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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甜味酒精
      文|文笃
      创作不易,请支持晋江正版
      /许愿的时候记得双手合十/

      “我喜欢季医生呗!”
      说这话的人带着典型软侬细语的调调,却又夹了点韧劲。

      听到这话后,走在熙攘廊道里的短发女医生猛地咳嗽起来。

      “你喜欢季医生?”

      短发女医生惊讶转身,背后是隔绝着纷飞大雪的玻璃窗。她眼神诧异地看着一直跟在身后的规培医,突然意识到人这在回答她的问题。

      她之前问,为什么要打探季青柚消息。
      于是天真无知的新人规培医发出豪言壮语,说自己喜欢普外科最无趣最寡言最冰冷的季青柚。
      季青柚,一个最像所有人刻板印象里医生形象的医生。

      对视几秒后,短发女医生看到了规培医眼里的天真,便知道了她的“喜欢”是什么意思,松了口气,“敢情你们年轻人现在就流行这么说话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把我吓一大跳。”
      “我觉得季医生人很好。”规培医不好意思地眨眨眼,“就是想多了解了解她的事情,和她交个朋友。”

      “我记得你之前也来医院实习过啊,应该听过她的一些事吧。不过一开始她刚进来的时候啊,我听着季青柚这名字,觉得她应该是个软软糯糯的小女孩,说话肯定是南梧本土调调,甜死人,对了,就像你这样。”
      短发女医生匆匆扫一眼窗外飞扬的雪,重新提起脚步,拍了拍旁边认真听讲的规培医,“但实际上,和季医生相处过的人都知道,她本人可和名字没半毛钱关系。”

      规培医眨了眨眼,跟上短发女医生的脚步。

      “数据控、强迫症、计划控。”短发女医生继续往下说着,“掐点掐数据掐力度掐角度比机器还准,脑子里估计装了个搜索引擎,就没在手术台上犯过什么错,所以基本上普外那些教授有手术就都会带上她。对了,她还有个外号叫‘普外科手术型机器人’。”
      “虽说这外号不太好听,不过也挺贴切。毕竟认识她这么久,我就没见她有过什么情绪起伏,跟机器人还真有点像,听说她连写日记都用excel。”

      说着,短发女医生回头望新来的规培医,“你听没听说过这外号?”
      规培医愣住,摇摇头。
      短发女医生瞥她,脸上写着“这你都不知道”,走几步到了电梯门口,她一边按电梯键一边往下说,
      “那季医生的三不原则呢?”

      “不睡觉、不吃甜食……”规培医说着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不碰酒精。”短发女医生提醒她,“她不仅不喝酒,而且还不碰和酒精有关的任何食物。”
      “还有不睡觉,这纯粹是瞎扯,其实就是科室开她玩笑,硬要给她凑齐三不原则安上去的,因为大部分夜班值班护士call她的时候,她的声音都是清醒的,要么在看资料搜资料,要么就在记笔记。”

      “那不吃甜食是对的。”规培医暗自记下。
      短发女医生点头,正巧电梯快到了,她又犹豫着补了一句,“总之,她在各种意义上都是个好医生,但就是不太近人情,说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和她交朋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规培医眨了眨眼,眼底闪过几分疑惑。

      “叮——”
      电梯到了,截断了她的思考。

      规培医下意识地往电梯里面张望,有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笔挺地站着,里面是墨绿色的刷手服,宽松的套装遮不住流畅的肩颈线条,白皙脖颈上的青色血管微微隐伏。
      那张许久之前见过的脸映入眼帘,清黑的瞳仁没什么情绪,映衬得偏温软细润的长相,多了几分寂冷感。
      她微微仰着脖颈,旁边站着一个抱着奥特曼的小女孩。

      “季医生!”
      短发女医生惊呼,没想到刚刚谈论的主人公出现得这么巧。

      季青柚低眼望了过来,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好似永远端正在最合适的角度,罩住清润的眉眼,显得那张漂亮的脸克制又禁欲。
      波澜不惊的视线停留在她们身上。

      “赵医生。”季青柚朝短发女医生微微颔首,嗓音微低,没什么情绪,像极了医院门口那座女性雕塑才会发出的语调。

      接着目光一移,落到规培医胸口挂着的工作牌上,过了几秒又移开。
      没出声,只是伸手按住了电梯开门键。

      “哦这位是刚来我们科室轮转的陶医生。”赵医生走进去,笑眯眯地指了指陶幸子,“刚刚和我说很喜欢我们普外科的医生呢!”

      陶幸子红了脸,慌慌张张地走了进去,看着季青柚从白大褂里探出来的骨感白皙手腕从她眼前划过,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看着那截细瘦却格外干净的手腕,微微抿着唇,下一秒错觉开始产生,让她觉得季青柚身上的消毒水味道似乎要比其他人要淡一些。

      “对了,季医生生日快乐啊!”赵医生突然冒出一句,“不过你不是今天不用值班吗,怎么交班了还在这?”
      “刚刚跟王主任上了一台紧急手术。”季青柚说着,目光下落,对上电梯里小女孩好奇的视线。
      季青柚退后一步,她并不认识这个小女孩,也从来都不习惯如此直接的视线接触。

      “哦这样啊。”赵医生应着。
      电梯很快到达想要的楼层,季青柚跨出去,身后传来弱弱的一句,“季医生生日快乐。”

      她驻足,朝追上来的陶幸子微微颔首,在熙攘闹腾的长廊里轻声说了一句“谢谢”。正巧一个影子从旁边飞速经过,甚至企图从她胸口一套笔中抽走一只。
      季青柚箍住纪西阮,纪西阮没得逞,又笑嘻嘻地摊出白腻腻的掌心子来,“刚写完交班记录,红笔就正好不知道被谁顺走了。”

      纪西阮是她医大同学,毕业后又同时被聘到南大三院,是整个普外科最了解她的人。
      季青柚将胸口差点被扯走的笔重新插在兜口,将每支笔竖得整整齐齐,才从兜里重新掏出一只红笔,为了防止有人将她最习惯用的一套笔顺走,她时常会准备另外一套,以备这样的“不时之需”。
      纪西阮深知她的习惯,却还是每次要和她闹上这么一出,等她从兜里掏出来了,又快速抽走,轻巧地说一声“谢啦”,然后窜得比谁都快。

      季青柚又低头,发现胸口并列的一排笔仍然不够整齐,她轻蹙着眉,袖口却被轻轻的力道拽了一下。
      目光下落,是那个在电梯里一直看着她的小女孩,没有穿病号服,却跟着她来了科室。
      季青柚环顾四周,没发现有认识小女孩的人。

      “医生姐姐,你也今天生日吗?”小女孩费力地抬头望着她。

      季青柚目光下落,发现小女孩手里抱着的奥特曼正在漏水,这应该是某种不靠谱的水枪玩具,晕湿了小女孩的袖口,但小女孩还是紧紧抱着不撒手。
      她蹲下来,掏出纸巾擦了擦小女孩手上的水,用纸巾垫着小女孩的袖口,然后又细细擦拭从奥特曼外壳缝隙里溢出来的水。
      明明知道擦了还是会不断地溢出来,但季青柚还是没固执地要求小女孩松开手里的奥特曼。

      大概天底下小孩的目光从来都纯真。

      可季青柚很难接受这样的目光注视,她不得不开始转移小女孩的注意力,“还有谁也是今天生日?”
      “我呀!”小女孩咧嘴一笑,嘴边有个小酒窝,“医生姐姐生日的时候要待在医院,我生日的时候也待在医院,我们都好了不起哦~”

      季青柚擦拭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

      脸突然被粗糙的包装袋戳了戳,她发现小女孩空着的另外一只手里突然多了棒棒糖,“医生姐姐,祝你生日快乐。”
      季青柚没有马上接,“你应该喊我阿姨,而且我不吃糖。”
      “啊?”小女孩脸上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医生姐姐也和我一样不能吃糖吗?”
      还是喊的姐姐。季青柚抿唇,看着被沾着水珠而像是有些在发光的糖纸,视线停留在上面,有些犹豫。

      “虞稚酒!”
      空气中传来大声呼喊,混杂在喧嚣声里有些模糊。
      季青柚蹲着的腿突然开始发麻,麻得心脏发颤,但她没站起来,只眼睫颤了颤。

      被唤作虞稚酒的小女孩被吓了一大跳,匆匆忙忙地将手里的糖果塞给季青柚,
      “医生姐姐你还是替我吃了吧,这是我偷偷用零花钱买的,被我妈妈看到就惨了!”

      被赶来的大人牵走之前,小女孩挥了挥手,说,
      “谢谢医生姐姐。”

      已经交了班,科室里的人来来往往,季青柚一直没动,蹲在原地,抱着一叠被水浸湿的纸巾,感受着麻意从指尖一点点上涌。
      有人经过,问她怎么了。
      季青柚摇摇头,站起身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麻意缓慢褪去,她走到办公室,问刚刚那个小女孩是谁的病人,怎么还没人去收。
      有医生解释缘由,说是马上就去。

      季青柚缓慢点头,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换了衣服,出医院的时候,寒风扑面而来。

      外面在下雪,飘着,摇着,落到人身上,有些凉。
      连值三十六小时的大夜班,她脚步疲乏却仓促,踩在雪上发出沙沙声,外面街道上灯火通明,显示着平安夜喧嚣的气氛,过了马路,她看到一家蛋糕店。
      鬼使神差地驻足。
      季青柚攥着兜里装着的糖果,突然想起刚刚牵走小女孩的大人表情,有些急切,憔悴,也有些懵然。
      她推门进了蛋糕店,又折返回医院。

      去到病房,小女孩已经换上了病号服,瘪着嘴在掉眼泪,大人好像又不在,显得她孤零零的。
      季青柚换上了自己的大衣,小女孩还是第一眼认出了她,剔透的眼泪几乎都缩回去,欢快地喊她“医生姐姐”。

      她走上前去,拆开蛋糕,点上蜡烛,烛火在空调风下摇曳,
      “不能吃,但是可以许愿。”
      小女孩瞪大眼睛,旁边病床的家属认识季青柚,笑着打趣,“这下有蛋糕吃咯,还是我们季医生好。”
      小女孩有些不好意思,抹了抹自己脸上残余的泪水,准备许愿的时候,被季青柚提醒,

      “许愿的时候记得双手合十。”

      蜡烛被吹灭的那一秒,季青柚有些恍惚,却还是默默收拾好所有的垃圾,协助小女孩将蛋糕分给了病房里的家属,以及留了最大一块给小女孩家里的大人。
      走出病房的时候,她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手腕,走到值班室拿手表,面前却出现一块摇曳着烛火的蛋糕,昏黄暖光下是纪西阮笑嘻嘻的脸,

      “生日快乐,季医生许个愿吧。总不能让我们寿星给别人过生日,自己却不过吧。”

      季青柚看着值班室零星站着的几个人,觉得下一秒所有人仿佛就要开口唱生日快乐歌,便光速双手合十,闭上了眼。
      想快速睁眼吹蜡烛,却莫名迟疑。
      于是老套的生日快乐歌还是在耳边响彻起来,混杂着各种熟悉又洪亮的声线。

      季青柚抿唇,倒数三秒。
      缓慢地睁开眼,恍惚地看着眼前摇摇晃晃的人影,很多张熟悉的脸,让她视线停留了许久。

      最终,她吹灭蜡烛,浇熄自己心底的迟钝和模糊,冷静又理智地说,“我不吃奶油,而且这上面有芒果。”

      一瞬间,值班室所有的人屏住呼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被瞬间置身于冰层上的蚂蚁。

      纪西阮眼疾手快,把被切成小块的芒果碎从蛋糕上刨下来,然后迅速拿起旁边的大号塑料袋,在小小的值班室轮转一圈,给每人手里发了一个苹果,嘴里还念叨着,

      “苹苹安安,不芒不芒。”

      发到季青柚的时候,季青柚已经戴好了手表,纪西阮看着她手上那块款式很旧的墨绿色手表,撇了撇嘴,抖了抖空荡荡的塑料袋,

      “没了,反正你今天晚上肯定不忙,回都回了,肯定不会再到医院来。”

      季青柚拿起包,“走了。”
      已经交了班,她今晚已经没有再来医院的必要。

      再次走出医院的时候,外面飘着的雪更大了,将整座南梧城笼罩着,连交通灯都隔了一层厚重的雾纱。
      季青柚站在街边等红灯,仿若被冷风穿透身体里的每个缝隙,她掏出口罩戴上,红灯时间太过漫长,让肩上都叠了一层薄雪。

      摇曳的雪花纷飞,在红灯上显示的数字变为三时,她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冰凉刺骨。
      僵着的手往下落,一辆公交车擦身而过,带起一阵混杂着雪尘的风,掀起了她放下来的长发,以及落满雪的衣角。

      近在咫尺。

      透过模糊朦胧的车窗,通透明亮的路灯映衬着一张一闪而过的明亮侧脸,眼尾有颗勾人的泪痣,微翘的眼睫低垂,微微抿唇,似乎在笑。
      亦或者是,这人从来都长着一张与生俱来的笑脸。

      季青柚只瞥到这一眼,却感觉自己脚踏着的土地在塌陷,剧烈摇晃,让她完全不敢动弹,不敢反应。

      红灯转为绿灯,她手里的雪花变成淌在手里的星星。

      又一辆车呼啸而过,季青柚攥紧指尖,雪块融化,视线胡乱地在纷飞大雪里摇晃,她循着出租车离去的方向找去。

      没有思考,没有想法,却横冲直撞。

      说出去有些可笑,她在这场飘摇着的大雪里找人,找一个和她十年没联系过没见过面的人。
      要是纪西阮得知这件事,肯定要更新那些说她是机器人的传闻了。

      不知过了多久。

      季青柚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眼镜上起了一层薄雾,几乎遮住了她所有能见视野,她不得不停下来,弯腰,微微喘气。
      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有人透过她混沌的视野和思绪,模糊地喊了一声,

      “季青柚。”

      她缓缓直起腰,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却又不是那么熟悉,带着点被时间反复揉搓的痕迹,却很轻微地飘荡在耳边,告知她:

      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有一瞬间,季青柚感觉视野里的行人和车灯都开始无限快速缩小,就像是老式电视机起了故障,屏幕上铺满了雪花小点。
      这种时候就要在电视机上拍两下,画面才会重新变亮。

      季青柚转过身,呼吸间有了陌生又慵懒的柔调润香,眼镜上的雾还没消退,视野仍旧一片模糊。
      沙沙的踩雪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有些遥远,又越走越近,过了一会,好像有人慢悠悠地在她身后站定,伸出手指,轻轻地在她肩上点了两下。

      然后“嘭”地一下,画面亮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下面是给大家的阅读提示:
    1、甜虐向,没有人得绝症,he。
    2、“病秧子”人设指的是季青柚小时候容易生些小病,但现在她身体基本没什么问题,不然也不能当外科医生。
    3、呜呜希望大家多多评论呀,文里很多细节都等着大家挖掘呢!
    下本预收《潮汐锁定》在专栏,人设【清纯钓系外热内冷心理医生*有心理障碍的疯批拽姐调香师】,文案如下:
    【1】
    祈随安是个心理医生,热衷养花,习惯为初来诊室的患者递送一束雪滴花,意为勇往直前。
    患者惊恐发作,指甲划伤她耳廓,她仍旧温和抱住患者轻轻耳语。按照同事的话讲——就算一条疯狗遇见了她,也得被她的柔情化成一滩水。
    童羡初不是疯狗是疯蛇。她养一条与自己同名的宠物蛇,闲暇无事自己给自己举办葬礼。
    别人凑过去问她葬礼目的,她躺在黑底红绒棺材,双手安然交叉,半掀眼皮,“找人。”
    【2】
    某个旖旎雨夜,祈随安撕开耳廓纱布,靠在墙边点烟,遇见个穿黑色风衣的女人。
    她将手里的伞让给女人。
    女人不接,只看被她扔进垃圾桶的烟盒,黑发浸湿,盯她,犹如藤蔓绕上游鱼。
    祈随安将伞塞给对方,笑容弧度完美,
    “可以不用还。”
    第二次见面。
    女人仍穿着那件腰带缠得紧紧的风衣,来到她的诊室,用那把黑色长柄伞抵着门把手。
    祈随安来不及反应,就被女人推着按到椅子上。
    女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将腰带在她面前解开,跨坐在她腿上,抓住她的手指,柔软的唇贴住她耳廓伤口,声线极具引诱性,
    “找到你了,祈医生。”
    【3】
    祈随安自诩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却始终看不透童羡初:
    童羡初行为恶劣,经常穿那双长及膝盖的黑色皮靴,用鞋尖光明正大勾她的脚踝。
    朝她脸上吐烟,却捧她的下颌同她接吻。眉眼带笑,却说恨透了她这张对谁都笑的脸。
    讲话总是半真半假。
    跟她跳探戈,轻笑着说爱是一场愚蠢暴力。
    感冒发烧,又敞着汗涔涔的黑发,手指固执地点着她的心脏,对她提出荒诞要求,
    “你要说,你爱我。”
    祈随安在这场牵缠里挣扎千千万万次。可最后,她还是心甘情愿地躺进黑底红绒木箱,抱着童羡初瑟缩背脊,问,“你当初为什么要找我?”
    童羡初蒙住她的双眼,埋在她颈间深吸一口气,“有的人看第一眼,就知道是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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