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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无垠梦海（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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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那么一次。
琅青第一次见到“邪眼”这种东西的时候，是在晨曦酒庄。
那天阴雨绵绵，迪卢克告诉她克里普斯老爷十分想念她，她赶着自己没有公务的时候跑了回去。
她淋了雨，湿漉漉的回到晨曦酒庄时，爱德琳小姐给她端来了热饮，她换上常服，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着她收拾东西，需要腾到仓库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琅青坐不住就帮了个忙。
在整理床单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东西。
不是玻璃制造，那是一块赤红色的宝石，大小并不适合佩戴做饰品，需要工匠切割，但要说现在的大小，倒是和她身上的神之眼相仿。
拿到它的一刹那，她感知到了这块宝石会带给莱艮芬德家灾难。
她曾劝说克里普斯扔掉这种东西，但对方只是一笑置之，直到他为了在魔龙乌萨之手保护自己的孩子而使用这块石头死于非命时，琅青才感受到无穷无尽的懊悔。
如果那一天，她没有拒绝迪卢克的同行邀请，而是跟着商队就好了。
如果她再坚决一点，让克里普斯扔掉这块石头就好了。
这是琅青人生中最后悔的事情之一，“邪眼”这一物，在她心里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她对邪眼的存在很敏锐，或者说，邪眼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很刺眼。
她难以对造成自己伤疤的东西视而不见。
琅青别了两位浪人后，她从包袱里拿出自己带来的衣服，将自己的剑整个包了起来，顺便把神之眼放到随身携带的锦囊里面。
沙滩上被强盗们遗落了很多刀，她挑选了一番，从地上捡了一把最好的。
在踏鞴砂绕了一圈，她本意是想要找到可以供给燃料的地方，但是她寻得路几乎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所以除了刚上岸遇到的那些“幕府军”和两位浪客外，她并没有看得见其他人。
再往里面走，就走不进去了，巨大的屏障展现在眼前，琅青的手向前探了探，这屏障在阳光下散成不同的光彩，将里面的空间围绕，有形似无形，像个玻璃罩。
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她本以为是这附近的居民，走了两步，看见对方是愚人众的士兵，她扭头就走，回头正好撞上一个异国男人。
“哎呦……痛、痛、痛……”
对方捂着脑袋吃痛的大叫，声音正好把愚人众的士兵引了过来。
异国人看见愚人众士兵来者不善，身体一僵。
“你们是什么人？”愚人众问。
男人揉了揉脑袋，扶正头上黑色的礼帽，说道：“我……我是泽维尔。”
“你呢？”
“过路人呗。”对方气势汹汹的态度让琅青瞪着眼睛，末了看了他们几个人一眼又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们要做什么与你们这些人无关，倒是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妨碍了我们的事。”
“我们只是路过。”
对方将自己所拥有的热武器从身后放到明面上，那上面镶嵌这邪眼，琅青捕捉到后微微不悦，对方威胁道：“我劝你们赶紧走。”
“这里可不是愚人众的地盘，怎么，难道这片峭壁刻上了你们的名字？”
泽维尔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将琅青向后拉，他不想惹麻烦，“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们这就离开。”
被泽维尔快步抓着走了好久，背后已经看不到愚人众的影子，琅青出声拦下他：“你等一下，泽维尔先生。”
“怎么了，这位小姐？”
泽维尔满头大汗，他停下脚步，自顾自道：“我知道姑娘疑惑我为什么拉着你要走，方才也是不得已，我何尝不想阻止他们呢，可毕竟愚人众那群家伙不是好惹的……”
“不用解释，我理解。”琅青挥手笑笑，“我是好奇你的衣装，是从枫丹来的吗？”
“正是。”
“可能你不太了解稻妻本地，但我还是想问一问，你知道哪里能找到船只的燃料吗？”
泽维尔摇了摇头，“我在这踏鞴砂附近住了几个月，但这我还真不知道……附近有幕府军驻扎，如果你想可以去问问。”
“幕府军还是算了。”琅青又问：“你知道哪里能找到船吗？”
“这恐怕还得去找幕府军……”
这可犯难了。
琅青苦笑着摇摇头，“我等只是普通民众，眼下幕府军和反抗军剑拔弩张，他们恐怕很难帮助我这种普通人。”
“说船的话，我倒是可以以技术顾问的身份向他们申请，等到这里的事处理完，我就要回鸣神岛，不过我暂时离不开神无冢。”
这话让琅青感觉到些许希望。
“你要处理什么事？”她自告奋勇道：“我可以帮你。”
“就是刚才那个，”泽维尔指着远处的大屏障，他很高兴有人能够当他的助手，尽管只是一个小姑娘，“我要处理的就是大罩子里面的东西，当然，你可能用肉眼看不见。”
“那个像泡泡一样的东西，你能看见吗？”
“我也看不见，我是通过一本叫做《御影炉心·应急处理流程指南适行版》才看得见的。”泽维尔说完，突然想起琅青刚才的话，微微一怔：“你说「泡泡」一样的东西……？”
琅青笑道：“我倒是不用通过那本什么书，我是用肉眼看见的，不过我的眼睛和正常人的稍微有些不同，所以不用惊讶。”
泽维尔理了理自己的金发，他束成了一个小辫置于脑后，“你既然能看见那个东西，那里面的——”
“里面的是「祟神」吧？我可以看见。”
泽维尔瞪大眼睛点点头，“我就是要处理那个东西。”
“你？”琅青歪头，“处理祟神？”
按照琅青的常识，处理「祟神」——也就是魔神残渣这种东西，需要极其正规的人士，至少也要配备神之眼才行，可是泽维尔除了一身装束与这里格格不入以外，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处看起来适合处理祟神。
况且这种危险的东西本身就不应该让普通人处理。
“不要用这种不靠谱的眼神看着我，我可是枫丹的大发明家，用于存放祟神的御影炉心就是我参与制造的！”
“存放祟神？”
“嗯哼！”
早就听说枫丹和至冬的科技发展迅速……现在看来还真是科技改变生活。
“稍等。”琅青姑且接受那个什么装置的稀奇古怪，她举手问道：“大发明家，我有一个问题。”
“请讲。”这个头衔对泽维尔很受用。
“御影炉心，是用来干什么的？”
“是充分利用祟神力量的装置，这里的人们用它来炼钢——锻炼材料出名的「玉钢」就是从这里出产，但是好刀的需求总是源源不绝，为了扩大「玉钢」的产量，前几年我们受邀来到这里创造了御影炉心。”泽维尔打量了一眼琅青，“奇怪，你不是稻妻人吗，你怎么不知道？”
“我是海祈岛人，平日里很少出岛，这次为了找家人才背井离乡。”
原来如此，“你家里人呢？”
“他在鸣神岛。”
泽维尔“哦”了一声，琅青说道：“如果是处理祟神，我可以帮忙，我学过如何封印它们术式，不过既然做出来了「御影炉心」，想必也没人愿意让我封印这种东西。”
泽维尔点点头，“没错，如果你将这里的祟神封印，那么「玉钢」的产业链就断了。”
“断了会怎么样？”
“嗯……你大概会被这里的管理人「范兵卫」将你的罪状通过层层文书递交上去，然后被得令前来抓人的幕府军关进天领奉行的大牢。”
“哇，真可怕。”
琅青微皱眉头，“不过祟神这种东西竟然想要化用于锻刀，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嫌命长吗。”
“这里已经用祟神炼钢许多年。”泽维尔看向远处，轻轻道，“锻钢是神无冢人们赖以生存的本事，你总不能剥夺让他们吃饭的东西吧。”
“难道祟神是必须的？”
“是，如果没有祟神，「玉钢」就和外面其他国家的钢没有两样。”
琅青拔出自己捡来的刀，刀面反射出她的模样。
这把刀的刀刃就非比寻常，比其他强盗落在沙滩上的刀都要好。
她抽刀向一侧的树丛，手稳且快，树丛被她瞬间削平。
能得到如此好物，估计也是他们抢来的。
琅青微不可察叹了一口气，“目前我找不到船的燃料，所以我会帮你，等到你去鸣神岛的时候捎上我就行。”
“那真是太好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琅青答到：“浅雾八津。”
“我能叫你「八津」吗？”
琅青并不知道“叫名字比较亲近”的稻妻人的礼仪，她随意答到：“没问题，很多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那你也叫我泽维尔吧。”他说。
这天，琅青在船舱里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准时与泽维尔在玻璃罩附近碰头。
这次他们又遇见了愚人众，听到泽维尔说这群愚人众想要破坏玻璃罩，借此对御影炉心动手脚后，她毫不手软用元素力将他们全部赶走。
在泽维尔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她轻轻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这么厉害？！”
“你也没问。”琅青无辜道。
有了琅青的武力支撑，泽维尔甚至认为自己能够横着在神无冢走。
“要是我能够进去观察，说不定解决情况的速度能够更快。”
“进去？”琅青看了看里面的祟神，思索片刻，“你的确能。”
泽维尔：“？”
琅青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没有画的符，咬破手指在上面涂涂抹抹，然后放在手心，将元素力覆盖在上面。
符纸的实形在她的掌心里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块被冰元素里汇聚在一起的冰晶。
琅青将它递给泽维尔，后者疑惑的接过，放在眼前：“八津，这是什么？”
“我用符纸制成的元素力屏障，你带着它，里面贮存的元素力会保护你不受祟神侵扰，不过如果元素力用完，你就得赶紧出来。”
“如果它用完了我还没有出来，那该怎么办？”
“那样就很严重了，会危机你的生命，不过应该不太可能吧？”琅青答：“因为我们一起行动啊，只要我在你旁边，你就用不上这个，我给你它只不过是怕我们走散了，它可以代替我保护你。”
泽维尔还在一旁感叹琅青的元素力使用的如此奥妙时，琅青已经在屏障前开了个小洞，“我们进去吧。”
泽维尔将冰晶宝贝似的收在口袋里，跟了上去。
里面雾气弥漫，诡谲横生，琅青张开屏障，包裹住泽维尔和她。
状况比看起来还要坏，越往里走，雾气越浓，最浓的雾气中心，有一个吊在空中冒着诡异光芒的熔炉，它的外围还有厚厚的石壁包围。
那就是御影炉心。
琅青边走边说道：“不过，还有一种情况，如果你找不到我，但是找到了出口，就不要管我，立刻离开。”
“如果你在里面出不来了呢？”
琅青望着头顶的御影炉心，笑道：“那你就找有神之眼的人进来救我，反正你尽量不要进来。”
“……”
“知道了吗，泽维尔？”
“……”
没有回答。
“泽维尔……？”
琅青下意识回头找寻泽维尔，她惊异的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泽——”
她回身踏出一步，想要去找他，结果在平地上踏了个空，她整个人向下栽倒。
“？”
地面突然向下塌陷，无数黑影将她包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