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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远信第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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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过去了几日,余恕已经完全适应了建安郡的生活,一切生活好像都回到了在京城时的模样,只是少了家中亲人的宽慰声。也不知是何缘故,余恕的病情真的日渐好转,这让舒华盛暗暗松了一口气。无论怎么说,这一趟也是值得的。
一开始,这条小巷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座闲置了许多年的老屋住进了一群人,只是后来见到屋内冒出炊烟,又见隔壁一个藏不住秘密的女人提起,这才知道有了住户。
只是这一群人从来不开门,大家好奇归好奇,却也没法知道院子里住着谁。
院子外的人不知道院子内究竟是哪些人,院子内的人自然也不知道院子外的人都在想些什么。他们就像是置身于闹世,却与世隔绝。
然后这份宁静也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封书信打乱。
余恕一直记得那天,天空是罕见的晴天,秋末的时节天气却像是猛虎反扑一般,带着夏火燎过这片将要入冬的小郡。
小院被人敲开,然后家丁带回了一封书信。
余恕打开书信,上面是熟悉的字迹。可是越看,余恕越觉得陌生。
舒华盛看出了余恕表情的不对,忙问道:“小公子,这是谁的书信?”
“父亲的。”余恕放下信笺,答道。
“大人有什么事情吩咐吗?”舒华盛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余恕看着桌上的字,“父亲说,过几日会有几个京城的人过来,要住在我们这里。让我们要好生照顾着,不得怠慢。”
“京城人?”舒华盛一愣,“这建安郡远离京城,怎么会有京城人来这里?不是说建安郡早就不受京城管制,只是空有其名吗?”
余恕摇头,“我也不知道,父亲只说那两人身份特殊,不能有半分懈怠。”说完,余恕又忍不住喃喃道,“父亲会不会又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小公子不用担心,大人会有分寸的。整个余家的生命都系在大人的身上,他不会做什么危害余家的事情的。”舒华盛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余恕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吩咐道,“你让人去把其他的房间都收拾出来,到时候让他们自己挑选。”
“是。”舒华盛应道,“小公子放心,这些事情交给我们来做就行,您也不用太操心。既然那些人住在我们府上,肯定是大人提前打过了招呼,不会太为难小公子的。”
话虽是这样安慰的,可是余恕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连余期尧都要礼让三分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人。这样的人住进余府,是福是祸都尚且不知,更别提还要相处数日。
可总是余恕再不愿意,这件事情也是定了下来。三日后,那几人仍旧是来到了建安郡。
那几人来建安郡的当天,余恕和舒华盛带着一众家丁出城迎接,生怕因为自己的失误,牵连了余家的一众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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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清晨,趁着几人还在路上,余恕便嘱咐众人先将屋子收拾好,以免怠慢了那些京城人。
正在这时,从院门外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卖茶姑娘的吆喝声,余恕听到这个声音,立刻想到了什么,正要说话,一旁的舒华盛自然也想到了,率先说道:“小公子,我去买些茶回来吧?”
余恕点头应下,然后就让舒华盛出去买茶了,自己则在屋内等着。不消片刻,就见舒华盛笑容满面的走了回来,手中还拎着两袋包裹结实的茶包。
余恕有些诧异的问道:“管家这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舒华盛笑着说道:“卖茶的是巷尾的那个程家小姑娘,这两天就听说过这个小姑娘,真是个可人的孩子。”
余恕听着舒华盛毫不加掩饰的夸赞,也忍不住有些好奇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见见这个人,就见时间已经过去的差不多了,于是便说道:“我们出发吧。”
舒华盛应了一声,就和余恕一同出了院子。清晨的建安郡透着薄薄的雾气,这几日天气骤降,早已没了半分的秋意。刚过立冬天,天居然就飘起了雪。远处的几声狗吠唤醒了这条寂静的小巷,不少人都打开了自家的木门,蹲在路边洗漱。
见到余恕出来,都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一众人。
“小公子快上马车吧,别冻着了。”舒华盛说道。
余恕摇了摇头,拒绝道:“今天我们走过去吧,毕竟是贵客,不能失了礼数。”
“可是……”舒华盛还想再说什么,就被余恕打断。
“父亲特意写信过来,想必一定是我们余家不能得罪的大人物,我稍有怠慢可能就会牵连到余家,届时我又怎能担待的起这个罪责。”
舒华盛思索了良久,才终于咬牙权衡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劝了。只是小公子务必要注意身体,如果有不适,一定要立即告诉我。”
“放心吧,从这里到城郊不远,不会有事的。”余恕宽慰道。
话虽如此,舒华盛还是不放心,他转头吩咐家丁去拿了一件披风,让余恕披上。等到白色的绒毛披风披上,没有一丝风能够钻进余恕的脖子里,舒华盛这才作罢。
余恕有些无奈的说道:“好了,我们走吧。”说罢,他就率先朝小巷外走去。
舒华盛看着站在小厮伞下的余恕的背影,即使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却依旧尽显消瘦,仿佛此刻的寒风再大一些就要被吹走了。他走在小巷中,心中忍不住有些埋怨那个京城来的贵客,如果不是因为他,小公子又怎么可能会受这种罪。
想归想,最终他还是撑着伞,追上了余恕的脚步。
余恕等人在城郊外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远远地看到远处有几人骑着马朝这边过来。尘土飞扬,不经意的就沾上了衣角。即使是立在这漫天的飞雪中,也依旧没有丝毫的狼狈。
余恕就那么看着,心中就生出了一种类似渴望的心情。鲜衣怒马,驰骋原野,那被他埋藏在心底的愿望在这一刻被轻易勾起。
察觉到了余恕的出神,舒华盛轻轻地碰了一下余恕的手臂,“小公子,人已经到了。”
余恕回过神来,就见那骑着马的几人已经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余恕正不知该如何称呼,就听马上的一个像是为首的将士出声道:“想必这位就是丞相府的小公子了?怎么自己出来迎接了,我们自己去府上就可以了。”
“正是。”余恕笑了笑,然后又道,“父亲前几日已经吩咐过我,不能怠慢了几位。”
余恕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发现马上的几人也正打量着自己。刚刚说话的那人面容柔和,生得是一副温润如玉,可是那一身盔甲又恰到好处的中和了那一丝的柔和,给他平添了一丝坚毅的气质。
余恕的目光不自觉的被他身侧那人所吸引。
那人面容冷峻,眉宇凌厉中又带着几分薄情的味道,双唇紧抿仿佛时刻都在紧绷着。明明是最惹人倾心的模样,却又偏偏搭上了那样一副神情,生生的让人止住了浮想联翩的心。最主要的是他周身的气质,虽然身处在这人群中央,却让人晃觉他是风雪中的一片雪花,随风散去也不可知。
看他们的站位,那人应该是这些人的首领,可是却又好像与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格格不入。
察觉到了余恕的目光,那人也将目光落到了余恕的面上。上下打量了片刻后,他的目光颤动了一下,然后就移开了目光。
即便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可是余恕却没来由的,觉得他此刻的心情应该是不屑的。
顺着余恕的目光看过去,刚刚说话的人笑了一声,又介绍道:“这位是周大人。”
“那你……”余恕收回目光,有些迟疑的道。
“我和周大人的身份有些特殊,所有也不必像之前在京城那般称呼。”那人毫不避讳的说道,“我叫江时,他本名叫周霁。”
余恕听后惊了一下,“啊”了一声,有些吃惊的道:“江统领……”
江时这个名字他早在很小的时候就听余期尧提起过:当时京城尚未稳固,就是这位江统领替当朝皇帝生生的扛下了所有反对的声音。后来昌乐国建立,这位将军就被封作了禁卫军统领。
毫不夸张的说,江时如今的地位,都是他踩着无数尸山血海走上来的。
不过江时在私下里却没有传闻中的那般杀伐果断,反而待人亲和。自打当上禁卫军统领之后,更是获得了军中的一致好评。
江时笑着说道:“这里不是京城,没有那么多虚礼,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余恕连忙点头,然后又自我介绍道:“我叫余恕。”
江时笑着说道:“这个我们自然知道,早在来京城之前,丞相大人就已经和我们说过了。”
余恕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想问余期尧在京城怎么样了,可是嘴唇翕动了一下,却还是没有问。
眼看着几人已经聊完,舒华盛适时的站出来,对着几人拱手作揖道:“几位大人不如随我一同回府上吧,这在路上一直站着也不成事。”
听到舒华盛这么说,江时就答应了下来。见到余恕是步行过来,便回头对一个侍卫说道:“你下来,把马让给余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