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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月夜之会 ...

  •   四人吃着满满一桌子菜,楚瑶找不到发作之处,便戳着碗里的饭,向表姐撒娇,“表姐你说我多晦气,本来是要去山庄找你们的,听说你们要来汉阳我就赶忙过来,好心赏那个要饭的银子,谁知道竟然被一群要饭的缠住了!这丐帮是什么意思,要把人生吞活剥了吗!”
      楚瑶说完,又瞪了段云袖一眼,对方那淡然的神情尤其让她生气。
      叶秀裳按了按表妹的手,“好了瑶瑶,别生气了,我们一年没见了,别一见面就这么丧气。段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也别瞪人家了。”她看两人一个没由来的气,一个淡然,不由得想笑。
      “救命恩人?怎么回事儿,表姐你发生什么事了?”楚瑶急急问道。
      叶秀裳把十日前的事说了一遍。楚瑶明了了大概经过,不由得对段云袖有了好感,但还是不愿意道歉。
      四人吃完饭菜,再聊了一会儿,见天色已暗,便准备各自回房休息,但叶远襟只订了两个房间,一问客房又满了,只好提议他和段云袖睡一个房间,叶秀裳和楚瑶睡一个房间。
      段云袖的唇角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想要反对,又没有理由,只好跟着叶远襟来到客房。
      房内只有一张床。叶远襟整理了一下床铺,然后脱下外袍,道:“叶某考虑不全,要委屈段公子了。”
      段云袖勉强地笑了一下,答道:“哪里。不过在下习惯晚睡,叶公子你先歇着。”
      叶远襟有点诧异,“你和妹妹从随州一路过来,旅途劳顿,还是先歇息吧。”
      “在下还好。叶姑娘是女儿之身,可能会很疲乏,在下皮坚肉厚倒不觉得。叶公子先歇着,在下出去走走。”
      叶远襟还想说什么,却见段云袖已经举步出门,心中诧异又增。

      段云袖出了房门,便纵身跃上屋顶,再几个腾跃,离开了酒楼。她来到附近的树林,找到林边一颗虬枝四处,枝繁叶茂的大树,准备在树上将就一晚。但夜风深寒,她在树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又见明月星朗,想起父母兄长都已魂断黄泉永不复生,只剩自己在这世上孑孑一人,却又不知凶手何在,难以雪恨,一时感伤填满心间,如大海波涛般汹涌澎湃难以平复,便从怀中取出竹笛,对着明月吹了一曲。笛声百转千回,哀怨凄凉,她的眼泪也禁不住滑落脸庞。等一曲吹完,她一低头,发现树下多了一人。
      “谁!”她一声冷喝。
      “是我,段公子。”声音清灵,正是叶秀裳。
      段云袖抹了一下脸,跃下大树。
      “叶姑娘你怎么来了?”段云袖有点惊讶。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谁知听到一阵笛声,便循声过来。”
      楚瑶睡觉很不踏实,叶秀裳辗转难眠,等表妹熟睡之后就起来了。她正准备去庭中散散步再回去,却听见一阵笛声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就跟了过来。这会儿看见是段云袖,她也惊讶不已,再细一看,段云袖的脸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点儿泪痕,心头更是吃惊。
      段云袖见叶秀裳盯着自己的脸,猜到是什么原因,于是哑然苦笑,“叶姑娘见笑了,在下也是睡不着,于是出来赏月,谁知思及亲人,一时情难自禁……”
      “段公子刚才笛声凄凉,秀裳也差点要落泪了呢。”叶秀裳一句话解了段云袖的尴尬。
      “今晚月色甚好,确是赏月的好时候,不如我们到树上一坐,一起赏月如何?”
      段云袖应声“好”,和叶秀裳纵身上树,拣了一根旁逸斜出的粗大树枝并排坐着。
      两人一时间没有什么话说。叶秀裳看着身边的人,见她望着夜空的孤月,侧面轮廓清冷,眼眸之中有浓得化不开的伤愁。那伤愁如春蚕吐茧,要把段云袖紧紧包裹,不留一丝光亮。
      她心突然有点疼,像是一只小虫钻入了心窝,将一颗心小口小口地噬咬。她很想伸出手臂,抱住身边那此刻显得柔弱无比的段云袖,告诉她“不要这么忧伤,我会陪着你……”
      她犹豫再三,还是按上了段云袖的肩,“段公子……”
      段云袖双眼微闭,掩住了愁思才睁开,再转过头来,“叶姑娘……”,看见对方一双秀眸映着月华星辉,如凝秋水,流动着缕缕暖柔之情,不由得有点愣了,而肩上传来的一阵温热传到了她的心底。
      “段公子想家了?”叶秀裳的声音低柔,眉眼之间温柔异常。
      “嗯……”段云袖突然很想哭,将心中浓浓的伤愁化成泪水哭出去。以前每逢父母兄长忌日,师姐聂琴和师妹兰青儿就会陪着她,想尽各种办法逗她开心,开始两三年总是以她在大师姐怀里大哭一场结束,后来便是和师姐师妹同睡,尽量避免自己一个人。现在,只身出来一个月了,没有了师父,没有了师姐和师妹,在这种夜晚就很容易想起悲痛的往事。她不是有泪不轻弹的男子,此刻也没有力气装得坚强。她想有个温柔的怀抱可以抚慰自己支离破碎的心。只是现在,她不能唐突。
      叶秀裳看段云袖的眉微微皱着,真想伸手去抹平。
      “我想,他们也会是同样地想你……不管你身在何方,你永远走不出他们的心里,哪怕,哪怕是在黄泉路上,他们也会一直望着你,祈祷你此生无恙。”
      “真的吗……”段云袖的表情如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孩童,扎痛了叶秀裳的心。
      “嗯……”叶秀裳温柔而肯定地答道。她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明月,又缓缓开口:“我还记得八岁那年,娘亲病重。那段时间我天天坐在她床头,紧紧拉着她的手,半步也不肯离开生怕一眨眼,就看不见她了。但娘亲还是走了……临走之前,她抹干我的眼泪,说,裳儿,娘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能再给你缝衣做饭了,但是你一定要记得,你一直住在娘心里,裳儿哭,裳儿笑,娘都看得见,也会陪裳儿哭,陪裳儿笑,所以,裳儿永远都不是孤单一个人……”
      叶秀裳转过头,凝视着段云袖的眼眸,“我相信,你的亲人也会是这般心情……不管他们在哪里,离开你有多久,你永远被他们放在心里最温暖的地方……”
      段云袖听了这番话,想起七岁那年自己养的两只小兔子在三天之内先后死了,一时难过不已嗷嗷大哭。父亲把她抱在怀里哄道:“袖儿别哭啊。它们啊,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它们在那里陪着对方,高高兴兴地住着。不只是它们,有一天爹和娘也会去那里,但是袖儿记住,就算爹和娘去了那里,你也永远是我们最疼爱的袖儿,爹和娘会一直想着你,护着你……”
      七岁的段云袖停止了哭泣,脸上泪痕未干,眨了眨眼睛问:“爹,那里会不会很冷?有没有冰糖葫芦吃?有没有人一起玩?”
      父亲笑了,抹了抹她的小花脸,“那里啊,不冷,也有冰糖葫芦卖,还有,就像两只小兔子一样,爹和娘也会在一起,好好照顾对方,所以啊,袖儿不用担心……”
      这会儿段云袖突然想到,其实就如爹当年说的那样,他和娘在那里不会孤单,因为他们是那么相爱,绝对不会分开,还有哥哥段风潇,有爹和娘在他身边,更不会孤单。他们一直在那里,三个人其乐融融,同时记挂着自己,一直看着自己,盼着自己平安幸福……
      这么一想,段云袖的心底升起一股暖流,那暖流扩散开来,让痛变得不那么深切了。
      “谢谢你,叶姑娘……”她对望着叶秀裳的眼睛,无比真诚地说道。
      叶秀裳看到段云袖的轮廓逐渐变得柔和,柔暖之意浮上眼角眉梢,不由得展颜一笑,如春花映月,美丽异常。温情在两人之间弥散开来……

      两人在月下树上坐了半夜,有时海阔天空地聊天,有时沉默不语也不觉得尴尬。后来两人都有些犯困发冷,便找了个平坦避风之地,运起内功,修炼心法。等东方渐白之时,两人睁开眼睛,看见对方都神采奕奕,相视一笑。
      “段公子精神不错!”叶秀裳开口打趣道。
      “叶姑娘也是啊。”段云袖也轻笑。
      两人站起身来,沿着林中小路缓缓而行。她们呼吸着新鲜空气,听着雀声婉转,踏着清晨的春风,感受着一番别有的情致。
      段云袖此时很真切地感觉到,有一个如叶秀裳这般温柔体贴的女子陪在旁边,在林中漫步,不啻于一种享受。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兴致颇好。
      半个时辰后,两人回到酒楼,拣了个桌子坐下等着吃早饭。
      叶远襟起得较早,下楼来看见小二正在上粥,而妹妹和段云袖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又吃惊了——妹妹在武林中的朋友不少,其中不少是青年俊杰,但和一个相识不过十天的男子这么熟稔,还是他第一次见。
      “段公子,昨晚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你回来,便先睡了……”叶远襟坐下后,关切地问。
      段云袖愣了愣,答道:“在下有夜晚练功的习惯,怕打扰叶公子,就一直在外练功,没有回房。叶公子休息得可好?”
      她撒着谎,一旁的叶秀裳则俏皮地向她眨眼睛,用眼神拆穿她。她回以眼神,意思是说你要拆穿我我也把你一夜未睡的事说出来。
      叶远襟虽是男儿,却心里细敏、观察入微。他发现了两人的眼神来往,更诧异一向端庄得体的妹妹何时在外人面前也如此俏皮了。他决定有机会要找妹妹问问,表面却按捺不动,任二人眉来目往。
      过了一会儿,楚瑶也下楼来了,看见叶秀裳,立刻嚷道:“表姐你什么时候起的我都不知道!”
      “我天没亮就起了,看你睡得正香,当然不忍心吵醒你……”
      听到这番对话段云袖很想笑,看见叶秀裳嗔了自己一眼,只好生生忍住了。四人开始吃早饭。
      就在四人快要吃完之时,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扛着一根铁刺铮铮的狼牙棒迈了进来。
      那汉子穿着棕衣,身形魁梧,目光如鸷鹰一般。他走到大堂的另一边,把狼牙棒往桌上一放,坐了下来,一条腿踩在凳子上,大声喝道:“小二!”
      店小二见来了个凶悍之人,忙小跑过来,点头哈腰,“这位爷您要什么?”
      “一斤醉八仙,两斤熟牛肉!快点,别让大爷我等久了!”
      小二连声应诺。
      段云袖四人都朝这边望了一眼,楚瑶一脸不满,“好嚣张!”
      叶秀裳望了表妹一眼,叮嘱道:“此人应当是浑天狼成克盟,是□□中的一个厉害人物,我们先不要招惹他!”
      “我猜也是,你看他那根狼牙棒,是上等精铁铸成,且刺带倒钩,应当是浑天狼无疑。”叶远襟也应道。
      段云袖打量着成克盟,突然看见他敞开的领口下露出一道疤痕的末梢。她目光一紧,想到了什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月夜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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