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爱我》张九菀

2、生日

　　从那天开始，陈落宇就会在深夜敲开他家的房门，有时是白尘来开门，有时他就蹲在门口，等房间里的声音消失再走进去。
　　白尘也默许了他这种行为，毕竟除了□□，他也很孤独，有个人说说话也不错。
　　白尘住的地方是十四号胡同最破旧的屋子，冬天更没有供暖，就在昨天还因为没有钱交电费，被迫断电了。
　　外面淅淅淋淋下起了小雪，隐约还起了风，白尘叹了口气，他从床下掏出来他从报亭拿的旧报纸，随意的粘在了呼呼作响的窗户上。
　　突然，门被推开，他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唇边不自觉的染上一抹淡淡地笑意。
　　“小屁孩，冷不冷？”
　　陈落宇自然的放下书包，他没有抬头，默默地“嗯”了一声，白尘有些奇怪，虽然他知道陈落宇话少，但是他最讨厌自己叫他“小屁孩”，每次用这句话打趣他，他都会一本正经地反驳，惹得白尘忍俊不禁。
　　但这次却没有，白尘缓缓回头，正好对上陈落宇红肿的眼神。
　　“哭了？”
　　白尘小心翼翼地拿着蜡烛，从锅里端出来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条，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生怕撒出来一两滴汤水般。
　　白尘知道陈落宇饭量大，而且高三学业重，年轻人又容易饿，所以，他就会每天晚上都给他准备一份宵夜。
　　他也愿意把自己的那份省出来，留给陈落宇吃，按白尘的话说，
　　看着他吃，比自己吃掉还开心！
　　离近看，白尘才发现陈落宇鼻头冻的通红，眼角也红红的，像极了圣诞老人的红鼻子麋鹿。
　　陈落宇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吸了吸鼻子，嘟着嘴，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
　　”没，冻的！”
　　白尘看着他脸颊两边嘟的鼓鼓的，像是含了两块糖一般可爱，他抬手揉了揉陈落宇的柔软的发丝，笑道：
　　“小屁孩还害羞了！”
　　陈落宇红着脸打掉了白尘的手，他低头扒了一口面，滚烫的汤配合着香咸的面条滑入口中，冰冷的胃一下子有了温度，让他顿时活了过来。
　　突然，陈落宇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他从书包里摸索许久，又把蜡烛往面前移了移，这才小心翼翼地掏出来一个绑着蝴蝶结的方形盒子，
　　一打开，是个草莓小蛋糕，在空气中散发出甜腻的香气，把整个冰冷的屋子也渡上了一层暖气。
　　陈落宇咽下口中的面，对上白尘惊愕的双眸，轻声道：
　　“生日快乐！”
　　这是他能拿出来的最好礼物，一个不足几十块钱的廉价蛋糕。
　　“送…送我的？”
　　白尘惊得有些说不出话，他只觉得鼻间很酸，眼睛里仿佛落了沙子一样，
　　他看着桌子上的小蛋糕，东瞧瞧西看看，像个第一次见到惊奇宝贝的幼稚园孩子般。
　　这是白尘活了23年，
　　第一次有人对他说生日快乐，
　　第一次见到电视机里那个叫做蛋糕的东西，
　　原来这么甜，这么香，还这么可爱…
　　原来他还是有生日的…
　　可连他自己都忘了，陈落宇又是怎么知道的？
　　陈落宇顿时看出他心之所想，他抿了抿唇，抬起头露出一抹颇有些小骄傲的微笑，低声道：
　　“第一次来的时候，看到你墙上挂的那本日历。”
　　说着他指了指，白尘顺着他的方向转过头去，
　　墙上那张泛黄的日历不知挂了多久，落满了灰尘，上面的字体早已经模糊不堪，只能凑近看，才隐约看清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的字迹，白尘的生日。
　　那是曾经收养他的陈阿婆写上去的。
　　白尘的心顿时有些颤动，他忍住眼角的泪水，打笑：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生日蛋糕，以前都是在蛋糕店的玻璃窗户上。”
　　他趴在桌子上，撑着手，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落宇插上三根蜡烛，点上火，微弱的烛光倒映在白尘的眼中，星星点点，仿佛染上了一整条星河。
　　陈落宇突然觉得鼻头有些酸，他很想说，以后你的每个生日我都会陪你过…
　　他张开嘴，可是这句话仿佛就卡在喉咙里，压的他有些失声，因为陈落宇知道，他没办法向白尘许下什么承诺，既然实现不了，就别给他无为的妄想，徒增烦恼罢了…
　　许久，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柔声道：
　　“许个愿吧。”
　　陈落宇笑着望着他，白尘愣了片刻，竟有些反应不过来，突然他恍然大悟地大笑起来，
　　对，生日都是要许愿的。
　　他配合的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像个忠实的教徒般，庄重而诚恳，白尘许下了他这辈子第一个愿望，他思忖了好久，郑重的像是国王登基般，久到陈落宇都笑话他像是孩子一样当真。
　　“那么认真，许的什么愿？”
　　白尘朝着陈落宇狡黠地眨了眨眼，笑道：
　　“秘密。”
　　陈落宇无奈的笑了笑，他第一次发现，这个整天叫他小屁孩的男人，怎么会这么幼稚，这么可爱。
　　白尘想了很多愿望，比如他想赚好多好多钱，比如他想每天吃饱饭，比如他想再见一次陈阿婆，比如他可以不在靠这个工作生活…
　　他想了很多，最后竟害怕的认为自己太贪心，愿望会失灵，
　　所以最后他思考了好久，选择把这个愿望留给了陈落宇！
　　他希望陈落宇有个家，有个温暖的家，
　　不要和他一样！
　　也是在这个生日，他们接吻了，少年的吻很生涩，也很突然，没有一丝的预兆。
　　他们之间没有唇齿间的纠缠，没有肆无忌惮的缠绵，陈落宇只是低头蜻蜓点水般覆上白尘的唇瓣，带着草莓味的甜和绵软，比草莓蛋糕还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