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省万字

4、孤注一掷

　　江温僵硬的走进了房间，他下意识的关上了房门，虽然他并不想隐瞒娘亲，但是眼前的这个小美人正是元宵佳节当众指责小贩的女孩。
　　她怎么会来我家？她来这里做什么？江温是一头的雾水，道：“怎么是你？！“
　　“你是笨蛋吗？昨天不是还说不去吗？今天干嘛还像个笨蛋一样杵在那里那么久！我不是叫你别去吗？！你读的这些书是都白看了吗，也是……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的话？！操，我到底过来干什么……”
　　江温停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说话的声音与口气竟和酒玥一模一样，难道她就是酒玥？！
　　“你是……酒玥？”
　　酒玥趴在案几上，一脸不爽的说道：“刚刚说的话都白说了。”
　　“真的是你？”
　　“不然还能有谁！”
　　江温很是熟悉这种口气，她真的是酒玥，原来元宵节出现的女孩就是酒玥，可在十几天前，酒玥还是手掌般大小的小纸人，如今怎么变成了一个活人。江温怎样都有一种不真实感，就好像眼前这个活人只是他的一个幻想。
　　江温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酒玥面前，伸出手掐了掐酒玥的脸蛋，酒玥竟也没反抗，任由江温捏了一下。
　　江温手中传来的柔软触觉，让他确认了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想通了这一点，江温快速收回了手，蹙着眉想到，酒玥她到底是什么人？她还来做什么？
　　“嘎吱——”身后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江温和酒玥都回头望去，只见房门处正站着江温身材瘦削的娘亲。
　　江温和酒玥对视了一眼，酒玥一脸无所谓的笑着，江温的眼睛却瞪的老大，脸一下就红了。
　　“温儿！她是谁？！你怎么敢带个人回来！”江温的娘亲不敢置信的问道，她拿起一旁的扫帚愤怒的走了过来。
　　这可是她的儿子！竟然十一岁就开始惹风流债了！长得还真不赖啊。
　　江温挡在了酒玥和娘亲中间，慌忙的辩解道：“娘，不是你想的那样！……娘，你先把扫帚放下，好吗？娘亲不是说过不能打架吗？打人也不行。”
　　“温儿！你竟然开始学着顶嘴了！”
　　“不是，娘要打就打我吧！是温儿不孝。”江温努力的劝解道。
　　娘亲一扫帚抽在了江温的屁股上道：“不打你打谁！还不把人家姑娘送回去！”
　　江温委屈道：“娘你真的想多了，是她来找的我！”
　　娘亲继续边打边骂道：“让你撒谎，我教过你什么了！”
　　此时，酒玥正支着一条腿潇洒的坐在案几上，丝毫没有被眼前的情景影响，他翻了翻桌上的书，懒懒的说道：“读这些书没用的。”
　　听到这话，江温和娘亲纷纷愣住了。
　　“你说什么？”娘亲呆住道。
　　“酒玥！”江温转过身愤怒的说道。
　　酒玥怎样对他就不提了，可是他不能戏弄他的娘亲！这些书都是爹留下来一辈子的藏书，也是爹唯一留下来的东西，娘亲一直视若珍宝。
　　酒玥指着这桌案上的书本，皱了皱眉头道：“这些书里除了一些经典的诗文，大多摘录的都是些晦涩难懂的文章，好像大有深意，实则一无是处。”
　　娘亲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血色，从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她所接触的最有文化的人便是江温的父亲，只可惜江温的父亲还没撑到乡试就病死了。
　　娘亲的身体本就不好，此时受到这样的打击，江温有些担心，他生气的打断酒玥道：“娘亲你别听他的，他的话不可信。酒玥，你不用再说了，你也看到了，我们没有多余的钱，也没有钱给你……”
　　“温儿！你说的什么话！你让人家好好把话说完。”娘亲打断道，此刻的娘亲虽是脸色苍白，却异常的坚定。
　　酒玥无故被江温吼了一道，此时是一脸不爽：“说得再明白点，这些书，无非是打肿脸充胖子。你是江温的娘亲，你让他读这些书就是在害他。”
　　娘亲本就瘦削的身影此刻更是摇摇欲坠，江温忙在一旁扶着娘亲，娘亲却依旧固执的问道：“姑娘，那你说温儿该怎么办呢？”
　　酒玥这时候反问道：“这些书他读了几年？”
　　江温见娘亲已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再不愿她继续答下去，他便替娘亲答道：“从我记事起便开始看。”
　　“我不过只看了短短两个月，可他对这些书的熟悉度竟还不及我，所以，不仅仅是这些书没用，你的儿子江温也根本不是一块读书的料。如果不是他爹的遗愿，他根本就不愿意成天去看这些根本没用的书，他始终在欺骗自己，却还是要逼着自己不停的读下去。”酒玥用赤裸的话语道出了残酷的真相。
　　江温看向搀扶着的娘亲，娘亲此刻像是被抽走了半条魂，即便酒玥说出的是现实，可它撕碎的却是支撑着娘亲的希望。
　　娘亲转过头，深深的看向江温，眼中波澜起伏的情绪难以言说，她轻轻的问江温道：“温儿，是这样的吗？”
　　江温张口想说“不是”，可那句“不是”却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憔悴的娘亲，哑口无言。
　　“为什么那么痛苦，你不告诉我呢？你总把自己关在屋里读书，娘一直以为你是喜欢的，所以才……”娘亲一脸苍白的说道。
　　江温低垂着头道：“我不喜欢读书，我想出去挣钱。”
　　娘亲忍不住道：“你这么小的年纪能做什么？”
　　这时，酒玥看着江温，道：“小温儿，你应该对兵法感兴趣吧，我看这寥寥几本兵书都快被你给翻烂了，照我说，你就应该去习武。”
　　习武？江温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发烫。
　　站在一旁的娘亲却苦笑了一声，说道：“如果能去早就去了，可是小姑娘，像我们这种人家，哪里会有多余的钱去请师傅呢？”
　　说罢娘亲和江温都有些沉默。
　　娘亲看着酒玥这身华贵的衣袍问道：“小姑娘，你和温儿到底什么关系？你怎么也看过这些书？”
　　江温急道：“我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娘亲十分不满的瞪了江温一眼，接着她堆着笑脸，看向酒玥继续说道：“姑娘，我看得出你不是一般人，这次又特意来我们家找温儿，又为温儿说了这么多，你这次到底找我们家温儿做什么？”
　　江温还想说话，却被娘亲一眼制止住了。
　　酒玥看着江温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里暗爽，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过来。在他的人生里，可没有“良心不安”这四个字，可是当他看到断桥上江温的身影，想起江温说的“朋友”二字，便觉得心里莫名堵得慌。
　　酒玥本就是随心所欲之人，当初为钱而来，现在也为了内心的那点不痛快而留下，或许是因为……可怜？对，他是因为可怜江温，所以才来看看江温到底怎么样了。
　　酒玥毫无负担的答道：“我和小温儿是朋友，那天元宵节，我答不出字谜，小温儿帮我答出了剩余的十道谜题，赢到了最后的奖励。”
　　娘亲吃惊的看向江温道：“有这等事？”
　　“没，是酒玥帮我……”
　　酒玥继续说道：“我这次过来是特意向他正式道别，我爹明天就该带我回皇都了，小温儿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
　　“皇都？”娘亲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她沉默了几秒，突然一个孤注一掷的主意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深深地看了江温一眼，那时江温还不知道娘亲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只见娘亲突然朝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跪下身来。
　　江温赶忙上前扶娘亲起来，他道：“娘亲你快起来！她就是个骗子，这些话都是她编出来骗你的。”
　　“啪！”娘亲的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江温的脸上，娘亲眼角落下一滴泪，道：“温儿，你也给我跪下。”
　　江温震惊的看着娘亲，他缓缓走到娘亲的面前跪下了。
　　酒玥现在的模样虽看着有些居高临下，可实际他的心里也有些不自在，酒玥看着他们二人道：“你们别这样，我可受不起。”
　　娘亲固执的跪着道：“姑娘，我也知道我没有资格这么说，可是我求你帮帮温儿吧！他也是你的朋友，你能不能带他离开？让他在你爹爹府上谋个职位，做什么都可以，姑娘，我求你，只要你肯答应，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
　　“娘……”江温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娘亲，那一刻羞愧感充斥了整颗内心，他最终僵硬的说道：“娘，你起来。你不能相信她，你不要求她，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娘亲看向江温，眼里是深深的温柔与无奈，“温儿，娘亲已经没办法了，娘亲不能看着你永远困在这里，就连这些书都没有用了……你以后该怎么办呀。”
　　“娘……你不要赶我走，你不要求她，我们不求她，她是个骗子，我要跟娘亲在一起。”江温哽咽道。
　　娘亲视若无睹的求着酒玥，酒玥大概也没想到他一时的心软竟会变成这样，他看着江温脸上的泪水，道：“我可以带他走，但是他必须听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