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两个半》六味桔子粥

6、青青草原来的美羊羊

　　午夜的广州，小蛮腰早早关灯，五彩缤纷璀璨耀眼的珠江两岸也收起了华灯，城里灯光最明亮的地方就是派出所了。洁白无暇的灯光，像空中祭起了无数锋利的宝剑，刺向一切黑暗污秽，将他们照得无所遁形，只好远远逃匿，潜入无尽的黑夜里。
　　滨江路派出所里，三十出头，穿着蓝色制服英气逼人的徐警官在给大王作笔录，一边写一边说：“现在的大学生呀，刚毕业心就野了，你们是进入社会，不是进□□。不问清楚不看清形势就贸然动手，这么鲁莽，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嵩山少林武校吗？告诉你，被你们打破头的那个带头大哥，绰号光头强，是广西来广州混□□的，手下有上百号人，都是些亡命之徒，他们金龙帮这两年涉及的伤人案件，案卷摞起来比你还高，就你那三两下功夫，想一个打一百个，真以为自己是叶问呀，武侠片看多了吧。”
　　大王耷拉着头，刚才的恶战耗费了太多精力，她还在喘气回神中，徐警官一边说，她就一直嗯嗯嗯也不多辩驳。白皙的脸上一块青一块紫，刘海被汗贴在额头，腮上还粘着几颗玻璃渣，徐警官递了一包湿巾让她擦脸，她也不作声接过去擦了。

　　另一个房间里，一头花白的张警官在给大金链做笔录。他一边写一边奚落：“光头强，你丫每个月不来我们所蹭杯开水蹭个WIFI就不舒服是吧，我看你的脸都看烦了，你当这里是网吧吗? ”
　　“张SIR，今天我是受害人呀，我在酒吧喝酒唱歌，促进消费，这不犯法吧，那两个女的是不是从芳村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冲进我的包房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我，你看看，踢掉我一颗牙齿，我头也被砸破了，她们是恶意伤人！我要告她们！我要她们赔钱！我要她们坐牢！”
　　“别装守法市民了！平常都是你欺负女人，今天居然被两个女人收拾啦，报应呀！拳脚不如人才想起来要用法律维权？还嫌不够丢人吗，要不要帮你登广告？七个男的打不过2个女的。我都替你担心，万一这消息传了出去，道上的朋友会怎么嘲笑你，你金龙帮的小弟都要跑光了，大哥靠不住呀，赶紧投靠大姐大吧。还有，你别忘了今晚的起因是你们在酒吧里发酒疯，欺负那个卖酒的女孩在先。真要追究起来，你和她们聚众斗殴，扰乱公共秩序，一起先拘留十五天，出来后你们再去法院，爱告谁告谁去，好不好？
　　大金链被他一说，就像烧烤炉被淋了一盆冷水，顿时蔫了下来，坐在凳子上咬牙切齿生闷气，无声咒骂着什么。

　　滨江路派出所门口，徐警官对三人说：“好啦，你们先回去吧，等酒吧那边清点完被你们摔坏的财物后，我会通知你们的，该赔的还得赔，这叫冲动的代价，也算是你们交的学费”。徐警官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大王，“如果金龙帮那些人再来骚扰你们，别再鲁莽了，请立刻打电话给我，我姓徐，徐问天”。
　　“谢了，徐警官，后会无期”大王接过名片，拉上小笛和马力潇洒地告别。
　　“哎，对了，你们稍等”，徐警官从里面的房间叫过来一个人，原来就是刚才包厢里被光头强欺凌的女孩，“她叫涂洋，也住天河，现在快2点了，她一个人走有点危险，你们顺路的话就带她一起回去吧”。
　　“没问题，一场缘分，我们一起走吧”，大王过去搂住小洋的肩膀说。小洋顺从地低着头被大王拖着坐上了回家的的士。

　　凌晨两点的广州街头，街上还是车水马龙，多少不眠的人儿仍穿行在这个不眠的城市里。
　　行驶的出租车上，坐着各怀心事的三女一男，车窗外晃过的路灯闪亮如星连绵不绝，照在她们昏黄的脸上，谁都没说话，车上的电台节目里，一个操着茂名电白口音的大叔在口若悬河地介绍着自己包治百病的祖传中药配方。

　　小笛忍不住说话了：“对不起呀，我没想到开玩笑闹得这么大。我喝酒喝嗨了，和Vincent打赌30分钟之内能找到女人来酒吧救我，当时我和Vincent 就坐在门口的车上，看到你冲下的士，我已经立刻打你手机了，没想到你们冲得这么快，没想到里面真的有人在打架闹事，没想到招惹了□□，没想到还进了派出所。。。。。。对不起呀，大王，对不起，马力，对不起”。小笛越说越愧疚，话音里带着哭腔。
　　“没想到，没想到，我也没想到呀，我爸说漂亮女人的话不可信，没想到是真的。其他人骗我也罢了，想不到我最好的朋友也会骗我”。大王头扭向另一边，恨恨地说道。
　　“小笛，借次我也不帮你说话了，你说你出去七大餐，扔下我们在宿舍七泡面。你在外面风流快活，楼下我们孤苦伶仃相依为命。你居然还在我们身上苦中作乐，狼来了的故事听过没有？皮诺曹的故事听过没？妲己和那个狗皇帝的故事听过没？烽火戏诸侯，你也拿我们当猪猴戏吗？”马力也跟着抱怨。
　　这时一直沉默的女孩说话了，一张嘴就是一串眼泪先滴洒下来，“对不起，谢谢你们救了我。其实是我连累了你们，没有我，你们就不会打架，不会招惹□□，没有我你们就不会吵架了。对不起！”话音未落，涂洋的眼泪哗啦啦像黄河决堤一样泛滥成灾了。
　　“唉唉唉，我们吵架怎么你反而哭了，别哭别哭，乖，我们几个都是男人脾气，打是亲骂是爱，吵架是我们表达爱的方式，你今晚没吓着伤着吧”大王一把搂住了涂洋，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安慰。
　　“没有~”涂洋靠着大王，泪汪汪的，像只小羊。
　　马力坐在前排，转身递过来一张纸巾说：“擦擦吧，妹子，你的眼睛究竟装了几升眼泪，刚才在酒吧里还没哭干？”
　　“Mary，等下你送小洋回她家，我和小笛先回去洗澡，一身汗味和酒味，臭死了，刚才那个胖子被我揍得连胆汁都吐出来了，溅我一身”。
　　“Yes, Madam Wong，Madam威武”
　　“不用麻烦了，我上夜班习惯了走夜路”
　　“不麻烦不麻烦，你瞧Mary这身材，要多到马路里燃烧卡路里，而且你现在的样子太狼狈，走在路上会把无辜路人吓坏的。”
　　涂洋噗的一声，破涕为笑。车窗外微凉的夜风吹进车厢，撩动着她的酒红色长发，顺便吹落了她脸上晶莹的泪珠。
　　出租车沿着滨江路自西向东静静驶去，路两边的榕树长须微微摆荡，月色下的珠江像个沉睡中的婴儿，波澜不兴，夜风中飘荡着一丝丝喃喃细语。

　　一个小时后，石牌村的村屋里，大王穿着浴袍趴在沙发上，头发刚洗过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小笛正殷勤地给她捶背按摩，忽然间，急促的敲门声和门铃声同时响起。大王从温柔的梦乡中扎醒，嘴里嘀咕着：“妈蛋，难道是光头强找上门了？”一手抄起茶几上的电蚊拍，慢慢走过去门边，小笛也跑进厨房拿了把炒菜勺躲在大王身后，大王小心翼翼地从猫眼里张望出去，是马力猥琐的脸。
　　大王一边咒骂着打开门放马力进来，涂洋也跟着马力进来了。
　　“喂！不是叫你送她回去吗，你怎么又领到家里来了？”小笛问马力
　　马力摊在沙发上，还在喘着粗气，他举手示意自己说不出话。
　　涂洋说：“姐姐，有两个男人在我家楼下守我，估计是光头强的马仔，还好马力哥在，我们好不容易才跑回来的。”
　　马力接过话茬说：“系呀，还好有我在，我刚白鹤亮了个翅，他们一看我身手了得就吓跑了，不过小洋也不敢再回去住了，我只棱把她带回来啦。”
　　“小洋你别担心，那先在我们这里住两天吧，等避过了风头，我再陪你回去收拾东西搬家，这几天你也别回去酒吧上班了。”小笛说
　　“那她睡哪里？”马力问
　　“问得好，Mary，你是不是应该绅士一点，把房间让给小洋睡，自己当一晚厅长？”大王不假思索地反问。
　　“怎么又系我？”马力抗议，“你们的房间不系更宽敞吗？”
　　“你一个大老爷们，整天磨磨唧唧，要不我们民主投票表决一下？”
　　“……你这系霸权主义，欺压少数族群。”
　　“别废话啦，快去收拾下床铺”
　　马力哭丧着脸，从沙发上爬起身走回房间。
　　“站住！”大王大喝一声
　　“又肿么了？”马力一脸懵逼地转过头来
　　“别动，你……大姨妈来了？”
　　小洋一声惊呼，指着马力的屁股，只见浅蓝色的牛仔裤上面一团血迹。
　　马力用手一摸，才觉得右臀那里一阵刺痛，肯定是刚才在涂洋楼下黑暗中被那个寸头男扎了一刀。他突然双腿一软，捂着屁股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