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扶桑》百里小师

89、魔域之战

　　神蜮，经过天水河万年来的洗涤，将浊气顺流而下，带往魔域，带往天水深渊，目前已经一尘不染，仙气四溢了。
　　任哪位天神都想不到，有一天，天能被劈开，魔气还能上行！
　　暮晓借走扶桑剑后第一日。
　　“天君，我已设下了结界，魔气暂时是被抑制住了。”太乙道。
　　“暂时？”天君眼神犀利，不爽道“我听闻当年言回真君在清风崖布下结界，可没有暂时两个字！”
　　太乙汗颜，不敢抬眸。
　　天君又在众人中扫了一眼，道“南山乐呢？还没回来么？”
　　正值轮守天门的上威将军道“没...南山真君已在回程途中...应...应该快了...”
　　上威将军越说越没有底气，抬眸看了眼天君，天君也正直视着他，仿佛在说：你看我愿意等么？
　　“那只老玄武呢？”天君又问道。
　　“玄武...神兽大人下凡渡劫去了...”上威将军支支吾吾地道。
　　“它可真是会挑时间啊！”
　　天君一眼又扫到萧紫炎身上，问道“神君呢？还没恢复么？”
　　萧紫炎道“天君，我哥这次灵力耗损巨大，恐怕...难以支撑后面的大战了...我可以代我哥...”
　　话音未落，天君打断道“你可以？”
　　萧紫炎闭嘴了...
　　天君揉了揉太阳穴，转而又问向身旁的文川使君，道“最近，就没有什么人飞升？”
　　文川使君翻开手中的记录册，道“自南山真君飞升后，就没人了。”
　　天君揉着眉心道“那你这次跟我们一起去？”
　　文川使君淡定道“天君，我是文官，不善杀伐！”
　　“那你呢？”天君又指回了太乙真君，问道。
　　“我...可在神域之上为大家护法...”太乙真君道。
　　天君的眼睛在文川使君和太乙真君之间来回打转，最后道“你们啊，可真是这天界的好神官啊！”
　　“天君息怒...”二人道。
　　“罢了，还是我自己来吧...”只见他轻轻打了个响指，道“奢龙，凤雀，现！”
　　话音刚落，整个神域好似又被谁劈了一剑一般，地面摇晃地厉害，而空中出现两个巨大的漩涡。
　　从其中一个漩涡处，出现了一条青色的龙，体型数丈，通体由青绿色的鳞片包裹，一出现它的咆哮声便响彻整个神域，不过在天君的一个眼神后，便乖乖地匍匐在天门之上，龙须垂落，与天门一样高。
　　另一个漩涡处，出现了一只通体金红的凤凰，叫声刺耳，展翅之间，犹如一座宫殿，收翅之后，乖乖落于天君身侧，目之所及，也有天门一般高大。
　　它们虽然出现在神域，但身上毫无半点仙气，灵气也没有，更诡异的是，就连妖气都没有！
　　“这...这是何物...”上威将军震惊道。
　　“怎...怎么比老玄武还大...”萧紫炎同样震惊。
　　太乙真君道“上古圣兽！万年有余！”
　　“......”
　　天君莞尔一笑道“还是太乙有眼光！”
　　“万...万年...”众位天兵天将纷纷交头接耳。
　　他们都好奇飞升才四百年的天君出手怎么就是万年的圣兽！
　　“行了，别议论了，赶紧出发吧！”天君发号施令道。
　　天水河之上，凤雀起飞，业火过境，火光如同天水河之水一般倾泻而下，照红了整片魔域。
　　就在同一时间，万罗宫中，飞出一枚骰子，以片状的形式展开，生生将火光阻挡在其之上。
　　“你们谁，去把这玲珑骰子毁了？”天君在天水河之上道。
　　“天君，此骰子我在扶桑山时就见过，连我哥的天雷剑都刺不穿，恐怕...”
　　说话的是萧紫炎。
　　天君扫了他一眼，并未多言，又问道“你们其它人呢？”
　　无人开口。
　　......
　　“那就由本君亲自去会会吧！”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天君已然站在了玲珑骰子之上，而同时，凤雀收起羽翼。
　　玲珑骰子在天君的威压下缓缓地向下落去，而在下落的过程中，大家发现，骰子居然在变小。
　　在其上方的天兵天将不免发出感叹道“不愧是天君啊...”
　　须臾之间，骰子在天君脚下竟只有瓦片般的大小。
　　两军对垒，也就在这一刻，清晰可见，上方的阵营，熠熠生辉，下方的阵营，黑气四溢。
　　万无依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上方的天君，太苍法师，不过只是一眼，就被庞然大物凤雀阻挡了视线。
　　第二日。
　　“六哥！”励九欢喊道。
　　“九欢，快走！”
　　风太六用自己的身躯阻挡凤雀的业火！好给励九欢争取一丝逃生之机。
　　可在这危急时刻，励九欢哪会离开，可是他又救不了他的六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业火吞没。
　　“太苍！太苍！”励九欢怒吼道，用尽全身力气挥动九节鞭朝天君而去。
　　奈何，奢龙将天君围在中间，他的九节鞭未近天君身侧，就已落在奢龙身上，却连一个印字都没留下。
　　奢龙转头看向他，口中的业火已经有了雏形，眼见就要将励九欢吞没之际，卢无河挡在了他的身前，同样道“九欢，快走！”
　　励九欢发现自己脚下多了一条小船，那是五哥的法器。
　　它正带着自己离开战场，离开魔域。
　　“不！不要！”励九欢回身，可是眼下，他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五哥的身形消失在业火之中外，别无它法。
　　五百年前的仙魔大战，大哥，二哥护着他和老十，十一，十二离开，并且叮嘱他要护好三个弟弟。可是最终呢，自己还是没做到。
　　现在又是他的五哥，六哥护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自己才是最没用，最意气用事，最不上进的那一个！
　　太苍！太苍！他在心中默念这个仇人的名字千遍万遍！
　　他真想立马杀回去，可是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再意气用事了！要活着，要报仇，哪怕万罗十二刹只剩他一人，哪怕整个魔族只剩他一人，他也要活着，直到杀了太苍，灭了整个天族。
　　而另一边，言回用“预”扇扇走业火，可是火光却越扇越烈，此刻的魔域，犹如地心之火般熊熊燃烧。
　　措不及防间，奢龙的尾翼落在言回身上，言回猛地吐了一口血，扇子掉落，还来不及去捡，凤雀的爪子一握，扇子化于灰烬，而凤雀羽翼之下的烈焰也悄然来到她面前。
　　万无依本能地用大骰为言回去遮挡烈焰，可是，奢龙的尾翼将大骰击落。
　　冷不防，她自己也中了天君一掌，这一掌，力道非常大，将她弹开数里，失去了行动能力，可是似乎，并未伤及要害。
　　“言回！”万无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凤雀的烈焰将言回吞没，化为灰烬。
　　而在不远处，一位神官怔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这一切，手中的折扇滑落而不自知，扇面之上，是一个“卦”字，他没有立刻去捡掉落的折扇，而是摊开掌心，让言回和“预”扇的灰烬在消散前，尽数落于他的手掌之上......
　　第三日。
　　失去行动能力的万无依落座于万罗宫宫殿的中心，这是整个魔域混沌之气最盛之地，有助于她尽快恢复。
　　可她刚落座不久，就听到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缓缓地朝她走来。
　　脚步声一停，一个声音道“无依，扶桑剑好玩么...”
　　万无依的脑子轰然一下！这熟悉的声音！没错！是他！绝对是他！
　　这些天来满心的疑问与困惑终于得到了证实。
　　万无依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挤出几个字道“哥，真是你...”
　　对方不急不缓地道“看来对于为兄还活着，你并不感到惊讶...”
　　“我打开过从清风崖带回来的棺木，里面只有你小时候给我演示过的障眼法，你说过，这是你特意为了带我出去玩，不被人发现所创的。”
　　“还得感谢妹妹没有拆穿...”对方边说边随意摆弄着万罗宫里的物件，像是十分熟悉周遭的环境。
　　“可是我很好奇，我们身为是魔族，不可能飞升，你...是怎么上天的？”
　　对方手上的动作一顿，像是不想去回答这个问题，半晌后，他反问道“重要么？”
　　万无依似乎并没兴趣在这个问题上对他刨根问底，她睁开眼，死死地盯着眼前之人，这位天君，是刚刚杀了言回和两位叔叔之人，也是自己在这五百年间最想见到的人。
　　没想到，五百年了，刚一见面，对方竟变成了自己的仇人！
　　“四百年前，四叔八叔命丧扶桑山，三叔失踪也是你所为？”万无依攥紧双拳问道。
　　“没错！”对方回答地十分干脆。
　　“万无夜！！！”
　　万无依的一声怒吼让整座万罗宫都震颤三连，可是对比守在万罗宫外奢龙的咆哮声和魔域内此起彼伏的厮杀声，这点声音犹如水滴入海。
　　万无夜似乎对于她的恼怒并未放在心上，反而质问道“无依，跟那个叫暮晓的，两个人安安稳稳呆在人间不好么...为什么非要取出扶桑剑？为什么非要回魔域？为什么非要跟天族作对？”
　　“为什么？这是我的家！你说为什么？”万无依觉得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实在可笑，继续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天在上，魔域在下？为什么天水河自上向下流？为什么天族要杀了爹娘，杀了你！”
　　万无夜静静地看着眼前之人，无意间伸手在半空中，想去抚平她此刻糟糕的情绪，可是最终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半晌后，他道“无依，你知道这五百年来我最欣慰的是什么么？”
　　“什么？”
　　万无夜平静地道“是五百年前，母亲把你送到了人间。魔域...真不是能待的地方...”
　　万无依一怔，道“万无夜！你在说些什么...身为魔尊让你可耻么，非要换上天界这身皮囊？”
　　“不是可耻，是害怕！”
　　万无依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他，身为万罗魔尊，岂有害怕之理...
　　万无夜的手指轻柔地抚过魔尊的王座，道“你知道父母死后，在这一百年间，我坐在这个位置上有多少提心吊胆么？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在魔域外喊打喊杀，要我的命，诅咒我，盼我死么？我做梦都梦到有人举着大旗要来灭我！可是当我为天君后，我不需要做任何事，便是天道，是规则！受万世敬仰，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安静地可怕！
　　“所以，这就是你去了天界，封了魔域，封了这个家的原因？”
　　“无依，你必须要接受，当爹娘在五百年前死了的那一刻，我们就没有家了。如果你是我，在那种情况下坐上这个位子，你也会怕的...”
　　话音刚落，刚刚被万无夜抚过的王座，在他松开手的一瞬间，化为了一团黑色的粉末。
　　万无依清楚自己不会，绝不会感到害怕，谁敢找上门就一个个地杀回去，可是话到嘴边，她依然收了回去。
　　小的时候，凡是自己需要面对不想面对之事时，兄长都会替她出头。可是当自己的兄长要面对一切，收拾烂摊子的时候，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只是一个劲地问他要爹娘回来，要见爹娘最后一面。
　　失去双亲，需要独自面对这世道的，又何止是她一人！
　　想到这里，她好像释然了，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万无夜的神情依然透着平静，他缓缓地道“无依，任性总要有个限度。你要取扶桑剑，我放任你，你要回魔域，我也容你，可是现在你要跟天界作对，我便不能坐视不管了。”
　　万无依冷哼一声道“看来我是踩到你的底线了。”
　　万无夜未应，居高临下，目光深邃地俯视着她，按住她的肩头，不让她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后，道“奢龙，把这宫殿给我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