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电梯间 ...
-
“远哥。”路迟眼含泪水地诉说着自己的悲伤。
“我被法官和检察官男女混合双打了。”
“还被被告背刺了。”
路迟的眼泪成功决堤。
梁远道知道路迟这次庭审很惨。
惨到了法官结束后都忍不住给了他一条巧克力来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作为第一次开庭,可以说教育意义十足,但是总体来说,还是非常的倒霉。
“远哥,我抑郁了。”路迟悲伤地说,他抬起了西装袖子,擦了一下自己的泪水,然后试图抹在梁远道的衣服上。
梁远道成功地把他推到了一边。
“往积极的方面想,这次的律师费,可是付的很足啊。”梁远道说。
路迟闻言把手放了下来。
“好的,我不哭了。”他说,抬起手去按下了电梯上的向下键。
然后他听见了一声轻哼。
路迟转过了头,看到了沈检察官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样等着电梯。
她一丝不苟地穿着冬季制服。
黑色的西装烘托出年轻女人纤细的腰线,灿金色的徽章明亮的闪闪发光,此时正是正午,阳光灿烂地从走廊的窗户里照进来,让她朦胧在了一片明丽的光影之中。
“下楼?”梁远道问道。
“嗯。”沈毓龄波澜不惊地回答道。
“一起吃饭吗?”梁远道问。
路迟经常佩服梁远道的勇气。
在什么时候,勇往直前就对了。
“我去食堂。”沈毓龄淡漠地说,抬起手来理了理头发。
不动声色而拒人千里。
然后她看到了路迟红肿的眼睛,一丝不解在她的脸上稍纵即逝。
“沈检察官你难道就对我毫无同情心么?”路迟忍不住说道。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沈毓龄平静地说,“指控有罪之人而已。”
“你难道对死者毫无同情心吗?”她抬起眼睛,质问道。
路迟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冷气在他的背后升了起来。
正在此时,电梯叫了一声,救他于水火之中。
梁远道抬起了一只手,挡在了电梯门上。
三个人走进了电梯,门合上了。
“远哥,我们就这么回n市了?”路迟闲聊道。
“那还有什么赚头么?”梁远道说,“他钱已经给你了吧。”
“那倒是。”路迟说。
红色的楼层数字在黑色屏幕上跳动着。
5,4,3,2,1
电梯门要打开了。
路迟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在电梯下降的时候,梁远道居然一直没有说话。
梁远道的一贯原则是别人的时间非常值钱,所以想要交流的人,在坐电梯的时候可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路迟转过了头。
梁远道的脸色很白。
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年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着电梯的扶手,身后冰冷的镜子映出了他的倒影。
在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的时候,青年松开了扶手,似乎是想往前走一步,但是膝盖瞬间软了下来。
红色地毯上浅浅一层灰尘被激了起来。
梁远道摔倒了。
路迟几乎被吓得跳了起来。
“拦住电梯门。”沈毓龄沉静地说。
然后她蹲了下来,伸出手摸了摸梁远道的脖颈。
“他早上吃饭了么?”沈毓龄问道。
“我不记得了。”路迟说。
他说的是实话,早上起来的时候他紧张的六神无主,别说梁远道吃没吃早饭了,他自己吃没吃都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你们住哪里?”沈毓龄出了口气。
“已经退房了。”路迟迟缓地说。
电梯门叫了起来,提醒着他们已经占用了太长时间。
梁远道的手指动了一下,似乎想爬起来,但是又失败了。
沈毓龄叹了口气。
她站了起来。
“路律师,去招待所开个房吧,离这里挺近的。”
“不用了。”路迟听见了梁远道的声音,细微而低沉。
“我坐一会吃个午饭就好了。”梁远道轻声说。
沈毓龄的眼睛暗了暗,三个人走出了电梯,法院的边门一道之隔就是检察院,人行道上停着一排五彩斑斓的自行车,即使还没有出门,透过玻璃也看得清清楚楚。
去我的办公室坐坐。
如果是普通朋友的话,也许可以很容易地就说出这句话了吧,沈毓龄想。
“算了。”她轻轻地出了口气,“去我办公室坐坐吧。”
沈毓龄的办公室在三楼,门牌号为314室。
在这个楼层,会被树影挡住窗子,深冬的树木的绿色是发灰的,锈浊的。
她摸出了钥匙打开了房门,然后她径直地走了进去,拿起了桌子上的杯子。
“我去接杯水。”沈毓龄漫不经心地说,女人的脚步声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路迟将梁远道安放在了沙发上,脸色苍白的青年恹恹地蜷缩在黑色西装里,嘴唇退成了不祥的淡粉色。
“我没事。”梁远道低声说道,“纯属演技。”
“远哥你真的良心大大的坏了。”路迟忍不住说道。
“所以去吃饭吧。”梁远道轻声说,“我纯属演一波。”
“不用担心我。”
路迟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意,然后站了起来。
“不愧是远哥,总是能出人意料。”他笑着说,“那我就不打扰您的好事了。”
年轻的律师轻快地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门被推开了。
检察官走了进来,她手中捏着一柄细细地勺子,搅着热水里的速溶咖啡的粉末,白色的杯子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花纹。
的确一直是她的喜好。
“你徒弟去吃饭了?”沈毓龄说道。
“嗯。”梁远道点了点头,他微微地偏过头,让自己更舒服的靠在沙发上,沈毓龄反手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摸出了一块糖扔给了他。
“吃吧。”沈毓龄说。
“装病装晕的律师也好,证人也好,我也见过不少了。”沈毓龄自顾自地说,吹了口气,让咖啡杯上方的水雾散开了一点。
“你们律师为了拖那一分钟两分钟的,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沈毓龄的声音波澜不惊。
但是他不是,至少今天不是,沈毓龄想。
青年的脉搏隐微而微弱,和他的年纪大不相符,那个年轻律师明显是经验不足,被他几句话就能骗的团团转。
当然今天被嫌疑人背刺什么的,也是意料之中了。
在沈毓龄的印象里,梁远道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时候,对别人的情绪和一切都能照顾的滴水不漏。
唯独对她一直装聋作哑肆无忌惮。
然而更不能让她原谅的是另一件事。
“只是低血糖么,不需要去医院吗?”沈毓龄问道。
梁远道把自己蜷缩了起来,他含着糖,含混不清地摇了摇头。
他的胃痛得厉害,几乎皱成了一团一样,他甚至恨不得想要用手将它掏出来一点点的捋平,或者直接将它弃置不顾。
“需要躺一会吗?”沈毓龄指了指一道门,“那边有床。”
梁远道的身体压在了她的肩膀上,虽然这个青年很消瘦,白衬衫下露出了一截腕骨细的可怜,但是毕竟身材高挑,分量也不是一个沈毓龄可以小觑的。
沈毓龄调整了一下角度,尽量稳地站了起来。
她越是毫无挂碍地做这些,身上的气息就是越是冰冷和疏远。
沈检察官办公室的内室不大,只有一张床和柜子的空间,深蓝色的窗帘拉着,床单和被子都是纯白色的,角落里印着红色的z市检察院的文字。
沈毓龄是个极简主义者,梁远道一直知道这点。
她在上学的时候永远穿着干干净净带着洗衣液香味的校服。
而如今也许每一天依旧穿着一丝不苟的检察官制服吧。
梁远道跌在了床上,他负痛地蜷起了身体,胃里还在火烧火燎的疼着,好在有了一块糖的补充后头没那么晕了。
他微微地喘息着,手指无意识地按着自己的腹部。
沈毓龄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她捏着一包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豆浆。
“把这个喝了。”沈毓龄命令道。
梁远道垂下了眼睛,他捧起了温热的豆浆袋,然后一口一口地啜饮着。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么?”梁远道调整了一会呼吸,问道。
沈毓龄在一边坐了下来,她打开了一本案卷看了起来。
“你如果是故意的就会把你的眼镜提前摘下来,以免它戳进你的眼睛里。”沈毓龄说。
她的声音清冷而好听,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就像是从前面对各种对她的流言蜚语一样。
抓住重点,毫不留情地回击,饱以老拳,一击必杀。
这是沈毓龄一直以来的风格。
“好吧。”梁远道移开了目光。
他的镜片反射着床单的白色,让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在你面前,似乎顾左右言他什么的都是没有用的。”梁远道低声说,“那,你恨我吗?”
沈毓龄闻言却忍不住笑了一声。
“梁大律师什么时候脑子里都是这些儿女情长了。”沈毓龄淡淡地说,“您不是正在飞黄腾达走上人生巅峰么?”
“您这样春风得意的人,突然伤春悲秋,很不符合逻辑啊。”
梁远道的唇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沈毓龄的手在案卷上划过,翻到了下一页。
她似乎从中发现了什么端倪,轻快地合上了它。
“好了,我去吃个午饭,你想要带点什么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