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Act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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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艾玛从卡车敞开的后方害怕地往后退缩之后，我连忙伸出手来紧抓着她的手。卡车后方正躺着多米尼克苍白灰色的尸体，他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眸仿佛穿透着我。
躺在多米尼克其中一只无力的双臂下，一只手臂正被他的小手紧紧抓住的，是小兔仔…
多米尼克…！
我感觉到胆汁涌上我的喉咙并畏缩了一下，眼泪又不听使唤涌回上来了。
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我紧紧地握住艾玛颤抖的手，希望能籍此给予她安慰和安全感。与此同时，我与诺曼将目光锁定在彼此身上，而后我的目光在他谨慎地走向卡车后方，看看到底是什么让我们俩如此的‘脸色不好’时跟随着他。
我紧闭双眼，低下了头。
对不起，诺曼。对不起，艾玛。但是你们必须看到这个。
只有那样，多米尼克的死亡才不会白费…！
就在诺曼目睹多米尼克的尸体后过了没多久，隧道里墙壁上的两扇大铁门中的其中一扇后面传来某些声响，在我身旁的诺曼和艾玛随即迅速回过神来。
“有人在外面吗？” 一把声音从比较靠近卡车的铁门后传来。
诺曼挥手示意，催促我们往卡车下躲去，他看起来比以往更加苍白，额头上也冒着冷汗。我跟随他的指示，手里还抓着艾玛的手。
一旦我们爬到了卡车下方，我才暂时松开她的手，然后艾玛的手飞也似地伸出来再次握紧我的手。她的另一只手则是紧紧抓着诺曼的，而此时那道壮观的大门被推开来，发出了嘎吱声，能从那里听见一些声音。毫无疑问是男子的声音，可是我比谁都清楚并不是。
是鬼族… 这将会是自从八年前我在婴儿工厂里看到那些鬼以来第一次亲眼看到的鬼族。这些年来那些鬼已无数次出现在我的噩梦当中…
“我刚刚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是你的错觉吧？”
从那些大铁门走出来后，那两把男子的声音便开始聊起天来。它们的脚步缓慢却漫不经心地走向我们此时正躲藏在下的交通工具。
“要是野猫的话，我肯定会抓起来吃了它！” 它们其中一个说道，我闻言便畏缩一下。恶心死了…
“切！别跟我说你连猫都吃啊？” 另外一个听上去也像我一样被恶心到了。
“…！” 我听见身边的艾玛和诺曼压抑住他们在终于瞥见鬼族的真面目时所发出的喘息声。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着让自己的目光瞄准着前方，整个人一动也不动。
我真的很害怕，万一我稍微动一下，打草惊蛇，我会害了艾玛和诺曼，让我们被当场逮住。
‘一定要让故事尽可能按原作发展…！’ 我拼命地在心中提醒我自己，另一边空着的手把小熊仔的爪子抓得死紧，决定死都不能搞砸。
放手啊！我必须把小熊仔遗留在这卡车底下，以代替柯妮的小巴尼！
它必须留在这里才行——
在那个贮存罐被放在我们的眼前的当儿，我浑身畏缩了一下，并强迫自己张开手指松开小熊仔的爪子让它从我手中掉落，随后发着抖把我的手缩回去。
“可恶… 只是一根手指头也不行吗？” 比较饥饿的那只鬼抱怨道，悲哀地将装着多米尼克尸体的贮存罐的盖子锁紧。
“白痴啊你，当然不行了！这座农场里生产的人肉全都是面向有钱人的高级品啊。你偷吃的话他们绝对会让你脑袋搬家！” 那只‘比较理智’的鬼恼怒地回应道。
“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
“别可是了，赶紧把这事给了结吧。仪式呢…？”
“嗯，基本上结束了。”
那只鬼拿出一个笔记板，对于残杀小孩子有着近乎残酷的客观，就跟我记忆中的他们一样，“又是六岁的… 还是普通货。不过差不多也是时候‘收获’你最高分的四只中的其中三只了。所以请你像以往一样精心地培养他们。” 它对伊莎贝拉说。
对诺曼和艾玛来说，看见他们的妈妈冷酷地回答并遵从鬼族的命令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冲击，能捣毁现实的那种程度。可是对于我而言，这感觉就好像是她终于秀出了虚伪面具下的真面目。
我移开我的目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把目光投向诺曼，谢天谢地，他也有同样的想法。他紧张不安地猛动一下他的脑袋，示意我们先跑，而我微微点头。
我迅速行动，尽可能保持安静、小心翼翼，同时协助诺曼让我们自己和艾玛不被察觉地逃出那里。我回头瞥了一眼被抛弃在那里的小熊仔，最终让一滴眼泪从眼睫毛落下。
‘我把小熊仔给你带回来了，多米尼克… 你要安息啊… 我很抱歉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为你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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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诺曼和我伺机逃走，以我们纤细的双腿允许的最快速度在平原上死命朝第三农场的方向奔跑着，直到艾玛耗尽体力，并跪了下来。她匍匐在地，在啜泣的同时一边重重地喘着气。
“那些鬼… 它们简直比故事书里的那些怪物还要糟糕…！大家… 那些被领养的孩子们…” 她喘着气说出口，试图去理解所有刚刚呈现在她眼前令人毛骨悚然的事物：“妈妈… 她还是那个我们认识的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妈妈对不对？那—刚才那孩子不是多米尼克，对不对？！诺曼！安娜！” 她哭喊道。
我强忍抽泣，用袖子擦干我脸颊上流淌下来的眼泪… 我一直以来都在拼命忍耐，不为这乱七八糟的现实痛哭。
但此时此刻的艾玛，那勇敢、坚强和开心果的艾玛，正因为我自愿让她亲眼目睹的事物而哭成这样，我真的忍受不下去了。
我们不能自欺欺人，也不能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放任这件事继续下去，直到轮到我们去死。我不能让艾玛和诺曼就这样无知地死去。我们必须逃出这里。
而这就是第一步，也是最艰难最痛苦的一步。
“那… 就是真的多米尼克… 还有真正的‘妈妈’。” 我对上艾玛的目光告诉她，见她的眼泪流下来，我倾尽全力不让自己崩溃。
她绝望地看向诺曼，期盼着另一个不同的答案，但诺曼犹豫不决地同意了我的话。
“这—这是真的…” 他呢喃道，他的心大概也碎成一地了吧。
面对这惊天动地的真相，艾玛再也忍不住崩溃，泣不成声。
我也是如此。我跑向她，把她紧紧地搂进怀里，而她也随即紧紧地抱回了我。
“安娜…！安娜~~~！” 她在我的怀里嚎啕大哭，而我抚摸她的头发安抚着她，并抽了抽鼻子。我听见诺曼走在我们身后的草地上发出的嘎喳嘎喳的脚步声，并感觉到他一只手安抚似的放在我的背部上方，另一只手则放在艾玛的后背上方。
身为我们三个当中‘最年长’的人，身体上来说是没错，他现在正充当着理智的角色：“我—我们必须赶在妈妈回来之前回到屋里去。如果她看到我们以这样的状态在这里，那她马上就晓得我们目睹了刚刚的事情。我们得回去了！” 他坚持地说，而我颌首，松开了艾玛，目光对上她满是泪水的双眼。
“诺曼说得对，艾玛… 我们必须回去了，并且要假装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我告诉她，用我的袖子替她擦干眼泪。
仿佛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艾玛瞪大双眼，慌乱地点头并也开始擦拭掉眼泪，接着帮我清理我满是泪痕的脸颊，而诺曼站了起来，也揉了揉他的双眼擦掉任何眼泪。
冷静下来片刻后，我们站起身，匆忙地向孤儿院跑回去。
我转头，看了还没熄灯的大门最后一眼，小熊仔很有可能已经被鬼和伊莎贝拉发现了。
硬生生地压抑下我的焦虑感，我转身背对着大门，然后继续跟随艾玛和诺曼回去。
伊莎贝拉依旧没办法得知是哪个孩子找到小熊仔并带到了大门那里，那我们逃走时留下的小熊仔和小兔仔应该也会起到同样的效果。我只希望一切都如我所愿。
也许如果我把小熊仔带回来，让伊莎贝拉对我们去过大门那里，并了解到真相这件事毫不知情的话会比较好，就如同雷让我做的一样，可是我不能听从那个指令。
这个行为对我来说是个未知的因素，会给整个故事带来许多不可想象的风险。万一伊莎贝拉没注意到有人了解到了真相，那她就不会把Sister克洛涅作为另一个监视者给带过来。如果Sister克洛涅没来到这里，那我们便不会从她那里得到那支钢笔！我们需要那支钢笔。
于是，就算雷会生我的气… 没办法，我也只能选择承受他的怒气了。
毕竟，这也是为了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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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到屋内后，雷早已拿着一盏提灯在那里等候我们，其他孩子都已经上床入眠了，并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欢迎回来。” 他淡定地说，“怎么样了？” 他问，倾斜他的头。他看向我，跟我对视。我避开他的视线，用唇语告诉他‘他们都知道了’，然后把话语权交给了诺曼。
“我们没赶上。” 他马上回答，尝试保持从容：“已经很晚了，所以我们先上床睡觉了。” 他对雷说，雷点了点头，让诺曼继续前进带着艾玛走上楼梯。
“我—我要去洗手间洗把脸…” 我轻声地对诺曼说，然后他忧虑地看着我。我给他一个弱弱的微笑：“我会赶上你们的。” 我接着说，他便迟疑地点头。
过了一会儿，艾玛和诺曼上了楼，消失在我们的视线范围里。雷再等多一下，紧接着转向我。
“小熊仔呢？” 他立刻问我，道出我们的空手而归。
我低下头，“我—我不小心给忘了…！你觉得妈妈会注意到吗…！？” 我颤声问道，努力让这件事看起来是个意外。
这并不难。因为我先前难过的情绪都还没完全消退。
雷发出了一声呻|吟，不耐烦地挠了挠头：“该死…！” 他低声骂道，过不久，他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抓住我的肩膀，并单手搂住我，“她大概已经注意到了，但是别担心…！总之我会解决这件事的。但是你现在必须低调，知道吗？还有让艾玛和诺曼也安于现状。尽可能装作没事发生，直到我来接洽你们为止。一切都会没事的！” 他的语速很快，快到我都能从他嘶声说话的方式感觉到他紧张的神经，他的语气也很动摇。
我点点头，继而用双臂拥抱回他，同意道：“没问题！我相信你，雷！你也要注意安全。谢谢你！还—还有我真的很抱歉！” 我对他说。
雷在我的肩膀上点点头：“没关系。我一下子给了你太大的压力。我很高兴你能把他们还有你自己给安全带回来，以及至少对妈妈隐藏了你们的身份。” 他安静地说，“我不会让她发现你们的。我保证你们一定会逃出这个地方。你是时候赶紧上床睡觉了，在妈妈回到来之前。” 他松开我，心不在焉地挠了挠脸颊，移开了他的目光。
他的脸色微微潮红。
我浅浅一笑，颌首道：“你说得对… 那晚安咯。” 我轻声说，转身准备离开。
某件事突然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停顿一下，再次转身面对雷：“雷… 我之前就注意到这点了，可是我不确定该不该说出口… 你每次一说到我们的逃跑计划时，你都只说我和其他人的名字，你从来没把自己的名字包括在里面。” 我说道，见雷稍稍畏缩一下，我抿了抿嘴，牵起雷的双手说：“我要你从现在开始养成把你自己也包括在计划里面的习惯，好不好？我们全部人都会一起逃离这个地方的！倘若你决定你不想离开这里，那我也会留下来陪着你的。我是认真的。” 我告诉他，尽管我对自己说的话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我却不晓得是为何。
“你—你不能就这样说出这种话啊！我不要——” 雷看上去很狼狈，他挣脱他的手，试图抓住我的肩膀，但是我往后一退，冲他微笑。
“如果你不跟我们一起走的话，我哪也不会去的，好不好？我也还想跟你待在一起好多好多年呢！晚安咯，雷！” 我话毕，没等雷作出反应便转过身，赶紧追上艾玛和诺曼回房去。毕竟伊莎贝拉随时会回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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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洗漱完毕，换上睡衣，让自己镇静下来，确保自己在回到宿舍的时候看上去毫无异状时，诺曼和艾玛看起来已经互相商讨过了。
艾玛躺在她的床上，泪迹在月光的映射下难以看清，见她如此模样，我同情地心里一揪。
诺曼虽然躺在床上，可是还醒着。
当我踮着脚走向我的床铺时，我们俩对上了眼，他以口型默示‘明天再谈’，对此我严肃地向他点头。
诺曼阖上双眼，我也赶快躺到床上，把被子拉到我鼻子，焦虑地紧闭双眼。
明天，一切都将正式拉开帷幕。尽管事情随着柯妮的存活和多米尼克的死亡而有了一些些变化，但是我必须振作起来做我该做的事。
这都是为了艾玛、诺曼、柯妮… 还有雷和其他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努力平静下来，让睡眠主导我的意识，尽管我的心跳依旧如雷般地响着。
…
在不知不觉中，我随着朝阳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而恢复意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看，心不在焉地对着头顶上的木板眨眼一会儿后，便缓慢地坐起来，被子从我身上掉落。
我看了一眼时钟。反正距离起床时间也就那几分钟，所以我就干脆起来了。
一阵窒息般的喘息和被子掉落的声音传来，某个人从睡梦中惊醒。
我转头一看。是艾玛。她的眼泪似乎又拦不住了，脸色看起来比以往更加苍白，而且也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语不发，我把脚边的被子踢走，赶到她的身边。我来到她身边时，她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斥着悲伤。
她梦魇了。经过昨晚的事情后不做噩梦才怪。
她的全世界都被颠覆了。
我赶紧爬上她的床，一声不吭地紧紧抱住她，尽我最大的努力地告诉她没事的，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艾玛以前也为我这么做过无数次，于是，这是我为了报答她的恩情所能尽的一点微薄之力。
更何况，我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她这么痛苦煎熬。
真的很对不起啊，艾玛。这还只是一切的开头而已，因此，从今以后我们必须为了彼此坚强起来。
我会为了你而变得坚强的。
“没事的哦，艾玛。没事的。你只是做了个恶梦而已…！” 我告诉她，用我的手指在她的后背上揉着抚慰的圈圈。
“可—可是昨晚… 多米尼克他… 他真—真的…？” 她问我，微弱的声音很沙哑。
我心里一发憷，在她的肩膀里点头：“很恐怖，可是那确实是发生过的事情。但是多米尼克并不会希望我们哭泣或者是放弃的，对吧？” 我细声对她说。
艾玛哽咽，以点头回应我，“我们必须逃出这里… 全—全部人… 所以我们必须变得坚强…” 她小声地说。我想，她与其是在跟我说话，不如说是在喃喃自语吧。
我莞尔一笑，点头道：“没错。所有人都在指望着我们呢。诺曼也是。” 我附和。
我看了一眼艾玛身后的诺曼，他虽然还在被子里弯着身躯躺在床上，可双眼却是睁开的。
他悲伤一笑，缓慢地点头同意，看上去感激不尽。
我重新把头搁在艾玛的肩膀上，抚摸她的背安抚她，暗自叹气。
孩子们还有几分钟才会醒来。直到那时，我都会在这陪着艾玛。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Act 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