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省万字

8、擂台赛

　　那瞎了眼的男人站在了擂台的左侧，迟迟没什么反应。
　　那老人本是浑身散发着胆怯的气场，如今却也胆大的试探了起来。
　　他虽是胆子大了些，可他面对的仍是一位擂台赛的冠军。老人举着长矛，走路极轻，他缓慢的几乎是无声无息的向那男人身后走去……
　　那瞎眼的男人虽是低着头，脑袋却是四处探着，眼见着老人与那男人的距离越来越短，他却是无知无觉。
　　台下的人也很是奇怪，这样一个迟钝的人怎么会是擂台赛的冠军呢？难道他是在耍什么花招？
　　台上的老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既不敢轻举妄动，可眼神却也越发的迫切。
　　时间一点点过去，台上的二人却始终僵持着，并未有进一步的进展，坐在最前列的大人们也索然无味的打起了哈欠。
　　这时，那老人像是最终下定了的决心，他握紧了长矛猛然向那瞎眼男人的后背刺去，刺向的地方正是男人的心脏处，他是想要一招毙命！
　　这时，瞎眼的男人终于动了，他向左侧一闪，那长矛便扑了个空，老人此时也是急了，他握着长矛的手又再次向男人刺去，然而又再次扑空，他便再刺去，又扑空，便再刺去……最后竟变成了一通毫无章法的乱刺，即便是如此，他耍茅的姿势仍旧具有一定的美观度。
　　“原来是个花腔子。”酒玥戏谑的说道。
　　江温明白酒玥的意思，台上的那个老人过去极有可能是靠着卖艺营生，他只被要求着手上的动作好看，却并不需要真功夫。
　　只是这一晃眼的功夫，台上的形式就完全反客为主了，那瞎眼男人用手中的长剑只一下便挑掉了老人手中的长矛。下一刻，长矛与长剑同落于擂台场外，台下的观客们都纷纷的赶着散开，此时的擂台赛才慢慢的注入了血液。
　　瞎眼的男人朝着老人走去，老人吓得四处逃窜，可是那名瞎眼的男人此刻却没有丝毫的迟疑。
　　他一把攥住了老人，一拳狠狠的朝着老人的脸部上砸了，老人的脸上瞬间就挂了彩。
　　六十多的老人家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他不仅仅是在掉眼泪，而是在台上像个六岁孩童般毫无形象的号啕大哭！在生与死的面前，一切名为尊严的东西都为了微不足道的尘埃……
　　那瞎眼的男人丝毫不为所动，他一脚把老人踹倒在地，接着欺身压在了老人的身上，这一下便完完全全制住了老人，下一秒，如雨点般的暴击便汹涌而至，这时，就连观客们都不忍去看老人被砸成“花”的脸。
　　老人大声哭喊求饶道：“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不想来的，是他们硬逼着我来得，我也是没办法啊！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杀害你的呀……我想活，我想活！我家里还有老伴儿在等着我回去的呀，我不能死啊……”
　　江温的心似乎被台上的这一幕揪紧了，他紧紧抓着树杈，看着台上发生的这一悲剧，他觉得感到了深深的沉痛感，“酒玥，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江温着急的说道。
　　酒玥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看到了。”
　　“这么多人就眼睁睁的看着吗？！”
　　“每一场都会死人，他们过来凑的就是这种热闹。”酒玥的神情仿佛早已看惯了这种景象。
　　江温的心中动荡不已，这是他第一次认识到自己与台下的那些看客们不同……江温看了一眼身下，不禁浑身一颤，他依旧是害怕的，可那个“想要救人”的念头却在心间愈发的强烈。
　　这时，台上瞎眼的男人突然停住了手下的动作，他朝着台下的群众大声说道：“你们有谁愿意上来顶替他。”
　　话音刚落，台下便陷入了一片沉默，没有人敢吭声，小孩们的嘴巴也纷纷被身边的大人给捂上了。大家都畏惧着这不幸降临到自己头上，即使那是个可怜的悲剧，但那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死了，也不会妨碍他们少吃一粒米，少喝一口水，他们就是来看戏的，和自己根本没关系，即便是惨剧，也能被人欣赏。
　　“没有人吗？一个人也没有吗？”江温目光呆滞的看向树下乌压压一片的人群，竟无一个人上台帮他，竟无一人为他出头。
　　江温想起了过去的自己，这些看客们曾经也是这么看着自己的吗？江温想起他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被老大他们逼到了墙角处，人声鼎沸，却无一人上前阻止他们，甚至在他抱头挨打时，还能听到几声嬉笑声……因为他们无关紧要，所以即使一个人死了，也无所谓吗？
　　“他们还是人吗？”
　　酒玥神情复杂的答道：“正因为他们是人，所以才以此为乐。”
　　“还有人愿意上来吗？”瞎眼男人继续在台上叫嚷道，仍是无一人吱声，那瞎眼男人便只好对着身下的老人无奈的说道：“他们不愿意救你，对不住了。”
　　江温双手紧紧抓着树干，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纵身一跃，下一刻，便返回了拥挤的人群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已被旁人挤到了靠前列的位置。
　　台上瞎眼的男人似乎也有了感应，他停下了拳头，朝着台下看去。
　　江温不停的拨开站在他前面的人，那些被拨开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江温的意思，他们纷纷散开，也可以说是避开，江温缓缓走向前，脚下的步伐沉重又坚定。
　　转眼间，方形的擂台便近在咫尺了，他一手按住台面，轻松一跃，便跳上了擂台道：“我叫江温，我自愿参赛。”
　　江温说罢，台下尽是一片哗然……
　　江温俯下身对着那位老头说道：“你快买点药回家去吧，下次别来参加这种比赛了。”
　　伏在地上的那位老人边起身边是泣不成声，他由衷的感激眼前这位出现的小少年，他缓缓走向江温，湿润的双眸看着江温，他口齿不清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江温看着老人，虽有些疑惑，却仍是拍了拍老人安慰道：“放心，死不了。”
　　老人扶着腰缓缓走下了台，这时台上便只剩下了江温与那瞎眼的男人，江温站在台上，不敢轻举妄动。
　　他亲眼见识到了这个瞎眼男人的厉害，可是他站在台上的身体却止不住的微微颤抖，既是紧张也是没来由的兴奋。
　　江温扫视着男人，快速的判断着，这个瞎眼男人虽是瞎的，可是行动起来和常人无异，甚至要比正常人更为的敏锐。
　　他肌肉矫健，自己在力量上可以说是会被他单方面的碾压，这人格斗经验丰富老练，即使是刚才面对的只是个羸羸之力的老人，他却仍是没有放松警惕。
　　不管是出手，还是防御，都没有给对方留下丝毫破绽，虽然手中无刀，手掌却胜似一把厚重的斧头。
　　江温和他对战起来，几乎是毫无胜算。
　　江温咬着牙，双手握住拳，这世上没有全无可能性的事，即使希望渺茫，他仍是要争。
　　台上的那个瞎眼的男人改变了策略，他这回似乎想要速战速决，他朝着江温冲了过来，下一刻，那男人便已闪到了江温的身侧，他一拳打向了江温的脑袋，江温赶忙向后退去，那拳头擦鼻尖而过，好险！
　　紧接着那个瞎眼的男人用腿朝着江温头部、眼部、腹部等人体脆弱的部位踢去，江温有惊无险的一一躲过了，在那对敌的过程中，瞎眼男人的每一个扫腿都能带起风声，江温可以想象自己若是挨到了那么一下，便会立刻倒下。
　　然而正是因为这份胆怯，江温丧失了战场上的主动权，他只能不停的躲避着瞎眼男人的攻击，无法朝着那个男人进攻，这样下去不行！
　　江温逼迫着自己站在男人的面前，他挥舞起拳头，击中了男人的腰腹部，紧接着，江温的耳边便响起了一阵风声，他赶忙向后避去。
　　然而下一刻，男人的一拳已经落在了江温太阳穴的位置，江温猝不及防的摔在了台上，两只耳朵耳鸣的厉害，眼前也已是白花花的一片。而那男人虽是受了一击，却完全没事的挺立在台上，江温的力量实在太弱小了。
　　江温挣扎着想站起身，可下一瞬间，那瞎眼的男人便一下坐在他的身上。
　　江温一声痛呼后，感到了自己口中锈迹的味道，他猛烈的咳了起来，咽喉卡着的血从口腔右侧缓缓流出，还未等他吐完，一拳便再次的打在了他的左脸上，他猛一偏过头对向了台下群众的目光。
　　江温虽然失去了一半的意识，可他仍是在一片偏血红色的镜像里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那张脸盯着自己，是酒玥啊……江温的嘴角情不自禁的擒上了一丝笑，眼泪却也同时充满了整个眼眶，为什么他又是这副被人打得要死的样子，为什么他还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江温看向酒玥，他努力挣扎着想要看清他，那道目光仿佛越过了所有人，在那片血红色的滤镜下，他只看到了酒玥一个人的脸庞，然而那双神韵斐然的漂亮眼睛尽是一片冷然，那张漂亮的脸蛋褪去了狠戾暴躁的神情，露出了他原本阴郁的样子。
　　江温原本只觉得身上被打得疼，如今心也跟着疼起来了。
　　酒玥好像把自己挂了起来，不再为任何人感动，他其实一直都是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是江温忘记了。
　　如果没有这一场擂台赛，自己好像就能够过一个很满足的生日了。
　　江温挣扎的用力爬起身，然而下一刻，瞎眼男人的拳头便击在了自己的腰间，江温吃痛的倒在地上。
　　然而，下一拳却并没有接踵而至，江温看向那男人，想知道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突然，他愣住了，在模模糊糊的视线里，江温竟看到那瞎眼的男人竖起了他的大拇指，这是鼓励？表扬吗？！江温还不知道他的意图，下一刻，一拳挥来，江温彻底的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