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上来！[番外合集]》蒴果浅浅

17、不要按头搞CP

　　季颜一直认为，小玖之所以可以活得那么向阳，纯洁如一张白纸，源于他有一个大爱的家庭。

　　没有很富裕，爸妈下岗，还有一个眼睛不好的奶奶，但家人给小玖的爱，才是让季颜最羡慕的企及。

　　可直到半年前季颜才知道，什么家庭的爱，什么和谐，原来不过是小玖不想被人知道，而编造的谎言。

　　他被胖子带到Gyang之前，胖子问他家庭情况，他那么说的——

　　家里条件不好，爸妈下岗，奶奶眼睛不好，一家人守着一个包子铺。

　　可实际上，小玖没有妈妈，他的爸爸也因为欠债而入狱。

　　只有奶奶是真实存在，一个生意不算很好的包子铺也真实存在。

　　季颜知道这些是小玖主动告诉他，在那个季颜为他包场的电影院，黑暗里，他跟季颜交代。

　　“其实我很自卑，因为我的家很烂，我的爸很烂。如果可以，我宁愿我没有爸，没有这么一个烂的家。”

　　季颜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当他被王朝开除的时候，被所有人用黑料诋毁的时候，小玖会义无反顾站在他那边。

　　原本应该是他羡慕小玖，结果事实是小玖一直在羡慕他，羡慕他从小没有家。

　　小玖把不能说的苦全藏在了心底。这样的家，甚至比季颜没有家还让人窒息。

　　就说讽刺不讽刺吧，季颜心道，这是老天赐给他和小16的缘分。

　　两个自卑人的缘分。

　　“没事，你不还有哥吗，季哥不烂，季哥对你不烂。”

　　那会儿小玖抬头，像看神一样地看着季颜。满眼满心沉着依托、爱意、崇拜和认定。

　　他泪眼婆娑地冲季颜抿笑，笑意是那么惹人心疼。

　　季颜心口一阵一阵涌浪，就连情不自已的亲吻也舍不得用一丁点力。

　　生怕碎了小家伙。

　　后来小玖的爸出狱，小玖去监狱门口迎接，季颜也陪着去了。

　　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长着大胡茬，和小玖的阳光帅气一点不搭。尽管是小玖的父亲，季颜也生不出一丝敬意，只目光冷冷地盯着那个叫陆大壮的男人，“陆叔叔”三个字沉了沉，最终也出不了口。

　　男人回以他打量的目光，片刻后扭头看回小玖。

　　小玖穿着运动装，和陆大壮几十块的衣服成鲜明对比。

　　陆大壮说：“出息了，有钱了。”

　　小玖嗯一声，面上没有波澜，语气显得淡冷。

　　那天大家没怎么说话，小玖接回陆大壮，给他安排在一间出租屋，便和季颜回了Gyang。

　　可也是从那天之后，小玖变忙了。只要下训，季颜常常找不到小玖。过两小时，小玖又出现。

　　他问他去哪儿了。

　　小玖笑笑，“没啊，就是去趟银行。”

　　季颜回笑点头，猜到百分之八十，跟那个刚出狱的男人有关。

　　“以后见他带我一起去，嗯？”季颜挼挼小玖头，不容小玖反驳，又补了一句，“我怕他欺负你。”

　　小玖不知道说什么，眼眶微微泛红。

　　良久才抓住季颜手腕，放在唇上亲了亲，“不会，怎么会呢。”

　　季颜希望不会，希望小玖有个幸福的家，有个爱他的爸爸。

　　但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季颜终究是放心不下。

　　从监狱之后，季颜着手调查过。

　　陆大壮，一个深陷泥潭根本拔不出的赌徒。不仅跟各大赌场欠着债，还借了多家高利贷至今没还清。

　　有这样烂的一个父亲，倒不如直接撇开不要，季颜这么想的，但没这么说。

　　直到半年前的冬天，Gyang拿下冬季赛的冠军奖杯，他定了市里一家豪华KTV给大家庆祝，才真真正正动手撕破了小玖和他父亲的关系。

　　那天人很多，不仅有Gyang所有教练、选手，还有T.Z的KING、任小曳、老K他们。就连朝茗也带着贺礼上门。

　　因此，季颜由始至终都将小玖带在身边，目的就是替小玖挡酒。

　　酒过三巡，季颜喝得有点多了，回头，他却不见了小玖。

　　刚还有说有笑，为谁喝朝茗的酒你争我夺。这一喝完，小玖就不在他身后。

　　“人呢？”季颜脸色驼红，四下寻找小玖。

　　朝茗见得多了，也听过两人绯闻，轻笑摇头，“别跟简亦一样，护着就不撒手，兴许上洗手间了，来来来，接着喝，拿了冠军你不喝三十杯，怎么对得起我们King输这一局。”

　　朝茗依旧将冠军看得很重，两年来都改不了。

　　季颜挡住酒杯，示意不喝了，他心生不对劲，“你找简亦喝去，再不济你拉胖子喝，我去看看。”

　　大家都在起哄，“季经理这是有多关心小玖，上个厕所还跟着。”

　　季颜笑笑，“小犊子混涨了，哥的玩笑也敢开。不过你们说得对，我还就是不放心，别说上厕所，我得时刻把人拎着，不然跑了怎么办。”

　　这句玩笑话，季颜倒是发自肺腑，他确实想把小玖时时刻刻拎着。

　　在没有陆大壮以前，小玖很粘他，基本不会出现离开他视线超过十分钟。

　　可陆大壮出现后，小玖总是单独行动。别说十分钟，经常离开他视线超过一小时。

　　回来之后脸上就没见笑意。

　　这让季颜怎么放心。

　　推掉酒杯，季颜转身出包房给小玖打电话。

　　拨了三次都是关机状态，季颜急了，快步往外走，准备去附近银行找找。

　　就在他刚走到大堂时，便看见陆大壮跟一行身着西装的男人往包房区域走。陆大壮谄媚地跟在旁边，一边走一边在说什么。

　　季颜定了定，也随着那群人往里走。

　　他听见陆大壮说：“在里面等着呢，孩子小不懂事，多见几次就好。陈副董，这事要成了，那笔钱是不是就能一笔勾销。”

　　那个叫陈副董的男人比陆大壮年轻几岁，因为穿着人模人样，后面又跟着几个保镖，看起来身份地位都不算差。

　　季颜猜测，陆大壮多是跟人借钱，又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攀到这类人。

　　就在一行人进入到包厢后，季颜立在远处看见，他们进的包房，小玖在里面。

　　他刚抬脚过去，几个保镖便杵在门口，伸手拦住季颜，“做什么。”保镖很凶地质问他。

　　季颜撩起眼皮，从保镖脸上扫过，正好看见服务员端了一盘酒朝这边走。

　　他嘴角轻翘，从经过的服务员酒盘里顺过一杯酒，微微举了举，“是你们陈副董的老买主，正好在这边谈生意，刚看见了，进去打声招呼。”

　　说话提声都游刃有余，不缓不急。

　　季颜真把保镖糊弄住。

　　准备放人进去的时候，包厢内突然传来酒杯摔地的声音。

　　其中一个保镖反应很快，立马推门进去。

　　季颜顺着手里的酒杯冲那人脸上泼去，接着一个抓臂，一个拳头，再加一个踢腿，直接干翻门口三个保镖。

　　另外一条腿大力踹开了包厢门。

　　那一幕，季颜怒火中烧。

　　因为他看见那个叫陈副董的男人将小玖拽在怀里，他的父亲陆大壮正腆着笑，帮陈副董按住小玖胳膊。

　　地上是碎了的酒杯，小玖恶狠狠地盯着陈副董，“别他妈拽我，滚远点。”

　　陈副董表情不太好，却也急哄哄朝小玖脸上凑，“乖，你爸都把你卖给我了，我就亲一口，我不做别的。”

　　陆大壮也因为用力而咬牙切齿，“你们战队那个经理有什么好的，他有多少钱，你往他身上凑。陈副董开那么大一公司，你跟了他，我们父子俩都不愁吃穿，你也不用再去打那什么破比赛。陆玖你给我清醒点。”

　　季颜在那一瞬间理清了陆大壮想让小玖做什么。

　　怒火中烧的他提起手边的消防锤，径直冲过去砸在陆大壮背上。

　　再一记拳头抵在那个陈副董男人的下颌。

　　两个中年男人因为吃痛同时撒开小玖，小玖就这样被季颜扯回怀里。

　　他手里的消防锤紧紧攥着，眼中满是怒火。如果不是小玖拉住他，下一秒，那柄消防锤便狠狠砸在陈副董的头顶上。

　　季颜不太记得当时是怎么将小玖从那间包厢带离，他只记得，一手揽着小玖，一手拎着消防锤，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Gyang的庆功宴最终缺失了季颜和小玖。

　　他把小玖带到附近的咖啡屋，给小玖点了一杯带糖的卡布奇洛。咖啡被季颜推到小玖面前时，他的手还因为愤怒而颤抖。

　　不知道怎么开口，小玖主动提了起来。

　　“那个男人叫陈中其，是我爸的债主，我爸把我卖给了他，定金五万。”

　　小玖说得很平静，就像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季颜本来就很气，一听这话，他一拳锤在桌面上。

　　那杯卡布奇洛被激起咖啡水渍溅在桌面上。

　　“什么意思，五万块，卖你？他穷疯了他吧！”

　　季颜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失去理智过，起身就要离开。他必须把那人渣父亲砍死。

　　小玖的平静随着季颜怒气升腾而荡起异样，“你要去哪里，别因为我做傻事。”

　　季颜气笑了，“你倒是知道我要去干嘛，怎么，舍不掉这父子情，怕我没分寸弄死他，你彻底成为孤儿。”

　　小玖眉宇狠皱，“不是。”

　　“那是什么？”季颜反问。

　　他想挣开小玖的手，小玖紧紧攥着他不放。

　　季颜的身世小玖是清楚的。一卖再卖这种触及季颜逆鳞的事发生，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我不是担心陆大壮，我是担心你。”小玖深深看着季颜，等季颜眼睛起了一闪而过的光亮，他才接着说，“我担心失去你。”

　　那天季颜喝了太多的酒，脑子因为小玖的事也乱成一团麻。

　　两个人没有回基地，而是在滨江路坐了一晚。季颜买了很多酒，当着小玖的面喝，一瓶接一瓶，他还不许小玖喝，只让小玖看着他喝。

　　算是对小玖的惩戒。

　　他说：“我喝多了人就没分寸，你得守着我，再没分寸你也得受着。”

　　小玖一边替他拉酒罐，一边嗯声回应：“好。”

　　季颜又说：“你没反驳的吗？”

　　“为什么要反驳。”小玖下意识数着脚边的酒瓶，有三十七罐。

　　季颜气笑了，“小16，你知不知道我生气什么。”

　　“知道。”小玖眼睫低垂，盯着季颜的裤腿，回答，“气我不反驳。”

　　“你倒是什么都清楚。”季颜醉了，眼睛酸了，“我查过你的工资明细，你存在队里的资金已经全部过账，入账名是陆大壮，整整八十九万，你全给了他。”

　　小玖猛然抬头，鼻头发酸，喉咙闷涨，许久才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嗯”声气音。

　　“给了。但是他又赌了。债主就是陈中其。”

　　季颜轻呵，都不知道怎么骂这蠢小子，索性仰头又喝一口。

　　一口气干完了一整罐。

　　小玖就那么看着季颜，一罐，又一罐。

　　他不敢阻拦，也不愿阻拦。

　　因为他了解季颜。

　　“喝吧，喝醉了有我，我背你回去。”小玖只是这么说。

　　季颜又一次被这家伙打败，狠狠捏爆手里的酒罐。

　　“我就问你一句话，陆玖你听好。”

　　“你问。”小玖说，“我答。”

　　季颜眼神死沉地看着他，“如果我今天没有闯进那间包厢，你预备怎么办。”

　　小玖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他在去那间包房以前，就知道陆大壮把他卖了的事。

　　原本想的是自己去解决，没想陆大壮会帮着陈中其按住自己。

　　那一刻，小玖的心彻底凉了。

　　“我会和你一样，消防锤落在陈中其身上。”小玖笃定地回答。

　　季颜愣住，眉心微皱，皱成一个令他发怵的川字。

　　“那陆大壮呢。”他道，“陆大壮才是罪魁祸首。”

　　小玖一瞬抬头，黯淡的眼眸沉着恨入骨髓的深潭。

　　他说：“我不会砸他背，只会砸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