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别跑》冬瓜茶仙人

6、第 6 章

　　此刻不顾一切地追上去的徐滕身上什么都没有，连手机都扔给他了。

　　英勇无畏的小徐警官，此刻手无寸铁。

　　徐滕刚进局的时候红哥这么评价过他：有冲劲，但容易冲过头。

　　领导的眼光是英明的。

　　徐滕完全没想过自己穿着拖鞋睡裤能不能追上一辆车，他甚至没想过追上了怎么办。

　　入了夜的老城区车很少，像是知道徐滕追上来了，那辆车居然减速了，慢慢掉头往江边开去。

　　徐滕心里知道对方八成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又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下意识想摸手机叫后援，却想起来手机给宋天了。

　　妈蛋！宋天……反正宋天会找过来的，说不定会带着大喜他们。

　　徐滕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沃尔沃在江边大桥下停住了，徐滕远远看见，放下速度慢慢走过去。

　　那辆车静静地停在那里，熄了火，连车灯都没有开。

　　看到徐滕走近，车门突然打开了。

　　徐滕立刻停下脚步。

　　“小徐警官？”一个俏生生的声音叫道。

　　是个女的？

　　徐滕警惕地不说话。

　　那风衣女见徐滕不回答，径自下了车：“刚才追了这么久，现在我停下来了，你怎么不过来啦？”

　　徐滕只看到一个身形高挑的风衣女站在桥下的阴影里，面目模糊。

　　“火是你放的。”徐滕说。

　　那风衣女咯咯地笑起来：“你在说什么呀？”

　　徐滕在说话的时候已经暗自观察，车里很安静，似乎那风衣女是一个人开车过来的。

　　“跟踪了我很久。”徐滕上前两步：“为什么？”

　　那风衣女说：“当然是看上你啦。小徐警官长得帅，人又聪明，我好想接近你，可是你总是跟别人在一起，我不好意思。”

　　徐滕不说话。

　　“你不相信吗？“风衣女又笑起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可是你看起来很害怕，连过来都不敢。”

　　大桥上一辆车开过，车灯划过桥下，徐滕用两秒看清了风衣女的脸。

　　很端正秀丽的脸，妆容也很得体，穿着米色的风衣。

　　如果走在大街上，徐滕说不定还会多看了两眼。

　　“你是不是害怕，所以站得那么远？”那风衣女说：“车上可没有人。不信你看……”

　　她转过身，拉开沃尔沃的侧车门。

　　几乎是同时，一个东西挟着风“呼”地从车里猛弹而出，直扑徐滕面门！

　　徐滕心里早有准备，但那东西速度实在太快，他只后退了半步，还是被风尾扫到，被撞得滚到一边。

　　徐滕手肘一撑就翻身起来，半蹲在地上，朝前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就吓了一跳。

　　一只全身漆黑的狗站在他面前不远处，全身的毛油光发亮，长长地垂下，两只狭长的眼睛竟然全部通红，看不到瞳仁。

　　这是真狗还是假狗？

　　徐滕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的眼睛，汗毛从后背都竖到了头顶。

　　更让他不安的是，那狗虽然没有瞳仁，却显然一直在死死盯着他。

　　“它好像也很喜欢你。“风衣女又笑了：“反应真快，小徐警官，你一定常常锻炼身体吧？”

　　徐滕盯着那只奇怪的狗。

　　一只狗他还不放在眼里，主要是这狗全身上下都透着诡异，让他本能地心生忌惮，不愿主动上前。

　　见徐滕不理她，风衣女自顾自往下说：“肌肉的口感最好，不像那些整天躺着的流浪汉，身上的虱子比肉还多。”

　　徐滕闻言一惊，顾不得那只狗，猛地抬头看向她。

　　就在这时，那狗低低地呼了一声，后退一刨，又朝徐滕直扑过来！

　　徐滕左脚往后一踩，一摆身避过那只狗直扑而来的爪子，那狗却比他更灵活，还没落地就把腰一扭，张嘴就咬。

　　眼看徐滕躲闪不及，一道金光飞闪而至，狠狠插到徐滕与那黑狗之间，逼得黑狗往后跳了两步，龇牙往后看。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背着路灯光站在不远处，像一座小塔。

　　“祸斗胆敢伤人！”那壮汉大吼一声。

　　黑狗像是听得懂人话，头一摆，竟然迎风涨了两倍高，人立而起，疯狂地咆叫起来。

　　徐滕趁机爬起身来，正想退出那只狗的攻击范围，身后传来不祥的呼气声，他头也不回一个就地翻滚，一个黑影从他上面扑过，带起一阵难闻的腥味。

　　狗不只一只！

　　“徐滕！”宋天也来了，远远喊他。

　　“别过来！”徐滕也喊：“有疯狗！”

　　风衣女不笑了：“这可不是狗。”

　　先前第一只已经甩下徐滕，直冲那个突然出现的壮汉而去，那壮汉赤手空拳，稳稳半蹲，正面接住了那只狗，任由它咬向自己的颈项。

　　就在黑狗的牙箍住他脖子的时候，壮汉双手猛收，紧紧地圈住黑狗，黑狗动弹不得，开始拼命挣扎。

　　“烧死他！”那女人在车边尖叫。

　　黑狗狂吠两声，竟从嘴里喷出火花，两点火星落到壮汉身上，就像落到了酒精瓶里，火势瞬间变大，活活把个人变成了个火球。

　　徐滕一惊，下意识要上前救火，被赶来的宋天一把拉住：“别过去！”

　　“着火了！”徐滕冲他喊。

　　“陈奇！“宋天不理会他，朝在火中纹丝不动的壮汉扬声喊道。

　　那壮汉在火中竟然应了一声，双手掐住黑狗的脖子，火焰从他手上倒灌进黑狗口中，黑狗疯了一般怪叫一声，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飞快地瘪了下去，顷刻间和壮汉一起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些还带着火星的灰烬。

　　徐滕看得目瞪口呆。

　　他再没常识，也知道人即使被火烧着了，也不会一眨眼就被烧的得连骨头渣子都没了。

　　另一只黑狗退到风衣女腿边，压着脖子发出低低地吼声。

　　“那个人……”徐滕指着黑狗和壮汉一起消失的地方。

　　“那不是人。”宋天温和地压下他的手：“那是陈奇。”

　　陈奇是什么鬼？！

　　世上又怎么会有会喷火的狗？！

　　徐滕觉得今晚自己的三观收到了强烈冲击。

　　“你不记得他的脸了？”宋天眯着眼睛看着车边的风衣女：“他就贴在你的门上啊，我提醒过你，要粘好才行。”

　　徐滕：“什么玩意？！”

　　“门神陈奇。”宋天说：“你家里虽然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但真正有用的只有那一对门神。”

　　徐滕：“……”

　　“还有我。”宋天又补充。

　　徐滕：“什么玩意？！”

　　“门神！”那风衣女恍然大悟：“怪不得火进不去！”

　　宋天说：“还有你花钱雇的小流氓，应该也是被门神吓跑的。”

　　那风衣女警惕地看着他。

　　宋天说：“你看我做什么？我不是门神，另一个刚才开了门之后被烧没了。”

　　徐滕：“什么被烧没了？！”

　　宋天说：“你不能等宰了那只狗再提问题吗？”

　　徐滕忍了忍：“不能！”

　　那风衣女往后退了一步，她腿边的狗就像出弦的箭直冲了出来。

　　徐滕立刻要拉着宋天躲闪，没想到宋天不闪不避，反而直面迎了上去。

　　徐滕心里一跳，立刻想到刚才那个叫陈奇的大汉和黑狗一起在火中消失的情形，来不及多想就箭步上前，抢到宋天和黑狗之间，准备替宋天挨这一下。

　　没想到那黑狗只冲了两步就站住了，徐滕一看，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杀气全消，里面竟满是恐惧。
　　宋天在徐滕身后喝到：“祸斗！”

　　那只狗竟立刻低下头来。

　　“双眼赤红，这是喝过了人\\血。”宋天冷冷地说：“是你一直在偷养妖兽？”

　　那风衣女像是见了妖怪：“你是什么东西？”

　　徐滕立刻抓到重点：“喝人\\血是什么意思？这狗伤过人？”

　　他小时候是听过老人说，山里的野兽要是吃过人肉，眼睛就会变红，但放在B市，就太耸人听闻了。

　　“我给你的同事打了电话。”宋天说：“大喜一直很相信你，他也在查，发现每一次失火，都会有人失踪。”

　　公园的流浪汉，大排档的醉鬼，都是跟着火灾的发生一起失踪。但是失火现场检测不到痕迹，所以警方一直没有把火灾和人口失踪结合起来。

　　“那风衣女不知道从哪里学了邪术，妄想用人肉养妖兽供她驱使。”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徐滕觉得难以消化：“狗吃人也太离奇了！”

　　“这不是狗，是叫祸斗的妖。”宋天说：“它原本是古时依附在枉死之人骨殖上的怨气集结成的，长得像狗，却只在乱葬岗刨食人肉。随着朝代更迭渐渐不容于世。”

　　徐滕看看那只伏地发抖的黑狗，又看看他：“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又怎么知道这些？虽然眼睛红点，但这怎么看都是一只狗啊？”

　　宋天淡定地说：“看起来是狗，但其实它不是。我看起来也像人，但我也不是人啊。”

　　徐滕：“？！”

　　宋天像是刚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咳，吓到你了吗？”

　　徐滕哆嗦着去看那风衣女，风衣女的脸都扭曲了，徐滕觉得自己的表情估计也不会比她好看。

　　“你到底……”徐滕想问‘你到底是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到底是谁？”

　　宋天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徐滕表情，拉过他的手，把手机放到他手里。

　　“你忘了吗？”他和声说：“我是你父母请来保护你的。”

　　徐滕一怔，看向手机边上挂着的小葫芦。

　　【“这是宝贝！太上老君的紫金红葫芦——昆仑山脚下的仙藤结的，你小时候看的西游记记得不记得？”陆爸爸当时对徐滕这么说。】

　　“你是葫芦？”徐滕惊呆了。

　　宋天：“……不是，我是天禄。我只是待在葫芦里。”

　　他看到徐滕一脸茫然，提醒他：“你小时候不是给你爷爷的符咒书上过色吗？里面就有我的图。
　　”

　　徐滕想起来了：“你是那长脖子的狮子？可那不是镇墓兽吗！”

　　宋天说：“现在不流行镇墓了啊。你父母求你爷爷帮忙，你爷爷才把我请出来，求我保你平安。他们担心是应该的，本来我就想待在葫芦里看看就行，可是你太没有警惕心了，我半夜偷吃你的东西都没发现……”

　　风衣女尖叫着打断宋天的絮叨：“祸斗！”

　　名叫祸斗的黑狗依旧趴在地上不动。

　　宋天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你别叫了，它在我面前连头都不敢抬，不可能再帮你了。”

　　徐滕终于理顺了：“这几次纵火都是你弄出来的？”

　　“祸斗是妖兽，能读人心，招偏运。”宋天说：“但是只能用人的血肉来养。它不吃骨头，大概是为了清扫现场吧，每次吃了人，这女的都让祸斗一把火把骨头也烧个干净。唯一一次失手，就是在会所被监控拍了下来——其实本来也没事，普通人看不清祸斗，但你从小在香火里长大，眼睛比常人利些，能看得到。所以她派它们把监控带子偷走销毁，又雇了几个混混设套灭你的口。”

　　“你一直都知道？”徐滕觉得不对劲。

　　宋天得意洋洋：“我是瑞兽，能耐当然比两只小狗大。”

　　徐滕刚想说卧槽那你还偷我薯片讹我请你吃夜市，就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那风衣女眼看祸斗不敢对宋天动手，竟自己上车准备跑路。

　　徐滕想也不想就要上前追，被宋天一把拉住：“你心疼心疼自己的脚吧，两条腿能跑过四个轮子吗？”

　　徐滕眼看沃尔沃开始掉头了，急的跳脚：“那也不能让她这么跑了！她犯了重案！”

　　宋天依旧死死拽着他：“所以你爸爸妈妈不放心你……脑子灵活一点好不好呢？我是神兽天禄啊，她跑不了的。”

　　徐滕猛地转头看他：“对！你会什么？腾云驾雾？呼风唤雨？还是赶紧下一道雷先劈劈她……”

　　宋天眼睛里带着笑：“但是谁都不白使唤我啊。你爷爷请我的时候，说供我三十年香火不断，不过香烛有气没味，我早就腻啦。”

　　徐滕急了：“不就是夜市么！从头吃到尾妥妥的！她真的要跑了！”

　　宋天说：“一次吃不了多少，我饿了几百年啦。”

　　徐滕：“几次都行！”

　　宋天说：“那好吧。”

　　徐滕立刻期待地说：“你要怎么抓住她？伸手一指八道金光把她团团围住？我还没见过神仙呢，神兽也是神仙……”

　　宋天说：“我报了警。”

　　徐滕：“……”

　　宋天看他表情不对，又补充到：“我还运用我的洪荒神力看到了未来，大喜他们都来了，所有的路口都堵上了。”

　　话音未落，警笛声悠远而近。

　　徐滕无话可说。

　　宋天笑眯眯地说：“我说的不错吧，她跑不了的。”

　　“徐滕，虽然你看不到，但我用神力能远眺千里，她在桥头被抓住了。”

　　“……”

　　“既然已经没事了，那吃饭这种事情就不要改天了。”

　　“……”

　　“你带钱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