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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夏夏 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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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2
尹彬按照尹柏琛的吩咐,从Jessica餐厅出来后,便将任之夏带到了医院。
“少爷!”
安静的病房外,欧管家身躯笔直而站,在看到径直往病房走来的尹彬时,他恭敬的点头问候。
少爷?!
任之夏一怔,不禁转过头。就连这样的称呼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的让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任小姐!”
虽然是初次见面,也即便欧管家心里,对她或多或少有些成见,但是出于礼貌,他也恭敬的颔首问候她。
看到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任之夏有些惊愕,模样有些拘谨的,回应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随后,欧管家轻轻的推开了病房的门,对躺在病床上的尹柏琛,轻声报告:
“老爷,任小姐来了!”
一听到任雨儿三个字,尹柏琛虚弱的脸上,是难掩的激动和兴奋,声音有些迫切:
“让她进来!”
病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名身穿黑色套装的年轻女子,一头乌黑的短发,刚好将脸包住,挺秀的鼻梁上,是一副古板的黑框眼镜,气质干练。知道尹柏琛想见的人来了,她便将煲好的鸡汤放在了床头,微笑的对尹柏琛道别:
“尹董,那我先走了。”
“记得我嘱咐你的事!”
走之前,尹柏琛不忘再次叮嘱她。
“恩。”
年轻女子点头许诺后,便拿起座位上的黑色漆皮名包,起身离开了病房,只是在走到病房外的时候,当她看到站在门外,长相清秀的任之夏时,眼神停留了片刻,然后朝任之夏和尹彬,分别礼貌的微笑后,就径直的朝电梯走去。
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
任之夏站在门边,紧张的手心直冒虚汗,有些不知所措。
“任小姐,进来吧。”
欧管家站在一侧,对任之夏做出请的手势。
任之夏惊疑了一小会,然后才慢慢的走进了病房,随后,欧管家便将病房的门轻轻的关上了。
午后的阳光微醺,大片大片的洒落在病房里,冷清的病房有了些暖意。
任之夏环顾着这间病房,优雅的环境,高档的设施,她知道,能住得起这间病房的人,一定很富有,而且刚才‘老爷’那声尊称,也让她知道,住在这里面的人,身份也一定很高贵。
“雨儿……”
就当任之夏正皱眉思索的时候,病床上的尹柏琛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便不由自主的,亲切的呼唤了她一声。
阳光茂密。
阳光很明亮,也有些刺眼,而光芒落在病床上时,如泛起金色的轮廓,十分明晰。
病床上,尹柏琛对任之夏微笑,笑容沉静的如同一抹阳光。
“爷爷?”
顺着声源看过去。任之夏怔住!她惊疑的低唤了一声,脑海里是一阵混乱的嗡鸣声。她不敢相信,此时躺在病床上,脸色如薄纸般虚弱,被人尊敬的称呼为老爷的老人,竟然是她在阳田镇,认识了三年的爷爷,就好像一个瞬间,她对他有种不曾相识的陌生感。
这样的呼唤很熟悉,也很亲切。
如果换做是以前,她一定会笑着回应,但是,现在的她却拘谨的站在远处,惊疑的让她没有能力往前走去,十指紧扣在身前,微微颤抖。
其实这样的情况,尹柏琛早有料到,他知道,雨儿不可能这么快,就接受他的真实身份,毕竟三年来,她只知道他是一个很普通的老人。
过了一会,尹柏琛看着任之夏,孱弱的微笑着,说:
“陪我下去走走吧。”
任之夏先是怔怔的看着尹柏琛,待片刻,她反应过来后,才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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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里,阳光灿烂,双豚石雕的喷泉里,水花如水晶般透明而耀眼,曲折的小路边,群花簇拥,苍绿的大树下,病人在护士的陪伴下,有的在下棋,有的则坐在石椅上聊天,画面和谐的像一幅画卷。
任之夏搀扶着尹柏琛,在花园间的小道中散步,微醺的阳光里,这样慢慢的走着,很舒服,见尹柏琛有些累了,任之夏便把他扶到了大树下的石椅上。
阳光如沙漏,从大树下渗透下来,树影斑驳,空气清新,有些淡淡的花香和青草香,还有些阳光的澄澈气息,环境怡人。
虽然与尹柏琛并肩而坐的任之夏,一直都搀扶着着他,但不像从前那样亲切,似乎刻意的与他保持了些距离,眼神里有淡淡的疏远。
尹柏琛理解她,深叹了口气,然后,他微笑的问她,声音低哑:
“怎么,钱就这么让你感到害怕吗?”
“嗯?”
任之夏有些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以前不知道我是有钱人的时候,对我就那么的亲切,现在知道我是有钱人了,你就这么害怕我?”
尹柏琛眼角微眯。
“并不是因为,你是有钱人而让我感到害怕,而是……”任之夏向尹柏琛解释,头微低,声音稍有低沉:
“而是突然间,有点让我无法接受你这个身份,有点吃惊,也有点陌生,就像……就像三年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没有不真实!”
尹柏琛忽然握住任之夏搀扶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看着她,眼眸虚弱,但笑容却的很真挚:“我还是你认识的那个老爷爷,那个很普通的老爷爷,这三年里,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告诉过你的每一件事情都真实的。”
任之夏看着尹爷爷,嘴角浅笑。是啊,眼前这个熟悉的老爷爷,除了富有的背景之外,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很普通的老爷爷。
尹柏琛渐渐的松开双手,孱弱的眼神,怔怔的凝望着蔚蓝无垠的天空,又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哑无力:
“钱,是一样很神奇的物品,每个人都想拥有它,得到它,可是当你拥有的越来越多的时候,你也会感到越来越空虚,到最后,你会发现,人生最宝贵,最有价值的东西是用再多的钱都无法得到的,但……”
尹柏琛低头苦笑了一声,眼神里是受伤过后,留下的斑斑疼痛痕迹,很无力:“那个时候,你再也无法拥有它们了。”
听着这样的话,任之夏心底骤然一紧。
他从爷爷的脸上,不难看出,这些话是说给他自己的,所以他的遗憾会是那么深,这一刻,她也明白了爷爷隐瞒身份的原因。她微低头,眼底黯淡,不知道能给他一些什么样的安慰。
她明白,有时候,钱就像个妖娆的妖精,它有时会化作绝世的仙女,不断的诱惑你去不择手段的得到它,而有时候却又会化作凶狠的魔鬼,将你狠狠的推向地狱。
“雨儿……”
尹柏琛微笑低唤任之夏,说:
“谢谢你……感谢上天让我,在人生最后一段旅程中遇到了你,也谢谢你,让我在这三年里,感受到了如同亲情的温暖。”
他静静的凝视着她,眼神是那么的深,也是那么的期盼: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真的是我孙女,那该有多好啊。”
任之夏低下头,淡淡而笑,笑容有温暖,也有些苦涩。听着爷爷的话,仿佛就像是亲人般的亲切,但她同时也为眼前这个身患重病的老人,所留下的遗憾而感到的心痛。
慢慢的,尹柏琛不自觉的,伸手摸着任之夏柔软的发梢,他凝视着她那张不施粉黛,秀丽的面容,眼神像对自己孙女般的疼爱和怜惜,他是多么的渴望,她是他的亲人。
虽然尹柏琛身体很虚弱,手掌的温度也有些冰冷,但是任之夏却能感受得到他指尖的温暖,她微低着头,脸上的笑容就像被自己爷爷疼爱时的温暖,温暖的如同洒落在她身上的暖阳。
尹柏琛看着她,笑容虚弱,但也很温暖,说:
“你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孝顺,上天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它一定会帮你守护住,你生命中那些最宝贵的东西。”
任之夏低头浅笑。
尹柏琛又一次握住她的双手,即使眼神如纸片般薄弱,但是却难掩眼底的那份坚定:
“雨儿,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得到了一份礼物,一定不要认为是上天在给你开玩笑,而拒绝它,你要把它当做,是上天赐给你这个心地善良的人的奖赏,好吗?”
这是尹柏琛最后的寄托。虽然任之夏不太明白爷爷的意思,但是最后,她还是微笑的点头答应了。
柔和的阳光里,斑驳的光影下,任之夏和尹柏琛的温暖的身影,仿佛也融入进了这幅和谐的画卷中。
不远处的大树下。
尹彬身躯英挺俊美,但是身影却是那么的孤单,孤单的仿佛就像一个完全无法融入这幅画卷的外人。此时的他,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的那副画面,和谐温馨的让他的心如撕裂的般的疼痛。
她是谁!
她到底是谁!
他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喉咙干燥像要裂开,这张熟悉的能够让他窒息的面孔,让此时的他,心底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妒忌,胸口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血液似乎沸腾的翻滚起来,强烈的妒忌仿佛能够将他吞噬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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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柏琛回到病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色是一片橘色的暗沉光线。尹柏琛见任之夏累了,便吩咐欧管家让尹彬把她带回尹宅休息,虽然任之夏反复推阻了许多次,但是尹柏琛的意愿也很执着,最后任之夏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从病房走出来后,只剩下尹彬和任之夏两个人,任之夏走在尹彬的身后,虽然距离很近,但是他们之间就像隔了一座高山,没有任何的交集。
“叮!”
银白色的电梯门缓缓的打开。
首先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是一个身型娇小的中年女人,脖间所佩戴的一串,不菲的红宝石项链,高贵而优雅。跟着在她身后的是一名貌似助理,长相如同混血的女人。
先走出来的那名仪态优雅的中年女人,在看站在电梯门外的尹彬时,她一怔,赫然的停住了脚步。
“少爷好!”
紧跟其后的助理,在走出电梯的后,站在一旁,对尹彬恭敬的颔首问候。
而尹彬却没有回应,只是眼神冰冷的瞅了一眼,站在他面前,气质高贵的中年女人,然后便绕过她,走进了电梯,冷漠的就像是陌生人。
中年女人看着尹彬对自己的忽视,心冷的胸口微痛,待情绪缓和了片刻后,才继续向前走去,只是她没走几步,又一次停下了脚步,这一次,她目光冰冷的落在了身边的年轻女子身上,她侧眼打量了几眼,那名相貌清秀的年轻女子,有些似曾相识,但却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见过,只过了一会,然后便收回了目光,转身朝前走去。
任之夏一惊!
惊若石像般的站在原地,身体沉重。虽然时隔七年,但是她却永远都能记住,刚才那个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女人,是当年逼迫她离开尹彬的女人,尹彬的母亲!
转眼,她惊骇的看着电梯里的年轻男子,这一刻,她已经完全肯定,他就是尹彬!此时的心惊是惶恐的,她的心,她的双手,甚至是全身都在颤抖。
这样的再次相遇让她骇然的喘不过气。
“你不想走吗?”
电梯里,见站在原地的任之夏,尹彬神色清冷的催问,任之夏心底的惊慌像怎样也缓和不过来,只能惊怔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她像失魂般的,慢慢的走进了电梯。
********
这座城市的夜景,依旧是那么的繁华多姿,如同一朵盛开在骄阳下,璀璨的花朵,妖娆至极。
七彩的霓虹光从车窗上缓缓的掠过,光影很虚幻,也很美。
一路上,任之夏始终都低着头,紧张的双手微颤,面色是心惊的苍白。从没想过会见面,也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她想,她能认出他,想必,他也一定能认出她。
只不过,她并不想让他认出自己!
驾驶着跑车的尹彬,手握着方向盘,十指间的力量很紧,注视着车前方的眼神,也收的很紧。
忽然他微侧过头,怔怔的看着身边的女子,黯淡的光线里,她的头低的很深,及肩的卷发,微微的遮住了她的侧脸,但那清秀的气息却是那么的熟悉。难道真的只是相似而已吗?他眉心紧绷。
一段路程后,一辆深蓝色烤漆的兰博基尼跑车,驶入了一家五星级的酒店前。身穿暗红色制服的酒店泊车人员走上前,手戴白色手套,礼貌的为客人拉开了车门。
任之夏惊疑的走下车,他不明白为什么尹彬没有按照爷爷的吩咐,把她带回尹宅,而是带她来酒店,当她回头看着尹彬时,却发现尹彬眼神里是冷漠的淡定,就像是事先就准备好了的。
然后,尹彬没有看任之夏一眼,径直的走进了酒店,身影无比冷漠。而惊疑的任之夏,只能跟着他走了进了酒店。
“尹先生您好!您预订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身穿白色短裙制服的前台接待小姐,略施淡妆,容颜美丽,见到尹彬的到来,她不急不慌的走到了他的面前,礼貌的微笑,然后带着他走进了电梯,虽有有疑虑,但任之夏也只能走进了电梯。
电梯在十四楼停下了。
接待小姐走在最前面,尹彬始终没有回头看过任之夏一眼,身影冷漠如冰霜,而任之夏似乎有些无能为力,只能跟着他而走。
“尹先生,这是房卡!”
接待小姐在一间套房前停下了脚步,微笑的将房卡递给了尹彬后,就转身离开了。拿到房卡后的尹彬,就走进了套房,而任之夏是迟疑了一会后,才走进了房间。
宽敞的套房,装潢华贵,透明而璀璨的白色水晶壁灯,温馨而浪漫的双人床,暗红色的花纹地毯,仿古的欧式的沙发……
一切都奢华的令人眼花。
任之夏只是往套房里略走了几步,便没再继续走过去,背对着尹彬,她心底紧张的颤抖,无法猜测到他的心思,而尹彬却凝视着窗外,眉骨间紧凝的疑惑,几乎成了怒气。
温馨的套房里,气氛却尴尬无声。
“你是谁?!”
尹彬忽然转过身,径直的朝任之夏走了过来,脚步很重,就像是带着怒火,眼神冷冽。
任之夏心底一惊,他看着尹彬,虽然心底有一瞬间,有被狠狠的抽紧过,但很快,她淡定的对他微笑:
“既然你没有记住我,那就由我就重新介绍一下,我叫任雨儿……”
“你到底是谁?!”
尹彬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他心里的迫切让他忽然加快了步伐,气势凛然的走到了任之夏的身前,任之夏心惊的身体略微向后退了几步,而尹彬却逐渐的将她逼向了墙角,一手撑在墙壁上,将身材纤瘦的她,紧紧的困在他那英挺的身躯下,俊美的面容上是凝聚起的怒气,他怒瞪她,一字一句的怔问:
“你……到底……是谁?!”
空气像不被流通,气氛紧绷到窒息。
他与她贴的很近很近。
在尹彬的胸膛下,就连他急促的呼吸声,任之夏都能听的很清楚,她没有看他,内心的紧张已经逐渐让她失去了呼吸的能力,但是,她不能让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她只能努力的伪装出超然的淡定。
忽然,她抬起头,在尹彬那如火光般强烈的目光下,她却淡定的凝视着他,秀美的瞳仁里,是她努力伪装出来的冷静: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问我些什么,想从我身上知道些什么,但,就算你问我一百遍,一千遍,甚至是一万遍,我都不是别人,只是任雨儿!”
是吗?
真的是这样吗?
尹彬支撑在墙壁上的手,握紧成拳,拳头的力量似乎有着震破墙壁的能量。当他看着眼底这个,神情冷静的没有丝毫动容的女人,他的心又一次从高空直直的坠落,摔得粉碎,胸口疼痛不已。
或许这一切真的只是他多想的幻觉罢了,或许她真的只是,与夏夏长得相似的陌生女人罢了。
慢慢的,尹彬直立起了身子,距离和她有所疏远,挺拔的身躯里是傲人的冰冷气息,他冷漠的警告着她:
“我是不可能让你住进我们尹家的,即便你和爷爷的关系再好,你也要记住!你只是个外人,从前和往后,你都只是个外人,永远都不可能融进我们尹氏家族里!”说完,他就将房卡放在了柜台上,然后转身离开了套房。
任之夏怔怔的看着尹彬的背影。强势的警告,冰冷的眼神,倨傲的背影,熟悉就像回到了七年前,她刚认识他的时候,那么的冷漠自私,那么的自以为是,从来都不懂得如何去尊重别人。
她不禁感叹,这七年来,原本她以为他会长大懂事,但他似乎一点也没变,还是像个幼稚的小孩,一点也没有变的成熟。
时间就这样过去,套房里的时钟不断的转动,窗外夜色是如墨的黑,漆黑的令人恐惧。
很长的时间里。
任之夏就这样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凝视着窗外的夜空,眼神仿佛比夜空还要黯淡,黯淡的让她心感无力。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再度与他相逢,也更没有想过,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相遇。
仿佛一切就像是上天,给她精心策划的一场玩笑,安排她和他在七年前相遇,相恋,再离别,然后又安排她在三年前,认识了爷爷,最终,竟然还让她用这样不可思议的方式与他重逢。
她不知道上天接下来,还要再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只不过,她不想再要什么惊喜了,她不想让自己原本宁静的生活受到破坏,而且与他多待上一天,他识破自己身份的几率就会越大,所以她只能离开他,离开这里,离开这座美丽纷扰的城市。
就当任之夏起身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蓝色的屏幕里闪烁的是池诺的名字,她深呼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才接通电话。
“你在哪?”
电话一接通,还没等到任之夏说话,池诺便心急的问她,声音里少了平时对她的温柔,而是略微的低沉,有些捉摸不透的神秘。
任之夏沉默了片刻,咬了咬唇,有些忐忑的说:
“在……家里。”
她不是故意要欺骗池诺的,只是她不想让池诺知道她来了市区,不想让工作繁忙的他替自己担心,所以她才选择了撒这个谎。
“哦,既然在家里,那早点睡。”
半响后,池诺轻声而说,声音平静的嘱咐,但是,声音里却有些冰冷,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高级公寓里,色调暗沉,环境优雅却清冷。
刚刚沐浴过后的池诺,身穿着简洁的灰色运动装,靠在黑白条纹的真皮沙发上,双手随意的放在身体的两侧,挂掉电话后,手机就被他使劲的握在手中,而且越握越紧,似乎想要立刻把它捏碎,刘海下,忧郁的眼神里是被欺骗的疼痛。
其实,在打这通电话之前,他已经往家里打过了,是听之焕说她来了市区,他才担心的想打通电话问她的情况,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欺骗自己。
此时,他张开的手掌用力的按住沙发,手背的青经突兀,指尖死死的扎进沙发里,双齿紧咬,眼底紧颤,神色冷漠的令人恐惧,扎进沙发里的指尖,仿佛只需要再一用力,就会立即被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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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长途车站里,只有零散的几个乘客,候车室里,只亮起了一盏白炽灯,光线略微暗沉,任之夏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晚风有些微凉,她略微的缩起了身子,身影纤瘦的令人怜惜。
虽然她知道,这样的决定很对不起爷爷,但是她不想让自己,那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生活被破坏,所以心意已决的她,只能这样做,选择离开这里,回到阳田镇,继续自己安宁的生活。
开往阳田镇的大巴驶入了站口,检票过后,她便走上了车,坐在座位上,眼神坚定没有任何的犹豫,随着车开动,离开了这里。
同一片寂静的夜空里。
尹彬将车开到了山顶,车窗外是整座城市的夜景,繁华而绮丽,但是深夜的山顶是静谧无声,没有喧嚣的杂音。
兰博基尼跑车的电台里播放着,张信哲的那首老歌《从开始到现在》。前奏轻柔的女声独白,静静的在车里回响着:
“你真的忘得了你的初恋情人吗?假如有一天,你遇到了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真的就是她吗?还有可能吗?这是命运的宽容,还是另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
尹彬双手紧握着方向盘,这段安静的独白,此时像把利器狠狠的划过他的肌肤和经脉,他不禁低头冷笑,心底暗痛,苍白的唇角是裂开般的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这算是幸运还是讽刺,如果说,歌中独白中所说的那种情况,几率微乎其微,那么他不得不承认,他遇到了,七年后,他真的遇到了那个与自己初恋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越想,他的笑就越冷,越痛,是仿如撕心裂肺的疼痛!
繁华市区里的某高层公寓里。
深夜的月色如井水般冰凉的,洒落在卧室的落地窗户旁,白色的窗帘随风轻轻的掠起,光影斑驳的晃动在窗帘上。
卧房装修简洁,色调是单调的黑白色,顺着暗淡的月光,纯白色的床单,被单,清冷的令人心慌。
池诺侧身睡着,只是此时的他在睡梦中,像受了某种惊吓般,紧紧的抓住被单,脸色苍白,额头上是涔涔的冷汗。
睡梦中。
一名大约五岁的小男孩,躲在虚掩的房门外,为了不哭出声,他紧咬手指,眼神恐惧的看着房间里。
房间里,一名身材高瘦的中年男人,将一名中年女人绑在了椅子上,即使女人头发散乱,脸上也满是血迹,但是却难掩她风韵犹存的美貌,而男人却像发了疯般的,边疯狂的大笑,边拿起手上的皮鞭抽打着被捆绑在椅子上,身体无法动弹的女人,忽然,他却又恍若深情的,抚摸着女人被抽打的血迹斑斑的脸庞,说:
“我爱你!亲爱的,我是这么的爱你,你怎么还舍得离开我,现在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不要你再离开我半步!”
说完,男人便又恢复了他那变态的模样,肆意大笑的抽打她,女人疼痛的哭泣,声嘶竭底的哭求着男人,但即便女人身上已是血迹和淤痕,但是男人却没有丝毫放过她的意思,她哭的越凶,他就打的越凶,神情俨然像个失去了理智的疯子,直到,女人被打的失去了最后哭喊的能力,闭上了双眼,不再出声,男人才像失去了宝贝般,蹲在椅子前,抱着女人失声大哭。
忽然!
池诺从睡梦中惊醒,全身是惊悚的冷汗,冰冷的房间里,他害怕的蜷缩的坐在床头,就像没有任何安全感般的,只能靠着他身体里仅存的温度,给自己少许的安全感,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双膝,害怕的呼吸急促,身体颤抖的十分厉害,眼角湿润。
每当夜晚,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梦见自己母亲,被父亲虐死的悲惨而恐惧的画面。
黑暗的房间里,池诺的身影是那么的孤独。
半响后,他掠起裤子,昏暗的月光里,他大腿上被烟头烫过的伤痕略微明显,接着,他从床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只烟,手颤抖的点燃了它,然后他毫不犹豫的,将烟头用力的按在了自己大腿上。
滚烫的烟头深深的烫入了他的皮肤里!
疼痛感在他的身体里迅速的蔓延,他咬紧牙关,紧闭着双眼,即便痛得让他窒息,但他却没有松开手,仿佛只有这样致命的疼痛感,才能让他忘却了那些恐惧,那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