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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神话?② ...

  •   只听沈蔓突然感叹了一句:“君王重情、臣子尽忠,这一段也算是历史上的一段佳话了。”

      姬袅微微蹙眉,她总觉得,沈蔓在说到“佳话”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里竟然多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沈蔓哂笑了一下:“这一段历史上的佳话,却充满了疑点。首先当时的楚国早已是颓势尽显,堪称是强弩之末、大厦将倾;兵力更是不值一提。但沈尹胥和沈储梁父子,却能在如此动荡的局势之中,迅速平定内忧、击退外敌,后人提起这一段,溢美之词溢于言表:

      ‘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用兵如神、算无遗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就是后人对他们的评价。”

      姬袅试探着开口猜测:“莫非,他们的这场胜利的背后,还有别的别的原因?难道是他们动用过日月星三晷的力量?”

      所以事先就知道了对方的用兵策略,才能在颓势之中将整个楚国的运势逆转了过来?姬袅微眯了眯眼睛,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这只是叶家后人们口耳相传着的一种说法而已。”沈蔓并没有把话说死,“或许,他们是真的很厉害,也未可知呢。但是——

      “自从他们到了叶邑之后,这一脉的叶氏后人里,却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叶家后人大多都呈短折之象,翻译一下就是——短命。小的十来岁、大的也不过仅能活到二三十岁,便会因为种种意外去世。”沈蔓冷哼了一笑,又重复了一遍,“没错,就是意外!

      “就像叶巽舫出个门就会偶遇车祸、林旧去参加个酒会就能遇到火灾那样的——意外。

      “凭人的力量根本就无法抵抗的意外。”

      听到这里,姬袅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一脸诧异地看向沈蔓。后者也噙着一抹笑,看向她,眼睛里蓄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光。只见她双唇翕动,笑着看着自己: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同一场车祸,林曜尝试过这么多次了,每一次他自己的结果都不尽相同,有的时候,他能好好地活下来;有的时候会断条胳膊,或者断条腿,但只有一件事情,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那就是——

      叶巽舫的死。

      “你也一样,为什么你尝试了这么多次,即便是从火灾里将林旧救下来了,他事后也总是会遇到别的意外,无论如何都会死?”

      沈蔓一字一顿地说:“理由其实很简单,因为他们的身上……都留着叶家人的血。”

      她说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明显有了些幸灾乐祸的神情。

      但没想到,姬袅听了她的话,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她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随随即淡淡地扫了沈蔓一眼,用略微带了丝疑虑的表情审视着沈蔓。

      看她的表情,似乎没那么相信沈蔓的话。

      沈蔓撇撇嘴,觉得有些扫兴。她还以为能看到姬袅一脸震惊、大受打击的挫败样子,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么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其实,要说姬袅真的不为所动,那确实是不可能的。但她想了想,深觉沈蔓这个人不怀好意,说的话也大抵带了些夸张的意味,即便是心下一片惶然,她也依然维持着脸上的镇定,不想让对方觉查到。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气焰这种东西,一般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同样的,她越是表现得气定神闲,就越能给对方施加压力。

      更何况……姬袅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正坐在一旁悠闲地晃着红酒瓶的林崭。

      未免也太淡定了些?!听了沈蔓的话,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动过一下。

      除非他不是叶巽舫的亲儿子,不然这件事关系到他妈、他哥,甚至还关系到他自己的性命,他这副样子……实在是令人费解。

      姬袅回过头去看着沈蔓,清了清嗓子后开口问道:“沈小姐的意思是,从春秋时期开始,到现在,叶家的这一支人都有这个短命的这个毛病?这就奇怪了……

      “凭古代的医疗水平,本来小孩的夭折率就高,再加上你说的这个debuff,这么长的时间,这一支叶家人应该早就血脉断绝了吧?居然还能绵延生息到现在?”

      沈蔓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这才低声解释道:“瞧我,说得太夸张了些,自然不是所有叶家人都会碰上这样的问题的,也就是十之二三罢了。

      “只可惜,这种统计概率上的事,对于单个的个体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呢,对于遇上了的人来说,那就是100%,就像叶巽舫、就像林旧。”

      “也是,你说得有道理。”

      “姬小姐还真是淡定。”她的反应,却是确实出乎沈蔓的意料,她忍不住啧啧称奇。

      “算不上,”姬袅扯了扯嘴角,笑,“我只是觉得至少也要等沈小姐把话都说完了,再来思考对策比较好,在此之前,我还是先别轻易下任何结论、免得浪费表情。你说是吧?

      “沈小姐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你跟我扯了这么长时间的神话传说和历史小故事,总不至于是跟主题毫无相关的吧?不妨接着往下讲,那个楚王跟叶家人的体质应该有着什么联系吧?”

      沈蔓挑了挑眉,轻哼了一下,继续说道:

      “没错。楚王公族才是三晷原本的主人,在正常的情况下,这等神物,他们又怎么会轻易地交给别人呢?对于这件事,叶氏族人之间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

      “楚王之所以将三晷交给叶家人,就是因为他已然预见到了楚国的颓势,他想要用它们来挽救楚国的国运,但他贵为一国之君,必定是要与国家共同存亡的,一旦国破,他必定会有性命之虞。

      “于是,他便在宗族和群臣之中挑选,想要将三晷交给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这样,一旦楚国出事,便能有人利用三晷的力量来让时间重来、帮助楚国走出困境。

      “沈尹胥跟沈储梁父子,就是他选中的人。第一,他们也是宗室后人,同时,他们对楚国一片热忱、有着满腔的拳拳报国之心,对他也无比忠诚,正是最好的人选。”

      沈蔓轻笑了一下:“可惜,这么几件神物,甚至于能够逆转整个国家运势的东西,即便他之前如何信赖他们,在临要交给他们之前,竟也平生出了几分猜忌之心——

      “如果他们两父子拿到东西以后,生出贰心怎么办?如果他们想将日月星三晷彻底据为己有、而不肯帮他挽救快要灭亡的楚国怎么办?试想一下,如果你是国君的话,你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他们吗?”

      姬袅想了一下,不得不说,她似乎……不会!

      毕竟人心这种东西,是这个世上最为幽微、最是莫测、也最难把握的东西了。

      万一叶家人利用它们来跟自己作对呢?那等于对方有了无限试错的机会,而自己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是的,即便是再忠臣的臣子,你也难保他不会生出二心。所以,楚王必须要想个法子,一个能掣肘、制约叶家人,不让他们生出二心的法子,让自己能够放心的法子。那就是——

      “诅咒。”

      “诅咒?”姬袅皱着眉头,喃喃跟着念了一遍,心里却是一片杂芜。

      沈蔓笑着说道:“用不着太惊讶,毕竟,连穿梭时空都有了,诅咒什么的,也没什么难理解的。那个时期,巫族盛行,对于巫族的清缴都是后来的时期了,中国有巫蛊之祸,西方有猎巫运动。

      “但在此之前,巫族一向都是深入人心的。

      “楚王觉得,像三晷这种东西,正常人得到了,便很难不生出独占的念头。于是,他在一开始将三晷交到叶家先人手上的时候,就逼迫叶家先人以所有后辈子孙的名义在三晷上下了诅咒。

      “具体是什么诅咒,估计除了楚王本人,就没有人知道了。但大抵上也不难猜到,无非就是让叶氏祖先拿子孙后代起誓了,如有违背,就不得好死之类吧”

      一时间,姬袅竟然不知到底该如何评价,于是便问道:“那叶家后人为什么不将它们还给楚国的后人呢?”

      “这都2700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谁知道叶家祖先是怎么想的呢?或许是一开始是真的动了贪念,想把东西据为己有,后来到了楚国亡国之后,便再也找不到解除诅咒和还回去的办法了,毕竟那玩意——认主。”沈蔓微微地叹了口气。

      “事实上,叶家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家的后人大多短命的这件事,跟日月星晷有什么关系,毕竟——叶家后人,大多数都是死于意外的。”

      沈蔓轻笑了一下,说:“有谁能想到一个骑马摔死、喝水噎死、吃饭呛死的人,真正的死因居然是因为旁的事情?但是时间一久,基数一大,还是被人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他们翻阅了无数的典籍和野史之后,再加上长时间的观察以后,才勉强拼凑出了一个大致说法:

      “大抵上就是楚国人曾要求要求叶家人在面对日月星晷时,只能有看顾之责,却不能生出妄图霸占的念头来,永远都不得以拥有者的名义自居,更不得利用它们来为自己和身边的亲朋好友谋求利益。违者,便不得好死、难得善终。

      “翻译一下,就是叶家人只能将日月星供起来、挂墙上,却不能用,”沈蔓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一旦你用了,就只能等死了。更要命的是,也不知道是沾了诅咒的缘故,还是因为依附了楚国人亡国的怨念,那三个晷盘变得愈发地邪性起来了。

      “它们专门以人的负面情绪为食,继而逼迫使用者一步一步彻底跌进绝望的深渊里,不得翻身。

      “至此,叶家人里便自动划分为了两派,怂的觉得这鬼玩意就应该被封起来,不得再用;而有的,又觉得人嘛,总是免不了有些高于生命的追求的,也总是有人有自我奉献、自我牺牲的大义的,所以这东西就该放着,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这第二批人里,更多的还是另外一类人,他们想的可不是自我牺牲,而是——牺牲别人,他们利益想要,但责任却不想担。最终,那场争斗的结果就是——

      “叶家后人里,自此便多了一批赴死者,他们称之为‘劫人’,专门用来承载诅咒的反噬。他们大多都是些宗族外缘的小孩,贫穷、在氏族里也没什么地位,却从小就被洗脑、被教育着,随时准备着要为族人献身、付出生命。

      “叶巽舫就是上一辈的叶家选出来的那个‘劫人’,不仅是她,她的父亲也一样,也是劫人。到底是年代不一样了,她上过学、读过书,不像以前那些从小到大都只能在氏族家庭里打转的那些小孩那样的容易被洗脑了。

      “再加上,她还有个因为自己儿子也是劫人,所以对劫人制度深恶痛绝的奶奶。于是。祖孙二人便在一次接触到三晷的日子里,带着日月星晷一齐叛逃出了叶家。

      “也不知道,她们在当时的最后关头做了什么,因为那之后的叶家,居然很快就分崩离析了,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一小部分的人,还在坚持不懈地试图寻找三晷、寻找她们……也正是因此,才让她们躲了这么久。

      “我原本以为,叶巽舫应该誓死都不会动用三晷的力量的,毕竟她当初拼尽了全力逃离叶家、东躲西藏了这么多年,都是为了逃离劫人的命运。却没想到,她最终却依然还是死于非命。”

      不仅如此,她还把日晷给了大儿子,月晷给了老公,星晷给了小儿子。
      这算什么?一家人整整齐齐吗?

      沈蔓伸出手,用食指勾着发辫轻轻地绕着,这话,她知道眼前的两个人都不爱听,于是她也就憋着没有说出口。

      故事已经讲到了尾声,唏嘘过后,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沈蔓突然轻笑了一声,看着姬袅,说:“所以,你明白了吗?林旧的死就跟叶巽舫的一样,并不是谁造成的,而是因为他自己——动用了日晷。懂吗?”

      姬袅的眉头微微蹙起,她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听到——

      “砰——”地一下,是玻璃瓶子碎了的声音。

      是林崭手里的红酒瓶子摔到了地上。

      姬袅一抬眸,就看到了林崭那张静得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睛。对方瞥了一眼地上的那堆碎片,微微皱了皱眉,说:“不好意思,没拿稳,估计是有点喝醉了。”

      地上,是一大片殷红的液体混着闪闪发光的玻璃碎片,缓缓向外围蔓延开了去,那颜色,在这暖黄色的灯光里,叫人有些分不清那流淌着的,到底是酒还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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