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我，往生堂仪倌》易春风

44、此祭祟神

　　天刚蒙蒙亮，琅青关了发动机，停了船，她跳到岸边。

　　海浪拍打着她裸露的小腿，她呼吸着微冷的空气，将船拴在附近，用身上的符箓做了个普通人无法看见的屏障，才放心从海岸离去。

　　得到浅雾一家的帮助，琅青不敢耽搁，连夜拿着行李与地图别了他们。

　　临行前，浅雾绘给她拿了两件八津的衣服，浅雾拓介则嘱咐让她不要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珊瑚宫那边他们会帮琅青代传，叫她不必担心。

　　浅雾峰再度目睹孙女远行，他千百个不愿，但正事要紧，琅青和他解释好几遍，才终于在凌晨从海祈岛出发。

　　我现在是「浅雾八津」。

　　踏上船时，她对自己重复好几次。

　　琅青的第一站是八酝岛，浅雾家的船太小了，只有一个小小的棚和发动机，十分简陋，船上装不了什么物资，只能走一站停一站。

　　为了节省来时带的干粮，她在附近摘了些果子，饱腹后回到船上，打开地图开始规划航线。

　　最好的航向是沿着东北方向，这样可以越过神无冢，直达离岛。

　　按照浅雾医生给的情报，神无冢在被幕府接管，从那里行船很容易碰见幕府给军队运送物资的船只，幕府和愚人众尚在合作，贸然撞见对她十分不利，被拿走神之眼事小，被盘查事大。

　　虽说有浅雾八津的这层身份当烟雾弹，但是她的包里还有不少和璃月有关的物品，一旦被查验从何而来就坏了。

　　目前只有离岛设有接船的码头，也就是说幕府军只会从那里行船，她最好的选择是绕开幕府从离岛到神无冢的航线，直奔托马所在的鸣神岛。

　　从踏鞴砂下方海域绕行是最好的选择。

　　航线已然选定，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燃料和食物的供给，还有天气的规划，因为在海上如果遇到恶劣天气，很容易遇险。

　　要考虑的因素太多，门道也太多，她不免叹了口气。

　　天气的话……就比如现在。

　　琅青抬起头，天上乌云密布，说不准何时会下雨，暂时是走不了了。

　　望着小小的船舱，她果断从里面找了把伞，背起行囊，向岛内进发。

　　顺着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小路一直走，不知道是第几步，只是突然视野就闯入了一个火红色树木包裹的村庄。

　　被如此鲜活的颜色包围，整个村落却没有半分生机。

　　空气中传来阴冷的气味，雨又下了起来，琅青嗅了嗅，她闻到一股恶臭。

　　或许这股恶臭只有仪倌才能闻得出来。

　　琅青向村落中心走去，她一面走一面逡巡，足足找了一个小时，竟半个活人也没能找到。

　　“这里究竟怎么了？”

　　身处环境的死寂让琅青难以忍受，她想要快步离开，这个时候，终于在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胡乱穿着武士盔甲的中年男人，他坐在远处的树下躲雨，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笔记，嘴里在嘀咕着什么东西。

　　琅青盯着他看了许久，对方毫无察觉，用笔一字一字的在笔记上写完，将它合上站起身，毫不在乎头顶越下越大的雨，向琅青的方向走来。

　　似乎是终于看到了琅青，他将脸冲向她——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双目无神，神情木讷。

　　“你是这村里的村民吗？”琅青率先问。

　　他没有搭话，只是朝着琅青走来，用那双浑若死水的双目看她，口中喃喃自语。

　　“听到了……我听到了。”

　　“你听到什么了？”

　　“「他」很高兴……因为我找到「他」要找到的女人……”

　　“这是在说什么……？”

　　对方好似没再搭理她，只是一个劲的自言自语。

　　“之前没能成功……我有罪……但是「他」宽恕我的罪……还赐给我了一个新的……”

　　男人向琅青伸出手，感到怪异的她本能后退一步，下意识握剑，好在对方接下来并没有其他动作。

　　“朝东南方去，恩赐的人，那白骨蛇头处有一实现愿望的神龛，去领示「他」的教诲，仔细聆听，「他」会为你指引出一条明路。”

　　“「他」是谁？”

　　男人将双手高举空中，“「他」能容纳一切。「他」可拯救一切……”

　　有些驴头不对马嘴的。

　　“……除你以外，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当你受到「他」的教诲，开悟之时，此地定会恢复原状，届时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

　　“福分浅薄，无缘拜会。”

　　琅青一个拱手，快步离去，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

　　奇怪的人。

　　她头也不回出了村子，一路向南。

　　尽管琅青不打算按照刚才的怪人所说，但她的确打算看看蛇神残骸。

　　奥罗巴斯的尸首离这个村子并不远，她却没感受到有多大的魔神残渣，说不定这股力量经时间的冲刷，已经削弱不少。

　　即便如此，八津也被影响到衰竭而亡。

　　究竟是碰了什么……？

　　沿着地图，琅青转眼就来到了「蛇神之首」，站在巨大的蛇头下，她用自己的「元素视野」环视了一圈，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倒是混着杂草长在蛇骨上的晶化物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将晶化物拿在手里，用眼睛仔细观看，隐约发现里面有一股流动的紫黑色线，她向里面注入元素力，不一会儿，冰元素力消失，与晶化物里面的线融合，带来一阵微凉。

　　虽然难以置信，这也是魔神残渣。

　　“没想到竟以这种形式呈现，刚才拿在手里却完全没感受到……真是奇怪。”

　　和船上的成片拥簇的魔神残渣不同，这只是很微小的魔神残渣，对于琅青来说，就和头发丝差不多。

　　无轻无重。

　　但普通人还是不能触碰。

　　还得在找找看，她好奇八津致病的源头究竟是什么，如果不处理魔神残渣，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到牵连。

　　封印魔神残渣对于琅青来说并不难，她的封印术虽比仙人更弱，却也是有效用存在，更何况对这种沉寂多年的魔神残渣，更信手拈来。

　　她又四处看了看，突然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

　　“……救……”

　　“……救命……”

　　琅青追循着声音走入蛇骨深处，地面杂草丛生，她的鞋踢到什么东西，发出“铮”的声音，弯下腰拨开杂草，发现竟是被锁住的铁栏，下面是个地牢，呼救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下面有人吗？”琅青问。

　　女人听到琅青的声音，连忙大喊：“有的！请你救救我，我被人关在这里了！”

　　“你等下，我马上救你出来。”

　　没有钥匙，也没打算用钥匙，琅青从口袋里摸出百无禁忌箓贴在铁栏上，她冲下面大声道：“你离着铁栏远点，小心一会炸到你。”

　　琅青后退几米，单手捏决：“破。”

　　一声巨响后，铁栏被轰飞到天上去，被困在地牢的女人走过来试探的向上方望去，琅青正对她友好的伸出手。

　　“来吧，我拉你上来。”

　　“嗯。”

　　是张完全陌生的脸颊，可却让她感受到莫名的安心。

　　女人刚要握住她的手，就见到她身后的黑影，她顿时身体一颤：“小心！”

　　太近了，那柄刀已经向琅青挥下，即使她现在转身也晚了。

　　女人比她还要绝望，紧紧地闭上眼。

　　琅青的手向前，握住了她的手安慰她，然后又松开。

　　女人睁开眼。

　　利刃在离着琅青头颅的两厘米前被拦下，围绕在她身侧的是一枚薄盾，就是这样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盾牌抵挡住了凶徒的攻击。

　　琅青趁着对方招架自己盾的时候转身，她甚至没拔剑，对方于她而言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是你？”

　　在雨中琅青看清了来者，正是在村庄里碰见的那个怪人。

　　“外来者呦……你不仅拒绝恩赐，还要放走长次母来惹怒「他」，你已犯下罪孽，即刻将你生祭了罢……”

　　寒气凝聚化剑，将来剑挑开，琅青与他拉开身位，过了几招，对方出招狠辣，招招要取她性命，琅青也没再手下留情，找准空隙，一脚踢飞了他。

　　女人也从地牢里艰难地爬上来，她厉呵道：“鹫津，你疯了！”

　　“闭嘴，愚昧的村妇，”鹫津狼狈的趴在雨地里，剑掉落在一旁，“「他」的恩赐会改变一切，「他」标记了你，「他」会成就你！而你却要逃离，却要背叛我们！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琅青觉得不对劲，她走到鹫津面前，蹲下身想要看看他的状况，鹫津负隅顽抗，抓起地上的泥巴扔了她一脸，他趁机爬起取回剑，女人急道：“姑娘小心！”

　　“因为穿着盔甲，所以我那一脚无法让你脱离力啊。”

　　看着鹫津握剑冲自己奔来，她笑了笑，向天空伸手，附近的雨滴瞬间被寒气拂过，化为冰粒，她挥手，冰粒就冲他飞去。

　　鹫津的进攻节奏被满天的冰打断，琅青趁机从口袋里起符，一掌拍到他头上，鹫津的身体瞬间飞出去五米。

　　“摔出去这么远，估计得断好几根骨头。”见女人走到她跟前，琅青拍了拍手，笑道。

　　“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过，我的封印符好像对他已经起不了效果了。”

　　“封印符？”

　　女人望向鹫津仰面躺倒的方向，满脸不安：“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身上被魔神残渣侵蚀的差不多，所以才整个人都疯疯癫癫，我试图封印他身上的魔神残渣，不过已经没有效果了。”

　　“魔神残渣……？”女人再度看了鹫津一眼，“我只知道村长他……应该是被祟神肆虐而逼疯了。”

　　“祟神？”琅青挑眉，“那是什么东西？”

　　女人解释道：“听说是曾庇佑海祈岛的神明，被大御所大人斩杀后压制在此。前段日子压制祟神的镇物突然被破坏，祟神因此被放出来显灵，这里的人们被祟神污染患上了病接连死去，村长他……原本还好好的，看着大家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自己又无能为力，就想出了活祭……唉，后来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唉。”琅青无奈叹道，“死去的人可能复活吗？”

　　女人摇摇头，“不可能。”

　　“神也是一个道理，不可能死而复生，况且它都化成骨头了，怎么可能还出来害人，你们口中的「祟神」，实际上是他遗留下来的怨恨和力量，魔神所蕴含的力量强大，死后大多都会像这样污染大地，就是我所说的魔神残渣。”

　　琅青看了一眼蛇骨，又道：“我猜被破坏的镇物，就是雷神留下来压制魔神残渣的东西。”

　　身为璃月人的琅青明白，岩王帝君当初没有对那些实力强大的魔神赶尽杀绝，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想，不光如此，有些迫不得已杀之的魔神，还要派夜叉去封印、清缴那些残渣。

　　她曾经轻慢了这个举措，现在亲眼见过人们在残渣下死的死，疯的疯，她也不得不感慨，岩王帝君布局的周到。

　　琅青突然想到什么，她让女人站在原地不要乱动，自己纵身一跃到蛇骨顶，她开启「视野」俯瞰风景，灰暗之下，在她能见的风景里，紫云盘踞了整片大地。

　　霎时间，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还有多少活人？”琅青很快就跳下来，问女人。

　　“我们村子里只有我、我的儿子长次，鹫津村长，还有保本，可能还有一些其他落难过来的村民，但是在我被鹫津抓走之前，他们在保本的医所就已经不行了。”

　　“其他的人呢？”

　　“伤患们被幕府的船集体运走了，有些人信不过幕府，就上交财物，跟着后来的海盗离开。”

　　“幕府是什么时候派的船？”

　　“三个月前。”

　　“可以运送伤患，过了三个月却不来维修镇物？就算神之造物人修不好，神总能重做一个吧？”琅青冷笑了一声：“三个月，游也该游过来了。”

　　女人无奈地摇摇头，“前线还在打仗，大御所大人恐怕无暇顾及我们这些星斗小民。”

　　又是战争。

　　“……这样啊。”

　　琅青摸着下巴仔细思索一阵——她想不出太好的解决办法，她能够用百无禁忌箓充当新的镇物，但也只能压制魔神残渣，并不能根除，那些被残渣污染，或者本身就是残渣化身的东西，她没办法将它们去除，只能放着不动，或者祈求时间可以将它们消耗掉。

　　“我可以重新做一个镇物来压制「祟神」，但是这里已经不适合人居住了，你通知那位医生，带上你儿子速速从这里离开吧。”

　　女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万念俱灰：“我也被感染了，不能去见我儿子。”

　　“看得出来，倒是并不严重，我的术法可以帮你压制住，只不过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不到从前。”

　　“即便如此对我而言也是天大的好消息。”女人激动的握紧琅青的手，“你说的是真的吗？”

　　琅青点头，带女人来到蛇骨下可以避雨的地方，从怀中拿出一张符纸，放在她手心里。

　　符纸无火自燃，女人感受到自己的皮肤被灼烧，痛的倒吸一口冷气，伸出另一只手要去把火焰扑灭，被琅青拦住。

　　“别动。”琅青提醒道，“痛可以叫出声，但是不能扑灭火焰。”

　　“……我知道了……”

　　符纸烧的异常缓慢，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女人才从这痛苦中解放，她的手心里留下了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

　　琅青用食指点了点她手心，同时念动咒语，一股暖流从印记涌入女人的身体里，从手心到五脏六腑，再到四肢末梢，她顿时感觉到浑身上下没有生病时那样疲惫。

　　“好了，别用这只手摸脏东西，也别碰和魔神残渣有关的东西。”

　　“多谢，姑娘这等大恩，今生无以为报，请受这一礼。””

　　女人说着含泪跪倒在地上，琅青赶忙把她扶起来，“不用这样，我只是举手之劳。”

　　“如果没有姑娘出手相救，我早就死于非命，多谢姑娘！”

　　女人又是一阵感激，才终于与琅青辞别。

　　临行前，琅青还从女人那里得知，她方才拿到的晶化物名为「晶化骨髓」，是只生长在八酝岛的稀有物品，用来锻剑的好材料，附近还专门设有开采它的矿洞。

　　临岛的神无冢有一处名为「踏鞴砂」的锻造处，矿洞开采「晶化骨髓」，送到此处，他们专用此物来锻剑。

　　而锻好的剑，则要送往鸣神岛，送到那些达官显贵之手。

　　踏鞴砂也曾锻造出绝无仅有的剑，送至过殊胜之尊的手上，以此扬名立万。

　　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