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神相同人）蝶》流浪の黑貓

5、第三幕

　　全速向富贵小庄奔去的同时，李布衣仔细盘算着这一次的计划。有了前两次的经历，他已经能大致掌握其中关键。
　　所能支配的时间大概一刻钟，时间到了后原本处于这个时间的“李布衣”便会根据他所做过的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如果想要改变事情的结局，那么李布衣便必须在这一刻钟内改变一些关键部分——比如像上次一般杀掉嫣夜来的一家。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那三杯毒酒。
　　现在全力赶过去的话，他到达的时候应该正是杀千刀的诸葛半里利用三个活死人刁难药儿的时间。只要能赶在这之前换掉那三杯毒酒，推缓早衰症发作速度的话，这次定能救回药儿的性命。
　　小心的算了一遍时间，李布衣确定自己能在这宝贵的一刻钟内完成这件事，不由松了一口气。这对他来说，绰绰有余。

　　当李布衣越过富贵小庄围墙时，比他预计的时间还早那么一点，四盏极大的孔明灯正在徐徐升起，将昏暗的小庄照得一片森蓝的苍白。
　　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有点湿，李布衣躲在灯的阴影里摸了一把凑到鼻尖一嗅，意外的发现竟是血迹。他四下看了看，这才想起是自己受的伤。
　　刚刚的剧烈奔跑大概震开了身体的伤口吧？这个时间的李布衣本就是因为受伤未愈在天祥养伤时遭遇了鬼医的袭击，这才找来富贵小庄的。
　　虽然面对着一院子的名贵药材，但李布衣还是选择了无视。一来，他不懂医术，那个鬼医的院子里除了毒药还有什么还真是个问题。二来，他也没有这个时间来理会自己，天知道到底会有多少时间？在救下药儿前，他不能冒任何险。
　　匆匆找了扇开启的窗户，李布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小心的潜了进去。

　　这里大概是客房，李布衣微略判断了一下房屋结构，便向偏厅掠去。他很清楚，那三杯毒酒决不会在密室暗格这类取出困难的地方，因为那是鬼医从一开始便计算好了要让药儿喝下的，理应早已准备妥当放在便于拿取的地方。但是，那却也决不会就直接摆在大厅这样离他极近。目光可及的地方。
　　也许看起来很奇怪，但这样的安排却是人之常情。若鬼医将毒酒放在自己面前，那便是有着绝对的自信和信念要至赖药儿于死地，反之，就会因为坐立不安而把毒酒移到视线外。
　　人很奇怪，鬼医虽然早已调配那三杯他认为绝对无药可医的毒酒，却又不希望赖药儿真的喝下去。如果赖药儿喝下，并破解了酒中的剧毒，那鬼医便要承认他的医术远不及赖药儿的事实，这是他极不愿承认。可要是赖药儿真的死于这三杯毒酒，那天下又哪来第二个医神医来医治重病的吕凤子？

　　前往偏厅的过程很顺利，这会所有人的视线都定在前院，谁能够预料到，竟有人能通晓未来，跑到这理论上毫无关系的偏厅？
　　尽管如此，李布衣还是很谨慎。他在门口凝神听了听，确定没有人，这才推开房门。
　　正如他所料，大厅中间的桌子四周整整齐齐的死了一圈被吸引来的昆虫，三只朴实无华的白玉杯端端正正的摆在了桌子中间的木托盘上。
　　用内力小心的托起杯子，李布衣将杯中的液体倒在屋子角落的花瓶里，用桌上的茶水洗了洗杯子，然后满满的倒上了三杯茶。
　　整个过程他都非常的小心，没有发出任何响动，甚至连地上的虫尸都没有动过半分。
　　很好。他对自己说。还有一点时间，现在要做的就是绕出去，让这个时间的“李布衣”去帮助药儿对付红衣使者俞振兰。
　　轻松的走向门口，李布衣在心里推算着这次的结局。
　　即便鬼医发现毒酒被调包，他第一个怀疑的也一定是自己身边的人。毕竟赖药儿这边都是初来乍到，谁有能力探知这毒酒的存在？按照吕凤子的病情，他已经来不及再设计其他的考验刁难赖药儿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冒险一试。只要大家不要冲动，想其他办法和哥舒天交换来燃脂头陀，那海市蜃楼上的悲剧便不会发生了。这一次，药儿的病定可以药到病除！
　　一想到自己最爱的人终于可以脱离这早衰症的诅咒，他便从心底里感到高兴。

　　正当李布衣兴致满满推门而出的瞬间，一股凄厉的杀气突然从右侧门后向他袭来。他下意识的一低头，青竹一拨，那东西便从他头上呼啸而过，正卡在柱子上。
　　没等他缓过神来，那东西已经在它主人的拉扯下飞了回去。李布衣凝神一看，顿时心便凉了半截。
　　红衣飞索，正是红衣巡使俞振兰！
　　在李布衣的记忆里，以前的他赶到富贵山庄时，正撞上赖药儿和俞振兰的对峙，边上有一顶火红的轿子和四十二个持毒矛的轿夫，所以他下意识的以为，俞振兰是赖药儿化解完毒酒才赶到的，后来也没有就此事向赖药儿求证。
　　这个错误的认识混乱了他的计算。潜伏在残垣内的俞振兰虽然没有立即发现李布衣，却看到了他留下的血迹。一时不明敌我的俞振兰沿着血迹一路跟踪，直到偏厅后才发现来人竟然是李布衣。
　　舍己为人是否真的是正确的行为？决定这个答案的从来都不是自我本身。

　　俞振兰好整以暇的挽好飞索，潇洒的笑道：
　　“没想到是李神相大驾光临，真是失敬失敬。”
　　李布衣似笑非笑，向他拱了拱手。
　　“俞巡使才是，好俊的功夫。”
　　他慢慢的走近俞振兰。
　　“自五遁阵一别以有数月，俞巡史可安好？当日在大魅山青汀谷，那场天崩地裂大地震之后，俞巡史依然固守岗位而不退，败而即退，极有风度，让李某实在钦佩不已。”
　　俞振兰被李布衣这一夸顿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他警觉的盯着李布衣。
　　“李神相过奖了。令友赖神医此刻正巧也在前院，不知李神相可有兴致一会？”
　　他没有能够独胜李布衣的狂妄，将他引致容易压制的前院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他埋伏的杀手锏正齐齐瞄着那里。
　　李布衣收起青竹杆，温和的笑着一拱手。
　　“那便劳俞巡使带路了。”
　　绮丽的刀光在俞振兰松气的瞬间陷入了他的左胸。

　　世人皆知，布衣神相宅心仁厚，随身兵器乃是一根平淡无奇的青竹杆。
　　明明是位相士，却带着锋利凶器在身边，岂不是在自己脸上写着可疑二字？
　　所以俞振兰直到倒地为止，都不敢致信的瞪着自己胸口的青锋短剑。
　　“李布衣……！你……！！”
　　李布衣从袍子下抽出剑鞘丢在地上，从俞振兰的身上拔出剑，又在他的右胸上补了一下。
　　“在这遇到你真是意外的收获，正省得我去找你。”
　　满意的看着已经完全失去行动力的俞振兰，李布衣扬着嘴角微笑，放任俞振兰不断的流血。
　　没有了俞振兰，外面的局面光赖药儿一人足矣。
　　他李布衣的确从不用利器，但绝不代表他不会用。自当他发誓要救活药儿的那刻起，“李布衣”的尊严骄傲，道德伦理便是他第一个抹杀的最大阻碍，不过是在身上藏把短剑当暗器算得了什么？
　　俞振兰抽搐着四肢，大量的鲜血从他的伤口向外涌，眼见瞳孔都开始溃散了。他弓起身子咳了几口血，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李布衣。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欣赏自己的垂死之姿，正宁静的疯狂着的人，竟是那个将生死置之度外，力闯五遁阵，令他钦慕不已的布衣神相李布衣！
　　“咳咳！咳……！……原来……全天下……都看……看走了……眼……”他匍匐着，手指在地上抓出道道不甘的血痕，“李布衣……你这……骗子！”
　　李布衣安静的俯视俞振兰，扭曲着嘴角笑了。“为救他，骗子又如何？”

　　“……嘿……嘿……原来如此……”俞振兰的脸上闪过一抹了然而绝望的血色，他惨笑着，“枉你一片深情……可惜啊……”
　　“可惜什么？”
　　“……嘿嘿嘿……”
　　李布衣一脚踏在俞振兰那惨白的脸上，用力磨了磨。
　　“我问你可惜什么!”
　　没等他问出什么，俞振兰便用实际回答了他的问题——他的身体抽搐着，竟如气球般膨胀起来。只是一瞬间，就已膨胀得有如浸泡了三天的浮尸一般。他用仿佛被勒紧了脖子的鬼怪般怪异的声音无情的嘲笑李布衣。
　　“可惜你决不会成功的！”
　　飞溅的血液从臃肿的肉块中爆裂开来，美丽的犹如最灿烂的血菊一般，在李布衣的眼前飘然落下。几道艳光随着异响从血雾直冲而上，把屋顶炸开了一个大洞，然后破空而出，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出无比璀璨的火花。

　　愣愣的看着那些消散在星空的火花，李布衣呆了那么一会，突然脸色大变的冲向前院。
　　会从俞振兰体内爆裂出来的东西，当然不会是什么庆祝的礼花。他的毒矛阵很可能还在前院！
　　推测的一刻钟早已过去，他却仍停留在这个时间段里。这不祥的征兆让李布衣的心没来由的狂跳，催促他向前院扑去。
　　药儿，别做傻事……这次一定可以的……一定要撑下去……！
　　从偏厅到前院，不过短短的几丈。这放在平时不过一瞬的距离，此刻跑起来却犹如千里之遥。就在李布衣一个起落便要冲出大门时，他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的崩塌了。
　　有什么东西，闪耀着七色的光华，划拉出美丽的弧线，静静飘过他的眼前。
　　他的眼睛越睁越大，几乎要掉出眼眶，却还是眨也不眨的瞪着，仿佛眼神可以抹煞掉它的存在一般。
　　那只七彩的蝶，嘲弄的，怜惜的，缓缓扇动着翅膀，如温和的光絮般，轻轻停落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