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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过去?现在?! ...

  •   那年头猥.亵罪,特别是个同性恋的人,在监狱是十分难熬的,他们处于监狱鄙视链的最底层,没有人知道白尘是怎么过来的,只是他出来后,一只耳朵聋了,听说是被人打的。
      他才26岁,头上零零星星长出了白发,两鬓也开始微微有些泛白,如果不是那张看着还算年轻的脸,只看背影果真像极了一个饱含沧桑的中年男人。
      还是极为落魄的那种!
      他出狱那天,天空阴沉沉的,压的人喘不过气,远方轰隆隆的雷雨声预示着不久后会有一场倾盆大雨,他独自一个人,低着头,拉着那件掉了皮的破旧行李箱,走向了分别三年的城市。
      突然,一颗黄豆大的雨滴砸落在他鼻尖,白尘半眯着眼微微抬首,顷刻间,大雨如断了线珠子般噼里啪啦瓢泼而下。
      狂风,暴雨,让这个车水马龙的街道很快空旷起来,白尘就这样在雨中直直地站着,茫然而无措。
      他不得不承认,他好像已经没有家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一瞬间,也好像是很久很久,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离开这个城市!
      白尘把自己这多年的积蓄全部取了出来,他一遍一遍翻数着,三千块钱,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他买了辆通往终点站的火车,城市地点他是瞎选的,反正对他而言,哪里都一样。
      火车上熙熙攘攘,大多数都是进城打工的农民工,就连狭隘的过道里都挤满了人,或站,或坐,或躺,
      白尘抱着他从跳蚤市场淘来的二手帆布包,窝在座位上,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经过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脸上表情各异,但眼睛里早已经是被生活磨掉的棱角的顿感。
      而自己又何尝不是…
      想到这,白尘苦涩的笑了笑,他掏出从超市最底层货架买的干面包,刚准备吃,突然,对面的炙热的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白尘对面坐了一对母女,母亲围着头巾,发丝有些凌乱,地上搁着大包小包,操着口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
      女孩大约六七岁,圆脸梳着两条小小的麻花辫,长的很可爱,只是感觉很久没洗澡,脸上脏兮兮的,她目不转睛盯着白尘手里的面包,感受到他的视线,又急忙低下头。
      “吃吗?”
      说着,白尘一把撕开了包装袋,他把面包一分为二递给了女孩,女孩咽了咽口水,眼神有些飘忽闪躲,她不敢过去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白尘把面包塞到女孩的手里,又朝着女孩母亲微微颔首,仿佛像是告诉她自己不是坏人,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的眼神总让他想起那个深夜,他看向自己的眼睛,就是那么受伤,却又故作坚强。
      “谢谢你,大哥哥。”
      就在白尘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句声若蚊蝇的感谢,是小女孩的声音,虽然他并没有睁眼,但嘴角还是抑制不住的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各位乘客,前面停站终点站临州站,需要下车的乘客,请提前把自己的行李整理好,准备下车。”
      列车员广播声惊醒了白尘,他摇了摇昏睡的脑袋,没想到自已竟然睡着了,对面的母女不知道何时已经下了车,
      他费力的挤下车,站台的风顿时呼啸而来,这时一直坐在他旁边的大哥提着包从身后叫住了他,白尘缓缓回首。
      “小伙子,那小姑娘是个扒手,你看看你少了啥没?”
      说着,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扛着塑料编织袋,转身没入了人潮。
      白尘布满红血丝的眸子骤然收缩,他连忙打开包,果不其然放在最里侧夹层的钱包不见了踪影,那里面装着他全部的家当,三千!能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全部拿走,这姑娘绝不是第一次。
      白尘望着大哥远去的背影,红着眼,一把将包摔在了地上,他突然还真想试试卧轨自杀是什么感觉,
      真他妈操.蛋!
      他望着远方逐渐浓重的夜色,临州是个不知名的三四线小城市,到了深夜没有大城市的喧嚣,一切都很静谧,可这景色白尘是没有心情欣赏了。
      白尘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他上衣口袋里还有买票留下的零钱,数一数,五十块零五毛钱,
      他买了一瓶最便宜的啤酒,走了很久的路,因为火车站附近的超市很贵,路过蛋糕店时,他望着橱窗里“闪闪发亮”的草莓蛋糕,可那价钱却让自己望而却步,
      上次的味道还停留在三年前,还是那人给自己点的蜡烛,两人挤在狭小的屋子里过了他第一个生日,想到这,白尘垂眸笑了笑,笑的悲凉又无力,他好像已经不会哭了。
      他折回坐在火车站的阶梯上,红肿的双眸静静的打量着这座城市,到了后半夜,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用最后的钱买了张返程的车票,
      这是白尘第一次出远门,也是他最后一次,无论什么地方,对他来讲,都是那么的操蛋!
      他又干起了老本行,他化上精致的妆容,穿着裸.露的衣服,游走在十四号巷子的夜幕中,他和很多男人都上过床,各种职业,各个年龄段的都有,他沉溺这种做.爱的感觉,炙热,暴力,欲望…仿佛只有在那时他才觉得自己活着。
      要说哪里和以前不一样,就是他真的老了,在一个男人把钱摔到他脸上的时候,讥笑着:“三百?你以为你还值那么多钱!”
      白尘反手捞起身旁一侧的酒瓶砸向了那人的脑袋,没有一丝的犹豫。
      三年后的十四号巷子,外表虽然是繁华的,高楼大厦耸立直入云霄,川流不息的车辆彼此交错着,这座城市像是要急切的把曾经的痕迹都抹刷干净,
      但是走到内里还是那般破旧,隔着老远还能嗅到垃圾散发出的腐烂味,野猫相互抢食着,要是只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落败!
      陈落宇脸上褪去了三年前的青涩,一举一动透漏着与年纪不符的稳重与成熟,眉眼间越发深邃,原本陈父发现他很有商业头脑,就把公司交给他打理,21岁的他在商业圈便很有名气。
      刚来到m国的陈落宇,饱受冷眼,他知道父亲不看重他,在他眼里自己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垃圾,一旦哪里让他不满意,随时就可以顺手扔掉。
      所以他只能发了疯的努力,在陈父眼里,有价值才能成为他合格的儿子。
      当然,陈落宇做到了!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也许是内心无法摆脱的负罪感,他再次鬼使神差般回到了那个折磨他日日夜夜的城市,
      他没办法欺骗自己,他还欠那人一个道歉,那人的背影出现在他每一个难眠的深夜,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他对着自己微笑的模样,以及在审讯室看着自己那种无力的绝望…都随着时间越发清晰。
      陈落宇曾无数次设想过,如果那时他没有把白尘列入的计划内,这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如果没有母亲的家暴,如果自己的性取向没有被所有人昭然若揭,如果没有校园霸凌,如果那个深夜他没有救自己,如果…如果…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昨日刚下了一场大雪,路面结的冰和积雪还未化尽,排水井多年未被清理过,井里一直蓄满水,本就凹凸不平的路愈发泥泞不堪,
      陈落宇低头望着自己裤脚染上的淤泥,他并没有觉得很嫌弃,反而让他忐忑的内心多了一丝莫名的慰籍。
      起码,这条路还是和曾经一样!
      陈落宇站在门前,门口的春联早已经泛了黄,一些纸片随着风四处飘散,一向理智至极的他反而在这时局促的像是个孩子,许久许久,他轻轻扣响了那扇埋在自己记忆深处的门,他曾设想过成千上百种相见的方式,甚至把每一个场景都在脑海中演绎一遍。
      可是真的出现在眼前,陈落宇突然觉得有些忐忑,耳边只剩下急速而不规则的心跳…一下一下,陈落宇多么希望有个声音像三年前一样,笑着对他说一句:
      “小屁孩,来了!”
      可敲了五六分钟,屋子里依旧无人应答,这时,一个中年女人出去泼水,她上下打量着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草莓蛋糕,和这条巷子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她不免有些诧异,他们这条巷子竟会来这么有钱的人,还是站在那人的门前。
      “大姐,他今天不在家吗?”
      陈落宇注意到中年女人直勾勾的目光,被盯得浑身不舒服,于是他垂眸,礼貌的朝着她笑了笑,阻断了她的眼神,也正好询问一下白尘的近况。
      “哦,你说这小伙子,上个月染病死了!”
      中年女人回过神,云淡风轻地说道,随手把水泼到了门前,她好像没有注意到面前这个年轻人情绪的变化,撇了撇嘴,带着几分讥诮:
      “毕竟做那行的就是容易染上不干净的病,就是可惜,”
      关上门的时候,陈落宇还是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臭了才知道…”
      死了?
      陈落宇手里的蛋糕“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瞬间四分五裂,再也看不出原貌,他双手颤抖着,脑海里一遍一遍浮现着女人刚刚说过的话,一滴滚烫的泪突然落在了他的手背,灼的他体无完肤。
      他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那个曾经让自己好好活着的男人,就这样死了!
      陈落宇不知道那天他在白尘的门前站了多久,直到后半夜的雪落在了他的眉头,没有声响,没有节拍,悄无声息地像是白尘离开的那个深夜。
      “白尘…”
      他一遍一遍的叫着,可却早已无人应答,漆夜里只留下一个孤独的黑色背影,在门前撕心裂肺的呜咽,大雪就这样簌簌下了一整夜。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过去?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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