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爱 . 谜》象见

2、 第二章

　　从城门口传来的钟声，在群山间回荡，响彻了整个部族，人们放下手中的活计，一脸喜色的朝城门口涌去。

　　那钟声是部族的勇士们战胜归来的捷报。

　　从四十年前开始，部族开始穷兵黩武，大肆扩张。部族的强大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大部族被打败，被血洗，被吞并。小部族则纷纷臣服。

　　我站在高高的祈祷塔顶，看军队开进城门。
　　那高高的城墙也是从四十年前开始修建的，一开始是族人们从山上搬来大石一块一块垒成简易的城墙基地。不久后，修筑的人就换成了战俘。一年又一年，修筑的战俘增加了几倍。不仅是城墙，田地里的劳作，原野里的放牧都换成了战俘。
　　四十年内，部族强盛了百倍不止。

　　族人们都享受着战争带来的好处 。女人们披戴着有美丽图案的织物与闪亮的宝石。而男人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在战场上获得更多的战利品，增加家族的财产。
　　连祭神的神殿也扩大了百倍不止。族人们诚心诚意地感谢神的恩宠，衷心地祈祷神将恩宠更长久地留在部族中。他们驱使战俘，不断扩建神殿，加高祈祷塔。
　　神也享受到战争的好处了吧。
　　这四十年，风确实是朝部族吹的。

　　“在看什么呢？”一个人影走近，他那宽大的祭司服在强风下乱扬“不去迎接部族的勇士吗？”
　　“父亲为什么不去呢？”我反问。
　　“他们反正会来神殿的，我只要等待就好了。”父亲安然地微笑。
　　我默然。看着城门口开进的军队，在最前面的是酋长和他膘悍的儿子们。

　　欢迎的人群一拥而上，在队伍里寻找自己的亲人。
　　军队后面跟进的是满载的战车。最后被牵进来的，是被绳索绑成一线的蓬头后面，衣裳褴褛的战俘。
　　“阿达斯也在队伍中吧！听说他立了最大的功勋。因为他计谋，部族以最小的伤亡获得了最大的胜利。”父亲微微笑了起来“不过，他却没有得到足够的战利品，酋长也许回补偿他吧。”

　　从高高的祈祷塔上看去，一身黑衣的阿达斯在浩荡的行伍中就像一个小黑点。

　　隔那么远，阿达斯仿佛感受地到我们的目光，抬头向祈祷塔望来。

　　隔那么远，我还是感受到了那目光，惊地倒退一步，转身就走。

　　已经十年了，我还是不能懂得他。

　　那静默的少年已成长为静默的男人了，这份静默下隐藏着什么，如薄冰下的激流，在这十年里，有什么在他心里随他一起成长了。

　　“今晚的庆功宴，你得去。”父亲声音很轻柔，却不容置疑。

　　我站在阶梯处回过头望去，那一刻，竟从父亲眼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那蠢蠢欲动的咆哮噬血的野兽。

　　看着女儿顺旋转楼梯而下的白色身影，祭司长似是无可奈何地叹息：“女儿越大，心事越发不好猜了呢！”转头看向城墙处的队伍，又微笑了：“那一个也是啊！”

　　晚上的庆功宴在部族中央的大广场举行，族人们燃起高高的篝火，载歌载舞，欢声笑语.这一天部族宰杀了一百头牛和一百头羊，烤肉的香味十分浓搀杂着醉人的酒香。

　　酋长在大庆功宴进行到后半段时，就回到家里开了一个小型的庆功宴。集中招待部族中最有权势的家族和德高望重的长老们。如何论功行赏，分配战利品，抚恤战死者的家人，都是在这时决定的。

　　酋长的家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已隐隐有宫殿的架势。部族中除了神殿，最富丽堂皇的地方就属这里了。
　　今夜，用来待客的大厅，可以容纳近两百人，地上铺着华美的地毯，墙上挂着精美的织锦，铮亮的黄铜支架上的火盆火熊熊燃烧照亮了大厅。那些貌美的女奴，温顺地伏在主人脚下。她们有猫那样的瞳孔，媚眼儿如丝。为这个宴会增添了许多的旖旎风情。女奴们蹑脚弯腰轻来轻去，为摆几上添上美酒和佳肴。

　　大厅中央，歌舞正炽，气氛热烈。
　　讨论也正是从酒酣耳热时开始的。
　　“这次阿达斯功劳最大，大家没意见吧？”酋长征询宴会中人的意见。
　　所有人都中肯地点点头。
　　阿达斯用计把敌军诱入一个峡谷，落下大石堵住出口，再放了一场大火....
　　“我们都知道你因为收拾战局晚入城，没得到足够的战利品。”一位长老含笑说：“这样吧！你想要什么？土地，财宝，牛羊，还是战俘？”
　　“这个，就由大家决定吧。”阿达斯淡淡地说：“我没意见。”
　　一位家族长笑了起来。他说：“那么,给予你那个部族东边的土地,那可是最肥沃的土地，只要扔下种子就可以等着收获的良田呢！恩，还有四百头牛羊和一千个战俘，都是健壮的男人,随时都能下地干活的，怎么样？”
　　阿达斯举举手中的酒杯 ，表示赞同。他的寡言也是出名的。
　　“我们这次还得了件意外的宝贝，一开始就准备把它奖励给最英勇的战士。”酋长喝了口酒：“阿达斯，看来你也是当之无愧的了，就把它领回去吧。”
　　他拍了拍手。一旁侧门的帘子被掀开，有人牵出一位少女。

　　瞬间大厅鸦雀无声。
　　在这大厅里，美女如云。她们都有浓密的头发，蜂蜜色像缎子那样发光的皮肤，有无可挑剔的身段，极美的面孔，媚眼儿如丝的眼眸。
　　可那少女一进来，她们通通褪了色，暗淡了。象在墙上挂久了积了灰尘的织锦，或是铺在地上磨损了光鲜不在的毛毯。
　　那少女有吟游人传唱过的金发，蓝眼。她的肤色极白皙，让人想起无暇的象牙白。
　　她因为害怕害怕而惊惶，双手环臂，微微战栗，她没有万般风情，但被她那含水波的目光轻轻瞄过，再怎样铁石坚硬的心肠也会柔软融化。
　　这一刻，宴会中人的心都柔软了起来。

　　“她是你的了，阿达斯。”酋长宣布，大家把艳羡的目光投向阿达斯。一个老姆姆把少女牵到他面前，并冲他笑笑，象是恭喜他的幸运。
　　这时，一个年轻的武士按捺不住站了起来：“我愿拿两百头牛羊换她。”
　　众人都会心地微笑起来。
　　阿达斯为怔了一下。他转头望去，发现说话的是第二大家族多岗家的家族长的第三子，有名的勇士灰狼。
　　也许因为阿达斯这一下的犹豫，灰狼急了，加高了价码：“三百头。”
　　宴会中的人轻轻“啊”了一句，这已是极高的价码了。
　　阿达斯把杯子靠近了嘴唇。
　　“四百头”灰狼更显焦虑，他是誓在必得。可这样的价码都不能打动阿达斯吗？
　　阿达斯轻啜了一口酒“换给你，两百头。”
　　灰狼一下子满脸喜色，有些不可置信，他不掩喜色地望望那少女，又满怀感激地望着阿达斯。
　　阿达斯微微一笑，对他举举杯。

　　清脆的鼓掌声响起，祭司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门口。他的微笑中说不出是认同还是赞许。
　　因为祭司长的光临，宴会中的人都起立迎接。祭司长一边与周围的人点头致意，一边微笑着说：“阿达斯，年轻人有自制力固然很好，但也用不着清心寡欲，我记得你还没有子嗣吧。”
　　“让祭司长大人取笑了。”阿达斯走近：“实际上，我正有个心愿希望大人替我实现呢。”
　　“喔~~~~`”祭司长笑了：“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替你实现。”
　　“我只是希望大人一定要收下我这次所得的战利品。”
　　“真是慷慨的馈赠。”祭司长有些意外，又忽有所悟。“但无功不收禄啊。”
　　语音结束在阿达斯投射在自己身后的目光，大家也随阿达斯的目光看去。
　　在祭司长身后不远处有那么一位少女，立在院子里的花树下。因为劲风，把树上的白花纷纷刮落，就象下了一场花雨，然后凋零了一地。
　　那少女一身素色的亚麻细织，长及曳地，风吹拂着她遮面挡风的斗篷，素白的面孔在斗篷中若隐若现。而这晚的月光明亮地没一丝阴影，投射在这一片花树下，则光影浮动如梦，那少女仿佛也成了光影中的一部分。

　　所有人都静静屏住了呼吸。
　　祭司长侧过身子对少女伸出了手，那少女从花树下走来，伸手搭在他手上，跨过门槛，让人恍然间觉得她是从另一个世界跨进这个世界。

　　“这是我女儿，月光。”祭司长向众人介绍道。
　　这时，有女奴走来，协助月光脱下斗篷，她那素净的面孔全露了出来。
　　“祭司长，你有个神赐的女儿啊！”酋长由衷地感叹。
　　祭司长的微笑中包含着一个为人父亲的骄傲：“我也常为此感谢神的恩赐。”

　　这时，所有人都猜到阿达斯的用意了。果然~~~~~~`
　　“我希望能得到您女儿做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