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沦陷》楠尾

26、chapter26

　　婚礼场地定在海市最大的酒店，也就是世豪。

　　准新郎叫何骏，许应冬大创赛组队认识的，小他一届，跟女朋友大学就在一起，这么多年过去，可算要在明天结束爱情长跑。

　　他们这些同学也都算看着他们过来的，都愿来沾沾喜气。

　　许应冬到市区后，先把梁绘落的东西给她送过去，之后才驱车赶来了酒店。

　　然刚踏进酒店大堂，何骏等人没看见，倒是第一眼就目睹了苏榶拿酒瓶砸向那男人的画面。

　　许应冬眉一挑，挺意外。

　　说起来，苏榶真是一遍又一遍地刷新他对她的认知。

　　许应冬自认见过她虎的一面，万万没想到更虎的还在后面。

　　似乎从来不计后果，二话不说上来就干，莽得让人咂舌，偏又挑不出毛病。

　　不过长那么漂亮，任性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眼看闹剧有人收场，许应冬没打算掺和，可一转眼，看见地上那人拿起酒瓶冲苏榶去。

　　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的，冲了过去。

　　再之后就如众人所见，有人报了警，陈洋因为猥亵和故意伤人被警方带走了。

　　而酒店效率也不是一般的高，事后没多久，现场就被处理干净，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用餐秩序。

　　陈可云今晚被灌了不少白酒，又经此一遭，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又哭又吐的。

　　看她难受，许应冬打算送她去医院，苏榶嫌折腾，直接让李墙给两人找了间房，又给医生打了个电话。

　　那医生接到电话时还以为是苏榶又怎么了，火急火燎赶来，最后发现只是给人开个解酒药，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苏榶又出什么差错，他就放心了，不然他没法跟苏家人交代。

　　安顿好陈可云，吴颖也彻底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床边。

　　苏榶看了她一眼，只道：“她这样你们也会回不去，今晚就住这，有事给前台打电话。”

　　“欸，等等……”吴颖见她要走，出声喊住了她。

　　苏榶神色淡淡回过头，等她下文。刚刚的红酒气还残留在身上，黏腻得她有些烦躁。

　　有了今晚的事，吴颖对她的印象是彻底改观了，于是对她这会表现出来的不耐烦也不觉得有什么。
　　不过就是脾气不好而已。

　　“刚才谢谢你啊，还有现在这些。”吴颖说。

　　“嗯。”

　　苏榶淡淡应下，刚要转身，突然想到什么，又转回来，看着她道：“不过提醒你们，做好物色下份工作的准备。”

　　原因苏榶懒得多说，话音落下，人已经走了。

　　吴颖听着关门的声音才回过神，怯怯地回了个：“好。”

　　-

　　李墙等在走廊，见苏榶出来，走了过去：“苏小姐，刚才看你没吃几口，需要我单独再……”

　　“不用了，”苏榶打断他，“别跟着我，你可以下班了。”

　　李墙：“可是苏总交代过……”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苏榶终于不耐烦了，“我说你可以下班了，小叔那里我自己会跟他说。”

　　李墙：“……好。”

　　把人赶走，苏榶回房洗了澡，换下了刚才沾有酒渍的衣服。出来路过化妆镜，瞥见镜中鬼一样的脸色，她愣在原地僵了几秒。

　　原来这些天她都是这副鬼样子。

　　她扒拉了两下头发，可惜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无端的无力感袭上心头，瞬间将她打回了原形。

　　揉乱头发，苏榶把自己摔进了就近的沙发，过了会儿，又慢腾腾爬起来，到处找手机。

　　好多天没用，已经不见踪影了。

　　找了半天，最后终于在枕头底下找到，毫无疑问，关机了。

　　充上电，本想看看有什么消息，好巧不巧一个语音电话进来。

　　停顿片刻，她划过接听。

　　“喂。”男人低沉的嗓音混着吵杂的环境音从电话那头响起。

　　苏榶第一次透过电话听到他的声音，沉默了会儿，轻轻“嗯”了声。

　　知道他关心那两个女生，不等问，她直入主题：“我让人把你那两个朋友安顿好了。”

　　许应冬笑了声：“我知道。”
　　吴颖已经跟他说过了。

　　苏榶望着窗外林立在夜里的高大建筑，重复着说着这个事：“医生也看过了，没什么事。”

　　“那你呢？”许应冬问。

　　“什么？”苏榶一愣。

　　那头男人的轻笑声传过来，问她: “刚才的玻璃扎进手里没？”

　　“没。”

　　“那就行。”

　　许应冬话音落下，苏榶便没再接话。她不喜欢跟人打电话，因为没什么可说的。

　　而另一头，许应冬也不说话。

　　于是怪异的氛围隔着手机屏幕，就这样在两人中间蔓延开来，说不清道不明。

　　沉默持续了十几秒，说笑声隐隐约约传过来，苏榶在床上翻了个身，突然道:“许应冬。”

　　“嗯？”

　　她道: “你在哪？我下去找你。”

　　—

　　世豪一楼有个花园，占地面积大，风格同酒店如出一辙，都是欧式复古风，整体一看，很像英国电影里那种宫廷聚会的地方。

　　四周花木修剪整齐，草坪绿草如茵，苏榶在服务生的指引下，穿过长廊。

　　几步之后，她看见了栅栏门外那道背影。

　　花园入口是覆满爬藤蔷薇的拱门，纯白色的栅栏门两面对开，男人身形修长，背对而立。

　　因为是正式场合，他配了身正装，衬衣下摆收进西裤，肩宽窄腰的优势全部展现了出来。

　　许是听到脚步声，他转了过来，领口两颗扣子解着，古铜肤色在花园昏暗的灯光下染了层釉。

　　苏榶毫不遮掩地打量他，勾了勾嘴角: “这身很适合你。”

　　许应冬垂眸睨了眼，“是么？”
　　他倒不是特别喜欢，勒得慌。

　　“过去玩吗？”他说。

　　明天的婚礼仪式就在这个花园举行，现场已经被布置好了，余下的就等明天。

　　在场的都是同学，何骏也不追求那些繁文缛节，张罗着组了个单身party。

　　苏榶远远看了眼，摇了摇头，指了条偏僻的幽静小路，“我想去那边。”

　　“行。”许应冬挑了挑眉。

　　曲径通幽，小路进去，里面是完全不一样的另一片天地，这会儿正好没什么人，静得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明明是苏榶提议要下来找他，一路上却沉默寡言，只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最后是许应冬开口打破了沉默: “怎么不说话？”

　　苏榶停住脚步，抬了抬眼: “不知道。”

　　狂躁转向抑郁，就好像上一秒还在热气球上，下一秒就被推下悬崖，毫无预兆而又猝不及防。

　　她感觉自己被剥夺了语言表达的欲望，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怕又像上次在医院那样，情绪上头，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行，那你听我说，”许应冬失笑， “为什么给我转钱？”

　　“啊？”苏榶眼神茫然了会儿，隐约记起有这么个事。
　　那段时间因为擅自断药，体内血药浓度过低，出现记忆力衰退的情况，导致很多事她做过就忘了。

　　但当时为什么转钱，她确实不记得了，反正想了就做了。

　　苏榶后知后觉打开手机，看到退回的信息，关注点只在: “你怎么不收？”

　　许应冬哭笑不得: “我为什么要收？又不是我的。”

　　平白无故收到10万转账，挺吓人的。
　　说出去，别人都只会以为他被哪个富婆包了。

　　可他没想到，苏榶下一秒的回答，直白得比说他被包养来得更让人荒唐。

　　只听她脱口而出道: “因为我喜欢你啊。”

　　那稀松平常的语气，就像有人问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萝卜，你回答: “因为喜欢啊。”

　　然而即便知道，她所谓的喜欢，跟喜欢萝卜的喜欢是一个意思，许应冬还是不受控制地心跳漏了一拍。

　　操。

　　愣神几秒，他清了清嗓子，扯开了话题: “你男朋友呢？”

　　苏榶: “谁？”

　　“刚刚站你旁边那个，不是吗？”

　　那会被砸那男的想报复苏榶的时候，他就看见她身边那男的脸色变了，只是他自己当时也懵了，身体比脑子快，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冲出去了。

　　苏榶愣了愣，意识到他说的是谁，突然笑了。

　　许应冬: “笑什么？”

　　苏榶摇摇头，找了张藤椅坐下，招了招手：“你坐下我告诉你，站着说话太累了。”

　　许应冬有些好笑，最后还是抬腿走了过去。

　　藤椅微晃，刚好容下两人。
　　半臂之隔，苏榶闻见了他身上的味道。

　　“你喷香水了？”

　　许应冬躲开她突然凑过来的脸，就着袖口闻了闻，“可能不小心沾了我朋友的。”

　　何骏喜欢喷浓烈的香水，可能刚才挨一块的时候蹭上了。

　　苏榶皱着眉退回去: “这个味道不适合你。”

　　一般来说，香水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味，所以不难推断，他这个朋友多少有点骚气在身上。

　　许应冬不否认这点，他平时糙惯了，不爱用那玩意儿。

　　但这会却破天荒来了兴致: “那什么味道适合我？”

　　“酒味。”

　　许应冬低笑出声: “倒是。”

　　苏榶喜欢他身上那股常年泡在酒馆染上的酒气，淡淡的，混着荷尔蒙。
　　就像那晚在海边等日出时，从他身上闻到的那个味道。

　　苏榶一直记得。

　　话题扯远，许应冬喉结轻滑，不动声色地扯回来: “不是说要告诉我？”

　　“什么？”苏榶又是一副茫然样。

　　许应冬乐了: “不是说你男朋友，忘了？”

　　苏榶眨了眨眼，像是终于从尘封的记忆碎片中回想起来。

　　可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也仅仅只是几分钟前刚聊到的事。

　　敛了杂乱的思绪，她抬眸看向男人，语气平缓道: “我没有男朋友。”

　　许应冬眉尾轻挑了下，对她的回答挺诧异。诧异之余，还掺杂了别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他不愿去想，也不敢深究。

　　掩耳盗铃一样，假装听不见。

　　可他不知道，有些种子在某一瞬间种下，再怎么拿土掩埋，也总有一天是会破土而出，生根发芽的。
　　而且他更不知道，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