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不可同桌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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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敢做你先生。”几乎是脱口而出。
徐枝枝躲开那双扶她的手，稍稍让开一点距离。
她有些不敢相信，印象中李萧寒是一个内敛稳重的人，因为从小和生母分离，跟着皇后颇有点寄人篱下的意思，所以养成了他察言观色的玲珑性格。
李萧寒将将及冠就成为方芃皓的学生，在方芃皓的影响下盲目争夺皇权。
可是眼前的青年，完全不是她意料当中的样子。
他看起来善变、狡猾，包括两年前的婚礼上，他的所作所为都和她想象中的翩翩公子形象相悖。
他好像，提前开始了夺嫡计划。徐枝枝看着眼前人，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对方也看着自己，脸上带着笑意，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这时候方芃皓正好出来，徐枝枝甩了甩袖子跑过去，指着李萧寒，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方芃皓看看立在廊庭下的男子，笑了笑：
“忘玉跟我说你和学生起冲突我才出来瞧瞧，却没想到是夫妻打情骂俏。”
这显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徐枝枝有些生气，伸手戳了戳方芃皓的背，“先前你说他锱铢必较，今日是来找我讨债的吗？”
声音故意放高，就是要让锱铢必较的那位听见。
却见这两个男人没有理自己，对立着相互行礼，看得徐枝枝一脸狐疑。不知他们两个葫芦里装的什么酒，她有些生气，撇了撇嘴跟在方芃皓身后。
隔着还有三尺距离，听见李萧寒嘴里念念有词，“先生……”
与其游移不定，和刚刚看徐枝枝的样子全然不同。
有鬼。徐枝枝心想着，站在一旁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两人都有礼，一起去会客的茶厅谈事，徐枝枝不好跟上，便跑到后厨去抢忘玉手里的茶盘。还没等忘玉开口，又匆匆转身往茶厅的方向去。
忘玉跟在徐枝枝后面，也是大气不敢出，却看着她走到茶厅门口便贴墙蹲下，也不进屋。她也蹲下来，悄声问：“姑娘这是干什么呀。”
一口热气吹在耳侧，吓得徐枝枝直缩脖子，看到身后是忘玉，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耳朵又贴上去，恨不得人都长进墙里去，却还是什么都听不清。
而厅内的李萧寒却注意到门边晃动的两个人影，心里觉得滑稽，直打趣方芃皓：“先生这素间倒是排场，我这小小王爷，想吃口茶也得候着。”
此时方芃皓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异常，跟李萧寒道了个歉，走出去催。看见两个小姑娘蹲在门边，像猫咪一样。
一壶茶就这么搁在地面上，静静地等着。
他轻咳一声白了徐枝枝一眼，示意她赶紧起来，抬手让忘玉把茶换了再送来。徐枝枝不情不愿站起来，看着茶盘被端走，有些气恼地看着他。
“不如进来说话，你我夫妻，不必藏着掖着。”李萧寒话说得潇洒，徐枝枝也不客气。
“谁跟你是夫妻。”说着便直接走进茶厅，坐到了李萧寒的对面。
要是她人在长洲自然不会这么放肆，那个时候的她性命难保，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一言一行都要小心翼翼。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人在素间，与方芃皓生活两年已经如同亲兄妹，按辈分算李萧寒得叫她一声师姑，她自然腰板挺直说话。
她一双杏眼直视李萧寒，内心腹诽，不知道这南来小王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意图。今天来找方芃皓，恐怕也是为了以后的夺权计划铺路。她看了看方芃皓，此时的“兄长”满脸写着不悦。
看起来仿佛不满她不懂礼数，但是徐枝枝知道，他不愿意和李萧寒合作，至少对于李萧寒今天来的目的感到不满。
方芃皓此刻的表情非常为难。可能是剧情被推动着不断提前，李萧寒的到来远不在他的计划之内，让他觉得很为难。想来要是方芃皓一辈子都不愿辅佐君王也算好的，或者选择李萧寒也不错，至少李萧寒生性纯善，不会无妄杀伐。
可是看着对面坐着的李萧寒，她有些不确定。他看起来并不是好惹的角色，也不像书里写得那般纯良。
况且自己那位苦命神秘的嫂嫂，还没上线呢！
李萧寒也沉默了很久，表面上光风霁月，内心不知翻起多少惊涛骇浪。徐枝枝凝视着他，看不清眼前这个男人。
“所以您来找我兄长，究竟是为什么？”
或许没有那个苦命的嫂嫂，方芃皓回到朝堂，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也未可知。但是徐枝枝心中不忍，毕竟也做了两年兄妹，如果非他自愿，她也不愿意轻易让李萧寒带走他。
“你这话说得，本王来到书院自然是为求学。”李萧寒笑眼一眨，堪堪勾住她的。
和兄长说话便客客气气，到了她这儿，反倒称起本王来了，真是人小架子大。放在21世纪，他还得叫一声姐姐呢！不过是自己现在这副身体年纪小一些罢了。
但看着这一双眼睛，她又自觉不是这人的对手，便移开视线，“求学的事王爷还是问兄长吧，枝枝一介女流教不了您什么。不过您若上我的课，跟院里那群孩子一个规矩。”
“自然是听先生的话。”
“别……”徐枝枝听着这两个字心里就瘆得慌，“我不配。”
“那么，就听王妃的。”
徐枝枝真是要气死了，这人怎么魔鬼一般不听人话，拐着弯羞辱她，索性不回，直接站起来离开了茶厅。
从茶厅出来她才意识到什么叫说话的艺术，李萧寒表面一副既然是兄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模样，话里话外却没有一句真的表达了来意。
他藏得太深了。
或者说，他变了很多。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加纨绔不羁，如果从两年前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是在演戏，那么两年之中，不知道谋划了多少事情。还是说他本性如此，那这本小说，就不再是她看过的那一本了……
那她的计划，还需要继续吗？徐枝枝回头望向茶厅，忘玉正端着茶盘走过去，远远地看不清也听不明。
方芃皓和李萧寒一直谈到傍晚。
来报道的孩子们被徐枝枝一个一个送到山门口，她这才注意到，原本上山的路被树叶竹叶掩隐晦暗不明，此时已装上了灯。
白色的纸罩着火烛，在深蓝色的傍晚闪着淡黄色的光，虽不亮眼，也够照亮山路。
她看着这些灯，心中体会着人与人的参差。平日里入夜她都不会出门，就是怕走夜路，蚊虫叮咬事小，猛兽吃人事大。皇室子弟果然是皇室子弟，路灯说有便有了。
茶厅的灯也燃起来，映出两片影子，一前一后出来。
“忘玉，王爷今日起要住在素间，饭后你去收拾一间客房。天冷了，挑厚些的棉被，要备好火盆，让秋生和小乙晚些时候候着……”方芃皓刚从茶厅出来便一堆吩咐。
“侍从就不必了，我有常用的，算算时辰该到了。”
李萧寒跟在他身后，甫一出门便看到了徐枝枝，挑衅一般地挑眉笑。
徐枝枝不管他，直接去了饭堂。
心里却还盘着李萧寒住下的事。李萧寒住下来的真实目的应该是要考察方芃皓的能力。毕竟凭借李萧寒庶子身份和有限的人际关系，他要争夺皇权最需要的就是智谋双全的幕僚。而方芃皓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昔日熟知的臣子，两人亦师亦友……但徐枝枝但是有些担心，亦师亦友的方芃皓最终还不是会害了李萧寒。
可她总觉得，一开始李萧寒盯上的就是方芃皓，却不敢往深处想。
用膳时徐枝枝没有同李萧寒一桌吃饭。是忘玉告诉她，她们身份悬殊，是不可以同桌吃饭的，所以搬了一块屏风，架在两张餐桌中间。
这一顿饭，徐枝枝吃得不是很如意。
她竟然担心，素间的饭菜简单粗暴，李萧寒会不会吃不惯。
毕竟书里小王爷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她的心还是朝着他的。
所以她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的人设。
饭吃得不得劲，但她也不愿走。隔着屏风看两人的虚影，听着他们谈一些她听不太懂的陈年政事，说着属于他们的过去和未来。
听着听着她也恍惚了，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书里还是书外。她好希望这个时候有人能把书翻一页，翻到大结局以后，让她直通结果，就不用再花脑容量去琢磨根本不属于她的未来。
李萧寒的声音正常说话时清脆悦耳，听起来高风亮节。方芃皓则置身世外，说话慢悠悠的，听着就让人犯困。
一个是真学生。一个是真老师。
就在她恍恍惚惚快闭上眼了，忘玉才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小声提醒：“要不先去睡觉吧！不用一直在这儿候着，没关系的，王爷不会怪罪。”
谁候着他啊，她只是不想看他那张笑脸！
但是她真的困了，眯了眯眼，站起来准备回房睡觉，走到门口转身时，仿佛看到李萧寒一脸冰霜冷眼看她，吓得她一个激灵，觉醒了大半。再回头去看，那位又恢复正常。
她心中疑惑，只怪自己太把这人当回事，都魔怔了。
回到自己的厢房，点燃蜡烛，然后就开始看着烛火发呆。
从结婚那晚以后，她前半夜都不敢自己睡觉，看着烛火困了就趴着眯一会，习惯了这样等忘玉回来陪她。有时她自己都觉得可笑，以前都是劳碌命，穿书的原主也无父无母命运惨淡，现在不知为何身体如此娇弱，连睡觉也得人哄着。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她终于还是支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中间隐约听到隔壁叮叮当当收拾的声音，还听到了忘玉说话的声音，好像还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声音有些陌生，又觉得熟悉。
再后来，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躺在小船里，小船摇摇晃晃，下一刻又落进绵软的被窝里。
她等了很久，忘玉都没有把她叫醒。
作者有话说第4章 不可同桌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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