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娇》梦琳铛

14、愿意

　　沈明宓当然见过所谓的舅家三表哥，可以说府里的三位姑娘都见过，还成了她们曾经的饭后笑谈。

　　大概是五年前的事了，彼时她们还小，沈明宓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沈明珠和沈明绣则更年幼。当时她们少不更事，也经常玩在一起，只是后来沈明珠大了些，知道嫡出与庶出的区别，也零碎在下人们口中了解周姨娘被宠幸的过程，于是与沈明绣渐行渐远，到后来的憎恶。

　　沈明宓在通州和告老还乡的外祖父外祖母生活了十年，见识过乡下和穷乡僻壤里百姓的不易，多少能同情沈明绣的不容易，所以平日里会出手帮助她，即便她后来抢了她的亲事，但她却做不到怨恨，毕竟她也不想嫁到裴府。

　　然而当沈明宓听到继母想要将她嫁给三表哥，脑海立马浮现出了五年前的某个记忆，当时是继母三十的生辰，父亲为了体恤继母为他诞下两儿一女，更是出于疼爱，于是让京外的岳父岳母连带着大舅子小舅子一大家子几十人来府里小聚。

　　所以沈明宓对舅家还是多少了解的，当时一大家子住进了沈府，可谓是鸡零狗碎了大半月。

　　而大舅家和二舅家两家的区别在这些日子里，瞬间高下立显，大舅孙昌隆好歹是考到了举人，说话做事自带文人色彩，当时沈府书房里经常传出沈进与孙老及孙昌隆三人高谈阔论的声音。

　　二舅孙昌盛就不同了，成日里出入京都的各个青楼，自诩当朝做官之人，当然得跟着大家随波逐流，还嚷道当官的谁不包几个妓女！气得二舅母整日在屋抹泪，怨声载道。

　　几个儿子更不是省油的灯，大舅家的大表哥、四表哥和五表哥镇日里拿着书本吟诗作对。

　　而他的七八个儿子不仅淘气异常，而且坏点子尤多，其中的三表哥也就是二舅的长子，经常干些掀丫鬟裙子，偷别人银子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事儿。

　　记得那晚是家宴，沈明宓三姐妹正好与三表哥他们一桌，丫鬟们陆续端菜，几个半大小子估计淘气了一下午，饿过头了。几盘热菜刚上桌，就被他们哄抢一空，三表哥夹了满满一碗猪蹄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当时的景象正好被沈明宓看到，所以后来每次有人提起三表哥，她的脑海里立马浮现了这个画面。

　　从继母处出来，沈明宓见外面夜凉如水，微打了个寒颤，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嫁到二舅家，想想二舅那一屋子的小妾和通房，里面肯定如同泥潭，踩进去就会深陷。那三表哥，所谓本性难移，细想想也就知道了。

　　回到了倚兰院，方妈妈从屋里出来接她，看到面色苍白的沈明宓，一双疑问的眼睛立马扫向秋杏，秋杏睁着担忧的眸子点了点头，于是两人立马扶着她进屋，正准备打水沐浴，岂料沈明宓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一觉睡到天亮，沈明宓从被子里醒来，已是秋天了，窗外是唧唧地鸟叫声。

　　她撑着虚弱的身子准备下床，踩到地上头一阵眩晕，一下子跌在了地上。春桃和秋杏听到声响，争相进来，秋杏急道：“姑娘，您怎么摔倒了？”

　　秋杏上前扶住她，发现手心的热度不对，摸上额头，惊道：“姑娘，您好像又发热了？”

　　沈明宓坐回床上，见外已是大亮，周围一片静谧，不像是清晨时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您昨晚睡眠很沉，睡过了头，现在已快过了辰时，快午时了。”春桃轻声回道。

　　没想到睡这么久，沈明宓轻声嘱咐两位丫头：“你们将我那件杏色白梅缠枝纱裙拿来，簪子就准备那枝白梅红蕊银钗。”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您发热了得待在屋里，我这就去找大夫来看看。”秋杏急了。

　　沈明宓摇摇头，伸手握住秋杏的手：“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我发热的事先不要告诉方妈妈，等下你就去跟正院那边说下，吃过午饭后我想出府去找张大姑娘，将上次借她的衣裳还给她。”

　　“可是？”秋杏疑惑不已，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家姑娘。

　　见沈明宓肯定地表情，秋杏只得答应了，她知道自家姑娘虽然平时话不多，但却是个相当有主意的人。

　　不久后，秋杏很便带来了存信堂那边同意的消息，于是沈明宓便带着春桃出了府。

　　四季楼，沈明宓和春桃站在门前，春桃见自家姑娘带她来此，有些奇怪：“姑娘，不是要去张府吗，怎么来了这里？”

　　沈明宓将手里的包袱递交给她：“春桃，你现在去张府将这身衣裳还给张大姑娘，然后你就这样做。”说着俯身在她耳边降低声音一番叮嘱。

　　春桃听罢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沈明宓，脑海里的信息让她有些蒙：“姑娘，你要独身去四季楼，还让我在张府待......”

　　沈明宓赶紧捂住春桃的嘴巴，让她不要再说下去，眼里是满满的警告：“不管我现在要做什么，你记住，都是为了好好过日子，为了好好活着，你可千万不要出了差错。”

　　春桃见自家姑娘眼里的无畏和认真，于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已明白。

　　于是，春桃拿了包袱往张府走去。

　　沈明宓依照脑海的记忆从四季楼的后门进入，找到后院便见一排林立的小屋，小屋大多门窗紧闭，只有一间屋子敞着门，于是走到门边，里面有个稚嫩的丫鬟正梳着头，沈明宓试探喊道：“槐花。”

　　对方仿若未闻，沈明宓又接着喊道：“这位姑娘，槐花去哪了？”

　　那姑娘未回头，依然对镜梳洗，只是嘴里说道：“槐花上楼了，刚刚有个小厮喊她去伺候一位公子，据说伺候得好有重赏。”

　　沈明宓接着问“去了多久了。”

　　“刚走。”... ...

　　于是沈明宓未必道谢便立马走进后门，奔向楼梯口，只是刚走到边上，便有小厮拦住：“这位姑娘，您是吃饭还是？”

　　沈明宓从袖口拿出几块碎银丢给他：“我找人。”

　　然后上了二楼，还未到明月阁门口，便看到一小厮后跟着位姑娘缓缓前行，于是直接快步走到他们面前，将其挡住，为首的小厮眉一挑，刚准备开口。

　　沈明宓直接绕过了他，站在后面的姑娘跟前，眼前的少女肌肤细腻白皙，眉眼秀丽，是个标准的小家碧玉。见沈明宓直直看着她，见状害羞地低下了头。

　　于是直接开门见山：“你叫槐花。”

　　槐花闻言抬起头，见眼前倾国倾城的姑娘居然认识她，不禁惊讶地微张嘴：“是，我是叫槐花，不过姑娘你怎么认识我。”

　　“别管我是否认识你，你现在是否要去明月阁。”沈明宓肃目盯着她。

　　见对方的眼神严厉，槐花只是个后院丫头，被欺压惯了，有些害怕地低下头：“是的，刚刚楼里的这位小厮说现在有个客人需要丫鬟照顾，说有重赏，于是我就来了。”

　　沈明宓伸手拿出一锭银子：“现在你可以走了。”

　　槐花看到眼前的银子怔住了，这可是十两，是她一年的工钱，没多思虑，她立马上前拿了银子便离开了。

　　旁边的小厮上前质问，为免多事，沈明宓也是一锭银子让他闭嘴。

　　那小厮看见银子立马换了张脸，满脸笑容地引她上前走到明月阁门口敲门，此时沈明宓缓缓戴上遮面帘。

　　来开门的并不是上次的有庆，而是个圆脸较年轻些的男子，穿着身蓝色的侍从衣服，领着沈明宓进了明月阁。

　　不同于上次的晕暗，今日的明月阁内烛光明亮，内室好些人进进出出，内室门口有庆正低声与一个拎着药箱的大夫说话，里面更是传出数道低声压抑的男子声。

　　圆脸侍从领着沈明宓进来后便让她等候，之后跑到有庆跟前指了指她，她按紧遮面帘，正忐忑不安时，还好他只是盯了几眼就进了内室。

　　沈明宓等了一会儿，见无人理她，便弯腰坐下，突然里面模糊传出“让她离开”的几句低吼声，闻言，沈明宓倒是有些疑惑。

　　前世，传到她耳边好像不是这样的情况，当时，梁云轩与几个好友在花园喝酒闲聊，说到五皇子在明月阁被人下药，无奈随便找了个名叫槐花的打扫丫鬟，在明月阁宠幸后，后来还带回了府。

　　沈祈安性子和善，骑射和行事都颇为优秀，更相当洁身自好，所以除了太子和有战功在身的大皇子，也就五皇子颇得圣上喜爱。出了这事后，听说皇上颇为失望，当着众人就对他加以指责。

　　按照这个轨迹，怎么内室的沈祈安居然好似拒绝的态度，不多会儿，有庆皱着眉头出来，唤来了圆脸侍从：“阿吉，迎风去了多久了？”

　　阿吉内心一盘算，叹了口气：“下午就去了，可是即便快马加鞭半路不停，一去一回起码要一天一夜的时间。”说完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沈明宓：“殿下要真不要女子解药，可是这金云散是普通合欢散的两倍药性，一天之内必须与女子同床交合，不然会毒发了后果不堪设想。”

　　有庆当然也想殿下用女子解药，可是殿下偏就不让，试想作为皇子找个女人那不是相当容易的事，摇了摇头，只能寄希望于迎风：“希望迎风能天亮前，将解药送来。”不然他们殿下，真是惨了。

　　沈明宓听罢，决定主动出手。她走到门边，刻意压低声音，对着有庆道：“这位大哥，还是让我试试吧。”

　　有庆刚想让她离开，便见一身白衣的姑娘来到跟前，一走进她的遮面帘便碍眼了：“你能不能先将这面帘拿开。”

　　然而沈明宓却道：“求求你了，让我进去吧，只要能为殿下解药，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有庆见面前的姑娘言辞恳切，眼角还有泪花闪烁，暗道难不成这姑娘对自家殿下情深根种，所以求着要去解药，即便如此，也不好不答应，于是言语有些松运：“去也行，不过你得做好准备，我家主子可不是什么女子都能近身的。”

　　沈明宓闻言眼睛一亮，立马点了点头道：“没关系，为了殿下我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