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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携手同偕老 死生何契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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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死人啦!死人啦!”
“啊——”
“三楼走水了,快逃!”
“快救火!来人啊!”
“我的包袱还在屋里!”
“我的钱财!”
“保命要紧!大家快逃!”
“救命啊——”
仿佛是一瞬间的事,那火就冲天而起。
火光映亮了夜空。逃出来的人们惊魂未定的躲在一边手足无措。
客栈的木头柱子被火烧得霹雳巴拉直响,原本就是建在山窝窝里的简陋客栈,哪里经得这般大火,眼看三楼二楼已经烧的一踏糊涂、摇摇欲坠——“救命啊!”
“天啊!那个孩子!那还有个孩子!”
众人惊恐的指着二楼东侧。
火势正往那蔓延。
浓烟滚滚。
“跳下来——孩子!我们接着你!”
“太高了!他不行啊!谁会武功?这里谁会武功?”
几个男人一眼就看到了一边面无表情站着的少年。少年非常英俊。
他的头发微卷,眼睛却很大很亮,看样子不像是汉人,却也不像是金人。他身背一把用黄布包裹的剑,他的白衣在逃出烈火烧腾的客栈中居然没染一点尘埃。可见他不止是会武功,而且武功还很高。
“救救那孩子吧!”一个老妇也开口了。
大家看向那抓着栏杆的孩子,十岁左右的样子,身子很是纤弱。一身黑衣,头戴黑纱帽,小脸隐在黑纱之后。
“看样子那孩子家里刚有丧亲,你看他一身黑衣。”
“天啊火烧过去了!”
“少侠你怎么见死不救呢?”
“少侠你——”
少年听着厌烦,一挥手,“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救他?”
师父说出门在外不干自己的事就别多管。戚华年蹙眉,抱胸而站,真是很恼怒。为了走近路,绕进这山里,为了在夜里躲避山中的劫匪,打尖到这家破客栈,结果又遇上这场怪异的大火,弄了半天自己还不如走正路,绕一绕道罢了,那会有这么多事。
再看看那楼上的孩子,戚华年侧了侧,觉得身影很熟悉,但是——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救他!穿着一身黑衣,看着就不舒服,还用黑纱蒙面,男不男女不女的。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狠心?!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
戚华年一转身,背上的剑已经抵在说话那人的眉心。
即使用黄布包裹着剑身,但是逆水寒是何等利器,它的剑气彻骨的寒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没有人可以妄自菲薄我爹娘,没有人!”
突然——在戚华年要动剑的前一刻——要命的一瞬间——
“华年哥哥?”
火光映在说话的人身上,那个孩子的声音带着恐惧也带着期待,清清冷冷的,却在念到“华年哥哥”时格外透着温情。
身子一征。戚华年收剑回身。
霎那间那个孩子头上的一根横梁发出咔咔的声音往下掉!
白衣飞舞,如离弦之箭!
横梁哄的一声倒了下来,接着整座楼都倒了!
地面一阵摇晃。浓烟夹杂着火焰铺天盖地。
2
呜......头好痛。
手脚好酸啊。
怎么回事?
我在哪里?
我......我为了走近路进京,所以入山而行,夜深住进山里那家简陋的客栈。接着三楼走水,接着下楼之路被烧毁,接着为了躲避燃烧的火逃在背风的二楼东侧,接着火烧了过来,接着——
郝连胜猛地坐了起来,这是在......马车里?
我怎么在马车里?
对了!昨夜!华年哥哥!
“华年哥哥......”
郝连胜捂着喉咙,是昨夜吸进了太多浓烟吗,声音都沙哑成这样了。
马车慢了下来,渐渐停住。
帘子被撩开,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进。
“繁星啊你终于醒了!”
戚华年握着繁星的双手,关切的问,“你怎么出了毁诺城?你怎么一个人?你的身体怎么样?你的药带了吗?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冷不冷?渴不渴?”
“我们......两年不见了。”郝连胜微笑着,手被握在戚华年手里,觉得温暖又觉得有些奇怪。
“是啊,呵呵,繁星长高了。”
“我,想喝点水。”
戚华年早就准备好水,递过去,看着郝连胜一口一口饮下。看着他喉间那小小的骨节微微滚动,突然觉得自己也很渴。郝连胜一喝完,戚华年接过来自己也喝了几口。
戚华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当时慢了一步,如果繁星葬身火海,如果......心头一阵恐惧,华年捏紧了水壶。昨夜听他躲在楼上瑟瑟的喊自己名字,自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救下他,他已经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华年不敢相信,已经十一了繁星还那么瘦弱,真的,他太瘦了,抱在怀里那么轻......
“我的.....我的帽子呢?”
这时,已经完全缓过来的郝连胜问道。如果没有黑纱遮面,就麻烦了。
这张美的不像话的脸会带来的麻烦戚华年不是不知道。从小华年就知道繁星十分漂亮,但是两年不见,这人儿越发出落得美,简直,美得不可方物!华年还记得昨夜自己扯去繁星黑纱时自己的震惊,以及周边人瞬间火热的目光。
郝连胜看着戚华年出神的望着自己,窘迫的低下头。华年哥哥,就连你也是介意我这张怪异的脸吗......
一指挑起小美人的玲珑下巴。动作轻挑,可是华年的神情却一脸认真。
“无需帽子,无需黑纱。何必掩面。”
“可是,我的样子......”
“繁星信不信华年哥哥?”华年一挑眉,笑得狂妄。
“信。”郝连胜重重的一点头。
“那,就够了。”华年摸了摸郝连胜的头,顺手帮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接着说,“我们要抓紧赶路,在天黑之前找到下一个村子打尖。”
戚华年出去赶车后,郝连胜抱膝靠着眠塌,心事重重。那场火,起得怪异啊,像是针对谁一样。到底,是针对谁呢?
3
热水一桶一桶倒进圆形木桶中。
热气腾了上来,水雾遇到绣着大红牡丹的屏风上,形成水滴,一滴一滴流了下来。
屋内,有种旖旎的艳丽。
郝连胜一件一件褪了衣裳,坐进木桶中。水“哗”地溢出一些流到地上。
挂在屏风上的衣裳被戚华年一件一件拿走,接着又有一件一件干净的衣裳搭在屏风上。
郝连胜转过头,“华年哥哥,你这是?”
“哦,我刚出去给你买了一身新衣服。”
郝连胜看着搭在屏风上的衣服,忍不住笑了,都是青色的。他知道华年因为他师父爱穿青衣,所以也很喜欢青色。可是华年自己却喜欢像他爹一样穿白衣。
戚华年觉得有些热,奇怪,这才暮春时节,大晚上的怎么会热?
挑了挑眉,走到一边喝起了茶。刚喝一口就皱了眉,唉,这荒村之地,能有什么好茶。
“繁星,你到底为什么会只身出毁诺城?”戚华年很不解,照理说,红泪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心的呀。
“......我爹娘怕朝廷之中的事牵连到毁诺城,要我去京城金风细雨楼暂住。本来我娘不让我独自启程的,不过还好,我爹相信我一个人也可以做到。只是,我太高估自己了,没有武功行走江湖还是不便,昨天多亏华年哥哥出手相救,不然我......”
郝连胜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恨我这身子,我恨我的脸......”
“胡说什么?!”戚华年放下杯子,急急的走到屏风里,“我不许你再这么说!”
戚华年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郝连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双臂交叉捂着自己。虽然小时候不是没有赤身裸体面对过(一起洗澡时),但是毕竟现在大家都大了......
戚华年一把取过长毯巾,郝连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就裹着长毯巾被华年横抱在怀里。他一时懵得说不出话来。
倒是戚华年说了,“水冷了你还泡在里面,会着凉的傻小子。”
他以为我捂着自己是觉得冷吗?郝连胜一阵无语。
将人抱到床上,盖上被子。戚华年看着郝连胜涨红的小脸,郁闷的抹了一把自己额头,果然有汗,真是怪事。
“那个,繁星,我身上没什么钱,只付了一间房的钱。”
“哦,不要紧呀。呵呵。”郝连胜干笑几声,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又觉得现在两个人这样眼对眼很尴尬,他瞟了一眼还在屏风上的衣服,“华年哥哥,我的衣服,还没穿.....”
“啊?哦。”华年一剑挑起里衣甩到自己手上,递给繁星,“反正要睡了,就穿里衣吧。”
“好。”郝连胜愣了愣,小声的说,“那......”
“怎么?要我帮忙?”戚华年一副认真的样子,好像真的要亲自给郝连胜穿衣服。
被窝里的郝连胜吓得一缩身子,“华年哥哥,你要不要也去洗个澡?”
出了一身汗,衣服粘到皮肤,怪怪的感觉,戚华年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对哦,我去叫小二换水。”
戚华年一出房间,郝连胜松了一口气,赶紧爬起来三下五除二的穿好里衣。华年哥哥真是.....盯着我,我怎么好意思当着他的面......
郝连胜叹了口气,还把我当小孩子吗.....
客栈里的小二换好热水,戚华年痛痛快快的洗好澡。之后,他犯难了。床只有一张......
“繁星......”
郝连胜听着戚华年放软了声音喊自己的名字,心跳骤然加速。
“没事。”郝连胜往床里侧挪了挪,拍拍外侧的床,“华年哥哥睡上来。小时候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戚华年吹灭了灯,挨着郝连胜躺下。两人肌肤触碰,都愣了愣。
“繁星,你的手脚还是怎么冰?”
“从小就这样,华年哥哥忘了么。”
话音刚落,黑暗中郝连胜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
戚华年翻身拥抱住了郝连胜。
“这样贴着我,是不是暖和了些。”
“嗯......”郝连胜放松了身体,软软的靠在华年怀里。
“华年哥哥,也是要去临安吗?”
“是呀。你们家的事,我们家不会不帮。同时,爹也想借此机会历练一下我。我想,要你去风雨楼暂住的事也是我师父向你父母提议的吧。”
“华年哥哥,那秦桧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听师父说,他是个疯子。”
“为什么皇帝对他言听计从?”
“这个......是因为皇帝喜欢他。”
“有多喜欢?是爱?”
“是爱吧!这些,我也不懂。”
“......”
“总之,那个疯子现在想对付我们,只是,没那么简单。”
“华年哥哥,昨夜三楼走水前,我路过大堂,听到几个灰衣人在交头接耳,当时我隐约听到了你的名字,可是我没怎么在意。我离开家之前,听娘说你们一家去南边看海了,我没想到你也会去京城。看来这件事.....不是轻易能解决的。”
“不要紧。”戚华年搂紧了怀中的人,“睡吧。”
戚华年睁着眼,灰衣人,起火,看来是有人知道自己行踪了。这天下,除了名利圈与金风细雨楼,还有哪个帮派会有这么强大的追踪力与情报网呢?
4
走走停停了好些日子,终于快要到京城的地界了。
突然杀出的一批杀手真是扫了戚华年的兴。
逆水寒仍然包裹在黄布里面,对付这些货色,还用不着亮剑。戚华年只使出了二成功夫。
坐在马车里,隔着帘子望着望外面的郝连胜,犹豫着要不要用娘给他暗器。但是看戚华年的样子,好像胸有成竹。
是呀,对付这些人,戚华年动手仿佛就是好玩样的。只是——他还是受了伤。
其中一个人见自己的剑刺中了戚华年的腿,见好就收,招呼着同伴急速撤退。
戚华年也不追。
郝连胜急忙从马车里出来,“华年哥哥!你怎么这么轻敌!”
郝连胜扶着戚华年坐到马车上,搬出自己的药箱。使毒之人没有不通医术的。是药三分毒,毒、药本是一体,就看你是用来救人还是用来杀人。
戚华年看着郝连胜埋在自己两腿之间忙碌,又是清洗伤口,又是上药,又是包扎,感觉很......身体有些反应十分奇怪.....
“华年哥哥,你武功那么好要杀他们根本就轻而易举,你怎么——”
郝连胜抬头之间愣住。
戚华年微红着脸,笑着一指轻按上他的唇,“好了啦繁星,我是故意的。”
手指移开,郝连胜的脸上浮起两片火烧云,“你故意?”
“嗯。”戚华年点点头,撇开目光望向那批灰衣人离开的方向,“放长线钓大鱼。”
当天夜里,“大鱼”果然上钩。
戚华年用被子将床上的郝连胜裹得紧紧的,“无论出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你——”郝连胜觉得千言万语堵在喉间,紧张的握住戚华年的手,“小心。”
戚华年挑眉一笑,意气风发。
他从窗台之上翻身上了屋顶。
“各位,久候了。”说这话时,戚华年还有心注意到自己竟然忘了穿鞋。
屋顶上站满了灰衣人,提刀的提刀,提剑的提剑。
“你、你的腿、怎么、怎么好得这么快?!我明明刺中了的!”
“哈哈。”戚华年仰天笑着,郝连胜使的毒有多厉害,配的药就有多神效。
“以为我受伤了所以带了全部的人倾巢而出,只可惜呀~”戚华年微微一笑,晃了晃修长的手指,“让你们失望了。”
灰衣人面面相视,一时不敢妄动。
戚华年光着脚站在屋顶上,寒意从脚底冒了出来,他皱眉,不耐烦,“凭你们几个想杀我?可笑!叫你们头出来!”
“好大的口气呀~戚少侠!”
灰衣人分成两边让出一个空地,一个戴着獠鬼面具男人幽然现身。
戚华年赤着脚一下一下的踏着瓦片,勾起生冷的笑,“有桥集团,唐惊雨。”
“......不愧是他与他的孩子。”唐惊雨微微颔首,“亮出你的剑吧!是逆水寒还是龙魂?”
“我,凭什么要与你打?”
“就凭,我要你的命。”唐惊雨手指朝下指了指,“就凭,毁诺城的少主郝连胜。”
戚华年骤然眯起眼,顿生杀意,“调虎离山?”
“你是不是‘虎’,有待在下考察。”
“哼!”戚华年抽出背上的剑,“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唐主管。”
“即使是面对我,你也不打算撤掉裹着剑身的黄布?你以为光凭剑气就可以伤我?”唐惊雨手指屈起,内力开始凝聚。
“别以为戴上个面具就是唐惊雨了白痴!”一声吼下,风起云动!
剑光凌凌!气势如虹!
没人看到双方是怎么动的,只是瞬间,犹如电闪雷鸣,两条人影就交织在了一起!屋上的瓦片纷纷碎裂。打斗惊动了楼下的人。
住在客栈的人纷纷往外逃。
好狠的招式!唐惊雨翻身一躲,攀着横梁落到了楼内走廊。戚华年一脚勾住柱子,旋转着身子手中的逆水寒招式突变,换上了进击有利的清风十三式。
他会清风十三式!唐惊雨这才惊觉自己的确小视了只有十四岁的戚华年!心下懊恼不已,戚少商与顾惜朝的儿子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真是大意了。看来——唐惊雨手往腰后一扯,一条银色长鞭呼啸而出——要动真格了!
银色长鞭如灵蛇般灵巧,忽近忽远!时左时右!前攻后击!
唰的一下,长鞭盘旋而来猛地纠缠上逆水寒!戚华年一腿扫过去,唐惊雨抱着柱子璇了圈躲过,戚华年一脚踢飞柱子,腿上的伤口禁不住重力的反击,伤口裂了开来。扯不脱鞭子,眼见逆水寒就要被唐惊雨夺走,戚华年左手摸向腰间的布袋——
弯曲的一道亮光刺目划过半空,那破空之声堪比鬼哭狼嚎!
神、哭、小、斧!!!
唐惊雨手腕一转收回长鞭,脚下一掂,迅速往后退去,一扬袖翻过走廊上的扶栏,落到楼底,在灰衣人的掩护下匆匆离去。
戚华年接住飞回来神哭小斧,火烧眉头般冲进原先自己与郝连胜的房间。
“繁星?!”
空无一人。
一拳砸向桌子,“该死!我怎会如此大意!”
5
挣了挣手上的粗麻绳。额上的汗水滴下,流进眼睛里一阵刺痛。郝连胜低喘着气,双手被在绑在背后,痛得不行。
若是自己会武功就好了。郝连胜无奈的靠在墙角,伸了伸腿,尽量保持自己下肢血液流通。
“那个孩子真是粉雕玉琢!那张脸啊~嘿嘿~”一个男人粗哑着声音。
另一个男人也跟着□□,“要不是主管不准我们那个......我还真想扑上去就......”
两个男人说着,推开黑屋子的门,火折子照亮了屋子小半,其中一人点亮了桌上的烛灯,另一人就顺手灭了火折子。
“小美人,来~”粗哑声音的男人凑近了郝连胜,大手在他的脸上摸来摸去,“让大爷亲一口,大爷就给你饭吃。”
郝连胜偏了偏头,躲过那个人的手,故意细声细语道,“我好害怕......”
“乖哦,不怕哦,来来来,大爷抱你哦~”
郝连胜忍着恶心,“我好饿啊......”
那个男人猥琐着表情,手往郝连胜胸口摸下去,手指在他腹部上划着圈圈,再往下慢慢的滑下去......
“是肚子饿了,还是——这里饿了?”
郝连胜低吟一声,夹紧了双腿,他却微微一笑,凑了过去,在那个男人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解了我的绳索吧大爷,我手好疼啊~让我先吃饱饭,您要怎样都行。”
男人惊喜万分的站起身来,对后面的那个矮男人说道,“他小小年纪倒很会伺候人。我们先解开他的绳索吧!”那个男人走到矮个子男人身边,压着笑意说,“他说只要他吃饱饭,要他怎么都可以。你想想,他不说你我不说,主管怎么会知道。”
“可是——他......”矮男人虽然蠢蠢欲动,可是眼神里还透露着他心存顾虑。
郝连胜趁热打铁,低头故作扭捏,带着哭腔,“我一个毛孩子,又不会武功......”
郝连胜本来就生得漂亮,这么个哭得梨花带雨,何人不心动。矮男人喘着气,走过去解开绳索,嘴里还念叨着,“真是个诱人的小妖精。”
绳索一解开,郝连胜转动着手腕,活动了一下手臂。
声音很粗哑的男人嬉笑着端上饭菜。
郝连胜低低的笑了。
色迷心窍的人看着只觉得风情万种,哪里看出这笑里透着毒辣。
矮个子男人想对郝连胜动手动脚,无意中瞥了一眼蹲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原本伸向郝连胜脸的手停住,转而指向那男人的耳朵——“啊!”
男人捂着耳朵,只觉得一阵火辣辣的,钻心的疼,想喊又发不出声音。是血!从耳朵里流出来的是血!刚才,就是郝连胜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说了一句话!接着,眼睛、鼻孔、嘴巴都流出了黑血!
矮男人惊恐的望着七窍流血痛的在地上打滚的男人,看着他眼珠子翻白,想喊却哑了喉咙——“你不是毁诺城少主吗?!这是唐门的‘七窍绝命’!你是唐门什么人?!”
郝连胜手一挥,白色粉末扑上矮男人的脸。
矮个子的男人死的快,吸了几口毒粉之气就死了。
那个轻薄过郝连胜的男人则是一点一点被折磨着。郝连胜气愤的咬着牙,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发现刀具。他折回墙角,将装饭菜的碗倒扑过去,倒掉了饭菜,一把砸碎碗,捏起一块长条碎片走向中了“七窍绝命”之毒的男人。
那个男人眼睛流着血,什么也看不清,感觉脚步声,伸手一抓,正好抓住郝连胜的脚。
郝连胜皱眉,一脚踩住他的手,蹲了下来,手又按住男人的另一只手。郝连胜一手按着,一手握着碎片一点一点用力,生生割断男人的手筋,切下他的手。看着男人生不如死的表情,想哭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七窍的血流地更汹涌,郝连胜匀开一个满足的笑,又换了一只手。
“你这种肮脏之人竟然用手碰我!”
碎片嵌进男人的脖间,最后完全没入他的皮肉。
郝连胜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我杀人了......”
屋外传来几个士兵的声音,“那两个人送个饭还这么磨蹭!”
士兵推开门,“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士兵跑去报信,“唐主管!”
戴着獠鬼面具的男人拂袖怒道,“何事慌张成这样?”
“给、给毁诺城少主送饭的那两个男人死了!”
“什么?!”唐惊雨显然是被震惊到了,立马问道:“那孩子呢?”
“不、不见、不见了!”
“逃了?他一个十一岁孩子竟然在你们眼皮下逃了?你们是饭桶么?!”
“不是我们一进去就不见了那孩子!”
“是谁救了他?就凭那个体弱多病的郝连胜怎么可能杀得死两个壮汉?”
这是一个青年男子匆匆进来,他刚验完尸,“主管,是唐门的人救的。”
“蜀中唐门?”唐惊雨一脸不可置信,“许希,你确定?”
“当然!”那个叫许希的男子一下子就生气了,怎么说他好歹也是神医门的传世大弟子!
“不,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意思。”唐惊雨摆摆手,“只是,你知道,蜀中唐门除去劲敌大风堂之后就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武林正道、民族大义,对唐门中人均无意义,他们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既不愿与名门正派结交,也不屑与邪魔歪道为伍。这一次,怎么会为了外族之人出手?而且,他们的消息怎么会这么快?”
许希不以为意的瞥了瞥嘴,“我只负责验尸。其中一具尸体明显是中了唐门祖传之毒‘七窍绝命’。”
唐惊雨背过身去,“你先下去吧。”
许希走出房门,又停了一下,回过头看了看唐惊雨,想说什么可是反而抿紧了唇转身而走。
6
入了城,一派天上人间的景像。
背着用黄布包裹着的剑的白衣少年,卷发翻飞在风中,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引来无数人的观望。
“好英俊的少年啊!”
“你看他——头发卷卷的,他是异族之人吗?”
“也不全像,瞧他眼睛多大多漂亮。”
......
戚华年停了停脚步,问路边卖首饰的小姑娘,“姑娘,请问你知道金风细雨楼的在临安城何处吗?”
小姑娘红透着脸蛋,使个劲的摇头。
此时,一个魁梧的男人走了过来。
戚华年眯了眯眼睛,不动。
来者抱拳行礼,“在下刀南神。”
“泼皮风”部队领导者,手握京师军队二成实力,是金风细雨楼五大神煞之一。戚华年点点头,“刀将军。”
“刀南神奉杨总管之命在此恭候楼主。”
楼主?!这称呼犹如当头一棒。戚华年有些摸不着头脑。
骑上马跟着刀南神而去。
停在赫赫有名的梦颜窟的地盘之后。
金风细雨楼的总部在名动天下的妓院的后头,这倒是新奇。
下了马,跟着刀南神进楼,首先上的就是白楼。
这就是风雨楼总管、白楼资料掌管者杨无邪了。戚华年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人。杨无邪始终微笑着看着戚华年。
戚华年低了低头,行了礼,“杨伯伯。”
杨无邪伸出手摸了摸戚华年的头,又拍了拍戚华年的肩,脸上尽是慈祥的笑意,“当年你还好小......转眼之间,这么大了......”
“杨伯伯......”
“华年,看到现在的你,杨伯伯真的欣慰。你爹和你师父教出了一个好儿子。”
戚华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下却因为要寻救繁星而急了起来。
“路上收到你的消息,毁诺城少主不是与你一道吗?”
“他......都怪我!”戚华年懊悔的握拳,“我太大意了!繁星现在......杨伯伯我问你一事。”
“但问无妨。”
“自从方叔叔走后,有桥集团被他托付到谁手里?”
“首主管,唐惊雨。”
“杨伯伯见过唐惊雨吗?”
杨无邪摇摇头,“是他袭击你们?”
杨无邪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有桥集团与你父母,哦,是与你爹和师父关系颇深,当年还是你师父救了方小侯爷一命,而且唐惊雨对你无情叔叔......”
“我怀疑——那个人根本不是唐惊雨。”
“怎讲?”
“我与他交过手。他的武器是一条银色长鞭,使的鞭法很怪异。杨伯伯可帮我去查查江湖上何人善用长鞭吗?”
“当然。华年你听好了——”杨无邪双手按住戚华年的肩,“从今往后你就是金风细雨楼的新楼主。”
戚华年瞪大眼睛,“我、我哪里可以担此大任?”
“你忘了为何来临安吗?”
“自然不会忘!”
“你可有想过如果你不是楼主,却光明正大动用楼中权利,如何向楼里兄弟交待?”
“......”
“再说,杨伯伯信你,就像当年信你父亲一样。杨伯伯会老,不能眼见风雨楼走向死胡同。我不会勉强你的孩子。”
“......”
“虽然我已经将新楼主继位之事昭告天下,但是决定权还在你手中。华年,你这大好年纪正是轰轰烈烈干事业的时候。”
“......我,可以暂时答应你杨伯伯。”
“太好了!”杨无邪几乎喜极而泣。
戚少商之子戚华年将登金风细雨楼楼主之位,此消息一出,江湖震动!
远在南方的顾惜朝接到名利圈的消息,当机立断北上回临安。
“惜朝,这是华年自己的事。”
“我算是看透杨无邪此人了!当年强迫你,现在强迫华年!他的眼里就只有那座破楼!”
“如果非华年自愿,杨总管逼不了他。我们的儿子你还会不了解?”
“......华年,是皮痒了是不是?!我要他去临安可不是当什么楼主的!”
“惜朝......孩子的事,我们不要插手。如果现在我们回临安,只会给他带来困扰。华年要的是什么,我们无权决定他的人生。我们要做的,就是相信他。惜朝,相信华年。”
眉眼垂了下来,声音也低了下来,“我不是不信他.....我,担心他。”
戚少商轻轻拍拍顾惜朝的背,“不妨看看我们的儿子有多大的本事。”
临夜,白楼传来消息。
“郝连少主已经逃出。据说是唐门的人救了他。现在已经入了临安城。”
唐门的人?戚华年笑笑,繁星一定是用了唐门的毒所以让人误会了。不过——戚华年立马锁上眉头,发生了什么事严重到繁星要用唐门的毒?再者,此消息传到蜀中,唐门之人会作何反应?难保他们不会想到《毒经》遗失之事,到时找上繁星麻烦就糟糕了。
“楼主?楼主?”
戚华年回神过来,“传我之令,封锁临安城四方城门。寻找一名戴帽遮面的小少年,他很瘦,身姿看上去却很美,应该穿了一身青衣。找到了就平安带回楼中。”
“是。”
夜渐渐深了,戚华年跳出窗口,跃上楼顶,几个轻纵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7
夜深了。
瘦小的人儿站在一颗槐树下,显得有些无助。
片刻,见他掀开遮着脸的黑色面纱,露出绝世容颜。
郝连胜呼了口气,到了晚上,再戴着帽子用黑纱遮面,怎么还看得清路呢?还好路上人少,偶尔路过的也都是形色匆匆。他理了理头发,用白玉簪子重新束起。
该去哪呢?身上没有分文,又不知道金风细雨楼在哪.....跑了一天一夜真是筋疲力尽。
胡思乱想着,脚不自觉的往运河边走去。
出了歪歪扭扭的小巷,青石板路突然变成了阳关大道。耳边也隐约听到了欢声笑语。
望声音来源看去,远处竟有一片地方高楼林立,在深夜之中还灯火通明。
走了过去,人多了起来。
郝连胜停下脚步,仰头惊住了,“梦、颜、窟?!”
梦颜窟的大名即使郝连胜从小远在边塞也听说过。天下最大最有名的妓院,能进去的顾客都是有权有势有钱有本事,里面的妓女小倌伶人都是才貌双全,一个比一个勾人心魄。
梦颜窟本是寒冰暮雪阁名下,后楼寒冰暮雪阁并入金风细雨楼,其名下的产业都归属了风雨楼。那么,我走到了梦颜窟,就等同找了风雨楼的一席势力。郝连胜惊喜之下,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踏进了梦颜窟!
人声鼎沸的梦颜窟主大堂突然悄无声息!
郝连胜一怔,柳眉微蹙,青葱玉指抚上自己的脸——糟糕!忘记没有黑纱遮面!
现在怎么办?用悲回风毒死他们?不行不行,那样会死很多人,更会影响到风雨楼。怎么办?他们都那样望着我......
“天啊!”终于有一个人说得出话来,“这位小公子真是惊为天人!敢问是何阁小倌?清风阁的?蓝枫阁的?还是碧娇阁的?”
“红妈妈,梦颜窟进了这绝世名伶怎么藏着不卖?嫌大爷我出不起价?”
梦颜窟老鸨,楚红,摇着白羽蒲扇婀娜而出,她不过二十岁,却担起整座梦颜窟,可见其本事。
她露着迷惑人的笑容,腰姿轻扭,“这不是还没调教好吗~红儿怕扫了各位的兴嘛~张公子这么说可委屈奴家了!”
楚红一个眼神,就有几个女子上来左右夹住郝连胜,连扯带拉的往内房走。
“各位尽兴玩啊~一个小意外。”楚红招呼着,白羽蒲扇朝堂内的乐师晃了晃,乐师们立马重新开始奏起欢快的乐。
“说吧红妈妈,多少钱?不,几箱金子?”张公子扯住大嗓门不依不饶,“只要妈妈开个价。”
“是呀是呀!只要红妈妈开价。”又有人说道。
楼上的一间房门被打开,出来一个人——赵贵,他的身份是王爷,赵贵的父亲是当今皇上的亲哥哥之一。
赵贵个子不高,人有些黑,眉毛往上吊,不笑的时候一副凶相。他的脾气也很暴躁,床第之间有种恶毒的癖好,常玩得人半死不活,但是出得价钱也很高,接他生意的姑娘都是刚进梦颜窟,地位不牢靠,需要钱财与地位的女子。
“呦~贵王爷~我的王爷哥哥,奴家吵了您是不是,啊呦您可千万别生气呀~”
“那个小美人是谁?”
“啊、啊,他、他呀~呵呵,他是男孩,贵王爷对小倌也有兴趣啦?”
“本王问你他是谁?”
楚红欠了欠身子,朝赵贵遥遥行一个礼,“红儿没有调教好他呢......”
“少废话!多少价?今晚本王就要他伺候!”
“回王爷,他无价。”楚红收了笑。
“放肆!楚红你不想活了?!敢这么跟本王说话!”
“啊呦我的王爷哥哥耶,您再大大得过皇帝吗?”
“哼!来人!去府里搬兵过来!本王要抄了着梦颜窟!”赵贵气急败坏的吼道。
“王爷王爷!”一旁的侍从急得扑通一声跪下,“王爷不可!梦颜窟是金风细雨楼的产业!风雨楼是皇上力保的!有皇权在身动不得啊!”
赵贵红着脸,气得上牙打下牙,“我们回府!”
走出梦颜窟的正门,赵贵不甘心的回过头来,指着楚红,“楚红你别得瑟,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楚红恭候。”楚红轻身一笑,朝周围的人欠身行礼,“抱歉了各位,今日各位大爷的费用都免了。各位继续,夜~还长着呢~”
楚红进了内屋,再次见到郝连胜,还是倒吸一口气,这孩子,生得不是一般的美!
“孩子,你是谁?”
郝连胜因为知道梦颜窟是风雨楼的地方,虽然对周围人充满戒备,但是没有妄动。而且楚红刚才在大堂里出言护他,他对楚红有几分好感。
“孩子,你身穿青衣,又那么瘦......”楚红头一偏,扬起嘴角,“就差遮脸的黑纱了。”
郝连胜一惊,抬目看向楚红,她怎么知道黑纱之事?莫非......
看到郝连胜这个表情,楚红又是一笑,白羽蒲扇轻轻扫过他的小脸,“小美人啊~可算找到你了。你再不出现,新楼主都要疯了。”
“新楼主?”
说道楼主才开口,楚红掩扇瞥了瞥嫣红小嘴,“是呀,前日才上任的新楼主。”
“他......可是一名戚姓少年?”
楚红点点头,“你安心再此歇息,我已经通知楼主了。”
“等等——”看楚红带着一干侍女要出去,郝连胜急急忙忙喊住,“红姐姐,可否替我备些热水,我、我想沐浴。”
“好呀~”楚红眨眨水灵灵的眼睛,看似风尘却透着俏皮。
褪了衣服潜进水里,半会才冒出水面。双手张开扶着木桶环壁,头微微后仰,一半的长□□浮在水上,一半的落在桶外。
那个该死的男人,竟然用那么肮脏的手触摸自己......
郝连胜安慰自己,算了,人都死了,自己也没少块肉......
眼皮有些沉,这些天没日没夜的逃,又累又饿,差点以为自己到不了临安了......
“繁星?”
他四处寻视,又唤了一声,“繁星?”
看到拉开的屏风,屏风上的衣服,戚华年下意识的就划开了一抹温情的笑,“繁星,怎么不应我。”
“繁星?”
戚华年觉得有异,走了过去。
“傻瓜......”戚华年小心的抱起水中的繁星,抱到床上,立马用层层被子裹住。
“竟然洗着洗着就睡着了.....小傻瓜啊......”华年手指轻轻划过繁星的额头,落在湿湿的发上,取来干毯巾,轻轻柔柔的替他擦干发,生怕惊了睡梦中的人。
“混账!别碰我!”
手一滞,动作僵住。戚华年望着床上的人良久。
繁星没有醒,他睡梦中还蹙着眉头,愤愤念叨着:“拿开你的手!我杀了你!拿开......”
“谁碰了你?繁星......谁碰了你?”戚华年环住床上人的脖子,将人拥进怀里,“对不起......我害你受苦了。”
难怪死的其中一人双手被活生生割了下来......繁星,你受委屈了。
我怎么可以没有保护好你......
戚华年,你还不够强大。这样的你要用什么去保护生命中重要的人.......
我一定要,强大!
8
翻了个身,胃疼得厉害。
郝连胜捂着腹部,睁开眼睛,环顾四周,这里是?
“繁星?”
清晨的阳光透过白纱窗,在地上舞出星星点点。
喊着繁星名字的白衣少年迎光而站,周身焕发着耀眼的金光,他手上端着盘子,一手将门拉开,让清风吹进房间。
风里夹杂着暮春杨柳飞絮的清馨。风扫过脸,扫过发,郝连胜抚了抚自己的脸,忍不住轻轻笑了,“华年哥哥是你带我回来的?”
“嗯,是呀,饿了吧?”戚华年走过去,一手扶着郝连胜起来,一手将盘子放到床边柜桌上。
“我端了粥来。”
郝连胜抿唇笑了笑,一手端过碗,一手用瓷勺子轻轻搅动,舀起一调羹用嘴吹着。
戚华年看着有些旖旎......有些燥热,侧过身子,找水喝。
“楼主。”
“咦?”郝连胜用余光瞟到门口的人。
杨无邪微笑着朝郝连胜点点头,“在下金风细雨楼总管杨无邪,见过毁诺城少主。”
“杨总管不必多礼。我能见到杨总管是我的荣幸。”
“杨伯伯一大早寻我是不是有事?”戚华年放下水杯请过杨无邪进房。
杨无邪站着不动,只是说:“要请楼主走一趟白楼了。”
”繁星......”戚华年看向郝连胜。
“华年哥哥,大事要紧。繁星没有事。”
戚华年朝他点点头,跟杨无邪去了白楼。
“楼主请看。”
“这是——”戚华年蹙眉,一手展开资料,一手托着下巴,一边看一边深思。
“金国鬼杀门。门主晷祁。武器银蛇鞭。”
手指在指上摩挲,来来回回在晷祁的名字上。
“鬼杀门,是什么组织?”
“金国皇族培训的杀手组织。”
“现况如何?”
“鬼杀门一向处于暗处,世人鲜知。他们所有人的所有行动直接听从皇帝的命令。”
戚华年闭上眼,思索着,手指一声一声敲在桌子上,“杨伯伯觉得,现在这个唐惊雨是晷祁吗?”
杨无邪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戚华年继续说下去,“如果是真的唐惊雨,他为什么要杀我与繁星?他为什么用的是银蛇鞭?如果是晷祁,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身后的势力是否就是金国皇族?与他联手的人是否是秦桧?真的的唐惊雨是死是活?”
戚华年提出的问题,杨无邪只能保持沉默。可是他心里却很欣慰,自己没有选错人,金风细雨楼会在华年手里愈加壮大。
“楼主、杨总管。刀南神求见。”
“请。”
“刀南神见过楼主、杨总管。”
戚华年上前一步,“何事?”
“宫里下来命令,要收回属下手上的兵权。”
“谁的命令?”
“圣旨。”
静了静,戚华年笑笑,一挥手背在身后,“秦桧知道我不会让出你的兵权给他,所以就等着我们抗旨。”
“那楼主属下应该......?”
“既然秦相爷一番好意,我们就应该心领。”
杨无邪问,“我们要抗旨?”
“是呀。”戚华年笑嘻嘻的,收起桌子上的资料,“我等着他兵围风雨楼。”
9
“军队来了!”
一声惊叫。
路边的人们跑开,摆摊的人急忙收拾东西走人。家家户户闭好门窗。
一队兵马急速奔过道路,往运河边去。
马蹄扬起轻尘万丈。
白天的梦颜窟清清冷冷。楚红收到风雨楼的密令,呆在梦颜窟大门不出。
秦桧觉得进楼的速度快得怪异。
他翻身下马,站在五楼包围的中央场地,一手扬起圣旨。
“奉旨捉拿“泼皮风”部队将领刀南神!”
郝连胜推开一扇窗户,瞧着外面。只见对面白楼之上,出现了戚华年的身影。他站在那好像在笑,一个轻纵就落在地上。吓得秦桧后退几步。
“刀南神是风雨楼的五大神煞之一。”
秦桧愤愤的将圣旨朝地上一扔,一副天大地大谁也不怕的样子,“又如何?小楼主,你还是快些交出人来吧!”
“若是不交呢?”
“若是不交——哼!今日本相就要金风细雨楼绝迹江湖!”
“好,很好。请相爷千万别手下留情。”
“你——戚华年!你好大的胆子!你敢——你以为本相做不到是不是?!”
戚华年不耐烦的偏过头,语气也没那么平淡了,“都说请了。秦相爷要如何就如何。”
秦桧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捏紧拳头站在那。当年顾惜朝离开汴京时,赵构答应了他两个条件,其中一个就是历代皇帝永保风雨楼。赵构对秦桧别的事都放任,他却不知道如果自己真动了金风细雨楼,赵构会如何。
“既然——”戚华年看出秦桧的窘相,不由忍着讽刺的笑,“既然相爷于心不忍,那么草民可不会心怀感激。”
手往上一扬。
每座楼上突现弓箭手!
“定位箭!”
“弓箭手准备——放!”
“皇上!”
“如此慌张,何事?”
“皇上!相爷带兵去围攻金风细雨楼却遭伏击!我军死伤惨重!”
“......秦相有没有事?”
“相爷平安。”
“好,你下去吧。此事不必追究。”
“可是皇上——”
“下去!”
又是一道圣旨下达到风雨楼。
“那皇帝要见我。”戚华年好笑的将圣旨一丢。举手投足间甚是风流潇洒。
“华年哥哥,你会去吗?”
戚华年摸了摸鼻子,笑着问郝连胜,“繁星要不要我去呢?”
“怎么问起我来了......”郝连胜低下头,“我觉得还是去好。直接面对掌握主动权。”
“嗯说得好。”戚华年点点头,又问:“吃药了吗?”
“嗯。”郝连胜皱了皱眉头。
“是吗?”戚华年凑过去,一只手挨着郝连胜的颈撑在墙上,一只手挑起他的小巴。
两个人的气息围绕。唇与唇的距离那么近,只要微微一动就可以碰到。
戚华年嗅了嗅,松开手,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繁星说谎。都没有那药味。”
郝连胜半天才松一口气,天,他以为......
“小孩子说谎要打手板哦。”
“切!”郝连胜偏过头,撅了撅嘴,一手拍在戚华年的手背上,“你才小孩子呢!你以为你很大了吗~才比我大三岁的臭小子!”
“说我臭小子?繁星才是小毛孩呢~!”戚华年说着双手一伸开始挠繁星痒痒。
“啊呀~哈哈~哈哈哈哈!”郝连胜手忙脚乱的躲,“求求你了~哈哈哈~华年哥哥~别!别呀!哈哈哈啊哈哈~戚华年!还闹!我生气了!哈哈~别~”
打打闹闹,郝连胜哪里是戚华年的对手,一下子就被扑到在地,又哭又笑的求饶。
“嘶——”
“你看你,把我衣服都扯坏了!”
戚华年看着郝连胜因为衣服被撕开而露出的胸,脸上浮起红晕。
两个人倒在地上,郝连胜被戚华年压着轻喘着气,哪里知道这样的姿势在外人看来有多暧昧。
戚华年咳了几声,起身,又伸手拉起郝连胜,“等我从宫里回来。带你上街买一套新的。”
“哦,那你快点回来。”
10
“戚华年。”
“草民见过皇上。”
“不必拘礼。”赵构看着殿下的少年,思绪一下子被勾回那些心痛而又宝贵的年华。
“朕与你父母——哦,是与你父亲和你师父,交情很深。他们对你提起过吗?”
“家父与师父常有提起。”
“你长得真是......”赵构微微一笑,“结合了你爹与你师父的所有优点。英雄出少年啊!”如果朕有孩子,恐怕也与你差不大了。
“华年啊~这里无外人,朕有话就直说了,你也不必见外。
戚华年看着自己的鞋子,发呆,等会带繁星出去去哪买衣服?买什么衣服呢?对耶,我应该带他去仙珍楼,天下第一美食楼,他应该会很喜欢吃甜甜的东西吧。
“......朕知道昨日凭你的本事完全可以杀了秦相,但是你没有。朕很感谢你。朕对秦相心有愧疚,所以这么多年来只要他呆在朕的身边朕就极力补偿他。他.....对风雨楼多有得罪,还望华年你多多包涵。”
“皇上。”戚华年突然抬头,大大的眼睛里透着肃杀,“秦相针对金风细雨楼,我酌情可忍。但是——岳将军一家有何罪过?郝连将军一家有何罪过?”
“......”
“镇守边关驱除外敌的岳家军,没有他们何来临安的繁华盛世?没有他们皇上靠什么坐稳龙椅?没有他们大宋何以立足?”
“......”
“郝连将军几年来一直隐居在毁诺城,请问皇上他可有威胁到国家?如果将其手中军权收回秦相手中,那么毁诺城将不堪一击,到时谁来保护郝连将军一家?皇上给得了做得到承诺不伤郝连家吗?”
“......华年,你说的朕会考虑。”
“我要的不是皇上的考虑,我要的是皇上的决定。”
“朕的决定——就是告诉你,朕答应你师父,保的只有金风细雨楼。”
“杨总管。”戚华年一回风雨楼就找杨无邪,“修书一封,立即传达到边关。”
笔墨纸砚一一摆开。
郝连胜挽起袖子,替华年细细的墨砚。
“楼主。你这是?”
“......”戚华年飞笔写完,“只要岳家父子在书信上签下血印。”
杨无邪拿着信匆匆离去。
戚华年倚坐在白虎皮垫着的椅子上,捂着额头,蹙着眉。
郝连胜默默的走到椅背处,袖子还挽在手肘处,纤细玉色的手臂伸出,手指在华年太阳穴处轻按。
“繁星......我只保得了岳家父子一时。”
“华年哥哥,你已经尽力了。”
秋雨盘旋,落在一个男人的肩上。
“是临安的信。”
顾惜朝走了出来。戚少商回首对他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信,“华年竟然想出了这么一招。”
“怎么?”
“他下了招募令。”
“难不成他要招募岳云岳飞入金风细雨楼?”
“正是。而且岳家父子签了血印。这下秦桧那疯子要气死了。”
“......这不是长久之策。”
戚少商放飞秋雨,“至少过了眼前这一劫。”
楚红扭着腰肢,摇着白羽蒲扇下楼。
“这大白天的是谁硬进梦颜窟啊~”
“红姐姐。”
“啊呀!这不是~这不是楼主么~这不是小美人么~”
郝连胜有些不好意思,“红姐姐,我是毁诺城的郝连胜。”
“知道!”楚红的白羽蒲扇一扇一扇的,“郝连少主,久仰美名。”
戚华年道:“我刚到临安,对这里不熟悉。红姐姐知道临安哪座制衣坊最好吗?”
“制衣坊嘛~呵呵~”楚红瞥到郝连胜胸前,又笑着移开目光,“跟我来。”
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郝连胜惊叹梦颜窟真的大得出乎意料。
继续走着,一张朱红色的小门出现,楚红走在前面,推开门。
门外又是一番与门内截然不同的景象。
青的天穹。
橙的夕阳。
幽的深巷。
白的亮墙。
一溜黑瓦。
两级小阶。
一扇窄门。
吱呀一声。
“云容。”
“姐姐。”一个少女探出头来。耳边的发就柔柔的滑了下来。
楚红回头朝戚华年与郝连胜骄傲的笑笑,指着那个穿着一身秋香色衣服的少女说道,“我妹妹,楚云容。”
“云容,这是我们的楼主,这是毁诺城的少主。”
“云容见过楼主,见过少主。”
“红姐姐......你这是?”戚华年犹豫着问道。
“临安城多的是人愿意一掷千金求云容一件衣裳。”
戚华年侧目而望楚云容,一抹玩味的笑容浮了上来,“云容是白线神针传人吧。”
云容微红着脸,如桃花般养眼。
“繁星的衣服,就拜托云容姑娘了。”
“云容一定尽心。”
郝连胜看着戚华年与楚云容眉目交接,心里莫名的气愤,“我要青色的。”
“少主。”楚云容转向郝连胜,“云容觉得少主穿天蓝色的衣服会更显得风华倾城。”
“我要风华倾城做什么!说了青衣就是青衣!”
郝连胜转身就走。
戚华年愣了愣,立马跟上。却还回头看了看楚家姐妹,留给楚云容一个微笑。
“繁星怎么了?”
郝连胜一下子站住,“你看上云容了是不是?”
“咦?”戚华年大大眼睛里闪着吸引人的光。
郝连胜气愤的转身给了戚华年一拳,跑进朱红小门里。
“走这边回楼近呀繁星!”戚华年揉着胸口喊他。
梦颜窟确实太大了,绕着绕着人就迷路了。
11
“胜儿。”
郝连胜转头过去,白衣少年倚着阁门站着,勾着引人浮想联翩的笑。
“乱跑什么,迷路了吧。”
郝连胜忍不住哼了一声,“还不是被你气的。”
“走吧~跟我走。”
戚华年牵过郝连胜的手,带着他走......
天黑了下来。
戚华年不安的在房里踱着步,张望一下外面——没有繁星的影子。
“还不回来。”戚华年擦拭逆水寒的手停了下来,“该不会迷路了?”
入了夜的梦颜窟,是要命的温柔乡。
黄布一揽,逆水寒被包裹进去,背在背上。戚华年融入黑夜之中。
郝连胜被人重重的摔在床上,背脊被撞得像是要断掉。
许希撕下人皮面具,脱下白衣丢到唐惊雨脸上。
“人给你带回来了。”
眼见许希要走,银蛇鞭一甩,一下子绕上许希的腰,唐惊雨后拉一带,许希就被拉进他的怀里。
“做什么——唔......”
吻过之后,唐惊雨眨眼笑笑,“奖励你。”
“打扰了。”
两人朝门外望去。
秦桧无奈笑笑,“房门没关,怪不得在下。”
唐惊雨松开许希。许希理了理衣服。
秦桧走进了房间,看到床上的郝连胜,眼睛都亮了起来,“合作愉快。”
“贵王爷。一手交兵权一手交人。”
赵贵猴急的将兵符丢给秦桧。
秦桧走之前特意嘱咐道:“可别玩死那孩子了。”
“宝贝~我的小美人~本王怎么舍得玩死你呢~本王要夜夜恩宠你呢美人!”
“昨夜梦颜窟一晚上都没掌灯做生意呢~”
“怎么回事?”
“新楼主清场,据说是梦颜窟出了奸细。”
“又死人了!”
......
没有掌灯,没有开门。
连带楚红在内的所有人都跪在地上。
“人是在梦颜窟走丢的。红姐姐可有话说?”
“那个.....”
“青玉。”
“青玉在。”
戚华年指着楚红,“青玉将你知道的说出来。”
“是。昨天,我见着红妈妈带着楼主与郝连少主出了梦颜窟后门去找她妹妹楚云容。但是不出片刻从前门进来了一个与楼主一模一样的人。他要我带去找红妈妈,说是有楼中之事与红妈妈交待。我领他进了大堂,立即派人去后门寻找红妈妈。可是红妈妈说那人就是楼主。我一时、一时糊涂了。等我再去找那人,那人已经不见了。后来就听说郝连少主出事了。据看门的说,是那个假楼主带郝连少主走的。”
“楚红,你勾结外人,还有何话可说?”戚华年的语气极冷。
楚红听的遍体生寒,哆嗦着没有话说。她哪里知道小小一名侍女,竟然会是楼主安插在她身边的线人!她哪里料到,这个新楼主的心思会如此缜密!
“是谁带走了繁星?”
“我不会告诉你的!”楚红红着眼睛,“你年纪轻轻无功无名,凭什么一来就可以坐上楼主的位置!凭什么!”
“你不说,不碍事,反正,我也没必要从你口中得知。”
戚华年寒光满满的一瞥,“青玉,动手。”
血溅五步。
身首异处。
“从今往后,梦颜窟主管由青玉接手。”
“青玉,派人将楚云容软禁。”
“是。”
回到金风细雨楼,天都大亮了。
戚华年疲惫的躺在床上等待。等待郝连胜的消息。
青玉说那个人开口喊郝连胜,称呼是“胜儿”。
繁星你那么聪明,一听就知道那个人不是我。你为什么还要跟他走?你是要帮我吗?
12
赵贵死了!
赵构早朝时听到这一消息,没有任何表情。直到秦桧出列。
“皇上,贵王爷是郝连胜杀的!”
“他,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怎么杀?”
“他下毒!”
“爱卿欲待如何?”
“依法处置!杀人偿命!何况杀的还是皇亲贵族,微臣觉得应该将郝连一家满门抄斩!”
追兵一直追在其后。
郝连胜不会轻功,一直用暗器。可是息红泪给他的暗器有限,眼见追兵就要包围上来——突然冒出一干黑衣人!
“满天花雨”!
唐门暗器“满天花雨”练至登峰造极时,一双手可同时打出六十四个部位,令人防不胜防!
“散花天女”!
这种将霹雳堂的火药和唐家暗器相结合的新型暗器,既可发射取人性命,又可空中爆裂伤人。
不到片刻追兵全部伤亡!
郝连胜呆呆的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女人就走了过来。
“你是谁?”
郝连胜更加不解,“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来救我?”
“你乃毁诺城少主,怎会用唐门之毒?”
有一个男人走过来拉住女人,“风雨楼的人来了我们先撤!”
那女人临走前还回头咬着牙问:“《毒经》是不是在你手上?!”
“繁星!”
“华年哥哥!”
戚华年看着一地的尸体,明显是被火药炸伤,“你用了什么暗器?”
“不是我。”郝连胜望着那干黑衣人离去的方向,“是唐门的人。”
“还好你没事。下次不可以自作主张了,你吓死我了繁星。”
“我想帮帮你啊华年哥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唐惊雨的事吗?”
“可是我更不想你有危险。”
朝廷的兵马再次包围了金风细雨楼。
双方拔剑相向。局势紧张。
秦桧指着戚华年,“今日我一定要带走郝连胜!我是奉了圣旨的!”
“请相爷念一念圣旨,如果真是皇上下令,戚华年绝不护短!”
“好!你等着!”秦桧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赐婚......”
秦桧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张着嘴巴,“怎么、怎么回事——这、这、这怎么?!”
“怎么不念了?”戚华年笑笑,朝刀南神打了个手势。
刀南神几下夺过圣旨,接着念到:“朕特此赐婚与金风细雨楼楼主戚华年与毁诺城少主郝连胜。圣佑其恩爱白首!即日完婚!钦赐!”
一片哗然!
站在门后的郝连胜都怵着傻了半天。
皇帝要我“嫁”给华年哥哥?!
两个人轰然一声从梁上失足掉下。
是之前救了郝连胜的那对唐门的男女。
他们两人显然也是被那道破天荒的圣旨给吓到了。
郝连胜惊讶的看着屋子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
那个女人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匕首抵在郝连胜喉间,“说!《毒经》是不是在你手上?”
“你们要干什么?”
男人说道:“只要你交出《毒经》,我们不会杀你。”
“什么《毒经》,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怎么会使我们唐门祖传秘制的毒?!”
“无可奉告!”
“我杀了你!”
“你也听到了,我是皇上下了旨要嫁入风雨楼的人,你们杀了我,蜀中就不会有唐门了!”
“唐莉,别冲动。”那个男人阻止那个叫唐莉的女人。
“孩子,那本书对唐门来说很重要。每一位门主必须要拥有《毒经》才能上位。自从《毒经》遗失之后,唐门门主之位空缺至今。”
“这与我何干。”
唐莉气得只想拿匕首戳死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孩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唐敏,别跟他废话!我们先抓了他走!”
“皇上真的要将赵氏基业覆水东流?”
“......会之想要的,朕......”
“皇上以为秦桧单纯的只是想要对付岳家父子、对付郝连一家么?这一切不过是掩耳盗铃。他要对付的是金风细雨楼。明着不行来暗的。这些皇上不是不知道对吧?”
“......朕,确实知道。”
“那皇上可知道秦桧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对付金风细雨楼吗?”
“朕不知根本原因。”
“大运河的掌控权一直是在风雨楼的手里。秦桧窥视大运河的河道很久了。当年我师父走之前可有对皇上说过,黄河已破长江必守?”
“有。朕一直派重兵把守长江。”
“金人无法渡江。却要南下攻宋,只有走一条道——河道!从汴京沿大运河到临安。这就是秦桧为什么处心积虑要铲除风雨楼的原因。他要为金人攻宋打通入口。皇上一直是只要秦桧留在身边就最大限度的纵容他吗?如果金人南下,宋朝不保,皇上,你拿什么留住你的人?”
“......那么,华年需要朕做什么?”
“我要借皇上一道圣旨。”
“什么圣旨?”
“赐婚圣旨。”
“这是什么鬼圣旨?!”秦桧铁青着脸,“戚华年!我会让京师军队踏平风雨楼!”
冲击过来的劲道很大!
临近秦桧身边的士兵都人仰马翻。
黄布被剑气割破成块,飘飘扬扬落下。
逆水寒抵着秦桧的眉心。秦桧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戚华年临风举起自己的左手!
羊脂白玉扳指在阳光下闪闪夺目!
“见皇家圣物羊脂白玉扳指犹见圣上!”
众人皆五体跪地三叩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13
顾惜朝接回秋雨带来的信,不知做何感想,哭笑不得。
戚少商却很乐乎,“我儿子要成亲了!”
“是呀,还是娶一位‘男妻’。”顾惜朝头痛的按了按眉心。
“那又怎样,我们不是也成过亲吗~再说了——”戚少商笑嘻嘻的拉着顾惜朝的手,“你瞧,还是赵构那小子亲自赐婚的。”
顾惜朝瞪眼道,“你知道他们可是两情相悦?华年这么做,原因很简单。第一,秦桧要对付小妖,自然不会放过毁诺城,华年要保毁诺城,风雨楼与毁诺城联姻是为好的办法。第二,胜儿杀的那个赵贵,身份是王爷,秦桧不会放过胜儿,赵构更没有理由去帮胜儿脱罪,但如果胜儿与华年共结连理,那么他就是金风细雨楼的人,谁也动不了他。”
“但是——”戚少商强调道,“如果对方不是华年看重的人,他怎么会这么做?”
“......你以为我不希望他们是有感情的吗死包子!”
话说郝连胜被那对唐门的男女挟持,还没出城就遇上了除了唐门门主外地位最高的唐家主母。
“孩子,奶奶知道那本书在你手里。”
郝连胜看着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唐莉、唐敏,又看看那个鹤发童颜的唐家主母,说道,“在唐门,《毒经》只传门主是不是?”
唐家主母转动着龙头拐杖,点点头。
“也就是说,谁有《毒经》谁就是门主?”
唐家主母点点头。
“我知道《毒经》在哪。”
郝连胜侧着头,露出小狐狸般的笑,“我身怀《毒经》,又会唐门所有毒药,照理,我就应该成为你们的新任门主!”
“孩子,你说的很对。但是,唐门为何是唐门,就是因为门中之人皆为唐氏子孙。而你,你,毁诺城的少主,姓郝连,而不是姓唐。”
“既然我当不成门主,那么《毒经》,也就恕我无法奉还了。”
“奶奶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对门主之位那么执着。”
“权利是个好东西,奶奶不知道吗。”
“......孩子,你想清楚了。你一个外族之人,统领整个蜀中唐门,可是在玩命。”
郝连胜自信的笑笑,不再多说一言。
圣旨下来了。
婚期也定下来了。
“繁星。你跟我,后悔吗?”
“后悔啊,所以~”郝连胜挽住戚华年的胳膊,“拿一辈子补偿我吧华年哥哥。”
喜服也赶制好了。
郝连胜看着绣工精美的喜服,开心的摸了上去,质地真好。
“少主,这是白线神针的手法。特别漂亮是不是?”
“是啊.....咦?”郝连胜抚摸衣服的手停了下来,“这是楚云容制的?”
“是。虽然她姐姐楚红背叛了风雨楼,但是她——”
“等等!楼主在哪?”
“在另一间房试喜服。”
郝连胜跑过去推开房门。
已经穿好喜服的戚华年微笑着转过身来。
“繁星,我第一次穿这么红的衣服呢......”
“脱下来!脱下来!”郝连胜扯着衣服。
戚华年脱下衣服,换上自己的衣服。
“怎么了?”
郝连胜将喜服往水桶里浸,衣服湿了,水里蔓延开丝丝黑线。
戚华年又问他怎么了。
郝连胜半天才呼出一口气,转身抱住戚华年,“还好只是一般的毒。”
手搭上戚华年的脉,“有没有感觉头晕?有没有感觉眼睛看不清东西?”
“云容,她在我的衣服上下了毒?”
“你杀了她姐姐,你以为她真的好心还替我们做喜服?戚华年啊你对漂亮女人没有防备的是不是?来——吃了这药丸!”
“哇~好酸!”
“酸?药明明是苦的好不好!”郝连胜递过温水给戚华年,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戚华年讲的“酸”是什么意思。想装生气的样子,可是看到华年亮晶晶的眼睛就气不起来,反而抿着嘴笑了。
看到郝连胜笑了,戚华年也笑了,“繁星,我与你成亲,不是小孩子间的胡闹。我——”
“我知道。”郝连胜点点头,“喜欢,就是那个人每时每刻都在你心间,他的喜怒哀乐牵绊着你一举一动,你的世界都围绕着他在转动,甚至活着都是为了他一个人。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华年哥哥,我不知道,你说的不是胡闹,你眼中成亲这件事情,到底是因为利益多一些,还是感情多一些。”
是为了我而成亲,还是为了风雨楼而成亲......
“送入洞房!”
欢快的喜乐一遍一遍的奏起。
即使没有宾客没有高堂。
不,还是有“宾客”的。
“郝连胜!交出解药!”
戚华年将郝连胜护在身后,“能走到喜堂,杀了我楼不少弟子吧鬼杀门门主晷祁。”
“唐惊雨”银蛇鞭一挥,地上裂出一道痕迹,“晷祁是谁?我才是真正的唐惊雨!”
“交出唐惊雨。不然你的相好撑不过今夜了!”
戚华年有些惊讶的望着郝连胜。郝连胜得意的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华年哥哥,我要堂堂正正的与你并肩携手。
“如果许希死了我要你们统统陪葬!”晷祁手中的银蛇鞭扬起,发出破空风音。
许希,许希。他最爱的人。不顾一切与他在一起,不惜判出神医门。到头来竟要因自己而死么?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许希的命在你手上。”
“唐惊雨已经死了。”
“唐惊雨死了,有桥集团也轮不到你来主持。”一个清冷的声音。
说话的是一位清冷的少年。墨色长发散在脑后随风轻扬,气质出众,锦衣玉带显示着他出身的显赫。他的眸子沉着如水,整个人犹如一枝寒冰覆盖的梅。
杨无邪倒吸一口冷气,手指都颤抖了一下,他怎么会看错!少年手中的剑!血、河、神、剑!!!
“你、你是何人?!”晷祁冒充唐惊雨这么久,对血河神剑不会不了解,只是这剑不是“神通侯”方应看的吗?
戚华年朝那少年笑笑,“方无大哥,曾听我爹与师父多次提起你,没想到会在今日相见。”
“华年弟弟成亲,做哥哥怎有不来贺喜之理。”
“那敢情好呀!”戚华年指着一旁正摸不着头脑晷祁,眯起眼,杀意顿显,他说“哥哥既然来了,就顺便清理一下自家门户吧。”
“方无大哥?”郝连胜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因为无意中听父母提到过。
“他就是方应看叔叔与无情叔叔的养子”戚华年回道。
银蛇鞭先发制人。
血光一道刺目。
方无练的血河剑招,没有方应看那么狠绝,却在速度上更胜一筹。
“我们要不要帮帮方无哥哥?”郝连胜扯了扯戚华年的衣角。
“不用。你看,方无大哥出剑的速度多快!”
“我根本就看不清。”
戚华年看着他从未见识过剑术,又兴奋又难受。心下督促自己,以后一定要练习出剑的速度!
十招不到,血河划开了晷祁的喉咙。
戚华年有些失望,他没看够呢。
郝连胜皱了皱眉,他眼尖的看到了一个快死之人。
快死之人也许是一直躲在外面的,要不然怎么会突然扑进喜堂。
许希扑向晷祁渐冷的尸体,紧紧抱住。
没有眼泪,没有声响。
紧紧的抱住。
郝连胜走过去,拿出解药。那日他识破许希假扮戚华年的诡计,就先下了毒。即使许希是神医门的人,但是面对唐门的密毒,他只能束手无策。会医的人不一定会毒,会毒的人一定会医。
“别过来。”
郝连胜停住。
“你不要解药了?”
“他死了......我活着做什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14
修书一封。
话只一句。
戚华年看了一遍又一遍。
“华年哥哥。繁星不想永远站在你的身后。”
所以,成了亲就跑了吗郝连繁星?!
所以,抛下我去蜀中当什么唐门门主玩吗?!
所以,我成了“弃夫”?!
新的一天,就在戚华年的纠结之中开始了。
新的江湖,也正式拉开序幕。
金风细雨楼,戚华年。
有桥集团,方无。
蜀中唐门,郝连胜。
......
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只不过笑傲过的人,有的选择了再战江湖,有的选择了相忘于江湖。
也有新的一代,崛起于江湖。
恩怨情仇,弹指之间不过生生死死。
他的人高了。
他的身体也好了。
他的头发也那么长了。
繁星,繁星。
“繁星你还知道回来啊......”
“繁星这几年你在蜀中过的好不好?”
“繁星我想明白了。”
“繁星......”
“我回来了。”
当日你问我,我跟你,后悔吗。
我回答你,后悔,所以你要用一辈子来补偿我。
华年,你记不记得。
是一辈子。
少一天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
哎
繁星,你还欠为夫一个洞房花烛夜呢~
哇
繁星,你下了什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