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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忘渡》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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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山,朝夕峰,暮落院。
木质的小屋内,轻纱浮动,白玉香炉檀香袅袅,模糊了桌案旁坐着的人的面容。只见长剑横陈于两膝之间,通体银白,如霜雪冷冽,尤胜月光。
谢殊看着地上碎的不能再碎的冰魄琉璃盏,漂亮的五官挤成了一团,他呲着小白牙,望向正在打坐冥想的白玄,眼神纯良无辜,仿佛在说“师兄你一定不会生我气吧?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我发誓一定不会再有下次了!”
白玄仍旧闭着眼,纹丝不动。
“收拾好,出去。”
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语气生硬的要死,更像是强忍怒气。
杂役弟子负责宗门各项杂务,能被分配到正式弟子跟前伺候可是再好不过的差事,正式弟子的随口一句闲谈就可能解了你修习路上的一处难题,所以杂役弟子可以说是为了这个名额打破脑袋,更别提是去照顾首席弟子白玄的起居了,简直是肥差中的肥差,金山中的金山!谢殊能得到这个机会,不知道遭了多少人的恨!
谢殊(不屑撇嘴):还真以为我走狗屎运啊?那可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
石管事确实对他印象不错,但也仅限于印象不错了,顶多就是能少挨点儿骂,其他再多的可就没有了。白玄修太上忘情,不讲外物,所以身边只留一人打理起居即可,可想而知竞争有多激烈。旁的杂役弟子或利诱,或许诺,或拼感情,总之手段尽出,为什么只有他杀出了重围,得到了这个可以说是鸡犬升天的机会,当然是羁绊啊!
斩因果,断红尘,说的容易,但灵慧相也是人,他们也有父母妻儿,亲朋好友,不可能都是灵慧相。人非草木,谁能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家人去死?而且选择当杂役弟子的管事,都是大道无望的灵慧相,贪欲更重于常人!谢殊能打动石管事,是因为他给了一粒丹丸,是有可能激发出灵慧根的灵药。
灵慧相越完整,天赋就越高,资质就越好,潜力就越大!老神棍教会了谢殊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本领,谢殊从中摸索出了利用一些手段激发绛宫穴之力,催生灵慧根的方法,相当于为凡人打开通天之门。但后遗症太大,终此一生也就是灵慧根,寸进不得,而且能力微薄,与凡人无甚区别,最多也就只能使用一下修士符箓,自己是没办法真正修行的。
人人都有灵慧根,但凡人的灵慧根早已干涸死去,如今修行界灵气远不及上古时代,飞升困难,只能选择天生灵慧相的仙缘之人,对于灵慧相来说灵慧根和凡人没有什么区别。但对于凡人来说,能催生出灵慧根就已经是了不得的造化,灵慧相离他们太远了,他们遇到困难,大多数都是那些灵慧根活着的人解决,是很受凡人敬仰的,也不会缺钱,可以过的很好。
石管事妻妾成群,子女众多,没有一个灵慧相就算了,可连个灵慧根都没有,根本没有资格得到太上道宗庇佑,只能在俗世生活。谢殊说这粒丹丸是一处秘境探险所得,极为珍贵,但他自己又不需要用药物激发灵慧根,最低等的灵慧相那也是灵慧相,比灵慧根不知道高出多少去!对他这个杂役弟子没什么太大的用处,所以拿出来交换好处,石管事这才信。效果不错,石管事最疼爱的儿子成功激发了灵慧根,有他这个当管事的父亲,让一个灵慧根进太上道宗还是有资格的。
修真界也确实有种种激发灵慧根的手段,但无一不是代价极大,以石管事的财力根本花不起,所以谢殊的这颗丹药可谓天降甘霖。其实丹药没什么珍贵的,谢殊只是用了主镇痛的川芎延胡草和可以致幻的迷雾铃,防止用药之人察觉不对,石管事儿子服药之后只有谢殊在身边护法。对外说法是辅助丹药生效,防止发生意外,其实是谢殊以特殊手段对膻中穴进行刺激,强制百会穴与关元穴经膻中穴连接,将死寂的灵慧根催发。
灵慧相的上中下丹田都是全开的,灵慧根只有一处丹田是开的,凡人则什么丹田都没有开,经脉堵塞,也就无法沟通天地灵气,不能修行。谢殊能伪装出最低等的灵慧相是因为他将自己的一魂两魄炼制成了灵慧相,个中苦痛就不赘叙了,总之他成功了,这就行了。
白玄身为太上道宗首席大弟子,其洞府内藏书无数,而且权限极高,太上道宗所有秘地几乎都对白玄开放,而谢殊需要的就是那些古籍秘法,他想让凡人也可以拥有与灵慧相匹敌的力量,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他现在弄出的那些手段,反噬太过,而且力量实在微弱,不是他想要的。
打碎冰魄琉璃盏绝非故意,他只是偷看玉简时不小心太过投入,不小心碰到的,碎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他的心都跟着颤了好几颤。但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白玄对他的事故体质也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现在都能闭目不动,只是让他安静的滚出去了。
谢殊虽然跟着老神棍天南海北的跑,但可不是凄惨的风餐露宿,爷俩儿可从来没委屈过自己。谢殊年少离家又不是只把他自个儿带走了,他可是把家产都带上了,老神棍精明的要死,可没让那些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吸血鬼亲戚把谢家的财富祸害了,爷俩儿可以说是逍遥天下。所以谢殊可是不会做那些伺候人的活计的,也就是遇到了白玄,自己的私务几乎不假于人手,谢殊只需要打扫好洞府和传话就行了,白玄也不拘着他,清闲的不得了,谢殊的心思就更多的放在了如何尽可能的多偷看古籍上。
“马上!”
谢殊立刻去收拾碎片,结果一个踉跄,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膝盖砸在木地板上,听着就疼。他踩到了自己的袍角。
白玄睁开了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谢殊,没能保持住一贯的淡然。
“倒也不必,如此。”中间可疑地顿了顿。
谢殊:QAQ
“咔!哈哈,西凛反应很快嘛!效果感觉不错啊,就这么拍吧,两人之间搞笑一点儿还更有趣。”导演大笑着喊了咔。
燕西凛已经走了下来,去拉跪在地上的尹深,脸上带着笑,实在没忍住。剧本里可没有谢殊平地摔这一幕,尹深是真的不小心踩到了袍角,还没稳住身体重心,结结实实给燕西凛行了一个大礼。
尹深被自己的蠢给气笑了,他提起袍角,白袍上印着清晰的半个脚印。
“哈!我这算不算是傻白甜男主?导演,要不还是删了吧?太蠢了!”他揉着膝盖,向导演抗议。
何导琢磨了一下,确实有些傻白甜哈。“那重新来一遍。”他很好说话的。
机位就绪,开始重新拍摄。
“收拾好,出去。”
“马上!”
谢殊急着去拿扫帚,路过冰魄琉璃盏碎片所在地,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袍角。
尹深:“……”
燕西凛好心解围:“再来一次?”
看了木地板。
跑出了镜头。
一脚踩到了碎片上。
“……”
“我突然觉得导演您做了一个再英明不过的决定!平地摔从侧面衬托出了谢殊有趣的灵魂和白玄隐藏的腹黑属性,实在是太棒了!就这样吧,这场戏就这样过了吧!”
属实对平地摔有阴影了。
“哈哈哈哈!”
导演和在场的工作人员都笑了起来,尹深和燕西凛对视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戏如人生,总会遇到意外的,平地摔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剧组有钱了,便为主演们配备了房车,尹深作为男主,也得了一辆单独的,其他主演们合用两辆房车,毕竟男女有别。但其他几个主演人真的不少,两辆房车还是有点儿挤,尹深便把自己的那台房车让大家用了,他去蹭燕西凛的房车。
午休时间,卸下厚重的戏服,尹深趴在房车的小床上,让空调疯狂对着他吹,太热了。燕西凛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尹深背心短裤,四肢大张的躺在空调底下,汗水打湿了长发,方便下午拍戏,头套就没摘,整个人都蔫掉了。
“晚上想吃西餐吗?我在酒店定了位置。”
是定,不是预约。意思是去还是不去,钱都花出去了,要不回来的那种。
尹深翻了个身,手里还拿着小风扇在吹,火星人实在受不了夏天。
“大佬!求包养!但现在我好想喝可乐,麻烦您搭个手,从冰箱里拿一瓶给我这个离开空调会死星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不过递过来的除了瓶身沁着水珠的冰可乐,还有一个盒子。
尹深嘴角一抽,那亮到瞎眼的金桔色包装风格,除了阿波罗也没谁了。
“一直没找到时间给你,打开看看,还喜欢吗?”
薄荷绿的小方包,银扣磁吸,如春日一般轻盈。
尹深日常打扮偏浅色休闲,不爱亮色和暗色,燕西凛送这种浅色包,的确很好搭配他的穿衣风格。
“我真的有种被你包养的错觉了。”尹深叹道。
大牌包包,颜色越嫩,价格越狠!这款小方包的造型他还是第一次见,应该是新款,还没有正式上市,想来是阿波罗明年的早春包之一,奢牌的新品总是会提前办秀的,大多都会比上市前早半年时间。燕西凛能提前拿到这种一看就是限量版的包,看来阿波罗是真的很看重他。
尹深坐了起来,打开手机就要查价格,被燕西凛拦住了,“不用查了,还没上市,送你就是送你,别多想,我不需要你还回来。”
尹深冲他竖了大拇指,给他视金钱为无物的高雅格调点了个赞,“你这样搞得我压力很大啊!要不,我以身相许?浑身上下也就这几两肉比较值钱了。”
燕西凛替他拧开瓶盖,将可乐倒进了杯子里,又扔了几颗冰块进去,重新递给了他。
“也无不可。”
尹深沉默:“……燕砸你学坏了啊!”
他给燕西凛起的外号多了去了,“小燕儿”“燕砸”“小凛子”“燕西施”……不胜枚举。
“你和璨星的官司如何了?”燕西凛提起了别的。
说起这个尹深就更蔫了,喝了一口冰可乐,组织组织了语言,“差不多到最后了,璨星答应解除和我所有的经纪合约,只要我明面上还是T—star成员就行,直到团七年约满,也算全了璨星脸面,它不能开这个先例,否则会压不住其他团的,我同意了。”
“这不是很好吗?”燕西凛不解,怎么尹深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尹深又喝了一口可乐,颇有种以可乐代酒的沧桑感,“违约金和解约金啊!学长已经尽力了,但我还得赔璨星三百二十万啊!资本家都好狗啊!”
“我……”燕西凛话还没说完就被尹深打断了,“我知道你可以借给我,但我不想,璨星也没让我现在就全部还完,所以不要再说了。”
燕西凛是他很重视的朋友,他不想让燕西凛扯进来他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来,他有手有脚,可以自己挣钱,不需要燕西凛事事帮助,朋友不是用来拖累的。
看着尹深坚定的眼神,燕西凛没有再坚持,只是说了一句话:“撑不住的时候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尹深笑了起来,“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