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乖巧》守月奴

18、陪小朋友看星星

　　“好了？”

　　李清河余光望见林故安进来，抬手把白色头戴耳机放下，再仰头望着她。

　　“好了吗？”林故安又问了一声。

　　李清河这才听到，点了点头，把视频打开给她放了一遍。

　　上次视频反响不错，舞蹈室那边又组织了第二次视频拍摄，只不过这次没有学生，是舞蹈室原本的三位老师和后面来的三位老师的合作视频，六个人都学舞多年，各有各的特色，结合在一起又分外和谐，林故安的要求也比上次高了，要求每个老师都要有单独镜头，所以这次同一段舞蹈却拍了两个视频，两个视频混着互相挑选镜头拼剪成一个。

　　看完视频的林故安依旧点了点头，开口却是别的话。

　　“阿姨刚刚打电话给我，说上次你回去的时候她让你叫我去吃饭。”

　　李清河僵住。

　　林故安不等她回答就直接说：“你帮我拒绝了。”

　　李清河抿着嘴，垂下眼睑。

　　林故安叹了口气，说道:“下一次记得提前告诉我，知道了吗？”

　　“不然突然发问的时候很容易露馅”。

　　李清河仰头睁眼，吃惊的看着她，很快又笑了出来，答应道:“好。”

　　林故安摸了摸她的头，继续道:“走吧。”

　　“好嘞。”

　　露营的东西早在前两天决定以后就开始准备了，两人把洗漱用品装到包里，就提着大兜小兜的出门了。

　　自从雨季过去，南城就再也没有下过一场雨，连日的干燥让梧桐的叶都微微卷曲，树荫下下棋的老头们见到李清河便笑着打招呼。

　　李清河最近忙着学业，许久没有和这些人探讨象棋，老爷爷们也不生气反而笑着叮嘱她有空一定要下来和他们下棋，李清河乖巧的一一答应，这才被一群老爷爷放过。

　　上车以后苦着脸和林故安道:“我就两三天没有下来下棋。”

　　坐在副驾的林故安嘴角上勾，却没有安慰她，只说道:“先去思悦那边接她，张郴他们先走了。”

　　“哦”小孩委屈巴巴的答应了，“往那边走？”

　　林故安给她指方向，小孩虽然还委屈着，还是转头认真开车。

　　林故安熟练的在旁边的屏幕点开听歌软件，一堆歌单里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歌单分外明显。

　　余光中的小孩眼神专注的看着前方，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把那个歌单打开，一串熟悉的歌名映入眼帘，都是前几次林故安在她车上放过的歌。

　　她没有点破这人的小心思，点开播放，又重新靠了回去。

　　杨思悦的住处离这不远，不一会就看见她站在楼下等着，因为要去露营的缘故，她难得换了牛仔长裤和运动鞋。

　　露营的东西大多都是李清河准备的，杨思悦只带了一个大包。

　　看见李清河的牧马人还吃惊了一下，说是没有想到李清河看起来那么瘦瘦小小的，车那么粗豪。

　　李清河沉默，不搭理她，自顾自开车。

　　露营地点在李清河上次拍星空的地方，李清河自己去过好几次了，对去那边的路熟的不行，导航都没有开就往那边走。

　　杨思悦看她不说话，又和林故安提起以前放下豪言这辈子除林故安不娶的学长。

　　李清河微微捏紧方向盘。

　　林故安对这人印象颇深，就开口问了一句。

　　杨思悦来劲的把刚知道的消息全部说了出来，下半年这个学长就要结婚了，笑着打趣学长的突然表白把她们都吓到了。

　　林故安想到那会学长的关照和后面告白拒绝以后自己单方面的疏离，沉默了一会才说让杨思悦到时间帮她出一份份子。

　　杨思悦答应了。

　　李清河捏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凸起。

　　这话题一开，杨思悦又提了好几个之前的同学。

　　林故安记得的就说几句，不记得的敷衍的嗯，这样有一打没一搭的聊了会，杨思悦就没了声。

　　转头一看，这人已经昏昏欲睡，头一点一点的。

　　林故安还强打精神陪着她，李清河劝她先睡一会，出了城一段时间以后的路就难走了，弯弯绕绕的，特别容易晕车。

　　林故安没答应，李清河见状直接不接她话茬，林故安不再说什么，反而从昨天晚上一起去超市买的一堆零食里翻来覆去，找到小孩最喜欢的薄荷糖往她嘴里送。

　　微凉的指尖划过嘴唇，李清河怔了一下，才叼住这颗糖。

　　感受到指尖的湿润，林故安没说话，继续看着窗外。

　　舌尖的甜盖住刚刚心里泛起的酸涩，李清河笑了笑。

　　“林故安，”李清河咬着字。

　　“嗯？”

　　明明是李清河先开口的，她得到回应却不再开口。

　　“叫姐姐，”语气无奈又纵容。

　　“林故安“，小孩皮的很。

　　“李清河”，语气还是轻轻的，却带了几分警告。

　　李清河抿着嘴笑，这人平常老是少年老成的沉郁模样，但笑起来眼睛总是会弯成月牙，满满的孩子气。

　　林故安撩过耳边碎发，还是纵容这人的胡闹。

　　—

　　快到静安寺的时候，先出发的一行人打电话过来，说是已经到山脚，不知道怎么走。

　　李清河让他们等一会，她们也马上到山脚了，静安寺虽然出名，但多大数人来过也只知道从山脚到山顶的只能走路上去的青石长梯，李清河也是朋友带着才知道那一条平常给寺庙里运输物质的山路。

　　李清河带头，其余人跟在后面，等到一行人到了上次的小溪已是下午一两点。

　　李清河刚把车停下，张郴就走到车窗前想喊人，李清河立马把车窗降下来，眼神示意两个睡着的人。

　　张郴张开的嘴又合上了，手往小溪那边一指，示意要到那边去。

　　李清河点头，等到张郴离开才转过头，林故安半路就晕的难受，吃了晕车药就靠着车窗睡了。

　　李清河本来想拿外套给她披上，见她眼皮动了动，像是要醒的样子，她干脆坐着又等了一会。

　　林故安皱着眉头睡不是很安稳，薄汗黏着碎发贴在因为晕车略显苍白的脸上，看起来分外柔弱。

　　李清河伸手碰了碰她的手指，有点凉，干脆打开车窗把空调关上，拿着报纸一下一下的给她扇风。

　　在后座躺着睡的舒服的杨思悦反倒被热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坐起来。

　　李清河看了她一眼，示意不要出声以后才给她递了一瓶水，杨思悦刚睡醒脑子昏昏沉沉的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更忘记吵着李清河这人偏心，把车门打开，坐着喝了几口水。

　　李清河还在一下一下的扇风。

　　坐着的杨思悦呆滞的看着前方，半响才在前座的两个人身上慢慢凝聚。

　　杨思悦觉得李清河这人挺分裂的，每一次见面的她都不一样，第一次见面的郁郁又不羁的态度，一地的烟酒，像是不要命似的猛喝让她记忆深刻，可后面又看见她跟在林故安屁股后面收了一身锋芒又乖巧又听话的大狗形象，又把前面的印象给颠覆了，等到她适应了李清河变成大狗时，她又在学校里穿着扣上最后一口扣子的白衬衫站着阳光里却冷的骇人，翻来覆去的变化，感觉哪一个都是她，又哪一个都不是。

　　她又喝了口水，睁大眼去看着李清河，浅琥珀色的眼睛里温柔想是要溢出似的。

　　她似乎懂了为什么林故安说李清河的眼睛特别好看，她那时还嫌弃林故安情人眼里出西施，浅琥珀色的眼睛虽然好看，可乍一看挺吓人的，毕竟浅淡近乎金色的眼睛属于少数，大多数人都会在看见的第一时间移开眼，觉得惶惶。

　　可此刻杨思悦觉得这眼睛流光溢彩宛如宝石，好看极了，她甚至拿出手机拍了几张。

　　李清河似有所感转过头的警告的瞧了她一眼。

　　偷/拍理亏的杨思悦摸了摸鼻尖，先下车去了。

　　等到林故安醒起来的时候车上已经没有人了，她靠着的车窗被黑色的外套盖着挡住阳光，副驾驶和后座的车门大开，一阵阵清凉的风穿过，如此舒服的环境，怪不得睡了那么久。

　　她缓了一会拿过旁边的矿泉水抿了一口，才慢悠悠的下车。

　　李清河和张郴几个人在分开搭帐篷，明明李清河是女孩子却一个人在一边自己搭着，其他四个男人反倒一起折腾一个帐篷，林故安不悦的抿嘴下车往那边走。

　　李清河一直注意着那边，林故安还没有走到她面前，她就看见林故安了，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往林故安那边跑。

　　林故安没说话，李清河知道她起床气这毛病，低声先开口道:“醒了？”

　　“我本来说帐篷搭好，就去叫你起来的。”

　　“我们快弄好了，他们那边带了烤架，等下烤烧烤吃。”

　　“要不要先去草地上坐一会，等会去玩水？”

　　林故安嫌她唠唠叨叨的，嗔了她一眼。

　　李清河闭了嘴。

　　张郴等人见到她，也笑着打招呼，然后再对李清河问道:“清河，你看看我们这次搭的行不？”

　　李清河答应了一声，又扶着林故安坐下才走过去。

　　两个帐篷的距离不远，几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你看看，这都四个人一起上了，应该差不了。”张郴大大咧咧的说道

　　“是啊是啊，”旁边的大块头常安在也摸了摸头笑着道，“差不了。”

　　事情和林故安想象中相差甚远，她抿嘴看向周围，还好没闹出笑话来。

　　李清河检查了那边的帐篷，确定没有问题以后，这四个人兴致勃勃的又开始搭另一个双人帐篷。

　　李清河那边就差最后一步，急急忙忙把自己这边的帐篷搭好，就去找坐在草地上的林故安。

　　林故安见她坐到自己身旁，摇着尾巴，刚刚的起床气已经散去，笑了笑主动问道:“感觉和上次你拍的视频不一样”。

　　“上次拍视频的地方要再往里面走一点，平常基本没有人走，到处都是到人腰上的草，容易要有蛇，而且也不方便露营。”

　　“我们上次去那边是为了拍视频，虽然条件差了点，但容易拍到东西”。李清河解释道。

　　“要不要去玩水，我给你带了拖鞋”，她又说道。

　　林故安瞧了对面的小溪一眼，饶有兴致的站起来。

　　李清河赶忙去把后座的拖鞋拿过来，两个人换上以后，又开始挽裤脚。

　　本来林故安出门前穿的是五分的裤子，却被李清河按着换了长裤，还被吐槽了句没经验，在野外穿长裤不仅可以防止蚊虫叮咬还能阻止树叶草根的划伤，她说的有理，林故安只能换了条宽松的裤子。

　　小溪的水从山中的岩洞流出，水质纯净，没受过什么污染，一眼就可以望见底下大颗小课的鹅暖石，也是地下水的缘故，这里的水比其他地方的还有冰上一些，林故安才碰到水就缩起圆润的脚趾，闷笑从旁边传来，横了一眼这个坏家伙，又试探的往里走。

　　李清河怕她一时间受不了，陪她从浅洼里慢慢淌过去。

　　河水不深，林故安走到中间才淹到小腿的一半，李清河站在她五厘米的位置，领着她慢慢往前，那些鹅暖石看着圆润，其实都附着层水草，不注意着点还真容易滑倒，林故安只能在小孩设好的保护圈里慢慢试探。

　　两人都没有什么互相泼水玩的意思，索性慢慢淌着水，和散步似的走了会，偶尔碰到一些小鱼儿，笑看一会，也算种悠然自乐。

　　不过顾忌着林故安体寒，两个人并没有玩太久上了岸。

　　其他人在林故安睡着的时候就玩了次水，这会反而没有多大兴趣，搭好帐篷以后就去把烤架摆上了，见她们上来以后就连声招呼她们来吃。

　　虽然招呼很大声，烧烤卖相却不怎么好，毕竟都是一群吃饭靠外卖的年轻人，能烧起火都算不错的。

　　李清河努力了一下，最后刮去烤糊的部分也还是没下得去嘴，索性自己重新拿了些食材来烤。

　　林故安也是如此，坐在旁边等着李清河烤好投喂。

　　李清河烧烤的手艺不赖，签签串串在她手里翻来覆去，手指捏住一小撮盐均匀撒上，再抹上蘸料，一副烧烤大师的做派。

　　火炉旁边等待的人又多了几个，杨思悦等人闻香而来，自己的手艺自己知道，他们也没吃饱，现在看见李清河一副靠谱的模样，也聚过来等着投喂。

　　李师傅抬头望着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们”，叹了口气，又瞧着林故安期待的眼神，自顾自的笑了笑给她递了串刚刚烤好的小瓜，任劳任怨的拿过旁边腌好的牛肉，打算直接弄个大的。

　　在李师傅的努力下，一群人终于吃饱，李师傅也在林故安的投喂下，手不停嘴不歇的情况下吃了个八分饱。

　　这吃饱了又下水，玩饿了又吃，来来回回折腾了几轮便到了晚上。

　　张郴等人带了一箱酒过来，几瓶下肚又开始闹腾起来，说是要玩游戏，让拿着单反到处拍的李清河放下单反来玩，李清河这趟带着拍点素材加在视频里的心思，本来不想参与，可看见林故安坐在他们那边，应该是要玩的样子。

　　李清河换了块电池，单反放在三脚架上支在一群人的后边。

　　七人围绕着烤架席地而坐，张郴给每个人发了瓶开好盖的酒，因为是刚开始的缘故，只玩了个小游戏做开头，游戏内容大致是七个人轮流说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在场做过的都要喝酒，如果在场一个人也没有做过，那么说的这个人要罚酒。

　　张郴先开了个头，说自己从来没被鹅追过，除了李清河几人都是认识了几年的朋友了，常安去年被在公园被鹅追着咬的事在朋友圈里传了个遍，经常被拉出来当做笑料，这事大家都知道。

　　常安也知道他故意坑自己，苦笑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会就要张彬好看，话毕就一口闷了杯酒。

　　李清河也跟着喝了一杯，本来只想坑常安一人当做热场，没想到还有人中枪，几个人诧异的看着她。

　　李清河沉默了会，还是解释了一句:“以前去村子里拍视频惹到了一只大鹅。”

　　李清河心有余悸的抬着杯子又喝了口酒，常安连忙举杯深有同感道:“谁能想到一只鹅比狗还凶，追了我半天，幸好跑得快不然就被咬了，我后面百度了一下，说鹅还有牙齿，太绝了。”

　　两人默契对视叹气。

　　其他人笑的不行，林故安也扯着李清河的衣袖笑，李清河低着头看她，无奈又纵容。

　　这开头不错，后面气氛就被带动起来，又绕着来了几轮，都喝了些酒，就闹的更厉害了。

　　“我没有谈过恋爱，”李清河等了几轮才怀着其他心思把这话说出口。

　　除了林故安都喝了，其他人都发出不屑的嘘声。

　　李清河不自然的端着酒小抿一口，遮住上扬的嘴角。

　　李清河没有开心几秒，就听见旁边的林故安说道：“我没有抽过烟。”

　　李清河停顿了一下，余光打量这人的一如既往的清冷，无瑕揣摩只能跟着把酒喝完。

　　杨思悦不知怀着什么心思，嬉笑接道：“我目前没有喜欢的人”。

　　李清河拿起酒杯喝了口，余光中林故安也拿起了酒杯。

　　杨思悦的笑声盖住了其他声音，张彬也喝了酒，本来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被其他人打断了。

　　李清河把自己想知道的知道了，下面的也没认真玩，老神在在的跟了几局，其他人又换了别的游戏，等带来的酒喝完，收拾收拾就纷纷撤了。

　　本来安排是杨思悦三人睡一个帐篷，但李清河琢磨着刚才的游戏答案，猜不透这人到底怎么个心思，一下喜一下低沉的，许是喝了酒想法一个个往外冒却没有平常冷静的思维做判断，心里乱的不行，失去了睡意，索性坐在草地上乱想。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靠近，她才暂时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手往后一撑，整个人坐起来再往后看，绷紧的身体缓缓放松。

　　林故安酒量不算好也不算坏，但知道自己酒量是多少，把控着度，只喝个微醺，意识还清醒着。

　　而杨思悦喝的就多了，刚倒在睡袋里就睡着了。

　　林故安左等右等，等不到李清河进来就出来找人。

　　“怎么不进去？”林故安喝酒以后声音就有些低沉沙哑，本来就御的声音显得格外勾人。

　　掩在发丝下的耳垂热了起来，李清河故作镇定道:“还不想睡，看会星星。”

　　林故安坐她旁边，头靠她肩膀，也扬起头陪她看星星。

　　山里的夜并不寂静，一阵阵晚风刮过的树叶的拍打声和声声叠起的虫鸣以及不远处的溪流淌过的水声相互配合，组成单调的歌，相比之下的星空反而显得更加沉静浩瀚。

　　林故安仰望着满天星空。

　　李清河低头凝视她眼里的璀璨。

　　”你为什么在视频里说星空是一百七十年的烟花”林故安突然问道。

　　李清河诧异她居然翻了自己那么早以前的视频，便笑着说:”姐姐你这属于挖坟”。

　　”你看见的每一次星空都是一颗颗星辰爆炸燃烧以后的光奔跑了无数光年才到达你的面前，而一场爆炸可以持续170年。”

　　”林故安，我们在看一场持续170年的烟花，这是宇宙极致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