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江湖，专治不服》林风早

8、008

　　北歌学院，全息室。

　　全息操作舱打开，沈弥从中走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让他脖子有些酸痛，他伸手揉了揉后脖颈，目光一扫，却发现周围的同学似乎都在看他。

　　见沈弥的目光扫来，这些同学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沈弥有些疑惑，这时李子平迎面匆匆走来，看到沈弥后长舒口气：“原来你在这里啊。”

　　“怎么了？”沈弥不解。

　　李子平拉着沈弥的手往外走，道：“你没有看机甲系刚刚发的公告吗？公告上说你的学院联合赛的席位被取消了，由詹白泉顶替，你被调到候补席位了。”

　　沈弥了然，难怪刚才周围的同学有那样的表现。

　　“好多人都等着看你笑话呢。”
　　李子平愤愤不平道：“导师那边也是，就算要取消你的席位，也没必要特意发个公告吧，而且公告还写得含混不清的，搞得你好像有什么问题才被下掉席位的一样。”

　　沈弥和他说过詹白泉的事，李子平也知道事情的全过程，自然是站在沈弥这一边的。但其他人不知道，而且因为沈弥平时性格比较独，除了他之外，很少和其他同学有什么深入交流，更何况沈弥还是一个资助生，这也导致看沈弥不顺眼的人不少。
　　随着机甲系的公告一出，各种风言风语也就流传开来了，有人说沈弥是因为成绩作假才被取消资格的，有人说沈弥本身就配不上首席的位置，现在被下掉席位也是情理之中，也有人说沈弥就是通过某些肮脏手段才当上的首席，现在东窗事发，被下了资格，只是学院担心影响才没有公布出来……

　　“都是些什么人啊！”
　　李子平听着这些流言，恨不得跟他们打上一架：“墙倒众人推，都是些见风使舵的货色！”

　　沈弥脚步一顿。

　　不远处站着个人，正半靠在灯柱上，看到沈弥过来，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詹白泉。

　　沈弥皱了皱眉，越过对方，正准备离开。

　　“听说你的联合赛名额被取消了？”
　　詹白泉叫住了他，眉毛微挑，带着挑衅的意味：“真可惜……本来还想向你多请教请教的呢，现在看来，好像没这个必要了。”

　　沈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什么样的身份，就要有什么样的绝悟。”
　　詹白泉嘴角勾起，缓缓道：“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到我手上，像你这样的人，只有我不需要的东西，才轮得到你们低下头吃上两口……这样说，你懂了吗？”

　　说完，他朝沈弥摆了摆手，径直离开。

　　“……他谁啊？”李子平愣愣地在旁边听完：“怎么说话莫名其妙的。”

　　“詹白泉。”沈弥淡声道。

　　“就是他？”
　　李子平一脸疑惑：“你们之前见过？他怎么对你这么大敌意？学校的这个公告，估计也是他授意才发的吧，不然导师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哦，我知道了。”

　　李子平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道：“我知道为什么了！这个詹白泉，不就是詹氏财阀那个小儿子嘛，本来是詹氏财阀的嫡系，是第二继承人，但是后来詹氏收养了一个孤儿，因为天资出众，被詹氏财阀的股东们推举，也一并成为了继承人，詹白泉就沦落到第三继承人了……”
　　“难怪，我就说他怎么莫名其妙对你有敌意呢，你俩之前又没见过。”李子平恍然大悟：“估计是看到你，想到那个詹氏的养子了，说起来，你跟哪个詹氏养子的出身还挺像的……不过，你们又不是同一个人，真有本事，就找本尊去啊，找你撒气算怎么回事……”

　　沈弥见他义愤填膺，心中也是一暖，虽然他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但李子平一直帮他说话，站在他这边，还是让沈弥有种被信任的感觉，“我们这是要去哪？”

　　“哦，光顾骂他了，差点忘了正事。”
　　李子平拍拍脑袋，道：“是这样的，你不是想成为职业选手嘛，既然学院联合赛这条路走不通，我还有个办法，我爸认识的朋友里面有个财阀的董事，他今天正好来学院谈事情，所以我就想着让你见见他，要是他愿意举荐你的话，也是个加入职业联盟的路子……”

　　李子平的确是个很够义气的朋友，沈弥顿了一下，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

　　他的目标并不是下级联盟战队，李子平提供的这条路也并不适合他，但沈弥还未说完，李子平就道：“反正就是去见见，也没什么关系嘛，而且我爸这个朋友眼光挺高的，也不一定愿意举荐你，总之，混个脸熟也好。”

　　沈弥有些不忍拒绝他的好意，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靠近学院门口，果然那里站着一排身穿黑色西服的保镖模样的人，门口挺着几辆高级飞梭，李子平将沈弥带到飞梭旁，窗户缓缓落下，露出一张中年人的脸。

　　沈弥莫名觉得对方有些眼熟，随后想起来，这不是前几天在上京城里见到的那个乞丐么？

　　中年人见到沈弥，也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怎么是你？又见面了，小友。”

　　李子平看着两人，讶然道：“啊？宗叔叔，你俩认识？”

　　……

　　盛唐战队，战队青训基地。

　　随着视频中，那个身穿无庸001机甲的人拔出刀闸中的刀，凌冽的刀光掠过，视频定格。

　　训练室内鸦雀无声。

　　青训营的少年们之前已经看过一次，不过在已经知道结果的前提下，再看一遍录像回放，能够察觉到之前没有注意的细节，又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确实是无庸001没有错。”
　　“董安刚才就是输给他了？”
　　“输得不冤啊，刀法明显比董安强，虽然机甲性能差了一点，但是光靠技巧就打得董安没有还手之力了……”
　　“等下，这个人是不是叫青雀？这两天好像挺火的……”

　　少年们站在后方窃窃私语。

　　向子轩和柏康安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柏康安沉默片刻，道：“你是教练，你怎么看？”

　　向子轩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想了想，道：“其他的暂时看不出来，但是技巧上……完全是顶级职业选手的水平。”

　　“你注意到他的刀法了么？”
　　柏康安沉声道：“完全没见过的路数，不像是现有门派的风格……你觉得他比起【樱流万象】阪上介，如何？”

　　“不是一个风格，但是光从刀路来说，不分上下。”
　　向子轩作为盛唐战队总教练，眼光和普通人自然是不一样的，身后那些青训生只知道董安输给了对方，对面是个高手，但在向子轩看来，这段视频的信息量就很大了：“压迫感十足，刀意狠辣，这可不是游戏里能够练出来的东西，在现实中起码也是个顶尖高手。你对他有印象么?”

　　柏康安摇摇头：“从来没听说过……应该也不是现役的职业选手吧，上级联盟战队里，没见过这种风格的，有没有可能是圣刀教那边的？”

　　“回头我去问问吧。”
　　向子轩思考了一会：“如果不是现役选手的话，我们或许可以……”

　　两人对视一眼，多年的默契让他们无需多言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撇去机甲性能方面不谈，视频中这个人的刀法绝非泛泛之辈，柏康安以前就是在盛唐打过比赛的正式队员，对这方面更加敏锐，直觉告诉他，视频中的这个人绝对不简单。如果对方不是其他战队现役的职业选手，那盛唐这里完全可以接触一下，探探底细。

　　“柯丰羽的事，我还要再和队长商量一下。”
　　向子轩轻声道：“他有跟你说他去界缝要多久出来吗？”

　　“没有，你也知道的，魏临渊这人很有主见，跟我也只是提了一嘴。”
　　柏康安耸耸肩：“等他消息吧，估计这几天差不多就该出来了。”

　　向子轩点头，表情若有所思。

　　……

　　“举荐进入机甲联盟么……”
　　听完李子平的话，中年人在飞梭内陷入了沉思。

　　“是啊，宗叔叔，沈弥他很厉害的，天赋非常高，您举荐他，一定不会后悔的！”
　　李子平向推销商品一样，对着沈弥一顿夸：“而且他也很努力，这几天不是在全息室就是在重力训练室，这么有毅力又有天分的人可不多见了，您……”

　　宗秉摆摆手，李子平顿时收声。

　　“整个机甲联盟，包括各个战队的青训营，谁不努力？”
　　宗秉笑了笑，道：“努力是最不值得拿出来吹嘘的东西，在天赋面前，努力一文不值。”
　　顿了顿，他又道：“虽然我们之前见过一面，但一码归一码，我现在是以宗式财阀的董事长的身份坐在这里，不能仅凭我的喜恶决定这种事情……”

　　“宗叔叔，只是向机甲联盟举荐而已，这个很难吗？”李子平有些不解。

　　宗秉摇摇头：“即便是宗式财阀这样的体量，每年也只有两个举荐名额，你以为这是大白菜？”

　　见李子平和沈弥还是不解，他索性也就说开了。

　　“你们以为当职业选手是很简单的事情吗？这么说吧，你们知道为什么，在现役的职业选手中，大部分都是门派子弟，很少有平民出身的吗？”

　　两人摇了摇头。

　　“成为职业选手，除了天赋，还需要有足够的物质基础。首先是赛级机甲，赛级机甲和普通常规机甲完全是两个领域，这本就是普通人很难接触到的东西，而且价格可不便宜，除了有钱，还得有渠道。”中年人道：“机甲暂且不谈，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那就是武学。”

　　“武学？”沈弥一愣。

　　“各大门派都有属于自己的武学体系，普通人想要学，只有两条路。一是拜入门派旗下，成为门派弟子，这也就意味着和所属门派绑定了，之后如果打了职业联赛，除了战队分成外，你所获得的收益，也将有一部分归属于门派。”
　　宗秉缓缓道：“加入门派虽然是个很好的途径，但也有诸多限制。而另一条路，就是花钱买各门各派的武学，但是价格不菲。就拿我们丐帮来说吧，丐帮打狗棍是我们的看家本领，普通人要学，至少要花费五百万，才能学到入门基础的招式，而且还学不到最精髓的部分。”

　　“……这么贵？”李子平张大了嘴。

　　“没有任何门派和财阀支持的普通人，想要进入机甲联盟，可谓难如登天。我们宗氏财阀的举荐名额，说是举荐，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一种投资。”
　　宗秉说：“既然是投资，那就需要回报，除非你有足够让我们动心的天赋，我们认为你有能力进入机甲联盟，并且打出成绩，给我们带来利益，我们才有投资的可能，不然……那就是做慈善了。我问你，你现在有心仪的战队吗？如果你能进入机甲联盟，你想去哪个战队？”

　　沈弥第一次见到宗秉的时候，他还是以乞丐的形象出现的，看上去和和气气，但现在宗秉却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俨然是一副严肃精明的商人形象，反差相当大。
　　沈弥想了想，道：“我想去上级联盟战队，最好是S级战队。”

　　S级战队打的都是最顶级的职业赛事，对沈弥来说，这意味着能够和更多高手一较高下。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但在旁人来看……
　　实在是不自量力。

　　宗秉有些好笑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眼前的少年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S级战队意味着什么。不过也看得出来，沈弥对机甲联盟的很多东西都还一知半解。
　　好歹沈弥之前也在他完成丐帮KPI的时候给了点钱，宗秉也没有把话说死：“阿胜。”

　　“董事长。”

　　随着宗秉话音落下，旁边出来了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壮汉，对宗秉点了点头，他带着墨镜，人高马大的，厚实的胸肌几乎要撑破西服，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这是丐帮的第十四代弟子，也是我的保镖之一。论实力，他也是有资格进入机甲联盟的。”
　　宗秉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眼镜，展开，戴上：“既然你的李子平的朋友，我也可以给你这个机会，未来一周时间，你每天放学后，跟着阿胜习武，他可以教你一些技巧，如果一周内，你能在阿胜手里撑得住五分钟，我就认可你拥有加入机甲联盟的潜力，给你这个举荐的机会。”

　　毕竟沈弥还没到十八岁，这个年纪的孩子，有梦想是正常的。宗秉没有戳破沈弥的幻想，而是给了个机会。如果他真的能在一周内得到阿胜的认可，别的不说，至少五年内进入C级左右的下级联盟战队是没什么问题的。

　　至于上级联盟战队……算了吧，纵观整个机甲联盟的历史，在二十岁之前能进入上级联盟战队的选手，也是寥寥无几，更别说这个还没成年的孩子了。

　　宗秉戴上眼镜，说完后，挥了挥手，让司机启动飞梭。

　　飞梭引擎的发动机响起，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几声沉闷的动静。

　　未等飞梭发动，窗户又被敲了两下。

　　宗秉放下窗户，看着站在窗户前的沈弥：“怎么了，别告诉我，这点考验你都……”

　　沈弥朝他努了努嘴，示意他看旁边。

　　宗秉心中疑惑，偏了偏头。

　　旁边站着李子平，嘴巴张得老大，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他旁边没有了阿胜的身影，再一低头，发现阿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
　　宗秉的手指微颤，将眼镜摘下来，脸上淡定的表情出现了裂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