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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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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学校表现不错,继续保持,征十郎。”
“是,父亲。”
征十郎,你今天似乎有些走神。
这句话,父亲大概是不可能对他说了。
赤司慢了半秒才回了话,但父亲却仍是留下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没有发现半点异常。
不过,他刚才确实是走神了,这对他来说十分罕见,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吧,这周正好是马术课,倒是可以好好放松下了。
管家在早餐被收拾好后走了进来,他念了下今日的课表,却突然听到自家小少爷破天荒的失了态笑出了声。
他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少爷今日心情不错?”
“抱歉,只是突然想到了一点有趣的事,”赤司掩住唇角笑意,“也许有人很愿意和我一起上这门课,如果父亲允许,还真想试试看,她最是有见解了。”也许可以将她说自己学的「可笑」讲给老师听。
管家低头看了下自己刚念过去的课程名称,面露诧异,“能再这方面得到少爷认同的同龄人,肯定十分出色,若是少爷提了应该也会得偿所愿。”想必那位应该也十分愿意与少爷一同上课。
“还是算了吧,”赤司很快放弃这个打算,“虽然很有趣,但是若我真的提出了,她怕是直接放弃学业了。”
“不过,其他课……”
管家微微一愣,却又见自家小少爷低头沉思起来,见现在还未到上课时间,便安静的守在一旁,静待吩咐。
………………
二楼棋室。
一老一少两人与棋桌前对坐,若是有在此定能认出那头发花白年过半百,却风骨依旧的老人,是已经退隐多年“神之一手”麻生行洋。
虽然自从他的儿子麻生角行闯出名声后,因为身体原因便不再公开参加比赛,但名声却仍然不减,毫不夸张的说,麻生桂马以及自家父亲现在的都仍旧活在他的盛名之下。
不过,父女两人对该方面感知较为迟钝,并不在意别人在他们身上强行加上行洋老先生的孙女(儿子)的标签,在他们眼中,行洋老先生不过是个严格又独断的祖父(父亲)罢了。
但对于老先生来说,他一生顺遂,不仅他自己顺利继承到了自己父亲在棋上的天赋,在棋之一途上造诣更加深厚,他自己唯一的儿子和孙女也更是天赋惊人,丝毫没有辜负麻生家历年来在棋界的盛名。
但这之中出了一点差错。
便是让自家儿子娶了一位体弱的媳妇。
生了一个女儿后便再也无法生产,但好在孩子围棋天赋极佳,尚可培养。
但却不肯让孩子跟在他面前培养,一味溺爱,后来因为住院不得不送到他跟前来,却也是让孩子因为担心她而难以专注比赛。
经常装病让孩子过去看她。
而他与她斗智斗勇,却没想到都敢指着他鼻子骂他老顽固的媳妇是那时真的撑不住了。
她离去的十分安静突然。
突然的让行洋老先生听到消息时还以为医院下达的通知不过又是一次恶作剧。
而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行洋老先生默默叹了口气。
棋子从指尖掉落。
少女从沉思中惊醒,睁大了双眸。
“你输了,桂马。”
虽然是个明显的失误,但落棋无悔,围棋竞技比赛并不允许悔棋。
“是。”
麻生攥紧了双拳,垂头掩住越发苍白脸色,不再看那枚从手中滑落的棋子。
自从那一天后。
她无时无刻都在后悔,无时无刻,也不差这一次了。
行洋把视线从棋局移开,看向已经越发清瘦苍白的孙女,微微皱起眉头。
“胡闹!”
麻生有些讶然地抬头,却又很快垂下了,是的,生气也是应该的,那样的错误,便是八岁时的她都不会犯的。
“这就是你承诺的磨练。”
麻生感觉脸上腾起一股热气,她向来脸皮厚,但是,在棋上却不是如此。
没说什么反驳的话,她老老实实的道歉。
“是我的错,让您失望了。但我并未放弃围棋,我会主动参加比赛,然后……”
“比赛就算了,我可不想被人说有个连段位赛初赛都过不了的后辈!”
麻生有些呐呐地抬头,“您知道了?”
“桂马,你可知道从木上家的小辈那里听到我的孙女,麻生桂马竟连一场六个小时的围棋赛都坚持不下来,我是何感受?你……”
木上家的人?
麻生面无表情的垂眸看向棋盘。
是那个家伙吗?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多管闲事。
“从今天起,禁止你参加任何围棋比赛。”
少女猛得抬头,连唇都失去了血色。
“既然当不了棋手,你以后就专注于课业吧,桂马。”
“……”
麻生盯着棋盘,没有说话,她沉默着似乎在下着什么决定。
老先生紧张的看着她的反应,他来之前去找了神楽医生,桂马的身体已经受不得刺激了。
他知道自家孙女对于棋从来就不曾受过他的左右,去参加围棋比赛也好,私下里仍旧下着杂七杂八种类的棋也好,都只是她愿意,这才遂了他的意。
他甚至做好了可能会和她大吵一架掀翻棋桌的准备,这可能是他们祖孙两人唯一一次的吵架。
哗啦!一阵棋子翻动的声音响起,老先生差点惊出个好歹。
但搞出这动静的人却只是从那盛着棋子的盒中夹出了一枚光滑莹润的棋子,苍白消瘦的的几乎能看到骨节的手带着它轻轻落到了桌面。
老先生下意识看向了棋盘,瞳孔微缩,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突然起身的人打断了。
麻生朝他弯了眉眼,“时候不早了,祖父,今中午就留下吃饭吧,我出门买些菜回来。”
老人看了看棋盘又看了看她,终是开口。
“好。”
麻生笑得越发开心,却又听老人开口了。
“不过,这半个月得好好听医生话,不准再想任何跟棋有关的事。”
“我……”
“不然,以后你就别想再靠近棋社一步!”
“……”
老顽……呸呸,难得祖父承认他关心她了,她还是不要暗自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了,更何况……
麻生暗自摸了下生痛的胃部,默默垂下头。
看到她这副模样,角行老先生冷哼了一声。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那丁点大的小脑瓜里整天想些什么。
“算了,你也别去买菜了,我让智那小子带些药粥来。”
麻生想回话,却被老先生瞪了一眼,“吃你们爷俩做的饭?我怕是这辈子就到头了。”
麻生默默转身,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手背在背后欣欣然回屋了。
哼,顽冥不化。
………………
老先生:实际很想吃外孙女做的饭,但麻生小时候总把自己弄伤还闷声不坑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不舍得她给他做饭。
………………
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不参加部门活动了。
虽然这么跟流川前辈讲了,但已经习惯热闹生活的麻生却并不想立刻回到自己清冷的家中去,更何况,家中的棋室早已被锁住,钥匙也被祖父拿走了,连唯一能打发时间的活动也被禁止,麻生头一回觉得学校放学属实有些太早了。
她偏头看向下课后还没有立刻离开的赤司,少年似察觉到她的视线,竟也回了头,“怎么,身体不舒服?”
赤司问出这话,并非没有根据。
麻生最近脸色苍白的太过明显,午休时进食量还不到正常时的一半,虽然平时也很沉默,但最近却是安静的有些过分,更像是没有力气讲话了。
赤司注视着她露出的纤细的过分的手腕,陷入沉思。
或许……是运动量不足造成的?
麻生摇了摇头,她最近在配合治疗,已经好很多了,倒是上次在棋社被赤司君碰到后,就经常被问到这个问题。
果然是,“妈妈”的角色吗,队长?
“我很健康,赤司君。”
麻生被他打量的后背发凉,赶紧开口强调,但少年却皱了眉头,“上周的体检报告上,我记得你似乎比开学时轻了不少,这对于正在长身体的我们,并不算正常。”
不要什么都看啊喂!
麻生双手捂脸,只感觉不能正视班长这个职位,“赤司君,你这种以权谋私行为,会让所有不想暴露体重的女孩子很不安的!”
“不用担心,”赤司将手中的书规整的放回桌洞,遂回头冲麻生笑道,“我只看了你的,毕竟部下的身体状况还是要及时关注的。”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班长大人。”
麻生这话说的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不过是些小事,也难得赤司君专门留下与我说道,还是早些去篮球场,多关注下这两天的比赛才是正经。”
说直白点,你便是正事不干了,光来操心这些没用的。
这属实有些伤人心,也有些过于冷心肠了,下人面子了。
少年让人头皮发麻的视线顿时落到身上,麻生觉得就算是个普通人不甩脸子走人,也不会跟她在这再多说一句了,更何况是面前这个从未被人下过脸面的家伙。
但麻生就是故意的,她现在不能下棋,对一切跟棋有关的事物都看不顺眼得很,更何况她看到赤司就像看到一盘极妙的棋局,又喜爱但又觉得可恶。
她不能下棋,为什么他却可以随意下棋?她止步不前,为何他还在稳步的前进?
看着对方嘴角的微笑,麻生越想越歪,莫不是觉得有了这段空白期就能胜过她了?
是的,八岁便再也没把别人放在眼里地天才小棋手头一次在别人身上感受到了天分给她带来的压力。
然后华丽丽的生闷气了。
然后,赤司就发现因为他的视线而微微瑟缩的少女忽然又毫不示弱的瞪了回来,似乎在生着莫名的气,腮帮也不知不觉的鼓得浑圆。
赤司收回视线,掩面轻咳,“是我的错。”怎么又成了仓鼠?
他伸手压下她脑袋竖起的几根呆毛,安抚道,“最近不能下棋,生气了?”
见她又惊讶起来,忍不住低低笑了,“听流川学长讲的,不必这样意外,而且能让桂马生气的事情恐怕也就这一点了。”
“我自然也会因为别的事情生气。”
麻生有些郁闷自己心思被看透,但她一向秉承死鸭子也是嘴硬,而且本就是主观意义上的想法,就如薛定谔的猫一样,决定权在自己手中,她不高兴承认又怎样?
她想躲开对方手,因为这让她觉得自己越发像是无理取闹,但刚动了一下,就感觉按在头顶的顿时一沉。
梗着脖子动不了的麻生:默默生气。
赤司偏头看她,“暂时停止下棋,会对你的病情有好处?”
麻生桌下的手指有些焦躁的扭在一起,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什么病情?”
她那双眼睛看起来坦然又直率,似乎还带着丝丝疑惑,赤司若不是早就知道她的情况说不定也真的会被她的反应搞得自我怀疑起来了。
少年松开了禁锢着麻生的手,还顺手弹了她一个脑嘣,“总喜欢说些大道理开解别人,现在怎么也得风水轮流转一回了。”
麻生呆呆地捂着头,只觉得自从认得赤司后,她这聪明的脑瓜便总是多灾多难了,但又有些惊奇他偶尔会在她面前露出的这种颇为孩子气的申请,一时竟忘记了反应。
“你教会我‘逃避’,那我便教会你‘面对’。”
她什么时候教过他逃避了,那分明叫做规避不良压力!
而且面对什么的……
麻生不服,她难道还不算是个直面困难的好宝宝吗?
“凡事讲究张弛有度,谨记过犹不及。”
赤司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轻点了下她的额头,“把自己逼得太紧,反而劳累了身体,破坏了根本,桂马不是因为早就懂得这些道理,所以即使不擅长运动也会尽可能的做些练习吗?”
是这番道理。
麻生有些恍然,虽然她一直对自己说要心平气和,但大半年过去,自己的病情却还是毫无缓和的趋势,心中便也开始焦躁了。
本想破局,却不想越陷越深。
她一开始为何要离开那个满是棋痴的地方?本就是打着用别的兴趣爱好转移她和棋之前那个似乎永远难以化解的矛盾,然后重新回到那个永远不会让她感觉到无聊的地方。
但现在看来,矛盾不仅没有被转移,反而越加激烈了,她因为身体情况恶化,直接被祖父禁了平日下棋的权利。
真是得不偿失。
她捂住还在隐隐发疼的胃,下意识向耐心又温和地注视着她的少年求助——
“那我该怎么做才好呢,赤司君?”
很好。
赤司想到,既然已迈出一步,那接下来他要说的话被接受的可能性便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