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蛮》皎幸

16、补课

　　男子的嗓音低沉宛如溪吟，孟知雨顿了顿，听话地往前走了几步。

　　裴敛臻这些天都在忙着办案，白日里诸事缠身，疲倦到恨不得倒头就睡，可是一到夜里刚一阖上双眼，那晚的荒唐放纵便在脑海里头挥之不去，如锥刺股，扰得他睡卧不宁。

　　两人的关系既然迈出了这一步，裴敛臻倒也不会后悔。

　　从他在应州官道外带走孟知雨的那一刻起，他心头便隐隐有了这种预感，只是多年的自持律己一朝打破，他总得需要一些时日来适应这种变化。

　　他将自己身上的这一切异样都归咎于他初尝风月却未能尽情上面，所以今夜一得空闲，他便遵循着心头本能朝揽梅园而来。

　　裴敛臻长臂轻舒，将女子扣进怀中，重重地吻下来。

　　孟知雨招架不住他这般狂风骤雨似的侵掠，小声求饶道：“慢、慢点。”

　　裴敛臻的耳根泛起一阵酥麻，像是女子微启红唇在上头小口啄咬，他微微抬头离开女子柔软的唇瓣，旋即将人抱起走向床边。

　　他俯身覆了过来，鼻尖嗅到一缕清冷的幽香，似梅寒，比梅淡。若有似无地勾着他埋首往她脆弱的颈项间啃咬下去。

　　孟知雨躲不过他，只得抬起手一把捂在他的唇上，声音细如蚊呐：“殿下，民女后天还要去考试。”

　　这个动作无比大胆又放肆，裴敛臻微微一顿，旋即不满地在她这只胆大妄为的手上咬了一口，这才放过她白净的颈间，将她翻过身来背对自己，一心往其它地方啄吻。

　　孟知雨还想反抗，裴敛臻却没了耐心，她挣扎不过，索性将脸埋在了被褥里。

　　等到他再抬起头来时，看见女子光洁细腻的背上犹如朵朵红梅绽放，裴敛臻才满意地弯了弯唇。

　　孟知雨的画技不错，他的却也不差，唯一可惜的是她本人却看不见这番美景。

　　念在明日还有要事在身，裴敛臻只要了她两回，待结束后，孟知雨已经困得睁不开双眼，但按照规矩她不能在此留宿，只能吹着夜风回到听风院里头去。

　　翌日，天色刚亮。

　　孟知雨夜里没有睡好，即便张和走到屋外时放轻了动作，但她还是很快被他同木桃说话的动静惊醒过来。

　　匆匆起身洗漱后，她连早饭都来不及吃便赶去了园中的空地处。

　　裴敛臻正负手而立，身旁是牵着小红马的随从，见她过来，裴敛臻抬了抬下巴：“上去，让本王看看你的弓马水平到底如何。”

　　孟知雨依言照做，她这些时日勤练不休，现在上下马背的动作都很利落，整个人骑马的姿势亦堪称娴熟优美。

　　只是看得几眼，裴敛臻便很快察觉出其中的问题，他皱了皱眉，吩咐张和：“备马出府。”

　　张和微微一怔，旋即低头：“是。”

　　原本殿下一早还有事，这会儿乃是特意抽空准备指点一下孟姑娘的骑射，没想到才一转眼殿下就又改了主意。

　　张和手脚麻利，孟知雨刚从马背上下来就稀里糊涂地跟着裴敛臻坐车出了揽梅园。

　　车厢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孟知雨昨晚做了一整夜的噩梦，瞥见裴敛臻端坐车中闭目养神，她的困意也跟着涌了上来。

　　好在宁王殿下的座驾内里布置得温软舒适，孟知雨靠在车壁上打起了盹，直到马车停下时她都没能发觉，还是裴敛臻推了她一把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殿下？”

　　裴敛臻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冷声道：“下车。”

　　孟知雨这才清醒过来，匆忙拍了拍裙摆跟在裴敛臻身后下了马车。

　　原来他们已经坐车出了京城，来到了一片清幽无人的山野，时下已经入春，郊外比起城内而言更多几分春意。

　　只不过还没容孟知雨欣赏多久，随从却又牵着马走了过来。

　　裴敛臻淡声道：“上马跑两圈让孤看看。”

　　原来揽梅园中的空地虽然宽敞，用来学骑马尚可，但毕竟囿于场地限制无法让人尽情驰策，也难怪孟知雨学了这么久却没多少把握。

　　果不其然，孟知雨上马后有些迟疑，裴敛臻也跟着骑马来到她身边：“怕了？跑上几圈，等你适应这种驰马的体验，那个小小的考评自然不在话下。”

　　孟知雨明白过来他的用意，轻轻弯起唇角：“我明白了，多谢殿下。”

　　裴敛臻对上她的笑眼，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去，冷声道：“现在说谢还太早了。”

　　等到小红马畅快地跑起来后，孟知雨才明白过来裴敛臻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裴敛臻一直不紧不慢地骑马走在她的身侧，偶尔会冷不丁地开口提点几句，若是遇着孟知雨一时改变不过来的习惯，他提醒两遍便有些着恼，那张冷酷的脸上只差没写上不耐烦三个大字。

　　孟知雨自问自己不算笨人，但也架不住对方频频冷言冷语地给她泼冷水。

　　等到裴敛臻再度冷冰冰地道：“腰背这么僵硬，跟块木头似的坐得这么直，你若到了考场上还是如此紧张，这一分就别奢望能拿到了。”

　　孟知雨难得被激出一丝怒气，忍不住转头望着他道：“民女在江南从未学过骑马，王爷却在北地历练多年，若是一上来就拿您的标准来衡量我是不是有些太强人所难了？”

　　裴敛臻被她蕴着薄怒的眼风一掠，不仅没恼反倒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确实是下意识在拿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对方。

　　他对自己和手下的严厉要求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对于临溪这种小打小闹的阵仗那是绰绰有余，而对于孟知雨这样的初学者而言确实有些操之过急。

　　只不过他自然不会当着孟知雨的面承认这一点，只轻咳一声：“本王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的紧张会传染给小红马，坐得太僵硬也是你自己的身体受苦。”

　　孟知雨见他放缓了语气，这才也跟着放平心绪，颔首道：“我明白了。”

　　有了这段小插曲，两人之间的气氛也逐渐缓和下来，孟知雨问了几点不明之处，裴敛臻一一回答后又提点了她几个小诀窍。

　　不过大半个时辰，孟知雨的骑术肉眼可见地长进不少，她心头最后的那点顾虑也跟着烟消云散。

　　两人停步下马后，孟知雨看见张和等人时才好似想起裴敛臻的身份，歉声道：“民女刚才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裴敛臻瞧着她态度尚算恭敬，但不知为何就是半点没听出她对两人身份差距的惶恐之意来，仿佛只是想起来后意思意思找补一下。

　　裴敛臻鼻尖冷嗤，懒得与这民女计较，他移步走到起点处看向孟知雨：“过来。”

　　孟知雨取过自己常用的那把弓，接连射了十箭，命中七箭。

　　裴敛臻微微颔首：“不错，临溪书院考评的要求也就是十中七左右，你平常练习的时候稳定么？”

　　孟知雨摇头：“总在十中六七附近徘徊。”

　　裴敛臻先前被孟知雨呛了几句，现下心态倒是转变得很快，他定定地看着孟知雨：“想不想提高？”

　　孟知雨方才得他指点数处，心知裴敛臻这般弓马娴熟的人多半都会有些心得诀窍，遂虚心点头道：“请殿下赐教。”

　　裴敛臻吩咐她摆好拉弓的姿势，随即长臂舒展，从身后一左一右地覆上了她的两只手臂。

　　“举弓时左臂下沉，肘弯内旋。”

　　裴敛臻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拂过她的手臂帮助她纠正着姿势要领。

　　大手拂过她的上臂时突然轻轻捏了捏，对方灼热的吐息尽数喷洒在她的后颈耳侧，孟知雨的身躯紧跟着一颤。

　　裴敛臻的嗓音低沉地贴在耳边：“太瘦了，手臂无力自然射得不准。”

　　眼见着她的耳根一点一点地变红，裴敛臻扫过她害羞通红的耳垂，唇角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面上却还保持着一本正经地提醒她：“认真点。”

　　他重新将手心覆在孟知雨的两只手背上，温热的胸膛也紧紧地贴了过来，沉声说着要领：“臂要稳、眼要准，用肩部发力去推拉，只要瞄准了就别犹豫。”

　　“放。”

　　“嗖”的一声，箭头正中靶心，唯独尾羽还在空中轻轻发颤。

　　孟知雨几乎能够隔着衣衫感受到他手臂紧绷有力的线条，心口莫名跳得极快，她有些不自在地前倾，企图摆脱两人这般亲近的接触，不想反被裴敛臻低声警告了一句：“别闹。”

　　察觉到怀里的人浑身紧绷，鼻尖又萦绕着她身上那股清冷的幽香，裴敛臻定了定神，紧接着手把手带着她接连射了九箭，箭箭直中靶心。

　　孟知雨轻轻吐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箭身上，渐渐体悟到了个中关窍。

　　“懂了么？”

　　“似乎懂了。”

　　裴敛臻退开身去，守在一旁抱臂盯着她认真训练了一个时辰，孟知雨的颖悟能力的确不错，早知道的话他便提前几天抽出工夫来督促她了。

　　眼见她箭术明显精进许多，裴敛臻才满意地提醒道：“好了，今日就练到这里，明日就要开考，你回去再琢磨琢磨就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孟知雨射出的最后一箭竟然意外脱靶，箭身直直坠进绿意新破的草丛里。

　　裴敛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