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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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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明白天都时候大部分时间是不在府上的,宁璞玉终于在他身上看见了些那个百姓口中以人民为重的军阀。
他们是在院子中央的石桌子上吃的早饭,现在还没到晚秋,但天气已经凉了下来,宁璞玉这会儿坐在石凳子上,手肘撑在石桌上,忍不住的打寒蝉,着实有些冻人了。
刘志明皮糙肉厚,不觉得冻人,自从住进将军府之后,刘志明就一直都是在这张石桌子上吃的饭,早中晚三餐皆是这样,如今已是第三个年头了,他对这张桌子的喜欢就差风雨无阻的在上面吃饭了。
刘志明眼不瞎,而且他常年征战在外,洞察能力也是非常的强悍,自然是感觉到了宁璞玉的颤抖,他以为他还是怕他,但是一想昨天晚上也没见他这么夸张的颤抖难免有些疑惑。
“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抖得这么厉害?”他放下筷子,宽厚暖和的手掌覆了宁璞玉的冰凉的手背。
“你是冷吗?”他问。
“你不冷吗?”他说话还带着颤,明显是冻惨了,但是与他表现出来的脆弱不同,他说话的语气还是很冲的,带着股别扭劲。
刘志明摇了摇头,他那个大块头还真的不冷。
因为宁璞玉本来饭量就小,默默的加快咀嚼的速度,其实吃的挺快的,没一会会就饱了。
刘志明见他吃的快,他也吃得快,再加上他本身的分量并不小,就成了狼吞虎咽的吃相。
他俩差不多是同时放下筷子的。
宁璞玉想起身进屋,没成想刘志明拉住了他的手腕,没让他走成。
他现在是站着的,而刘志明还坐在石凳子上,宁璞玉低下头去看他,这个视角很难得,因为刘志明比他高,昨天晚上那是刘志明全程低头看宁璞玉的,哪怕是坐在车里,刘志明也比宁璞玉高半个头。
一想到这里,宁璞玉跟郁闷了,他不算矮,至少除了当年他顺手救下的那一队人马之外,再没见过什么比他高的人了。
“怎么了?”他问。
宁璞玉算是任命了,逃不掉,也不想逃了,他的日子还要继续下去,他有他自己的志向要抱负,总不能因为一个刘志明而放弃,他在心里想到。
“夫人不送我到门口吗?”他牵着宁璞玉的手细细的摩擦着。
宁璞玉没有作声,刘志明见状也不恼怒,牵着宁璞玉的手放到自己的嘴边,温润的吻落下,印在他的手背上。
宁璞玉像只受了惊的兔子,本能的想要逃开,刘志明没松手,牢牢地拽着,宁璞玉瞪着他,恰巧此时刘志明也抬头,他眼底的笑意是藏不住的,亮晶晶的,看着宁璞玉。
刘志明长得不算温润儒雅,但是他是真的好看,俊美,又有那份独属于军人的杀伐的气息,整个人英姿飒爽的,让人很有安全感,但又发自内心的恐惧,不想太近。
他们四目相对,一个眼里有着诧异,一个眼里笑盈盈的,活像事对小情侣,一方给另一方准备礼物,对方惊喜,他就开心。
“走吧。”他不由分说的起身,强硬的拉着宁璞玉往院子外面走,宁璞玉被他拽的没办法,只得跟着刘志明走。
刘志明看起来心情不错,满面春风的,健步如飞,宁璞玉有些跟不上了,要小跑着才能跟刘志明并肩。
刘志明像是没发现他走得太快了一样,一点都没放慢脚步,知道开到门口的时候,他才放慢了脚步,想个遛弯的老大爷一样,背着手,一边走还一边哼小曲儿。
宁璞玉是唱戏的,气息长,调息也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了,还有心思去掐刘志明的手。
当然没有掐的太明显,他伸手主动拉住了刘志明的手,整只手暗自用劲,把他的大手捏住了,刘志明诧异的低头看宁璞玉。
宁璞玉冲他笑了笑,还摇了摇他们两个拉在一起的手,刘志明被他这么一闹,也跟着笑,没什么不好的,刘志明觉得要是宁璞玉再活泼一点就好了。
哪怕不是真心的,他身边也有个会笑会闹的人儿了,那样,他勉强也算是有个家了。
“我白天大部分时间不在府上,你可以随意,书房在‘梅苑’,你要是无聊可以去那里看书,当然,你是我的夫人,书房里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看。”他说。
听他说这话,宁璞玉有些诧异的抬头,据他所知,自古书房里的东西就不能被外人所知晓,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行。
“不用这么看着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或许是宁璞玉的衍生太过认真,刘志明没有看他都感受到了,他目视前方,说到,那语气就像是在问宁璞玉今天早上的做饭怎么样,好不好吃一样,很平淡。
宁璞玉没有多想,或许刘志明有两个书房,梅苑只是其中之一,放一下不重要的书籍的。
只不过他的眼睛还是看着刘志明,似乎是看呆了。
万千前人留下的教训,走路不看路是会摔跤的,宁璞玉并没有那个好运,可以逃过这个定律。
他们现在走的这条小路是用鹅软石铺的,表面凹凸不平,走在上面还有些硌得慌,也不知道前主人为什么要弄这么条路。
这不,总有块石头是跳脱的,它高高的凸起,等着一个倒霉蛋踩到它,然后狠狠的摔在地上。
很明显,宁璞玉就是那个倒霉蛋,被这块石头狠狠的绊倒了,但是宁璞玉并没有像以前那些被他绊倒的倒霉蛋一样狠狠的摔在地上。
他在与地面亲切接触之前就被人牢牢地抱在怀里。
宁璞玉闭着眼睛,等待着疼痛的来临。
但疼痛没有如期降临,他的耳边是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震得他耳朵一跳一跳的。
“夫人还是小心些,磕着碰着了我心疼。”他说。
说话的时候声带会震动,而这阵震动顺着宁璞玉的血液,传到了他的心脏。
他必须得承认,刘志明确实很贴心。
“我知道了,你放我下来。”他把头低的很低,埋着头,不想去看现在的刘志明,他觉得这会儿他的眼睛里一定是充满了笑意的。
哪怕那笑意不是嘲讽,他也不想面对。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耳朵在泛红,刘志明看在眼里,品在心里,没出声,笑眯眯的放宁璞玉下来了。
门口到了,外面已经有车在等着刘志明了,一个个的身着军绿色的军装,站得笔直,看见刘志明出来,纷纷向他敬礼。
刘志明大大方方的,牵着宁璞玉一起出来的。
“在家里你想怎样就怎样了,但是记住一点,不许出门。”他说。
宁璞玉刚想反驳说你又不在家,怎么知道我出没出门?
刘志明像是心有所感,拍了拍帮他开车门的那个人,说:“我家夫人的平衡性不太好,我怕他在府里摔了,你留下来帮我照顾夫人。”
这活算是帮内,原本应该是由刘志明的副官来做的,但是他的副官这会儿在外地办事儿。
副官临走前挑两个他手底下比较放心的人,来充当刘志明的临时副管,一个是昨天晚上帮他收枪的那一个,还有一个便是这会儿帮他开车门的这个。
长官布置下来的任务,他们自然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是,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回答铿锵有力,军礼又行的标准,刘志明非常满意,点了点头,上了车,自己关了车门,走了。
徒留宁璞玉和那名小官在原地,宁璞玉向他离开的方向眺望,往前走就是城郊了。
“他去那里干什么?”宁璞玉问那名小官。
“刘长官是亲自监督我们完成每天的训练的,现在这会儿过去应该是晨跑的时辰了。”那名小官回答到。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而刚刚刘志明给他发布的命令就是照顾好宁璞玉,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他都是跟在宁璞玉身边的。
宁璞玉对此一言不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之后就往回走了,那名小官连忙跟上,他谨记刘志明的吩咐,宁璞玉平衡性不太好,容易摔跤。
宁璞玉没有回他们住的院子,也没有去刘志明口中的书房梅苑,而是沿着他记忆里王府的样子,去了当年他们来表演的地方。
令宁璞玉意外的是戏台子并没有被拆掉,而且保存的很好,除了装饰用的红布已经泛旧,其他的都还很完整。
他站在戏台子的正前方,看着那儿,那时阳春班的风光不是现在能比的,皇亲国戚,王孙贵族,但凡有个喜宴都是请他们的,而且他们一请就请宁璞玉的父亲,宁和康。
那时的宁和康才是京城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皇亲国戚赏他吃饭,王孙贵族给他抛花儿,来听曲儿的百姓向他扔铜板儿。
宁璞玉敢说这京城里的王府就没有他们没去过的,包括那大名鼎鼎的皇城,或许宁璞玉没去过,但是宁和康他必定去。
他走的缓慢,脚步轻轻的,踏上了那座戏台子。
“吱呀”
木头已经旧了,踩上去有些声音,宁璞玉没管。
他一步步的,走到了戏台子后面,当年他就是在这里看着他父亲唱戏的,透过陈旧的红布,仿佛看见了他父亲当年的身影。
当年大约是喜庆事吧,他父亲唱的是锁麟囊。
目光掠过台上,放向台下,当年台下宾客满堂,王府里的亲眷都来了,还有些凑热闹的下人。
宁璞玉记得清楚,那王爷或许是个爱鸟的人,离他最近的那张座位上坐的不是他的王妃,而是一个鸟笼里面关着一只白色的鸟儿,细节他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王爷对着那鸟儿傻笑。
却莫名的宁璞玉从那笑容里感觉到了心酸,可那时的宁璞玉真的很小啊,三四岁的孩童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心酸呢。
如今这台下只剩下那名小官,他就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是一个沉默的守护者,不去干扰宁璞玉的所作所为。