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心动》蘇笗箥

2、第2章

　　第一次听到陈時遇这个名字，周栀读高二。那时的京平刚下过一场雪，整个城市银装素裹。

　　周栀前天因为一些事睡的晚了些，第二天闹钟响了好几遍都没醒。

　　最后还是听到母亲蒋佩云在门外喊，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去卫生间快速洗漱好，母亲往她书包里塞了一包饼干和牛奶。

　　临出门时，蒋佩云忽然叫住她，“昨天......没听到什么吧？”

　　周栀顿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说：“没有。”

　　母亲似乎松了口气，提醒她：“路上注意安全。”

　　“嗯，”周栀乖巧的点了点头。

　　车行道上的雪结了冰，公交车走的格外慢。好在还是在下早自习前赶到学校。

　　班里闹哄哄的，同桌林晓路正和后面的同学交头接耳说着什么，看到周栀，林晓路惊讶的回头。

　　“栀栀，你今天怎么会迟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昨天睡得晚，早上就没起来。”周栀答道，把书包放到书桌里。

　　她性格温吞，不喜欢八卦。

　　自动忽略那些噪音，掏出英语课本，塞上耳机准备练习听力。

　　林晓路这时却探了过来，样子神神秘秘的。

　　“你听说了吗？”

　　周栀取下右边的耳机，一脸狐疑。

　　“什么？”

　　“我去，”林晓路佩服的对她竖起大拇指，“你还真是乖乖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

　　林晓路凑近她耳边小声说：“咱们班马上要来一个转学生。”

　　“然后呢？”周栀漫不经心的问了句，视线却落在课本上某个不熟悉的单词上。

　　“听说这男的原本是在东华高中，因为打架的原因，被学校给开除了。”

　　听到“打架”两个字，周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

　　身后的同学立刻倾身过来附和道：“打架算什么，听说还在派出所留了案底呢。”

　　“咱们学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不是收容所，干嘛什么人都往我们这里塞。”

　　“我有一个初中同学也在东华高中读书，听说过这个人，好像叫什么陈......時遇。”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八卦着，越说越兴奋激动。

　　连班主任老戴进门都没发觉。

　　老戴黑着脸，重重的将手上的卷子拍到讲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都复习好了是吗？”老戴眼神像刀子。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教室，连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没放过。

　　最后看到大家都老实了，才把视线收回来。

　　“把卷子发下去吧。”

　　说完，手背向后，出了教室。

　　关门声响起，同学们忍不住吐槽，“老戴也不知道什么牛鬼蛇神变的，走路都不带出声。”

　　“就说呢，神出鬼没的，差点把老子吓尿。”

　　同学不以为然，瞪了人一眼。

　　“你不是被老戴吓尿的，你是肾虚憋不住。”

　　“……”

　　周栀把卷子发下去，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林晓路凑过去瞄了眼周栀卷子上的分数，拖腔带调的说道：“又是满分，一点悬念都没有，真没劲。”

　　周栀没说话，默默把卷子收起来，放到书包里。

　　午饭时，林晓路约周栀一起去校外的小吃街吃东西。

　　小吃街位于附中后面的一条小巷。名叫子午巷。

　　因为这里属于老城区，管理相对落后些，巷子里除了各色小吃店外，还夹杂了各色网吧和理发店，很像电影中，八十年代的香港城中村，鱼龙混杂。

　　下过雪的小巷，路面有些湿滑，周栀站在巷子口处，手心不自觉的出了些汗。

　　林晓路回头看着呆呆的周栀，催促道：“发什么愣呢？”。

　　她发现每次周栀经过这里时，总是犹犹豫豫的，像是在怕什么。

　　“你是不是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周栀回过神，摇头说：“没......没有。”

　　林晓路：“放心吧，这里往前就是附中，往后是东华高中，人气旺得很，没什么好怕的。”

　　“再说了，有我在，看谁敢欺负你。”林晓路拍着胸脯保证的样子十分豪横，周栀忍不住笑出声，上前几步，和林晓路并排着走。

　　小吃店琳琅满目，几番艰难的对比选择后，最后决定吃过桥米线。

　　店铺很小，桌与桌中间隔着一条很窄的走道。胖一点的人需要侧着身才能走过去，却丝毫不影响这里的生意。

　　两个人刚坐下没多久，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些人，逼仄的空间不一会儿就坐满了。

　　周栀挑了一块热腾腾的丸子放进嘴里，刚咬了一口。

　　忽然听到旁边一个女生恶狠狠的冲着对面的男生发火：“你有病啊，那么喜欢盯人家，去追人家好了。”

　　说完撂下筷子，气匆匆的出了米线店。

　　男生摸了把鼻头，显然被骂懵了，起身追出去的同时，还不忘回头再看一眼。

　　林晓路啧啧了两声，看向周栀。

　　“红颜祸水啊，就不该带你来。”

　　周栀后知后觉的“啊”了声，眼睛清澈的像湖水。

　　“怎么了？”

　　林晓路看着她一张清纯漂亮、又一脸无辜的样子，感叹：“刚才有个男生因为看你，活生生把女朋友给气跑了。”

　　周栀“哦”了声，接着挑了一根海带丝放到她碗里：“你爱吃的。”

　　林晓路对于周栀平静无波的反应有点无语，不过倒也在她意料之中。

　　平时，班里的女同学私底下评选班级十大男神，周栀向来不参与。

　　女生在篮球场疯狂为了男神尖叫时，周栀连谁穿那号球衣都不知道。

　　林晓路托着下巴，盯着周栀打量了一会儿，接着问出了早就想问又不好意思问出口的话。

　　“栀栀，你是不是压根儿就……不喜欢男生？”

　　周栀呛了一下，气笑了的同时，脑海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只是一瞬，就消失了。

　　她定了定神，很认真的说了句：“我性取向正常。”

　　“......”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周栀昨天刚来例假，于是跟体育老师请了假，待在教室做练习册。

　　题做到一半时，手机忽然响了。

　　周栀点开一看，是父亲周乾发来的信息。“栀栀，爸爸今天出差，估计要一周才能回来，你照顾好自己。”

　　周栀刚要回复，周乾又来了一条信息。

　　“好好学习，爸爸不在的日子不要惹你妈妈生气。”

　　周栀呆呆的看着短信，把刚输入的信息按了删除，合上手机。

　　风顺着老旧的窗户缝往里灌，密密实实包裹在周围。

　　周栀本就痛经，此刻觉得小腹的痛感更加强烈。

　　她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搁在桌上，偏头枕在手臂上面。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周栀听到门口处有细碎的声音，只是她困得睁不开眼，所以就一直保持那个姿势。

　　“高二三班，这里。”

　　“知道了。”

　　后面这三个字嗓音低沉，像带着某种魔力一般传到周栀的耳朵里，与记忆中那个快要模糊的声音渐渐重叠。

　　周栀瞬间清醒过来，压制住狂乱不止的心跳，猛然抬头，不其然的与一个视线在空中相撞。

　　男生身材修长，黑色的羽绒服外面是一件松松垮垮的校服。胸口偏右的位置写着东华高中四个字。

　　男生慵懒的盯着周栀，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周栀被他看的一时喉咙发涩，正不知如何反应。

　　忽然她看到有人一把搭上男生的肩头，喊道：“陈時遇，看什么呢！”

　　听到这个名字，周栀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一下，“打架”、“派出所留下案底”这几个词，随即涌入脑海。

　　奇怪的是，她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害怕，厌嫌，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发觉陈时遇没回应，喊人的那个男生也顺着他的视线往里看了一眼，“认识？”

　　陈時遇并没有说话，长腿一伸，进了教室。

　　教室共三列，周栀恰好在中间那一列靠近门的位置。

　　随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周栀的心跳清晰可闻。

　　随后，她听到闷闷的一声响，是书包落在桌子上的声音。

　　周栀压制住内心的暗潮汹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课本，做出一副认真看书的样子。

　　然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在经过她身边时戛然而止。感受到一团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周围，周栀本能的抬起头。

　　与陈時遇的视线又重新交汇到一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棉花糖的味道，清甜，沁人心脾。

　　他的嘴角还是弯起的，不过与刚才相比，多了一丝说不出的逗弄。

　　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几秒，忽然，倾身靠近。

　　“同学，你东西掉了。”

　　“？”

　　陈时遇眉间向下一挑，视线落在脚下的某个位置上。

　　周栀连忙低头，只见陈時遇左脚半米不到的地方，一块白色印着碎花的东西正静静躺在那里。

　　卫生巾……

　　脸上瞬间被一阵灼烫感包围，红晕从耳朵一直延伸到脖子根儿。

　　周栀胡乱的捡起来，放到书包里。一声“谢谢”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已经走到门口的陈时遇忽然开了口。

　　“不认识。”

　　清清冷冷三个字，不带任何情绪。

　　周栀抿了抿唇，藏好微不可察的异样，重新翻开书本。

　　“但是……”

　　“好像在哪里见过。”

　　陈时遇嚼了嚼口香糖，漫不经心的补充道。

　　傍晚的阳光将散不散，带着独有的光质撒在少年周身，映射出一个玩世不恭的背影。

　　周栀手上的动作刹那间顿住，心脏不自觉的提到嗓子眼。

　　“操，你能不能换个花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