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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无垠梦海（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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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位叫做利波尔·莱艮芬德的骑士。
好吧，说的都有些不爱说了。
这是个重复了很多遍，其经历的光芒有些喧宾夺主的过去。
刚上任庶务长的时候，局势没有现在这么好——虽然现在蒙德的外交也不怎么样，但起码没有这么多的杂事。
因为刚清缴完蒙德境内的盗贼，遗落下来的事情是很多的，她每天都忙到焦头烂额。
在某一次抱着东西去团长办公室，找法尔伽审批的时候，她看到一个人从团长办公室出来。
那是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他脸上戴着面具，身上的装饰很特别，她看清楚了那些装饰——那是至冬之国的象征。
虽说来自至冬国的人并不一定是至冬人，但他一定与至冬有不少关系。
从法尔伽办公室里出来，估计是使节一类的。
他们原本没什么交集，庶务长的权职并不包括外交。
但是在与这个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像是杯子与杯子碰撞，心不同以往的多跳了一下。
他突然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回头对上发出声音的脸，他见此景露出了微笑。
“……”
认真凝视几许，在脑海里没有搜索到同样的脸，同样的面具。
的确没有见过，整张脸都再陌生不过。
可疑的是，自己却有些不大乐意去否认。
那是明确从身体里传达出来的感觉。
我没见过你——想这样爽快的说出来，但是嘴巴紧紧的闭住了。
所以只是盯着他看而已。
“「博士」先生，这样的搭讪手段可不高明，我们的骑士利波尔是位优秀的淑女，要想得到她的垂青，你下次可得准备好更优质的开场白啊。”
法尔伽听到门外的声响，笑着出来打趣并将自己的骑士拉进屋，然后用密不透风的话赶走了这位危险的执行官。
临走时，利波尔才终于回答：“你认错人了，我没见过你。”
他只对她微笑。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记得很清楚。
面具遮住了博士的脸，即便这样，琅青也能分辨出来那是一张英俊的脸，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个人待人并不真诚。
原因在他双眼与嘴角的感情并不相通。
明明嘴角上扬，但双眼却十分冷漠。
那冷漠是发自内心的。
他心里在盘算。
但是盘算什么呢？
年轻的骑士想不通，她也不屑于想通。
她自认为她的人生与愚人众这种组织不会有过多的交集，毕竟人不会对未到达的未来抱以过多的设想，利波尔也是一样。
但一旦行至远方，她才回过头来，发现有些事早有预兆。
——
埃舍尔的确有两把刷子，他的到来给踏鞴砂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他提供的新兴技术，锻刀的效率与产量都大大提高，这对于整个以锻刀维生的地方而言，是重大的意义。
江花野常常在丹羽和琅青面前称赞他，说他是难得一见的人才，而丹羽总是一笑置之。
琅青虽然不锻刀，但她认为效率提高是好事。
除了初见那位埃舍尔先生时，带来的熟人般扑面而来的冲击。
那次碰面令人印象深刻，不光是她，连当时在场的江花野和丹羽也爱对她打趣，说是搭讪的手法太差。
每当这种恶劣的话题一开始，她就会冲他们吐舌头。
这天外面下了点小雨，琅青坐在窗畔听着雨声。
她自从能够住着拐杖走路，就每天都往踏鞴砂的锻刀厂跑，即使这样也没能碰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人倒是认了一圈，至于自己急需要知晓的是——比如她是怎么来的，该以怎样的方法回去，这些她仍然没有头绪。
办法总会想出来的，困难只是一时，比起没有办法，更可怕的是看起来毫无前路的日子。
琅青这几日试着画符，不过她的符箓没有任何效用，就算咬破手指以血强化符箓，也终一无所获。
时间流逝，她的腿也好的差不多，走路有些歪歪扭扭，并不好看，但无伤大雅。
“真是的……”
她叹气，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为了能让大脑更敏捷的思考，还是要吃些东西……”
她站起身，走到厨房里想要做些什么东西。
虽然天阴沉沉的下雨，但时间还很早，倾奇者要有些时间才能回来。
他俩的日子过得十分清贫，倾奇者虽然气质衣着打扮皆不凡，但他的口袋算得上空空如也，琅青更是如此，她身上的经济大头在包袱里，没了包袱，整件和服里面的口袋里只有少得可怜的摩拉，幸好四百年前的物价很低，能够支撑着买点东西，但对于漫漫无常的日子，也是杯水车薪。
厨房里有她向玉叶学习腌制的梅子，在混上盐捏点饭团应该就没问题了。
因为救了他们的孩子，为了偿还恩情，江花野和江花玉叶对琅青和倾奇者非常友善，玉叶常常带东西来看她，江花野在锻刀方面也很照顾倾奇者。
总而言之，他们的关系很不错，琅青对江花一家的印象非常好。
话说回来，倾奇者这家伙……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会面不改色的吃下去，上一次放了许多盐的炒鸡蛋的味道历历在目，某种程度上该说他的味觉很可怕吗？
还有，从未听见他说自己饿，明明每天都做体力活很久。
再加上他木讷不爱说话，终日庸庸碌碌，也没什么强烈的感情，如同一汪湖水一样平静，看起来真像个不知悲喜的人偶。
但是偶尔也挺可爱的，琅青想到他也觉得有趣，着手开始捏制饭团。
这场雨一直下到夜里，倾奇者依旧没有回来。
琅青等的有些心急，天黑路滑，她走路不利索，但也管不了那么多，她拿了伞和拐杖就往外走。
在她刚出院落的时候，被一个身影拦住了。
“……谁？”
倾奇者浑身雨水的站在她面前。
“八津。”
他出了声音，和雨水一样冷，琅青认出了他，连忙将伞向他那里挪动，他身上湿透了，打伞也于事无补。
“这么晚回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琅青握着他的手，又湿又冷，“很冷对吧？我们先进屋。”
“……八津。”他没动，半晌，又叫了一声。
“嗯，怎么啦？”
倾奇者闻言，他张了张嘴，他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用什么语气说这件事，他是人偶，还在学习人类的待人方法，但是这件事他并没有经历过，所以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对待。
“……”
他停了半天，只感受到琅青的手异常温暖。
他忽然不想说了。
看倾奇者半天不说话，琅青意识到这件事或许有些严重，她强行拉着倾奇者进屋，“先换换衣服吧，你淋雨了，会感冒的。”
“我不会感冒的。”
倾奇者说话很轻，任由着琅青拉着他进屋。
雨水顺着屋檐，打落在地面，声音清脆。
两个人进屋，倾奇者身上的雨水打湿了地板，琅青让他赶紧去换身衣服。
家里还有之前玉叶送来的旧衣服，里面男式的和服一定是江花野的东西，虽然不合身，但总还是干净温暖的。
琅青将衣服送过去，倾奇者看了很久，终于沉默着关门把衣服换上，再出来时，只有脸颊和头发湿漉漉的。
琅青将倾奇者的衣服收起来，拧出一堆水。
她端来掺着茶渣的热水，拿了毛巾，借着烛火为他擦拭头发。
“八津……”
“好了。”琅青把毛巾递给他，“擦的差不多了，我去给你拿食物，你在这里等我下。”
倾奇者抬手拽住她的衣摆，“八津，我有话要对你说。”
倾奇者的表情异常认真，琅青点点头，她弯腰坐在他对面，等待他开口。
“江花大哥他……”
看着琅青的双眼，倾奇者心里还在踌躇。
他是人偶。
人偶和人类是不一样的。
人偶没有心。
像那些人们一样，用哭腔，双目流泪，他站在江花大哥的遗体面前努力了很久，却依然做不出来。
比起那些做不到的事，他只想静静地看着他。
所以，这里究竟要用什么表情才好？
“……他死了。”
什么也没想，就这么说出来了。
倾奇者感到很诧异，他明明一直在思考，到底用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才是得体的，可是在得知自己即将吐出那两个字以后，认知就一片空白了。
“……说什么？”
琅青的手猛地一抖，茶水被她泼在地上，身为仪倌的她掌握事态很快，只不过这个事实太具有冲击性，她几乎说不完整一句话。
那个人，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和他们说笑。
“江花大哥死了。”
如机械般重申。
但是某一处在不停下坠。
这股下坠让倾奇者瑟缩身体。
“浅雾……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
“八津……我不知道……”
看到她那张表情的时候，倾奇者知道自己可能让人失望了。
他既没有哭腔，也没有流泪。
“对不起。”
能说的只有道歉了。
“不要道歉——”
“？”
没有和那些村民一样发出指责的声音，温暖的躯体扑过来将自己抱住，像个小火炉一样，让倾奇者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因为人的体温缘故吗？所以某一处沉甸甸的感受没有那么强烈了。
“你一定很难过吧？对不起，让你露出这种表情对我说这么残酷的事，对不起。”
她抱着自己，不断的说着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明明哭着的是她。
“你明明很难过，但还是忍着来告诉我这些，对不起，这些都让你独自承受。”
宛若雨水悄悄打湿衣襟一样，在自己的沉默不语间，肩颈处已经被泪打湿。
“没有独自承受。”
倾奇者悄悄将身体的重量托付到琅青身上，他感觉整个人好受了许多。
“你在哭吗？”
倾奇者抬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头发，学着村民们安抚玉叶和小芸说的话：“不要太难过。”
回应他的，只有木然的沉默，和逐渐抱紧自己的双手。
烛火跳动，外面的风雨声越来越大。
眼前忽然浮现起玉叶的脸，还有小芸大哭声音，它们离自己越来越近。
倾奇者的身体不会感到疲倦，此时此刻他却很想闭上双眼，在琅青温暖的体温里沉眠。
“……不要，太难过。”
朦胧的闭上眼睛时，不知对谁，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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