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烟》林檎十茱

14、第 14 章

　　“绘制好线条是画眉的关键，因为眉毛来说有疏有密，只有观察清楚，描出来才会更具有艺术感和节奏感。”安子清在画纸上作了示范，“每根眉毛的角度也要注意，效果会好些......”

　　上完了一上午的课，画室□□休息室的人不多，安子清难得有闲暇时间，把头仰在椅背上眯了一会儿。
　　有的时候连着讲三个小时，感觉心跳都不是自己的，她睁开眼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李籽的直觉向来敏锐，再说站在外边应是听见了什么，这几天有意无意邀请她谈谈心，她都拒绝了。

　　微信突然响了两声，是之前那个成人班的老人，安子清带完第一期以后就退出了那个班，在最后一节课和学生说了一下这件事情，不少人都感到惋惜。
　　下课的时候那个老太太偷偷摸摸过来加了她的微信，信誓旦旦地说，她的婚姻大事包在她身上，安子清当时也不好拒绝。
　　后来老太太找她几次，安子清想着既然退了班还是删除吧，最终也没狠下心动这个手。

　　对方发来一张照片，你看这个怎么样？
　　便是个穿着西装坐在图书馆椅子上的男人，看起来年纪应该30多了，板寸头，身材倒是没有发福 ，手里拿着本商业杂志，一副精英做派。
　　安子清完全无感，还是回复：【谢谢阿姨，我感觉我俩职业上不合适。】
　　那边老太太急忙发来语音：【这小子挺喜欢艺术的，你俩能聊在一起，他很好处的！】
　　看安子清不回复，放缓了些语气：【别那么早下定论的嘛，你再想想，这边不着急。】
　　【好吧，我想想。】

　　安子清调低音量，还是被旁边的庞娟听到了。
　　“安老师，又有人给你介绍对象了？”
　　安子清无奈地点了下头，然后把手机偏了一下，退出了微信界面。

　　庞娟及时意识到不妥，将视线收回来，“也挺好的，总比有人毛遂自荐强，就那点歪瓜裂枣也敢找上你。”
　　庞娟说话直白，何况目睹了画室里的员工甚至某些学员不自量力的举动，有时实在为她感到憋屈。

　　尤其热词里边说：追你的往往能反应出你的水平，因此大多人被不喜欢的人骚扰会极其下头。
　　有的人见安子清脾气好，不管自己什么模样什么德行，一个劲儿往上凑，庞娟都受不了，不知道她怎么能忍下去。

　　“就上回追你那男的，要我，直接让他回去买个清晰点的镜子照照脸。”庞娟收拾着画具，“还和他说什么废话。总有人想当飞蛾，火化了也好。”
　　听了这句话，安子清收拾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边丝浅淡又讥讽的笑一闪而过。

　　庞娟原本语气很冲，余光扫到门口突然一声“咦？”
　　安子清也朝着门口看去，什么都没有，“怎么了？”

　　“没什么。”庞娟揉揉眼睛，刚才的人似乎一闪而过，现在门外什么都没有，“我可能眼花了，刚才居然看见有个大帅哥。”
　　她比安子清先收拾好东西，“拜拜，我先走了。”
　　“拜拜。”

　　庞娟刚走 ，傅绒雪立马跳了进来，“姐姐！”
　　“你怎么来了？”安子清有些讶异，依旧平淡的语调，“成人班不是在周末吗？”
　　她这回又往门口瞟了眼，没有人。

　　“今天下午没课，就过来看看你啦。”傅绒雪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在她桌上，“我好不容易做好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盒子上是单薄的透明玻璃纸，里边有个小巧的草莓慕斯。
　　安子清拿起盒子细细端详，“很好看。”

　　傅绒雪趁机在她对面坐下，软绵绵地叫了声“姐姐”，下巴耷在胳膊上。
　　“嗯？”安子清放下蛋糕，清明的眼睛像是水玻璃，“有事说话。”

　　“你就是微博的神仙画师太太啊！”
　　安子清：“......”
　　“我哥也是你画的？”
　　“......”

　　傅绒雪凑得更前了，肤白发乌，让人生不起抗拒之心。
　　“那你画的时候，就没有认出来是我哥吗？”

　　女生的心思总是敏感的，安子清想，在手机店那次初遇，傅绒雪就应该猜出了什么，难得忍到现在才问。
　　安子清淡声道：“认出来了，当时对方说不商用，就想留个纪念。没想到她们会发网上，对不起。”

　　傅绒雪急着解释：“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就是想着，就是想......”越到后边她反而说不出话来。
　　“我记得哥哥高中时候很混，是不是欺负过你啊。”她声音越来越小，“或者你们有什么过节？感觉你特别不待见我哥......”
　　安子清什么都没说，也没否认，“都是过去的事了。”

　　“啊？看来还真的是。”傅绒雪憋着嘴，“虽然我也没有立场劝你，可哥哥现在比以前好很多了，会帮助人，也很会照顾人，他也许想和你道歉。我想你既然画了他，是不是也没那么讨厌他......”
　　傅绒雪咬咬牙，终于说出了最后想说的话：“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有时间吃顿饭把误会聊开好不好。”
　　“没有误会。”安子清看了下表，有些遗憾的样子，“再说现在下班了。”

　　傅绒雪知道没戏了，耷拉着脑袋跟在她后边：“姐姐，那你退了微博不再接单，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有关系？”
　　“不是，太累了，纯粹不想接。”安子清莫名的有点烦躁，下意识顺着兜子摸到里边烟盒的棱角，只是摩挲，没拿出来。
　　她甚至感到好笑，当时用傅绥照片牟利的时候，也没有太过犹豫，只有傅绒雪这种未经世事的纯然才会承受道德的负担。

　　她没有这种负担，想来傅绥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