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两个半》六味桔子粥

4、村屋疑闹鬼 下班忙赴约

　　石牌村，是广州市天河区里的一个知名城中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北上广深的房价就像升空的神舟飞船，冲天而起高高在上遥不可及。而城中村，凭借便利的位置和相对低廉的价格，成了不少刚需族（初来羊城淘金的外来务工人员和部分刚毕业的大学生）的栖身天堂。城中村，光看这名字，里面就蕴含了爱因斯坦最伟大的发现——相对论，通俗易懂，细思极恐，住在城中村，到底是住在城市还是农村？回答这个问题就好比证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足以写上一篇十万字的学术论文。
　　在广州最典型的回南天里，每天清早，形形色色的上班族大军从这里涌入BRT，挤上地铁公交，夹着皮包嚼着蒸包，踩着泥浆喝着豆浆，穿行于大街小巷内，消失在高楼广厦间。到黄昏，夕阳西下，断肠人下班回家，红棉更兼细雨，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又是一个细雨黄昏，雨斯和小笛拖着疲惫的身体前后脚回到了宿舍。
　　马力呆宿舍里看了一天的美剧，正倒在沙发上昏睡得像头死猪，屋内灯光全开，窗户也开着。大王见他霸占了沙发，还睡得如此舒服，不由怒从心头起，抬腿就是一脚，将他踢翻下地，自己顺势摊在了沙发上。
　　马力还没完全从梦中惊醒，在地上大叫：“别咬我，别咬我，我没肉！不好吃！”
　　小笛笑着说，“Mary，你又在发什么春梦呢？梦到如花了？”
　　“你们鸡到吗？中午这里闹鬼了”，马力回过神来，一脸神秘的说道。
　　“闹你的大头鬼，真有鬼，看见你的脸都会被吓到魂飞魄散，不得超生吧。”大王白了他一眼。
　　“系真的呀，我当时正在看《美国恐怖古尸》呢”
　　“是美国恐怖故事吧，你看到哪一季了？”小笛插话。
　　“就是lady嘎嘎出演的那一季，我正看到女主角亮出獠牙，一步一步慢慢逼向躺在床上的猛男。。。”
　　“哦，我想起来了，对呀，那个镜头真的好刺激，看完了吓得我好几天晚上去图书馆都不敢上厕所了，一直憋着回宿舍。”
　　“哎呀，小笛你别老打岔，Mary你接着说。”大王中止了他们跑偏的话题。
　　“哦，当时我在房里正看得入神呢，突然听到厅里的大门咿呀的响了一声，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推开了，然后我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停在了房门口。。。哎呦我滴妈呀，吓得我汗毛都蓄起来了，屏住呼吸不敢乱动。”
　　“后来呢？”小笛追问。
　　“后来，那个东西它呆了好久，一直没有动静。我忍不住拿起电蚊拍，大喝一声打开房门，什么鬼都没有，我把全屋的窗帘都拉开，灯也全部打开，每个房间都搜查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只捡到了五块钱，大门也是好好的。太诡异了！这里不会是鬼屋吧？
　　然后我就拿着电蚊拍，坐在沙发上默念金刚经等你们回来，不敢再一个人进房间了，坐着念着就睡着了。。。”
　　“我看八成是你小子看恐怖片看出幻觉幻听了，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去找个工作么，整天宅在宿舍里，迟早神经病，要么就心理变态。哎，你看我和小笛，上班应付老板和客户，与人斗其乐无穷，工作多充实，下班挤公交地铁当健身蒸桑拿，身心多健康。来，五块钱拿过来，那是我早上掉的”大王说着伸手到马力面前示意他给钱。
　　“哎，牛逼你自己吹吹就好，别带上我，身心健康？瞧我的黑眼圈，再厚的雅诗兰黛都盖不住了。还有我的脚，穿一天的高跟鞋，脚趾头肿的像萝卜头一样，明天还怎么穿得进我的萝卜丁限量版。不说了，我要泡下脚去。”
　　“谁让你臭美，学我呀，上下班路上穿平底鞋，到公司再换高跟鞋呀，工作休闲两不误。Mary，赶紧上茶！”
　　“好嘞，一杯拿铁，一杯红枣枸杞茶，即刻就来。”马力殷勤地跑进厨房。
　　“唉，上班真累，我就想要个王思聪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宝马奔驰，共享人世繁华。对了，大王，你们公司有没有帅哥呀？我那部门只有一个钻石王老五，办公室里一群花痴在虎视眈眈呢，僧多粥少，江湖凶险，无从下手呀。”
　　我们部门男生还挺多的，不过都没有心跳的感觉哦，你说那个王老五，我印象中见过一次，是你经理，好像叫罗杰对吧？
　　嗯对，罗杰，据说是富二代，长得有几分像李易峰，穿衣打扮都对我的口味，手上戴的百达翡丽，那秒针滴答滴答真的清脆好听。
　　算了吧，给你个闹钟包金镶钻的，你一样也会说好听。
　　讨厌！净瞎说实话！
　　马力勤快地端来了咖啡和茶，还打了两盆温水，放在大王小笛的脚边。然后坐在一旁听两人聊天。
　　大王一边泡脚一边喝着拿铁，舒坦地感叹：还是宿舍温暖，不用低头哈腰陪笑，还有人咖啡热水伺候。
　　小笛一边熟练地回复着手机微信，一边附和：是呀，养猪千日用在一时，Mary虽然一身缺点一身膘，总算还有偶尔闪光的时候。
　　马力学猪吼了两声，谢谢小主们夸奖，请问今晚想用什么膳呢？我早上去菜场买了牛肉、番茄、菜心，冰箱里还有鸡蛋和昨天七剩的可乐鸡翅。
　　随你的大便，有什么材料就做什么菜呗，反正你是厨子我们只负责吃。小笛还在摆弄着手机，头也没抬地说
　　大王凑过去一脸坏笑着低声问：这么专心，在跟保罗聊天吗？开奥迪A6那个。
　　别提了，不是他。已经分手了，他有个未婚妻，上次我看到他钱包里的合照直接质问他，他倒坦白。我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未婚妻分手？他望着我犹豫了5秒没说话，我一杯水泼他脸上转身就走了。
　　哦哟，霸气！当机立断，给你点赞！大王竖起大拇指问，那你现在跟谁谈呢，是那个开路虎的广告总监吗？
　　哎呀！糟了，忘了晚上跟Vincent的约会，不说了，我得赶紧换套衣服，补补妆就走了。小笛惊呼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冲进房间。她是个时时健忘的人，常自嘲自己属鱼，只有7秒钟的记忆。大王说其实小笛属虾，大头虾，不过这样挺好的，没心没肺，活着不累。
　　15分钟后，小笛从房间匆匆出来，扔下一句“给机会你俩撑抬脚，好好享用烛光晚餐哦”，然后呯一声关上大门，花枝招展地赴约去了，留下了满屋新鲜的DIOR真我香水味。
　　看着那扇通往外面花花世界的门被关上，大王和马力转过头对望一眼，两人同时长叹一声，屋子里一阵沉寂，再浓再贵的香水也掩盖不住满屋惆怅空虚的味道。
　　“麻蛋，长得漂亮的人，人生和我们的就是不一样，连伙食费都省不少。Mary，别煮饭了，去给我泡碗康师傅来，我要借面消愁！”说完，大王就像耗尽了最后的力气，直接摊睡在沙发上。
　　收到！
　　15分钟后，两碗热腾腾香喷喷的杯面放在餐桌上，面上面还有一个荷包蛋和几截香肠，摆成一个笑脸。马力端着一碟炒菜心走出厨房，喊醒闭目养神中的大王。
　　大王深吸一口香味，说一声：太香了，不能放过你，我要代表我的胃消灭你。说完竖起筷子风卷残云般迅速清空了桌面。
　　马力微笑着看她大口地吃面夹菜。
　　上天没赐给我一张美丽的脸，却给了我一颗粗犷的心和一个狂野的胃，让我活得潇潇洒洒，长得白白胖胖。
　　鸡到了，潇洒姐！上天给了你一张贾玲的脸，一个金三顺的胃和一颗凤姐的心。
　　大王正含着一撮面，用筷子在撩碗底的牛肉粒，听到这话停了下来，一脸杀气抬头瞪着马力。
　　马力连忙解释，是嘉玲的脸，刘嘉玲！哎，我说你能吃慢一点么，我还没开始，你就结束了，我跟不上你这节奏呀。。。
　　啊？你还没开吃呀，那你这碗我先吃了，你没胃口就过一会儿再煮来吃吧。
　　卖糕的，你系不系二师兄下凡投错胎了？马力忿忿不平地走进厨房
　　苍天呀，大地呀，家里的泡面都被你吃完了！厨房里传来马力的凄惨的哀嚎
　　一个小时后，马力摊在沙发上，脸上敷着两片柠檬，嘴里叼着一根快吃完的鸡翅，大王一边吸吮着插在刀尖上的半个柠檬，一边看着电视里快乐大本营的谢娜在声嘶力竭地笑着。
　　忽然，手机铃响起（铃声是林子祥吼的真的汉子），大王左右张望搜寻自己的手机，然后飞起一脚把马力踢翻下地，从他刚躺过的位置上捡起手机。喂？
　　电话里传来急促而尖锐的声音，快来救我，我在新天地！电话忽然断了，只来得及听见小笛的半声尖叫。
　　大王一手把水果刀插在桌子上，大喊：小笛出事了，快去救他。
　　马力从地上爬起，冲进房间里拿着一个背包（哮喘药、防狼喷雾），跟着大王冲出宿舍。
　　大王冲出马路，拦下一辆的士，把乘客拽了出来，马力一脸陪笑地作揖，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赶时间去救人，然后扔下一张钞票上车疾驰离去。被拽出来的男乘客坐在地上一脸懵逼地望着车远去的背影，口中咒骂着，捡起马力扔下的那张大团结，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