的情感，似委屈，似开心，也似难以忽略的胆怯。

　　她来接他，说是回家。
　　肖景是开心的，从未体会过的特殊的开心。
　　开心里夹杂着兴奋和畅快。

　　可她开口便叫他肖先生。
　　一个看起来给了他极度尊重，但实则听起来是冷漠的疏离的，他最不喜欢从她嘴里听到的称呼。

　　……

　　肖景轻叹了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
　　耳朵耷拉着，像只乖巧的贵宾犬。

　　随叶一路用目光跟随着他，直到他拖着自己无处安放的长腿，安闲地走到自己面前。

　　随叶冲他勾了勾唇角。
　　还好，贵宾犬还算健康。
　　毕竟看起来……其他地方都没有受伤。

　　……
　　--

　　等三人回到民宿，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肖景侧卧在房间的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墙壁上悬挂的老式钟表，毫不无聊地在数着时间一点点走过。
　　旁侧的手机里是不停震动传来的信息，而他就毫无反应地安静躺在哪。
　　脑袋里走马观花般，播放着最近的事。

　　他从上京出发，一路往南走。如今算起来也几乎有一年的时间了。
　　这一年里，他无趣又强制认真地活着，算不上过的很差，但也绝对称不上过的舒服。
　　他曾一度以为，自己要一直这么漫步目的的走下去了。
　　毕竟走去哪，走到何时，还从未有人告诉过他答案。
　　……
　　即使，如今也是这样的行程轨迹，与之前无差。
　　但他清楚知道，是自己的心思有了变化。

　　他才二十四岁，不是四十二岁。
　　他突然就很想把其它的一切都抛掷脑后。
　　只单纯的，以自己二十四岁的身份活一把。
　　……
　　就算。
　　该抓的人抓到了，他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再待在这。
　　--

　　清晨的“宵夜”，细雨初收。
　　正逢太阳刚刚升起，和煦的日光开始在整个静谧宽敞的庭院尽情挥洒着。

　　随叶一下楼，便捕捉到了院子里高大的男人被红光笼罩的身影。
　　她在睡意朦胧中，揉了揉眼睛。
　　总觉得似梦似幻。
　　……

　　“我想去山下吃早餐。”
　　或许是她下楼的动静吵到了院子里的男人，正当随叶还沉浸在自己早上的迷离梦境时，男人便已经迈着步子推门向她走来了。
　　甚至边走路，还便自然地跟自己搭话。

　　“换药了吗？”
　　随叶有些思绪回神，于是第一句问出口的便是和昨晚有关的话。
　　对于他今早刚新鲜出炉的诉求，并不理会。

　　肖景默了默，摇头否认。
　　他以为这点小伤，是完全不需要换药的。

　　随叶没有再给他回应。
　　而是凭着自己昨晚的记忆直觉，若无其事地往他受伤的那只胳臂上扫视了一眼，结果……未果。
　　他穿着件深灰色的冲锋衣，衣袖捋的很整齐，连带着胳膊也被严严实实地遮盖着，只剩一小截结实的手腕裸露在空气里。

　　肖景一直在观察她的动作，见状，他迅速把自己左侧的衣袖给卷了起来，乖巧地把自己包扎着白色纱布的细长伤口给她看。
　　“已经好了。”
　　“况且，本来也不碍事。”
　　男人声音暗哑，却难得带着朝气的清脆。

　　随叶十分认真地扫视了一眼他的伤口，只见，洁白的纱布上，渗着几处不明显的红色印记。
　　就……丝毫没有说服力。

　　随叶敷衍似的，在轻轻地“嗯”了一声后，把视线挪开。

　　“你在楼下等我。”她抬眸对站在自己对面的男人温声吩咐。
　　肖景就站在木制楼梯下面的平地上，而她脚下是一小截台阶。
　　两个人勉强算的上是高度一致，于是视线十分理所应当地在空中相撞。随叶轻轻咳嗽了一声，又折返往楼上跑去。
　　……
　　--

　　肖景极其随意地靠在沙发上，两只自然眼睛低垂着，专心致志地注视着对面的随叶。
　　目光炽热，不加掩饰。

　　随叶倏地把药箱里的红色药酒倒在他伤口上，动作好不温柔。刺得对面正沉浸的男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于是她得逞似的，小幅度勾了勾唇角。
　　只是，她这突然的稚气行为，惹得对面男人的视线，更意味深长了。

　　随叶：“……”
　　他太危险了，她斗不过。

　　“小老板是对每个客人都这么细心吗？”肖景一边感受着自己的胳臂被不停缠上紧实的绷带，一边十分漫不经心地和她搭话。
　　试图从她皙白的脸上，找出一些异于平常的反应。

　　随叶没有看他，脸上也没有他期待中的、多余的表情变换。
　　一如既往地温和。
　　连刚才小幅度的狡黠笑意，都藏匿不见。
　　甚至在不紧不慢地帮他换好药之后，轻轻“嗯”了一声，表示承认。

　　毫无疑问，她是细心的。
　　无数客房预订的软件里，标红着的五星评价能看出她的细心。
　　或者这偌大厅堂里，数之不尽的旅客留言条也能看出她的细心。
　　所以她完全能匹配上，自己刚刚轻轻“嗯”的一声。
　　……

　　肖景没有再开口。
　　他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
　　面前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整理好了桌上的药箱，又利落地存放在不远处的立式柜子里。
　　她还穿着单薄的家居服，背影瘦纤，又坚毅。

　　是他有些操之过急了。
　　肖景在心底悄悄检讨。

　　“你再等我十分钟。”
　　接着，她带着绵软声调的尾音，飘进他耳朵里。
　　男人轻咳，对着空气点了点头。
　　他操之过急，可难以自抑。

　　--
　　“肖先生，我们洛城的特色早餐，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
　　林至十分真诚地转头看着坐在他身旁的男人，语气中都是东道主的客套。

　　无比清晰的声音传进了正专心喝粥的肖景耳朵里，他举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随即很快恢复自然。
　　他小幅度转眸，冲着林至友好地点了点头，低低应了一声。
　　“好吃。”
　　轻言细语的回复。
　　从头到脚，第一次难得的散发出一种柔和的气息。

　　“叶子。”
　　周宁宁小幅度地扯了扯正坐在自己身旁安静吃饭的女人的衣袖，试图她给迷茫的自己一点反应。
　　从昨晚到现在，她一个八卦小能手，简直快给自己憋坏了。

　　随叶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放下手中正舀粥的白瓷勺。
　　十分上道地把薄唇凑到她耳边，轻轻低语了些什么。
　　周宁宁安静听完，转头冲她神秘地眨眨眼睛。
　　接着，两人会心一笑。
　　又若无其事地吃起早餐来。
　　……

　　倒是这清朗的笑声，惹得对面的两个男人不再安心吃饭，而是整齐一致地把目光投向了她们。

　　随叶见状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没有餐桌礼仪，更没有待客的自觉。
　　于是，亡羊补牢似的，把手边的鲜虾小馄饨推到了对面。
　　“你尝一下，味道还不错。”

　　她把馄饨放到了正中间的位置，没有偏颇，出口的话也没有主语，就静等当事人细细体会。

　　肖景十分利落地把瓷碗挪到了自己的面前，从碗里盛出一个晶莹的馄饨，放进嘴里。
　　“很好吃。”
　　当事人很快给出了评价，甚至动作迅速地要去接着夹第二个。
　　护食似的。

　　“没人和你抢。”
　　随叶冲他笑了笑，又把桌子中间的调料也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如果需要，可以加一些调料。

　　肖景冲她摇摇头，又转头看了眼竟然毫无反应的林至。
　　有些疑惑。

　　“至哥海鲜过敏。”
　　周宁宁似乎明白他的眼神，急忙替对面的男人开口解释。
　　林至闻声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对面语气急切的女孩，“嗯”了一声，表示默认。

　　肖景不太在意两人的古怪，而是认真地准备品尝第二个。奈何，他将将举起的手，突然就被一小股力量给扯住了。
　　他垂眼看去，随叶不知何时手臂凑到了他面前，指尖正轻轻捏着他的外套袖子。
　　“你不要吃了。”女孩的声音有些严肃。
　　惹得饭桌上的其余三人将疑惑的目光统一投掷到她身上。

　　“胳臂上还有伤。”
　　随叶对着三人轻声解释。
　　她语气温和，与这喧闹的、不断充斥着呐喊声的早餐店，明显格格不入。

　　肖景十分乖巧地停下了手边的动作，放下勺子。
　　接着，他又从随叶推过来的盘子里拿起一块方糕，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了一下。
　　糯米的清气在他嘴巴里逐渐散开。
　　软、糯、甜、香，像是她会喜欢的味道。

　　……
　　既然这样，他便开心了。
　　对于预想中的二人早餐莫名其妙变成四人早餐这件十分郁闷的事，也不再纠结。

　　……
　　--

　　一顿早饭吃了整整一个小时。
　　饭后，肖景坦荡拒绝了林至单位的采访邀约，说自己做好事不留名。

　　但是，转眼，他便又以自己是个“小英雄”这件事拿乔，不由分说地要拉着随叶陪他去趟镇上。
　　林至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十分绅士地接受了随叶的嘱托，领了把周宁宁安全送回家这个任务。
　　--

　　“你是故意的吗？”
　　肖景十分娴熟地跨坐在巨大的摩托车上。
　　双腿直立，背脊直挺。
　　他低沉的声音从厚重的头盔里传出来，有些闷闷的。
　　和刺耳的机械声一起在空中飘荡着。

　　随叶没有应声。
　　旁人的感情，她能看明白，但不会伸手。

　　随叶安静地坐在他身后，看着他双手时不时加劲，把车速调的更快了一些。
　　对面的风直立立吹过来，两个人的衣袖纠缠到一起。
　　毫不和谐。

　　她不害怕。
　　相反，还有些享受。

　　“肖景。”
　　她轻轻叫了一声。
　　温和的声音被吞进凛冽的风中。

　　如她所愿。
　　沉浸在速度中的男人，并没有听到她讲话。

　　她见状，便有些肆无忌惮。
　　随意扯了一把自己被冷风卷起的长发。

　　仗着他听不到，继续开口。
　　声音暗哑。

　　她说。
　　“昨天，我在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看，这本在存稿啦。我加油。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