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爸爸之错爱》冯国城

4、捡来的麻烦

　　4.捡来的麻烦

　　错爱独自走在回家的夜路上。像往常一样。穿过马路，拐过街角。

　　却突然停住，转过身。

　　错爱喝道：“别再像老鼠一样跟着我！”。

　　晚上快十点的小巷子里，四下看不见半个人影，头顶的路灯像个独眼的巨人，把错爱的影子撕成一个长长的口子。

　　错爱回过头继续赶路。

　　三十秒种后错爱愤怒的把手重重砸在水泥的墙壁上，借着劲，哗的一下转过身，向另侧路墙的阴影里冲去。

　　那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一呆，然后一动，迅速的向后退去。

　　错爱逼上去，堵住了，一点不肯放松。等到倒退无可退，那一团漆黑才在灯光下显了形。

　　那显了形的小家伙，全身戒备，目光闪烁。半仰起的一张小脸不干不净，在昏暗的路灯下像粘了一脸的蜘蛛网子。

　　他左手按抱着自己的右臂，右肩有点不自然的半斜塌着，不错眼的盯着错爱冲过来的方向，节节败退。

　　错爱冲的急了，那身型就带了点恐吓的意思，地上的影子被放大好几倍，像出笼的猛虎。

　　错爱心想，最好那死缠懒打的臭小子吓破了胆，屁滚尿流了去才好。

　　可那小子睁大了眼睛，一脸倔强，怕归怕，就是不肯撒丫子跑开不肯如了错爱的意。

　　等错爱的身影晃到跟前了，那孩子就看见他一张怒气冲冲的脸。之前刚吃过他的亏，想那沉甸甸的烟灰缸砸在身上的痛，痛的脑子炸出一片空白，身体就比脑袋先一步警觉的发起抖来。

　　声音左右的飘忽一阵，终于落在嗓子里，有了出路，抑不住尖叫

　　啊————

　　啪！

　　错爱一巴掌扇过去把那尖利的声音劫在半途，灭了个一干二静：“你他妈给我闭嘴！”

　　那孩子抱头蹲在路灯下。蹲了会儿，大概觉得这个姿势屈辱了，又慢慢站起来，眼角犹带泪光，神色倒不是楚楚的，带点坚毅。

　　更加炯炯的盯着错爱。

　　吓又吓不退，打也打不怕，错爱简直拿他没有办法：“跟着我做什么？你今晚还没被打怕？”故意伸出手掐住他的右肩，用力一按：“还嫌不够？”。

　　错爱知道自己出手不分轻重，可那些兽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让他失去理智。要不是老板及时跑来拉住他再次举起的手，那第二个烟灰缸就要在那小子的脑袋上开花了。他自己想来也捏了把冷汗。那小子痛归痛，倒也不怕？出了店门一路尾随着自己。

　　看那小子的脸上冒出的冷汗，错爱才住了手：“识相点，不要再跟着我。再惹我，把你脑袋都踢下来，让野狗来给你收尸。”

　　那孩子一步也不退，反倒逼问：“为什么不许我跟？你怕什么？”

　　错爱冷笑道：“你想我怕什么？怕你？怕你报复？”

　　那孩子道：“我可以告诉警察你打我。”

　　错爱差点失笑：“你去呀，你告诉他们你抢人家东西，人家打了你，你去哭诉呀，叫你的警察叔叔来抓我。”

　　那孩子露出委屈的表情来：“我什么都没有拿呀，可你的确打了我！”。然后歪了头，有点想不明白似的，又是那种微微的表情，三魂六魄都透着点伤感，低低的说道：“你为什么要打我？你还给我吃过东西，为什么还要来打我？”

　　错爱看了他一会，然后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疼么？”

　　错爱的笑里带了那么多诱惑的东西，把那孩子看的懵懂了，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吐了句：“有点。”

　　“那你恨我么？”

　　恨？

　　“......不知道。”

　　错爱伸手就对准他的左脸扇了个巴掌：“那这样呢？还恨不恨？”

　　那孩子愣住了，冷不防又是一个贴过来，把魂都打掉了，踉跄了一步，这才回了神，眼里立刻烧起一团火，扑过来扯住错爱的手臂就要咬。

　　错爱一拳把他打跌在地上，凑过去拉起他的头发面无表情的说：“这就对了，你恨我。我打了你你就该恨我，就像你抢我东西我就会揍你一样。记住了，以后吃了还要去抢，你会比今天痛的多！”然后把他像破布一样扔在低上，头都不回的走开。

　　错爱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全身乏力，也不想吃什么，洗了个澡，立刻钻进被窝。

　　今夜似乎有雨。

　　睡在床上，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就会做梦。

　　这个古怪的梦境不断的重蹈覆辙。

　　梦见母亲带着自己去游乐场。不管去的时候多么开心，却总是以悲剧收场。错爱在这个梦里不断的伤心的哭，甩开母亲的手，大声吵闹：“我要爸爸，我要爸爸！爸爸会陪我坐过山车。我讨厌你，你把爸爸藏到哪里去了？你把爸爸还给我！”

　　母亲的表情变的狰狞，她的痛诉和她的巴掌一样劈头盖脸：“爸爸？你别痴心妄想了，你的爸爸不要你！他骂你是贱种，他不要你！你一辈子都别想要爸爸！”

　　错爱怔怔的看她，一点也听不明白。

　　母亲转身就走，尖细的高跟鞋在小石子的路上踩的飞快，声音像扭断了的脖子。

　　错爱坐在无人的长椅上，等黄昏把他的背影拉成一条长长的伤口，母亲又回来了，抱住错爱细小的身子哭的不能自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每句对不起里都有一滴滚烫的眼泪。

　　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像拼合一张破碎的地图。

　　错爱醒过来的时候月才过中天。

　　不知道是谁说的，月色像□□的心，冰冷又充满媚惑。

　　错爱抬眼就看见那颗伤透了的心，一头撞在窗楞上，碎的四分五裂。

　　他呆呆的望着窗外。

　　五分钟后他叹了口气，随便穿戴了一下，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空无一人的夜街，只有路灯是清醒的。

　　对街的墙角里倦缩着一个无助的身影。刚下过雨的空气冷冷的有点刺痛。

　　他走到那个孩子的身边，摸摸他的额头，很烫，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推推他，那孩子才模模糊糊的挣扎着醒过来，望了错爱一眼，还是模糊的，像不认识一般。

　　错爱托着他的身子把他扶起来，往大门口拖去：“能走么？进去再睡。”

　　实在脏的厉害，错爱把他扔进浴室里好好的搓洗了一边，才给他裹了条被单，半拖到床上躺下，一看，那小家伙脸上烧的更厉害了。

　　错爱也没办法，先找了点嗜睡感冒药让他用热水灌下。等他眯着眼睡着了，又不知从哪里找出些药水来，把他肩上砸伤流血的地方都涂了下。

　　等终于坐定下来了，看看天色，都要天明了。

　　经昨晚那么一折腾，超市第二天也不好营业了。错爱干脆请了假，照顾那个一时心软捡来的麻烦。

　　等那小子悠悠醒了，错爱看他脸色蜡黄，像是饿了，没什么好吃的，只有一些干面包，将就着拿给他吃。

　　面包干涩，小家伙吃了又咳，咳了再吐，弄的满屋子狼籍。偏偏脸色又一味的差下去，无助的眼神，眼泪被呛出来，挂在颊边将落未落。

　　这样楚楚可怜，错爱倒不好发作。只得叹了又叹，钻进厨房倒了半瓶牛奶，把面包泡在牛奶里细细的煨了会儿，看着满锅泥淖般的食物，倒真像在喂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