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乖巧》守月奴

4、酒吧遇见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林故安倒是彻底接受了两个人同居的日常。

　　毕竟，李母口中的逃学、消失不见人的叛逆少女，这在和林故安同居之后，几乎可以称得上宅，偶尔出门几次，大部分都是为了拿快递，而且要出去也一定会提前告知她，目前还没有超过晚上十点还没有回来的情况。

　　这挺不符合夏阿姨口里的叛逆小孩人设。

　　而且李清河在家的时候，安安静静不闹腾，一个人在房间里折腾单反、折腾吉他、折腾电脑。

　　林故安有一次进对方房间找她，还瞧见她在用电脑剪视频，除了经常晚睡和白天起不了外，几乎可以说是极其乖巧的一个人。

　　这让她对夏阿姨的话产生怀疑，却不知道该相信和自己朝夕相处几天的李清河，还是对自己照顾颇多的夏阿姨。

　　此事无解，林故安只能放下等日后再看。

　　可没想到这个日后来得如此之快。

　　几个朋友约着林故安去新开的酒吧玩。

　　她想着最近确实很少出去，而且小孩也说自己今天有事，晚上要晚点才回来，被小孩精湛厨艺养叼了胃、吃不惯外卖的林故安，索性答应了朋友的邀约，便出了门。

　　这家店在大学城附近，客人大部分都是周围高校的大学生，年轻人爱闹，场子得不行，一同来的几个朋友都是一起玩了好些年舞蹈的人，到这种场合是半点闲不下来，半分钟都不肯在卡座里歇着，争相做台上最野的仔。

　　林故安不大喜欢这种地方，偶尔才来几回，以往如果气氛热起来，她也会上去和他们闹一会，就当是有观众的台上练舞。

　　可此刻她却兴趣缺缺，拒绝了朋友的邀请，独坐在卡座里，望向隐蔽角落里的花衬衫小孩。

　　和在家里很不一样的样子。

　　中长的短发被扎成小揪揪绑在脑后，露出的两边全部剃光，原本就清晰的下颚线更加凌厉，穿着半袖的花衬衫，慵懒靠在沙发里，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香烟，要是说平常在她面前的李清河是沉郁寡言的日系少年，此刻她就是颓废又痞气的花蝴蝶。

　　林故安坐在卡座里，因为卡座位置的原因，她可以很清晰地看见李清河的一举一动，而李清河的视野全被沙发挡住，所以林故安很放心地安静打量着对方。

　　那边人比较多，看起来都是些大学生，应该是李清河之前的同学，一群小孩闹腾得很，比请来的气氛组还会折腾。

　　有了对比，一直坐在卡座里的李清河就显得乖巧很多，但也只是相对来说，虽然没有闹腾，但酒没有少喝，别人敬的，自己主动喝的，烟抽得更是凶，才一小会，面前就出现一堆瓶子和抽完的烟屁股。

　　不过这人酒猛喝、烟猛抽，但是就不肯上台玩，好像来这种地方，就是为了找个地喝酒抽烟一样。

　　林故安已经看见好几个人走到她面前约她，可李清河却只是喝酒。

　　林故安的朋友玩累了，便跑下来歇一会，看着她一直盯着另一边看，就也往那边望，打趣道:“看上了？那边那个武士头的妹妹挺帅的，我在上面看见好几个人去搭讪了。”

　　林故安嗔了她一眼，本来想让她别闹，朋友却误会了她的意思，笑着就要去帮她要微信。

　　林故安本来想阻止，话到嘴边就止住了，懒散地往卡座里一躺，便是默许了。

　　朋友平常可从没见过林故安对谁有这种态度，大为惊奇，心想铁树开花不容易，这微信必须要来，便坚定不移地往那边走。

　　林故安不知她误会什么，但却不曾阻拦。

　　只见那朋友往对方走去，继而笑着和李清河说了句什么。

　　李清河仍漫不经心地坐着，隔着太远，也听不见他们具体说了什么，只能看见两人说了几句话后，颓废靠着靠垫的李清河拿起一杯酒一口喝底，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回看那朋友。

　　把驱赶两字贯彻得明明白白。

　　朋友挣扎几下后才走回来，满脸郁闷，气恼道:“这家伙不给。”

　　林故安这朋友也是从小跳舞的，气质身段自然没得说，平常都是别人追捧，更别提今天为了出来玩的精心打扮，性感又热辣，没来多久就一群人围着要微信，没想到这次却吃了瘪。

　　林故安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朋友这才说道:“这小孩傲得很，我都走到她面前，她也眼皮都不抬一下，一直在那里抽烟，我说我要她微信，她才抬起头看我，也不说话，拿着一杯白的一口闷，机会都不给就直接拒绝了呗。”

　　她撩了撩自己都大/波浪，脸上气愤极了，不过话音一转，她又收了脸上的气愤，调侃道:“不过这小孩蛮帅的，笑起来痞气又好看，是条小狼狗，故安你要不要去试一下。”

　　林故安无奈看了她一眼，表示拒绝。

　　朋友笑了笑，像是不经意地提起:“不过她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那边到处都是她喝完的酒和烟屁股。”

　　林故安怔了一下。转过头却发现李清河已经消失在原来的位置，林故安的朋友则说了几句话，便继续上去玩了。

　　林故安喝着酒等了会，见李清河一直没有回来，自己也兴致缺缺，干脆和朋友说了声，自己回去了。

　　——

　　林故安回到家，才发现这小孩已经在厨房。

　　李清河回来以后洗了澡，头发没有擦干，湿漉漉地滴着水，身上的宽大T恤也被水滴沾湿，紧紧贴在肩膀上，隐隐约约能看见里头的黑色肩带，她小臂抬起，手里捏着汤勺，低着头搅拌着锅里的东西。

　　听见她开门声，李清河没有转过头，还在用勺子搅着汤。
　　等她换鞋以后，才转头问道:“今天没课吗，怎么九点就回来了？”

　　林故安之前和她提过，她和几个朋友一起开了间舞蹈室，日常教别人跳舞，李清河方才就以为她出去上课了。

　　林故安也不说话，倚着墙瞧着在厨房里站着的李清河。

　　她今天穿了黑色短款人小背心，外面随意套了件宽松白衬衫，纤细腰肢不堪一握，牛仔短裤把本来就很长的腿表现得更加修长，因为长期练舞的缘故，她的腿型并不是被大众追捧的笔直铅笔腿，带着些肌肉，骨肉便显得更加均匀，反而比千篇一律的铅笔腿，更加好看耐看。

　　李清河不是第一次见她那么清凉的打扮，却还是有些移不开眼，视线忍不住地停留三秒后，终于被理智强行移开。

　　低头，搅汤。

　　停顿了一会，她又问道:“怎么不说话，我给你煮了甜汤，喝吗？”

　　或许是刚刚烟碰多了，李清河声音有些哑，又加上酒精的缘故，脑子也不大清醒，没有意识到林故安的不对劲，自顾自的说:“柠檬冰糖梨汤，你不是说最近教课嗓子疼吗？等下放凉一些再把柠檬放进去，不会很甜的。”

　　林故安继续不说话，也不想理会对方，自己走到客厅窝在沙发里闭眼休息。

　　李清河得不到回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没再自讨没趣，自顾自地关火，把煮好的汤倒到小碗里，再把小碗放到加了冰块的大碗里，试图让甜汤快速降温。

　　并没有急急忙忙赶着出去，而是不紧不慢的把锅洗了，厨房收拾干净才去找林故安。

　　她在林故安旁边坐下，保持着平常的一米距离，压低了声音，询问道:“不舒服吗？”

　　林故安还是不说话，不回答她的问题。

　　李清河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终于感到不对劲，但还是反反复复问了好几遍。

　　林故安不耐烦地睁开眼，像小勾似上挑的眼尾，眼波里含着秋水，嗔了害她多喝了的罪魁祸首一眼。

　　风吹起帘脚引起阵阵波澜。

　　李清河这会反而不迟钝了。

　　她猛的转过头，悄悄的吸了口气试图缓和快速的心跳和指尖的酥麻，微风善解人意吹来一阵清凉，却把她的发撩起露出红透的耳垂。

　　小孩不聒噪了，林故安自然乐于清净，闭着眼继续休息。

　　只不过小孩就是闲不下来，只安安静静的坐了十分钟，又站了起来。

　　林故安闭着眼听着她的脚步声响起、停下，然后是瓷碗碰撞的清脆响声，脚步声继续，木门被打开的咿呀声，布料的摩擦声，灯熄灭了。
　　最后脚步声又向她贴近，带着皂香的衣服披到她的身上，旁边的沙发又陷了下去。

　　世界安静终于下来，只能听见风偶尔吹过的声音，林故安昏昏沉沉的闭着眼，几乎要睡过去。

　　可旁边的视线太过灼热了。

　　林故安即使脑袋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也能描绘出这双眼睛里的情绪，被压抑着情欲和浓浓的占有，和初见一样。

　　她本来想开口说小朋友，别装了，你看我的眼神，我在别人那里看多了，厌倦极了。

　　可是脑子越来越昏沉，她没能开口，在拉入睡眠的最后一刻，心里闪过最后的话。

　　“可是你可以骄傲一下，因为是第一个骗过我的人。”

　　寂静的漆黑里，晚风温柔吹起帘脚，白色的纱被惊起一阵阵涟漪，是小小房间里的掀起的海浪。

　　李清河保持着这一米的距离，一动不动坐在沉睡的人旁边，宛如静止的雕塑。

　　晦暗不清的目光静静凝视着如水的月光下沉睡的林故安，安静的只有躯壳里的一声又一声不停歇的的心跳，证明她仍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