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在你手中转动》沙茶茶酱

52、番外 午后梦

　　西弗勒斯·斯内普今年9岁了。

　　和同一个社区的其他小朋友们不一样，他的家庭既不富裕又不幸福。他的妈妈艾琳·斯内普是个女巫，却每天都在和他的爸爸没完没了地吵架。

　　而我们的小斯内普先生也没有去麻瓜的学校上学。他除了在家看妈妈藏起来的旧课本，忍受父母没有尽头的争吵，就是在外面的树林里漫无目的地游荡，躲避麻瓜小孩们的冷眼。

　　他的童年和人生似乎眼看着就要这样一直灰暗下去了。

　　直到那一天，一个寻常无奇的黄昏，在外又消磨了一天时光的小西弗勒斯·斯内普甩着旧孕妇服长长的袖子，拖着肥大的裤腿，慢慢吞吞，饥肠辘辘地走向蜘蛛尾巷。

　　他想起今天早晨父母那次激烈到差点上升肢体冲突的争吵，猜到今晚可能不会有什么晚饭给他吃，也做好了吃点面包充饥，或是挨饿一晚上的准备。

　　夕阳将他的影子在脚下拖得极长。小西弗勒斯慢慢地一脚一脚踩着自己的影子，却怎么也踩不中。这种幼稚的游戏推动着他一点一点地向前磨蹭，磨磨蹭蹭，终点是他根本不想回去的家。

　　身后传来不少人跑动的脚步声，小西弗勒斯察觉到不对劲，他想回头，但是饥饿让他慢了半拍。一只有力的手重重地在他背上推了一下，呼啸而过的是那帮成群结队的男孩子的嬉笑声，小西弗勒斯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一步，失去平衡，直接摔到了地面上。

　　“孕妇摔倒咯！”

　　“怪胎，吃土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痛。

　　蜘蛛尾巷突然变得很静，嘲笑声消失了，小西弗勒斯面朝地面趴在碎石砖的路面上，膝盖、胳膊肘都很痛，耳朵里也嗡嗡作响，好像有一千只大蝙蝠在他的脑袋里左冲右突。

　　他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趴了一会儿，身体的力气被抽干了一般，过了许久才艰难地试图支撑着爬起来。

　　“……你还好吗？”

　　这是一个又轻又柔和的女性的声音。

　　小西弗勒斯慢慢抬头，他油腻腻的头发从脸颊两侧垂下来，遮掩了一部分视野。但在他所见范围之内，一双干干净净的龙皮靴停到了他的面前，紧接着，一只属于成年女性的，纤细洁白的手向他伸了过来。

　　那是一名气质有些凛然独特的黑发女性。她的双瞳颜色很浅，夕阳下泛着温暖柔和的金，无端地让小西弗勒斯感到一丝亲近。

　　矛盾的是她身上的衣着看起来整洁又高档，并不像是会出现在蜘蛛尾巷这种地方。

　　小西弗勒斯伸出自己的手，但在看到自己指缝间那些黑黑的污垢后，他犹豫了。在回缩的那一刹那，金色眼睛的女性却一把握住他的小手，牢牢地圈在了自己的掌心。

　　……她的手掌很暖和。

　　她牵着小西弗勒斯，稍稍使力，将他提溜着站了起来，然后就开始替他拍打身上沾到的那些尘土。

　　小西弗勒斯不自在地向后躲去，他低头看看自己穿的那一套滑稽的孕妇服和肥大的裤子，再看了一眼金色眼睛女人那一身漂亮的风衣外套和龙皮靴，抿着嘴唇扭头就想走。

　　“你是一个巫师，对吗？”

　　他愕然地扭过头，那双金色眼睛已经微微弯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里多了一支魔杖，而她漫不经心地一转，魔杖就轻巧地在她指尖打了一个旋，杖尖迸发出三两点火星。

　　“你也……”小西弗勒斯紧张起来，“你是个女巫？但我在附近没有见过你。”

　　金眼女巫没有立即回答。她抬起头，望向巷子另一端的夕阳，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黄昏被称为逢魔时刻，在这个时候总会发生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呢。”

　　说完，她垂下眼睛，轻声问道：“要来我家坐坐吗？我家就在附近，今晚我准备做烤千层面。”

　　小西弗勒斯没有吃过烤千层面，他也从来没有去陌生女巫的家里做过客。在他的妈妈艾琳藏起来的一些和魔法有关的书里，多的是女巫把人诱哄到家里喝下毒药的故事，而麻瓜世界更是对女巫递过来的食物加以严重警告，白雪公主就是食物中毒的最佳案例。

　　但鬼使神差地，他迈动脚步跟了上去。或许是因为他实在太饿了，又或许是因为不想直面今晚家里必然会爆发的争吵，又或许……是因为这个女巫确实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走在女巫的身后，踩着她龙皮靴的影子，却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劲。

　　在夕阳橘色的光芒映照下，蜘蛛尾巷的一切都蒙上一层朦胧，似乎都不再像是蜘蛛尾巷了。破败肮脏的街道看起来干净了许多，那些外墙剥脱、庭院荒芜的院落变成了漂亮的小房子，四周传来愉快的欢笑声，准备晚饭的厨具碰撞声，还有若有似无的烹饪香气。

　　小西弗勒斯越发饿了。

　　金眼女巫没有说谎，她家确实就在这附近。他们停在了一个看起来能有小西弗勒斯家三倍大的房子前，这个房子周围有着看起来就经过精心修剪的花园，甚至还有喷水池。

　　小西弗勒斯跟着金眼女巫穿过花园的前廊，栽种在石板路两边的植物们在主人回家时摇摆枝叶，一株铃兰甚至“叮叮当当”快乐地唱了起来，几根不知为何逃过一劫的狗尾巴草用自己毛嘟嘟的脑袋去蹭小西弗勒斯的脚踝，蹭得他险些跳起来。

　　“你觉得这个花园的设计怎么样？”金眼女巫问，“装修的时候我参考了很多设计师的意见，最后决定还是想要建一个花园。我丈夫觉得打理起来麻烦，但我想，既然都有魔法了，那就没有什么麻烦事儿，所以就把隔壁两家的房子都买了下来，最后扩建成了这样。”

　　啊，原来她把隔壁两家的地都买下来了，那怪不得她家能有小西弗勒斯家的三倍大。

　　“我觉得……很好。”小西弗勒斯说。

　　金眼女巫笑意盈盈地低头看他：“你喜欢吗？”

　　小西弗勒斯扫了一眼花园拐角那一处违背季节规律还在肆无忌惮盛放的紫藤架子，在架子下面挂着一个柳条编的挂篮，篮子里睡着一只肥嘟嘟毛蓬蓬的白色猫头鹰，胖得似乎都要装不下了。

　　他点了点头：“喜欢。”

　　“那可真是太好了。”金眼女巫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我每次问我丈夫，他都别别扭扭不愿意回答，好像喜欢花草之类的东西能把他在我心里的形象毁坏干净了似的……”

　　她伸出手，在房门的门把手上敲了敲。那个长了一个三角形青铜蛇脑袋的门把手张开嘴，露出毒蛇的四根尖牙，发出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改良后的欢欣剂去除了什么样的副作用？”

　　金眼女巫不假思索地回答：“缓解了过度手舞足蹈所导致的肢体酸痛还有长时间失眠。”

　　“回答正确，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蛇脑袋这回提问的声音显得有了些生机，像是录音，“我那件绣银线的新袍子找不到了，衣柜里和干洗房都没有，那是我为下周的斯莱特林魁地奇赛夺冠领奖准备的衣服。”

　　“你试穿的时候不是说腰有点紧了吗？我就拿去对角巷改了，明天就能送回来。”金眼女巫说。

　　蛇脑袋听起来有点不太高兴：“我没说腰紧了。”

　　“你当然不可能说，是我观察出来的。我不可能让我的丈夫穿一件紧绷绷的新袍子去当着全校的面领奖。”金眼女巫敲敲青铜的蛇脑袋，“没关系，就算你变成斯拉格霍恩那样我也还是很爱你。今晚记得别回来太晚，我做了烤千层面。”

　　蛇脑袋闭上了嘴，房门“咔嗒”一声打开了。

　　小西弗勒斯跟着金眼女巫走进了这栋铺设着暖色壁纸，四面墙壁堆叠着高高书架，装潢温馨宽敞的房子。

　　“我叫齐娅拉，其实刚搬到这里来不久，这里是我丈夫家以前的老房子。”她把门关上，顺手在门框上拍了拍，“我很想在这里体验一下他过去的生活，不过他家的装潢实在是太不适合两个人居住了。所以我就给这里做了一些改造。”

　　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顺手向房间角落一扔，外套自己就扑扇着袖子乖乖地将自己挂到了衣帽架上。然后她转过身，向小西弗勒斯伸出手：“把你的外套也交给我吧。”

　　小西弗勒斯揪住自己身上沾着灰的孕妇服，尴尬地攥紧了手指：“不，不用……”

　　“啊，不想脱衣服是因为觉得屋里有些冷吗？”齐娅拉柔柔地问，“那我去把火生起来。”

　　她抽出魔杖，向客厅的壁炉遥遥一点，火焰从堆叠的干柴里“腾”地升起，欢快地扭动跳跃。

　　在点着壁炉之后，齐娅拉并没有将魔杖收起，她拍拍小西弗勒斯的肩膀，让他上前几步来到客厅，把他带到了堆着零落书籍和稿纸的圆桌边。

　　“想喝点什么？”她用魔杖敲敲圆桌上托盘里的茶壶，“红茶？牛奶？奶茶？可乐？果汁？当然，你也可以选一些不一样的，比如旺仔牛奶和椰汁。”

　　小西弗勒斯拘谨地在沙发上坐下，屁股只敢挨到一点点边，小声答：“茶就可以了，谢谢。”

　　茶壶蹦了起来，它一扭一扭地推着一只空茶杯来到小西弗勒斯面前，然后鞠躬似的一低头，从茶壶嘴里喷出了热气腾腾的棕褐色液体。

　　小西弗勒斯端起来喝了一口，本以为会很烫，但入口的温度却刚刚好，而且这应当不是红茶，而是加了许多奶和糖之后的奶茶。

　　他觉得很好喝。

　　小西弗勒斯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用余光小心地去瞥桌上那些散落的稿纸。齐娅拉在客厅还有厨房忙碌地走来走去，她打开了窗户，然后一团洁白色的巨大毛球就像是炮弹一样冲了进来。

　　这团白色的毛球绕着齐娅拉扑腾了一圈，然后径直拍向小西弗勒斯，绕着他的脑袋像是猫追尾巴一样热情地转了五六圈。小西弗勒斯被吓了一大跳，他赶紧放下茶杯，努力躲避这团想用自己的脑袋去蹭他脸蛋的巨大白毛球。

　　“椰椰，你吓到他了。”

　　齐娅拉责备地喊了一声，那团叫作“椰椰”的毛球乖巧地不动了。它站到小西弗勒斯的胳膊上——很沉，然后摇头摆尾地向他“啾啾”直叫，好像很笃定他能听懂鸟语似的。

　　“这是我家的猫头鹰椰椰，它有点太热情了，我一度怀疑它祖上有狗的血统。”齐娅拉笑道，“它很友善，如果你愿意陪它玩，它会很高兴的。”

　　小西弗勒斯向上抬了抬胳膊，他试探性地伸出另一只手，椰椰就像是读懂了他心里所想，乖顺地低下脑袋，让他去摸它柔软顺滑又蓬松的羽毛。

　　曾经他的家里也有过一只猫头鹰，那是他妈妈带过来的，还会给妈妈的巫师朋友寄信。但是他爸爸不喜欢猫头鹰，扬言要是在家里再看到一根猫头鹰的羽毛就把它给炖了。所以那天之后小西弗勒斯就再没见过猫头鹰。

　　“你好。”小西弗勒斯轻轻地对它说，“我叫西弗勒斯·斯内普。”

　　椰椰歪歪头，圆澄澄的眼睛映照出他的面容，清澈又漂亮。它啄了一下小西弗勒斯的指关节，一点也不疼，然后扑扇着翅膀从圆桌上叼来一支笔，“啪嗒”放到小西弗勒斯面前，然后就像狗一样等着他丢出去。

　　齐娅拉在厨房开始做烤千层面。她似乎并不在意让一个陌生的小孩在她家的客厅玩抛接游戏，小西弗勒斯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他抱起专心致志啃着笔的椰椰，开始观察桌上的那些手稿。

　　那些手稿大部分是用打字机写出来的，上面排列的是整齐的墨字。在墨字的间隔内有一些手写的批注与改动。虽然有一些单词小西弗勒斯并不认识，但他隐约能看出这是一篇小说的手稿，讲的是一个叫“伊芙琳”的小姑娘做实习医生的故事。

　　“你是……你是一个小说家吗？”小西弗勒斯问。

　　“至少现在是。”齐娅拉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最近我换了不少工作，因为感觉每个工作都很有趣。上一个工作是给我的丈夫写的关于魔药的新教材做校对和编辑。不过我想，等这本小说写完之后我可能会去做出版商，毕竟魔法界的那些出版商的效率实在是太慢了。”

　　小西弗勒斯肃然起敬。

　　齐娅拉从厨房转了出来，手里托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盘子，里面装的是铺满了香味浓郁肉酱酱汁的千层面。她在餐厅对着小西弗勒斯微笑，招呼道：“快来尝尝！”

　　小西弗勒斯把椰椰放下，来到餐厅，在四面墙上环绕着相片的小圆桌旁落座。刀叉和勺子从桌上的小盒里跳出来，蹦跶着环绕在他手边等他取用，齐娅拉就坐到他的对面，单手托着腮，神色柔和地看他舀起一勺拉出长长芝士丝的千层面。

　　小西弗勒斯没有尝试过这类食物，所以入口之后他也没有办法和过去的经验相比较。但是他的味觉告诉自己，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最好吃的东西。

　　如果可以，这辈子未来的每一顿饭他都可以吃这个。

　　他吃得有些太快太急了，挖起一勺就想赶紧往喉咙口塞，嘴角都沾上了不少的肉酱。齐娅拉对他这样糟糕至极的餐桌礼仪没说什么，她似乎像是在欣赏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艺术品一样，定定地望着他。

　　千层面填饱了小西弗勒斯的肚子。他放下勺子，齐娅拉将一块餐巾推了过来，小西弗勒斯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不好意思，他赶紧拿起来在嘴角擦了擦，然后清了清嗓子，感谢道：“很好吃，谢谢你，女士。”

　　“你喜欢就好。”齐娅拉笑了，“我在结婚之后才开始认真学做饭，最近的进步应该不小。不过我还是想做得更好吃一些，学更多的菜式，因为……”

　　她将戴着戒指的手轻轻地放到自己的腹部，敛起眉，无比温柔地说：“几个小时前我发现……我要有孩子了。这孩子的爸爸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小西弗勒斯立刻坐直了身子，他张了张口，费劲地想了想，然后说了一句应该不会出错的话：“恭喜，恭喜你和你的丈夫。”

　　“我想……我想，如果有你这样的妈妈，你的孩子应该会很幸福的。”

　　齐娅拉抬起头，她金色的眼睛里漾起小西弗勒斯读不懂的波澜。

　　“谢谢你。”她轻声道，“我也希望你能得到属于你的幸福。”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小西弗勒斯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说这句话。

　　屋内壁炉烘烤得他暖意洋洋，肚子被撑得沉甸甸的，小西弗勒斯感觉困意上涌。他迷迷糊糊的，眼皮越来越沉，眼前温柔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

　　在他沉入梦境之前，壁炉中的火焰腾然跃起，有人回到了这个家。

　　“齐娅拉？”

　　是和门把手声音一样的那个男声，齐娅拉的丈夫。他还浑然不知自己的家庭多了一个小小的生命，他的生活即将迎来更为广大的幸福。

　　椅子的摩擦声，齐娅拉站了起来。她迎向她的丈夫，展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满怀爱意的拥抱。

　　“西弗勒斯，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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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弗勒斯·斯内普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办公室的炉火烧得太热，他捏捏眉心，把桌上那些没批改完的作业收拢成一堆。墙壁上的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了下班的时间，他站起身，活动活动身体，决定准时回家吃晚饭。

　　在把要带回家的那些论文收起来之后，斯内普来到壁炉前，拿起一撮飞路粉，熟练地投到炉火当中。

　　走进壁炉，迈向他在蜘蛛尾巷的家时，他忽然有些疑惑，似乎想起刚才小憩时做了一场有些奇怪的梦。

　　他回到了自己的儿童时代，遇到了……

　　遇到了什么呢？

　　炉火变成绿色，他无暇再思考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再向前一步，他弯腰走出壁炉，已然回到了蜘蛛尾巷的家。

　　“齐娅拉？”

　　金色眼睛的天使从厨房小跑着出来，伸展双臂迎接他。

　　“西弗勒斯，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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