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走在通往HE的康庄大道上》墨白羽

21、021

　　一
　　六月初九，是大泽君王的寿辰。
　　镇国将军洛飞远奉召回京，怎料刚一入宫便被侍卫五花大绑起来。
　　年轻的君王勾起嘴角：“大胆奴才，岂可对洛将军无礼？快快松绑！”
　　洛飞远刚松了一口气，君王又道：“这些年，洛将军辛苦了，如今太平盛世，洛将军可以安心休养了。来人，送洛将军亲去椒房殿！”
　　没了兵符，洛飞远成了有名无实的镇国将军。
　　洛飞远自十六岁便随先父驻守北疆，上场杀敌，十几年来屡立战功。自古君王多忌惮臣子功高盖主，洛飞远早已料到自己会有今日，可他囚于椒房殿，实在有失体统。

　　前来觐见的老臣们皆被太监拦在御书房外，看来年轻的君王是要一意孤行到底了。

　　是日，君王摆架椒房殿，遣走了一干宫女太监，信步来到洛飞远面前，探出手触向他的脸颊。
　　洛飞远极快地转过头，避开他的手。
　　君王柔声道：“飞远，现在没有外人，叫我的名字罢。”
　　“祈渊。”
　　“飞远，你可愿做我的皇后？”
　　洛飞远一怔，椒房殿，皇后，原来他是存了这种心思，荒唐！　
　　“方祈渊，你失心疯了!”
　　方祈渊淡笑：“你若不知我的心思，岂会与我疏远？飞远，莫再装傻了。”
　　洛飞远一时语塞，五年前他见了方祈渊的男宠便心生芥蒂，不再视祈渊为好友。
　　“飞远，在你点头之前，我绝不碰你一根头发，你安心在这里住下罢！” 方祈渊说罢转身离去。
　　洛飞远咬牙暗叹：住在这椒房殿，我岂能安心？

　　二
　　一日，洛飞远心血来潮，遣宫女为他找来一支长笛。
　　片刻，宫女雪莲低声乞求：“将军，您歇息片刻罢。”
　　洛飞远置若罔闻，继续吹奏。
　　笛声忽高忽低，甚是刺耳，很快，怨声四起。
　　申时，椒房殿来了位客人，一袭紫袍，面容俊逸，眉眼带笑，嘴角边浮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洛将军好雅兴！”
　　“微臣洛飞远拜见八王爷！”
　　此人正是先帝的八皇子方临恒，曾在北国为质十八载，归来不久，先帝驾崩，他无缘于皇位，却得大泽半数兵符，连当今天子见了他也要恭敬地唤一声：“八皇叔。”
　　“免礼免礼。洛将军，可愿陪本王下盘棋？”
　　“微臣荣幸之至。”

　　自此，八王爷每日未时都来椒房殿与洛飞远谈天对弈。
　　八王爷相貌俊美却不带半点脂粉气，谈笑间举止优雅，四目相接时，洛飞远的脸不可抑止地发烫。
　　“青松，你这人真有趣，我喜欢！你再等等，我定尽全力劝说皇侄放你出宫。”　　
　　“子岚，多谢！”相处三月，二人彼此以字相称，言谈熟稔好似相识多年的好友。
　　洛飞远望着八王爷俊美容颜，心底渐渐生出一股难以言明的情愫。

　　这日，八王爷带了些新茶，邀洛飞远一起品茗。
　　二人相谈甚欢，忽闻有人高呼：“皇上驾到！”
　　方祈渊此时这身穿戴，分明是刚从朝堂上下来，见他面色阴沉，洛飞远连忙跪地叩拜：“臣洛飞远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洛飞远起身，与八王爷对视一眼。
　　八王爷莞尔一笑：“臣府中有事要处理，臣先告退了。”
　　“皇叔，你……” 方祈渊欲言又止，随即笑道，“日前南越送来些梅子，改日朕差人给皇叔送去。”
　　“多谢皇侄，臣告退。”

　　三
　　八王爷一走，洛飞远便收起了恭敬之色，冷眼望着洛飞远。
　　方祈渊面色一沉，怒道：“飞远，你竟喜欢八皇叔！”
　　洛飞远一怔，心道：难怪自己每次见了八王爷都慌张羞涩，原来这便是所谓的爱慕之情。
　　见他不语，方祈渊怒气更盛，咬牙道：“飞远，你可知当初是谁向我献计献策，收你兵权、折你羽翼？”　　
　　洛飞远心一沉，暗道：绝非八王爷。
　　方祈渊又道：“如今你能入住椒房殿，多亏了八皇叔暗中相助。”
　　直至方祈渊离去，洛飞远方回过神来，取下挂在墙上的长笛。
　　一曲终了，雪莲笑盈盈地端来一壶茶，道：“原来将军是会吹笛的，之前胡乱吹曲，莫不是……在同陛下赌气？”
　　见洛飞远面色不善，雪莲立即噤声，生怕一时失言惹主子。
　　是夜，洛飞远睡得极不安稳，梦见许多年幼时的事情，有时朦胧，有时真切。

　　先皇四十寿诞那年，洛飞远八岁，他随爷爷入宫，一时贪玩，迷了路，在水塘边遇到一位纤细的少女，无声垂泪。洛飞远上前将藏在衣袖中的糖块递与她：“喏，都给你，莫哭了。”
　　少女看了洛飞远一眼，别过头去。
　　“你为何哭？”洛飞远问。
　　许久，少女幽幽说道：“听见了么？”
　　“什么？”
　　“我娘亲在哭，自从见了她独自落泪，我便总能听见她的哭声。我明日一早就要离开娘亲，不知和时才能再与她相见。”
　　洛飞远想了想，道：“你既要出远门，还不快回去陪你娘亲。”
　　“对啊！我在这里哭甚？”少女从洛飞远手掌里取了一块糖，笑道，“多谢你提点。”说罢，在洛飞远脸颊处轻轻落下一吻。
　　洛飞远登时羞得满两通红：“我叫小远，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孩凤眼一挑，笑道：“一块糖便要换我的名字，哪有这等便宜事？”
　　洛飞远冲着小女孩的背影大喊：“舅舅说，男女授受不亲。等你回来，我讨你回家做老婆！”
　　少女驻足，回眸一笑：“小笨蛋！我娘亲叫我岚岚！”

　　四
　　翌日午后，八王爷又来椒房殿与洛飞远切磋棋艺。
　　“八王爷。”
　　洛飞远一张口，八王爷便道：“青松，为何忽然与我生疏起来？”
　　“飞远往日造次了，还望八王爷恕罪。”
　　“青松，你……”
　　“洛飞远与八王爷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八王爷为何教圣上收我兵权？”
　　八王爷静默不语。
　　洛飞远有些赌气地问：“难不成，是为了谋逆？”
　　八王爷仍没有言语，洛飞远颤声问道：“你为何不否认？”
　　“八王爷，那等不忠不义之事，万万不可为之！”
　　八王爷淡然一笑：“答应你的事我定会做到，你很快便可做回镇国将军。”
　　“如今四海升平，八王爷执意篡位，乃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飞远，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荣我提醒你一句，即便你将告此事告之皇侄，他也未必信你。”

　　半个时辰之后，洛飞远才知八王爷所言非虚。
　　“哈哈哈哈！”方祈渊大笑，“飞远，你想挑拨我与八皇叔，竟编出这等荒唐话，哈哈哈！也真难为你了。”
　　“你要我如何才肯信我？”

　　芙蓉帐内，洛飞远面无表情的躺在床榻上。
　　方祈渊双手一滞，失望道：“飞远，你当真心甘情愿？”
　　“微臣愿意。”
　　方祈渊笑容苦涩：“飞远，我从未料到，你为了使我与八皇叔反目，竟不惜委身于我。你可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猜忌八皇叔。”
　　方祈渊叹了口气，躺下来，一手搭在洛飞远的腰际。
　　“飞远，从前你我二人常常同塌而眠，那时……”

　　五
　　那一夜，方祈渊躺下之后，只是自顾自地说了许多旧事。
　　天色未亮，方祈渊便起身穿衣，准备上朝。
　　“飞远，我知道你醒了。我不该强留你在宫中，可你更不该喜欢八皇叔，他对你，不是真心的。”

　　椒房殿的宫女太监们私下议论：：“洛将军的笛曲为何越来越哀伤？我听着，都快哭了！”
　　“莫不是……失宠了？”
　　“胡说！陛下喜欢将军喜欢得紧呢！昨夜陛还下留宿椒房殿……”

　　“有何趣事？也说给本王听听！”悦耳的声音忽然打断他们的谈论。
　　“奴婢叩见八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一干宫女跪拜在地不敢抬头。

　　洛飞远今日在庭院里练习拳脚，吹了半天冷风，到了午时，忽觉头晕目眩。
　　本来如山倒，纵是一向身强体健的洛将军也因染上风寒而精神不济。
　　八王爷见到洛云飞时，他正躺在贵妃榻上假寐，神态疲倦，一张口，声音暗哑：“八王爷，您来了。”
　　八王爷见他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顿时气血翻涌：“飞远，你果真被皇侄……宠幸了？”
　　洛飞远垂下眼帘。
　　八王爷怒容更盛，戏谑道：“皇侄不信你的话，你便用自己的身子说服他？”
　　洛飞远本想开口辩解，可昨夜之事与八王爷所说相差无几，遂心中生愧，不觉脸红，
　　“皇侄宠幸过你仍是不信你罢！” 一向云淡风轻的八王爷声音里有了愠怒，“洛飞远，本王看错你了，没料到，你竟如此……下贱！”说罢拂袖而去。

　　那日之后，椒房殿中的宫女纷纷哀怨道：“八王爷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怎还不见他来找洛将军下棋？”

　　六
　　宫中安宁了几日。
　　一夜，后宫中忽有人喧哗：“快逃啊！快逃啊！”
　　洛飞远披上外衣直奔方祈恒的寝宫。
　　“臣洛飞远救驾来迟，求吾皇恕罪！”
　　洛飞远身怀绝技，却是寡不敌众。
　　“洛飞远！”
　　“青松！”
　　八王爷与方祈渊异口同声喊道。
　　方祈渊大喊：“住手！八皇叔，朕愿交出玉玺，快叫你的人住手！”
　　洛飞远满身鲜血，八王爷心头一紧，喊道：“快快停手！”
　　方祈渊望着八王爷，怔怔道：“八皇叔，你想要这皇位，为何等到今日才动手？”
　　八王爷笑道：“小渊，我原以为你顾忌你我同为男子，可你竟问我如何才能让洛飞远喜欢你。小渊，你可记得，你曾说要娶我的。”
　　洛飞远瞪大眼睛，张了张口，忽地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半月后，飞远将军官复原职。
　　“八王爷，这恐怕是微臣最后一次陪您下棋了。”
　　“嗯。”
　　“祈渊曾告诉微臣，八王爷断不会喜欢微臣，微臣斗胆问一句……”
　　八王爷笑容坦然：“我只爱小渊一人。”
　　“请恕微臣唐突，是微臣痴心妄想了。”洛飞远笑容落寞，拜别了八王爷便远赴北疆。

　　方祈渊对八王爷极其冷淡，即便是偶尔顺从，也是假意逢迎。八王爷是向来疼惜他，他不甘愿，自然不会不强求，同寝之事也因而一拖再拖。

　　“小渊，从前的事，你当真不记得了？”
　　“皇叔若是指朕要娶你这件事，问朕多少次，答案都是一样的。”
　　八王爷失望地叹气：“算了，你那时年纪太小，自然是记不清的。”
　　闲暇时，八王爷常常想起之前自己与谈洛飞远，天对弈的悠闲日子。洛飞远率直爽朗，与之相处，甚是舒心。
　　后来方祈渊说他与洛飞远并无肌肤之亲时，八王爷莫名欢喜了好一阵子。

　　七
　　八王爷一推门，方祈渊慌忙卷起画轴。
　　“我倒想看看是什么让小渊如此慌张。”八王爷笑着展开画轴。
　　画技略显生涩，画中的男童却是画得活活灵活现。
　　方祈渊失神道：“他小时候贪玩好动，我说要画他，便老老实实坐着，一动不动。可他长大了却不对我爱理不理，我强留他在椒房殿，飞远一定恨我……”
　　小渊……
　　八王爷自幼长在宫外，长到十二岁方被先皇接回宫中，他幼时性子孤僻，几乎足不出户，因此连异母的兄弟姐妹都不认得，遇到“小渊”的第二日，他便被送往北国为质。
　　误以为洛飞远与皇侄有肌肤之亲时，他妒火中烧，现在细想来，方知彼时自己真正嫉妒之人的竟是皇侄。
　　时隔近二十载，他心心念念的“小渊”长高了，长壮了，晒黑了，的五官轮廓也不似当年。
　　八王爷当下懊恼不已：“皇侄，玉玺还你！”他带着满腔悔恨，连夜奔赴北疆去追寻洛飞远。

　　“小远，你亲口说，待我回到大泽便要娶我。”
　　洛飞远冷哼：“微臣何时说过此等大不敬的话？八王爷切勿冤枉微臣！”

　　“小远，喝碗姜汤罢！”
　　“放下罢！”
　　“小远，你辛苦一天了，我来帮你捶捶肩。”
　　“出去！”
　　“小远，我真的知错了……”
　　“滚！”

　　一位负责巡夜的副将一脸同情道：“若是换了旁人，被阿恒那样漂亮的人喜欢，做梦也要笑醒罢！”
　　另一位副将附和道：“这都大半年了，就算是块铁也该捂热了，可我们将军……唉，阿恒真可怜！”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人低语：“喂，方才你可见阿恒出来？”
　　“没，阿恒进将军帐内足有一个时辰了。”
　　二位副将相视一笑。

　　“小远，你都记得罢？你可是一早便认出我来？为何不与我相认？好，我不说便是……小远……啊！嗯……”

　　长夜漫漫，春色无边。

　　——这是的健壮将军攻与美貌王爷受早熟早恋修成正果的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